冷風從樹干的間隙吹了進來,吹醒了鐘萬霆的神志,感覺身體正壓在熱乎乎軟綿綿的物體上,熟悉的體香混合著腥氣席卷鼻腔,昨夜那腥風血雨的混亂闖進了腦海,鐘萬霆想起沐決猛地睜開了眼楮,然而睜開眼楮之後他看到的一切卻把他驚住了,被他壓在身下的不是別人居然就是沐決,沐決此時未著寸縷,原本殷紅的唇瓣青白,唇邊都是深深的齒痕,幾乎被咬爛了,面頰是異常的紅,身體滾燙嚇人,大大小小的傷口遍布全身,有的已經結痂,里面卻都混著泥沙,白X的胸膛肩頸上,和傷□叉的還有一個個噬咬過的齒痕和斑斑紅印,左臂腫的成原來的兩倍,這雖然讓鐘萬霆心驚,但更驚悚的還在下面,鐘萬霆發覺自己的兄弟,正躺在沐決的身體里,鐘萬霆慌忙攪亂的撤出來,隨著他的退出,一股紅白相間的灼液,從那已經閉合不上被傷的慘不忍睹的小口里流了出來。
鐘萬霆看得耳目呲裂,昨夜那混亂瘋狂的畫面一點一點的涌進腦海,鐘萬霆記起了昨夜的一切,昨夜他對待沐決的粗暴,沐決的痛呼,叫喊,求饒,啜泣,不斷的在耳邊徘徊。他都做了什麼,鐘萬霆恨不得殺了自己,就算是中毒也不該這樣對沐決,鐘萬霆是真的連自裁的心都有了,但看著沐決氣若懸絲,奄奄一息的樣子,鐘萬霆知道自己最應該做的是救沐決。
鐘萬霆看著沐決的渾身傷痕,正無從下手的時候,突然瞄到手邊有兩個瓷瓶,正是他一直帶在身上的傷藥,忙伸手拿起來,卻發現里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鐘萬霆拿著瓷瓶怔了一會,隱約間記起昨晚後背上的一陣疼,和月復內突來的暖意緩和了內傷的疼痛,看來昨晚沐決把藥都給他用了。鐘萬霆看著沐決,心髒一陣陣的抽痛,覺得羞愧難當,沐決的傷比他重得多,卻把藥都給他用了,而自己卻……
「嗯哼…」就在鐘萬霆再次沉浸在自責中無法自拔的時候,沐決痛哼著顫抖了起來。
「決」鐘萬霆低頭看向沐決,沐決的唇微顫著似乎正說著什麼,鐘萬霆湊上去,側耳傾听,沐決叫著冷,好冷。
鐘萬霆伸手在沐決的身模了模,沐決身原本滾熱的溫度突然變得冰涼冰涼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微弱了,鐘萬霆忙起身把除了褲子之外所有已經被自己撕得看不出原樣的衣服都蓋在了沐決身,沐決卻還是不停的顫抖,不停的叫著冷,鐘萬霆擰了擰眉小心翼翼的把沐決抱起來,用自己的體溫溫暖沐決,但這也是杯水車薪,鐘萬霆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正準備重新點燃身邊的篝火,耳邊突然听到遠處傳來一些異響,鐘萬霆立刻警惕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是被沐決救到這的,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生怕是那些刺客尋來,分辨了方向抱著沐決挪到了不易被發現的角落,鐘萬霆後悔剛才怎麼沒有在第一時間抱著沐決離開,如果沐決現在再受到二次傷害,他如何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曾許下的承諾……
鐘萬霆決定拼死一搏,來的若真是敵人,他就自己去誘敵,為了沐決,丟掉性命又怎樣,天下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這天下本就是……
「飛月,好好看看,是不是這兒?」穿著一身粉色長衫的男人,牽著一匹白馬,站在了樹林里,臉貼在馬頭上低聲細語,馬兒似是真的听懂了,晃著腦袋打了個響鼻,似是在告訴男人就是這個地方,一身男人模了模馬兒的頭,沖周圍的人道︰「散開來找,皇上和王爺一定在這附近。」
如果沐決見到了,一定會認出,這匹馬就是昨晚把他甩出去的那匹馬,是無病的寶貝座駕,飛月。
「是」眾人齊聲應著,四散開來尋找。
一直站在粉杉人身邊靜心守護的黑衣男人,低聲道︰「只問這匹馬是…」
「他可是我的靈駒,和我朝夕相對了六年,走遍大江南北,比有些人還通人性,還懂我的心,為何不信。」
「無病,我…」邪日擰眉想要說什麼,卻被人打斷了,「無病公子,隊長發現這邊有血跡。」
無病兩人立刻沖了上去,邪日俯身查看,無病四下張望。
鐘萬霆也听到了外面的動靜,知道來尋來的不是敵人而是無病等人,小心的把沐決安置好,這樹洞內部空間很大,但高度只有一米余高,沐決身形照男人的比例算是縴弱的,他出入還算是自如,鐘萬霆卻正相反身材高大魁梧,加上後背的傷活動不太自如,出來就只能用爬的。
榕樹洞離無病他們的距離很遠,鐘萬霆剛出來時誰都沒注意到,直到他走進了才被警惕的侍衛們發現,「皇上!」一聲驚呼,所有人都屈身跪地,高呼萬歲。
「無病!」鐘萬霆理都不理跪在地上的一群人,一個閃身沖到了無病身邊,急吼吼的道︰「跟我去看看決。」說完就拉著無病沖進了樹洞,還不忘喝住其他人,讓他們都不許上前,只有邪日跟了上去,站在樹洞外護著。
「怎麼會這樣!」突的無病的一聲驚呼傳了出來,引得邪日回頭,其他人側目,邪日離得近,听了些不該听的東西,臉色一變,看其他人投來好奇的目光,立刻瞪回去。
無病一進樹洞就看到了靠在洞壁上奄奄一息的沐決,心髒瞬間被一雙大手捏緊了眼淚流了滿臉,無病僵立了一陣,立刻撲到了沐決身邊,把自己的衣服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沐決放倒,掀開了沐決身碎布一樣的衣服,樹洞里的光線並不太充足,衣服掀開之後,沐決身的傷痕卻被砍的一清二楚,無病搖頭伸手握上沐決的手腕,突然看到沐決身的另一種痕跡,震驚過後身拉開沐決的腿,渾濁的白液參雜著紅色的血流到那粉色的外衫上,無病不可置信的看向鐘萬霆。
感受著無病的目光,男人低下了頭,不敢直視,無病看著鐘萬霆的樣子,怒火翻涌,厲聲呵斥,這就是之前的一幕了。
作為一個皇帝被如此質問,鐘萬霆不但沒有一點火氣,還垂著頭一副喪家之犬的狼狽樣,含糊的開口,「我昨天中了□,和決,我神志不清…我…」
「滾出去!」無病怒喝一聲。
鐘萬霆看了眼沐決,一矮身出了樹洞。
無病看著被泥土蓋著已經發紅發腫的傷口,把藥拿出來卻無從下手,沐決的身體卻突然開始抽搐呼吸不暢,無病忙打開了一瓶藥倒出了六七顆,都給沐決喂了進去,藥入口沐決的呼吸平穩了下來,身體從抽搐變成了顫抖,嘴里不斷的溢出微不可聞的啜泣,「不要,放開我,疼,好疼…」
無病的眼淚又不成器的流了下來,沖外面的喊,讓邪日他找幾件衣服,再找輛馬車來,沐決的情況很不好,傷口也必須清洗後才能醫治。
無病用衣服把沐決裹住,緊緊的抱在懷里,把自己身同源的內力緩緩的送進沐決的身體,卻一點用都沒用,沐決的臉色還是越來越青白,呼吸也越加微弱,啜泣聲停了,無病的臉色變得越加慘白,因為沐決的身體開始失溫了,無病用力的搓著沐決的手,在沐決的耳邊聲聲叫著沐決的名字。
鐘萬霆站在樹洞外听見里面的聲音,立刻意識到不妙,沖里面大喊,「無病,決怎麼了?」
無病沒搭理鐘萬霆,又找出了幾種藥送進了沐決的嘴里,馬車沒一會就到了,無病吃力的抱起沐決走出樹洞上了馬車,其間狠狠的唾棄了某兩個男人,一把手都沒讓兩人幫。
襄王府後院,無病小心翼翼的清理著沐決身的傷口,因為沐決傷到了不該傷的地方,無病一個幫忙的人都沒要,一切都親力親為,那場激戰,沐決是受傷最重的無病知道,但是給沐決處理傷口的時候,還是被鎮住了,無病做了幾年的游醫,什麼樣的病人,什麼樣的傷他都處理過,沐決狂化後的撕裂傷他也是第二次處理了,不算是無從下手,但是沐決後面的撕裂傷,著實讓他頭疼心疼了一陣,同時也把某個罪魁禍首罵了幾百遍。
沐決身的傷口,和身後的傷口,都發炎了,加上左臂的骨折,連著發了五天的高燒,這樣的高燒極容易引起肺脈的病征,沐決本來就有病根,上次中毒就已經勾起了舊患,發燒的這幾天發作了好幾次氣喘,如果不是無病的手段高超,恐怕……
無病原本不想讓別人插手照顧沐決,卻也有必須要離開的時候,沐決這又離不開人,只好讓某個一直站在門外的罪魁禍首幫忙照看,因為某些事要顧全沐決的顏面,這件事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
陰暗的靜室,一男一女一座一跪正在說著什麼。
「事情做好了嗎?」
女人垂頭,語氣有幾分傷感,「少主,那日鐘萬霆被沐王爺就走了,第二天才被找回,我…」
「廢物!」
「胥知錯,請少主責罰。」
「算了,那兩人傷的怎麼樣?死了沒?」
「沐王爺已經月兌離危險了。」
「居然沒死!真可惜!」
「少主你的您怎麼樣了?」
「還好死不了,」男人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走到女人身前,把女人拉了起來,輕輕的捏起女人的下顎,在女人的嘴角吻了一下,「胥我知道讓你做這些很為難你,我其實也舍不得。」
女人的臉染上一抹潮紅,「少主,無論讓胥做什麼,胥都心甘情願。」
男人的手在女人臉上輕輕摩擦,「下次不要再隨便出手了,若是被人懷疑上,前功盡棄不要緊,萬一你要是出事了,叫我怎麼辦。」
「嗯」女人羞澀的應了一聲,低下了頭沒看見男人眼中,與話里的柔情完全符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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