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2
「起來
終于,夜璃歌收起眸中冷色,一聲沉喝。
安陽涪頊渾身一震,當即筆直站起。
「帶你去元京,不是不可以夜璃歌口吻生硬,「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不許再傷害你自己!給我活出個男人的樣子來!」
「是!」安陽涪頊響亮地應道。
「夜方
「屬下在
「好好保護他!」
「是!」
經過這番小小的波折後,一行人再次踏上前路。
很長一段時間,夜璃歌再沒有作聲,只是大步大步地朝前走,但她的腦海里,卻起伏著陣陣巨浪。
還有深深的疑惑。
為什麼自己在戰場上的殺伐果決,用來解決「感情問題」,就變得一塌糊涂?
是她狠不下心?還是這些個男人抓住了她的弱點?
她有弱點嗎?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弱點的女人。
也許,自從遇見傅滄泓的那一刻起,她潛抑多年的女性意識才開始復蘇——這種感覺,開始的時候讓她十二萬分地抗拒,下意識地抗拒做一個女人——也許在她自己的認知中,也覺得女人是柔弱不堪的,是不值得去理會的,只身闖蕩多年,她將自己和普通女子儼然區分開來,事實也是如此——但是,當一個極度堅強的女人遇上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情況也許會很尷尬——連她自己,都不知該把自己放在哪里,更不清楚該如何去理清這一團亂麻的關系。
偶爾想想,還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好,兩袖清風來去自由,哪有這麼多婆婆媽媽的事兒。
夜璃歌在想著自己的問題,身後那些男人也在想著他們的問題,有些關于夜璃歌,有些關于他們自己,還有些,則比較莫明其妙。
「駕,駕——」前方的黃沙道上,忽然響起陣陣馬蹄聲,傅滄泓反應最為迅速,身子一閃,已然擋在夜璃歌的面前,夜璃歌先是一怔,繼而攝唇一聲 哨,夜方立即招呼著所有人,跳進路邊的土壕里,隱藏起來。
蹄聲漸近,馬上之人似乎沒有留意到他們,縱韁而過,快速消失在遠處。
直到塵埃落定,傅滄泓方才第一個探出頭來,確定四周並無危險,然後對其他人示意。
重新回到地面上,夜璃歌立即作出判定︰「是虞兵?」
「嗯,」傅滄泓點頭,雙眸深凝,「而且,是楊之奇的嫡系
夜璃歌面色微沉︰「看樣子,我們得加快行動
「不必著急,」傅滄泓表現得格外鎮定,「現下新帝剛剛登基,而楊之奇又深得新帝之信賴,斷不會在此時貿然發起任何的軍事行動
略一怔愣,夜璃歌隨即微微點頭,緊繃的心弦也隨之稍松。
「我們仍依照原計劃趕往元京,先在京郊安頓下來,然後由我聯絡密探,得到詳細情報後,再進行下一步行動安排
一股暖流,悄悄從夜璃歌心扉間淌過,她蠕動著嘴唇,想說什麼,卻到底沒有開口。
幾步開外,安陽涪頊再一次攥緊雙手,眸底浮漾起深深的妒色——他嫉妒了!他真的嫉妒了!為什麼那個男人,在她面前表現得如此完美,而他卻一無是處!
他似乎什麼都知道,什麼困難都能解決,並且總是能先一步覺察出她的心思,並及時作出反應——可是他呢?縱然他能感覺到她在想什麼,卻一點都幫不上忙!
懊喪、泄氣、委屈……千般滋味在心頭打滾,卻被他理智地壓了下去。
是的,他理智了,不會再像第一次前往牧城那樣,毛手毛腳,冒冒失失,浮皮潦草,不懂裝懂。
他的確在暗暗地努力,想要做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符合她心意的男人,盡管這對于他而言,真的很難,可是他願意全力以赴。
縱然不為夜璃歌,也為了璃國。
璃國。
在這段漂泊江湖的日子里,他終于看到了皇宮之外的世界,看到了一些被貧困、饑餓、疾病煎熬的百姓,這是一個與華麗皇宮截然相反的世界,它那樣俗陋不堪,卻也那樣生機勃勃……
直到這時,他的心中方才誕生了一種名為「責任感」的情緒,意識到自己將是這個國家的主宰,意識他的強大與否,關系著整個國家的命運,可以說,這是他男性力量的覺醒,連日以來,他的腦海里總是會響起夜璃歌的話——「安陽涪頊,你有想過我們的未來嗎?」
他記得她說這話時的眼神,清冷之中,帶著一絲絲的期望。
當時,他無言以對,因為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直到最近,他腦海里的那個答案,才慢慢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他要變強。
唯有變強,才能守護璃國,才能……得到夜璃歌。
可是,該怎樣才能變強呢?
文韜?武略?他哪一樣都拿不起來啊。
每每拿自己與傅滄泓相比,他就越想越泄氣——他們明明年紀相仿,一個卻樣樣出眾,自己卻處處平庸。
「公子夜方的輕喊喚回他的思緒,「上路了
「嗯安陽涪頊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邁開腳步。
兩天後,他們到達了元京,依照傅滄泓的安排,先在城郊隨意尋了處空閑的農家小院安身。
夜幕降臨。
吃罷晚飯,傅滄泓收拾妥當一切,便欲往城中去。
「滄泓,」夜璃歌將他叫住,「……要我,陪你嗎?」
「不用傅滄泓微微一笑,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這點兒事,還難不住我
夜璃歌眸中卻憂色不減︰「千萬不要低估任何對手,你還是小心些吧
傅滄泓再沒有說話,只是湊唇在她額心一吻,繼而轉身大步走出。
默立在門邊,夜璃歌對著蒼茫夜色看了良久,方才回轉屋中,不想卻恰恰對上安陽涪頊湛亮的雙眸。
兩人一時無語。
這情景……的確教夜璃歌心中很不舒服——也許,留下安陽涪頊真的是一個錯誤,她從來不打算傷他,但卻時不時都在傷他。
……很頭痛。
「都休息去吧好半晌,夜璃歌方才言道。
眾人悄無聲息地離去,各進各的廂房,夜璃歌也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輕輕掩上房門,但卻沒有真去榻上安睡,而是默默坐在窗前,她拿定了主意,一定要等到傅滄泓平安歸來。
「叩叩……」門板上忽然響起兩聲輕擊。
「誰?」
回答她的,是一陣輕輕的喘氣聲。
夜璃歌起身,拉開房門,不怎麼意外地,看見安陽涪頊立在暗影里。
側過身,她讓他進屋,再掩上房門。
「我能……陪你嗎?」半晌,他鼓起勇氣道。
夜璃歌默然,只是輕輕一頷首。
于是,兩個人一起在窗前坐下,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你在擔心他?」
「是夜璃歌倒也坦承不諱。
「如果去的是我,你也會擔心嗎?」
「會
安陽涪頊不作聲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的心卻出奇寧靜——是因為他們倆單獨在一起?抑或,是他覺得,自己在某種程度上,進入了她的世界?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夜璃歌開始焦躁起來,不禁站起身,在屋子里來回踱著步。
「他會回來的安陽涪頊忽然說。
轉頭瞅了他一眼,夜璃歌繼續自己的動作。
空氣漸漸變得凝重,就連安陽涪頊,都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壓力。
「吱——」
房門顫響的剎那,夜璃歌已然奔出,盡管不出意外地看到提劍而入的傅滄泓,她的眸中還是瞬間漲滿真心實意的驚喜,仿佛,看到他平安,已然是這世上最宏大的幸福。
傅滄泓笑了。
原來,這就是被人等待的感覺嗎?
不著痕跡地斂去得意,他泰然言道︰「查過了,元京城中平安無事,明天晚上,我們可以潛進皇宮,去見虞琰
「潛進皇宮?會不會有危險?」不待夜璃歌答話,安陽涪頊的聲音已然從後方傳來。
看到乍然從夜璃歌房中走出的他,傅滄泓面色頓時一沉,適才的喜悅消失得無影無蹤︰「你們——」
安陽涪頊眸中閃過絲挑釁,目光凜凜地逼視著他,分明是想加深他和夜璃歌之間的誤會。
但傅滄泓是何等精明的男人,立即看穿了他的心思,迅疾收了怒氣恢復淡然︰「我有把握,虞琰絕對不會胡來
「你能用項上人頭擔保嗎?」安陽涪頊咄咄逼人,持續發起進攻。
娘的!傅滄泓心中光火,幾欲月兌口痛罵,可看看夜璃歌的臉色,還是忍住,不去理會安陽涪頊,只看著夜璃歌︰「你相信我嗎?」
「嗯!」夜璃歌刻意加重語氣的回答,讓傅滄泓頓時心花怒放。
「你就那麼信他?」安陽涪頊卻嚷嚷著沖過來,硬生生塞進他們兩人中間,「要是他存心欺騙你呢?要是他的手下辦事不力呢?」
「涪頊!」夜璃歌擰起眉頭,輕斥,「不要胡鬧!」
「我怎麼是胡鬧!」安陽涪頊的確浮躁了,「虞國和璃國交戰多年,彼此結怨已深,倘若你的身份被他們識穿,那該怎麼辦?」
這話——夜璃歌不由一怔,看向他的眼眸隨即深了。
她眸中無聲的贊許,顯然鼓動了安陽涪頊的勇氣︰「要去,也是夜方去,你不能去
「不行,」夜璃歌輕輕搖頭,「夜方並不熟悉虞國的情況,他說服不了虞琰的
「那——我去?」安陽涪頊突發奇想。
「你要是想去,也成,」旁邊傅滄泓涼涼地道,「只要到時候別被嚇得胡言亂語就行
安陽涪頊頓時漲紅了臉,身子不停哆嗦,卻不知該怎麼反駁。
夜璃歌先拉拉傅滄泓的衣袖,示意他安靜,然後安撫性地對安陽涪頊道︰「我保證,平平安安地回來,行嗎?」
「要是虞琰不同意停戰呢?」安陽涪頊再次提出質疑。
這一下,夜璃歌亦沉默了——的確,誰都沒有把握,能令虞琰同意罷兵。
微微側頭,夜璃歌的目光落到傅滄泓臉上。
「在虞國所有宗室之中,虞琰的見識氣度是最出眾的,只要曉以利害,他定然會罷兵傅滄泓言辭鑿鑿。
「這可是你說的!」安陽涪頊終于第一次正眼去看他。
「是!」
「要是談不攏呢?」
「那我就立即割讓三座城池給璃國!」
「好!」安陽涪頊的後背挺得筆直,身上陡然散發出一股王者的氣度,「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傅滄泓唇邊的冷笑更加濃烈,「難道,你有膽量與朕一賭?」
「賭就賭,誰怕誰啊!」安陽涪頊正巴不得有這麼一個機會,讓他在夜璃歌面前「大翻身」,把傅滄泓徹底給比下去。
「朕倒是沒有問題,怕只怕,太子殿下未必能做得了璃國的主!」
「傅滄泓!」安陽涪頊出離地憤怒了。
傅滄泓根本不理會他,轉頭去看夜璃歌——在他看來,安陽涪頊的反應如同一個幼稚的孩子,沒有任何意義和價值。
夜璃歌卻選擇了緘默——也許,讓安陽涪頊栽一個跟斗,也不錯?
「怎麼樣?」安陽涪頊又開始叫嚷。
「好,」傅滄泓臉上顯出一股子沉靜,「朕,跟你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