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文遠猛地抬眼,神色瞬息一變,並未有意料中的驚訝,而是眸色沉沉,「微臣當真是越來越不了解小主的心思了。」
蘇嫣復又一笑,將那寶劍用力拔出,遞過去,「你不信?」
不遠處,清敏發出幾聲淒厲的叫喊,宮牆頹敗,寧文遠攔住她的去路,「你說的對,我所認識的嫣兒,早在入宮前的那晚就死去了…」
蘇嫣苦笑,他顯然曲解了話中語意。
繞過他,疾走了幾步,淺淺回盼,「你如何想,便由你。」
「皇上對女人的寵愛,是有限度的,以你如今恩寵,將來誕下皇脈,安享榮華,這不是正你所苦苦追尋的,又何必生出多余的是非b5o來?」
「那便讓我試一試,皇上的底線,究竟在何處罷。」蘇嫣輕語,眉眼嬌柔無限,寧文遠回身時,靜靜地闔上雙目,很快便掠出了長門宮,不知何時,他記憶中的嫣兒,早已變得面目全非了。
蘇嫣腳步細碎,桑榆緊隨其後,很快就出了永巷。
才踏入凌煙閣,就見蘭若已在院中來回走動,見她來了,便擰眉稟報,「小姐,方才瑤蓮殿的宮人來報,林容華出事了!」
「林姐姐怎地了!」蘇嫣一听便回頭欲走,誰知蘭若又道,「霍太醫送藥來了,在殿中有些時候了…」
蘇嫣眉心突突直跳,就見霍玉已是一脈泰然地坐在案前,「微臣備好了蜜餞,請小主服用。」
方才走得急了,這會子她雙頰微紅,光潔的額頭沁出細細的汗珠,如玉的縴手在他眼前微微一晃,那渾然天成的風姿,霍玉只覺得有洶干舌燥。
蘇嫣見他已有些神亂,便嬌嬌起身,端了藥碗遞至唇邊,徐徐走到窗前,就問,「這些藥,都是甚麼功效?」
「如微臣所言,補氣養血。」霍玉仍是淡定地回話。
蘇嫣不信,任何人都會有弱點,他亦如是。
她聞言低嘆了,「你說的對,我的身子不爭氣,總不見動靜了,幸得有你悉心調養,想來懷上子嗣,亦是指日可待。」
霍玉手指動了動,蘇嫣變趁他分神之際,掩起衣袖,臻首一仰,手底卻暗自動作。
從後面瞧去,毫無破綻。
蘇嫣拿出雪帕,拭了嘴角,小臉上是強忍著苦澀的表情,「我按你說的做了,現下可以去林姐姐那里了罷。」
霍玉復又埋頭整理藥箱,面前人的一顰一笑皆是明艷灼人,教他不敢直面。
「林小主的體脈,也是有微臣負責。」出門前,不疾不徐地開口。
蘇嫣定步嗔道,「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霍玉將腰身一弓,便答,「凡事有先後,微臣需得先看著小主您服了藥,再去別的宮里。」
蘇嫣听得直搖頭,「竟有這樣死板的人了。」
「微臣不才,德蒙小主夸獎。」霍玉跟在後頭飄來了一句。
蘭若本是焦急萬分,竟是被他的話弄得掩袖一笑,「小姐,霍太醫從哪里听出,您是在夸獎他了?」
時下,瑤蓮殿已是人群聚攏,立了滿院子宮人。
「蘇婉儀與林容華情同姐妹,怎地現在才來?」姚貴人在台階上立著,娉婷筆挺,語帶不屑。
蘇嫣並不停步,側首答,「難道姚貴人來得早,就可見情深了?」
楚才人也從門前走下來,靜靜道,「林容華傷的不輕,快進去瞧瞧罷。」
蘇嫣憂心忡忡,撥開人群,徑直就往內室走去。
柔紅的床榻上,林清清半靠著,蘇嫣忙地將手遞過去,她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忙地緊緊攥住,淚珠子就往下掉。
蘇嫣仔細看去,但見5a8她發髻微亂,女敕白的脖頸上至胸口處,血淋淋地幾片傷口,十分可怖。
「林姐姐,怎地傷成這樣?」如此情狀下,蘇嫣少不得要惺惺作態,況且林清清委實傷的不輕。
「嫣兒…方才我險些以為就見不到你了…」林清清已是哽咽,蘇嫣便俯至近前兒,將她身子按住,低聲問,「莫急,將情況仔細說與我听。」
林清清淚眼朦朧,可心里清明的緊,她小聲道,「今日本在百靈園中逗鳥,那鸚哥定有問題…在場那麼多妃嬪,卻只獨獨啄我一人,若不是我將頭面護住,只怕再無臉面見人了!」
蘇嫣見她神色悲戚,隱隱有恨,便問,「林姐姐,誰同你去的?可是有甚麼人來找過你?」
林清清瞥了一眼床旁,見無外人跟來,想了想,眸光一動,便道「謝寶林,她昨兒夜忽然來我這里敘話。」
蘇嫣以眼色示意,林清清片刻後又道,「她倒是沒說甚麼,只是我見她腰間的香囊十分好聞,她便解下來送我了,是濃濃的白檀香氣…」
「林姐姐可知素來氣味吸引鳥獸,想來定是月兌不了干系!」蘇嫣心中已略知深淺,今日林清清受傷毀容,絕不是偶然得之。
她思量間,恰好瞥見枕旁那一支攢花鏤空銀釵,便拿起了端詳,「這釵眼生,可是姐姐新得的?」
林清清捂住傷口,撐著坐起,「這是宜妃娘娘賞我的,教我好生收著,我不敢忤逆,教她落了話柄,只得日日戴在頭上。」
蘇嫣左右把完了,忽而使勁一扭,那金釵竟是分成兩瓣來,而正如她所料5a8,從鏤空內殼中,一團烏青應聲而落,沁出地,是淡淡的麻夕香氣。
兩人神色懼是一凜,相視間,已然明了。
「宜妃…是宜妃要害我!」林清清唇瓣哆嗦,渾身止不住地輕顫,「嫣兒,她早已容不下我,對我百般刁難,此次更是要至我于死地!」
蘇嫣捻起,聞了聞,定定道,「我可斷定,香囊中的白檀混了這銀釵中的麻夕氣味,便是吸引鳥類的最好引子,許多宮廷馴獸師,就是以此做引。」
「她們做得這樣滴水不漏,我便是拿出這些,也不能證明甚麼,宜妃定然會說不過是偶然罷了,陛下又豈會信我…」
林清清無望地閉上眼,蘇嫣卻忽而暈開了笑,「林姐姐莫急,我倒是有個法子,快尋來針線,咱們時間不多,待會子陛下過來可就來不及了。」
林清清似是明白過來,緊緊點頭,忍著疼,不消片刻,蘇嫣滿意地道,「林姐姐可是記住了?」
林清清歪在榻上,虛弱地沖她一笑,「宜妃娘娘想來就到了。」
蘇嫣便轉身出了內室,果然,就听殿外通稟,宜妃、靜妃前來探視,蘇嫣靜靜坐在一旁,見那一行人花團錦簇,吳修媛、馮昭儀、楊順常等人跟著入殿,最後頭的,便是那謝寶林。
蘇嫣細細捕捉著她的神態,見她目光不定,更是定了心。
「林容華傷勢如何了?也怪本宮沒照看好她,教那畜生傷了人。」宜妃眉眼高挑,端姿坐于上榻,話語極是刻薄。
靜妃輕咳了一聲,問道,「太醫可1of8是來了?先去給林妹妹治傷罷。」
霍玉徐徐從門外進來,「回靜妃娘娘,微臣在此。」
靜妃打量了一眼,擺手道,「進去罷,那傷勢可不輕,本宮瞧著也是心疼。」
霍玉從宜妃身旁走過時,面不改色,隱藏地極好,就連蘇嫣亦是尋不到絲毫破綻了。
敵友莫辨,不可輕信。
各自落座站定,唯有蘇嫣不語,琳瑯在旁提點道,「蘇婉儀雖是心切,可也不能忘了禮數。」
蘇嫣這才上前欠身,便答,「回娘娘,臣妾也覺得,當真是只有畜生才會傷了林姐姐。」
宜妃容色一動,凝住她,蘇嫣似是毫無所覺,小臉上滿是擔憂,楚才人在旁靜靜听著,心下明白,這蘇婉儀當真是個妙人,不著痕跡地暗自諷刺了去。
宜妃自然不可動怒,展眼又端出了架子,話鋒一轉,「見了你,倒教我想起來了,本宮在百靈園邀請眾位姐妹逗鳥,蘇婉儀好大的派頭,本宮也請不動你。」
蘇嫣無辜道,「並未有人告知臣妾。」見宜妃臉色不好,她非但不知收斂,反是補充道,「娘娘可是昨晚差人來的?陛下正巧在臣妾宮里呢,自然無法接見了。」
這話說地直白,誰不知蘇婉儀是陛下如今的新寵,才獨寵了九日,又親自到凌煙閣去見她,情思熱切,可見一斑了。
馮昭儀淡淡地一瞥,「昨晚陛下不是翻了姚貴人的牌子,怎地又去了凌煙閣?」
姚貴人在座上撫了撫衣袖,冷聲道,「我雖不知為何,可陛下未到昭儀娘娘的青涼殿,倒是很有些時候了。」
馮昭儀面上掛不住,側身道,「這宮中新舊相替,本就是如此,本宮如今已是舊人,自然不如鮮花嬌艷,姚貴人憑白扯出這些,可又是從何說起了!」
那姚貴人仗著叔父屢立戰功,是天子眼前的紅人,自然是無所忌憚,並沒將馮昭儀放在眼里,遂道,「也不盡然,論起新舊來,宜妃娘娘要比昭儀您入宮更早,可如今仍是聖眷不減。說到底,沒有本事拴住陛下的心,就莫要怨得旁人了。」
馮昭儀臉上青白交替,好不難看,蘇嫣皺了眉道,「林姐姐如今還傷著,姐姐們如此相爭,大可挑旁的地方去了!」
姚貴人最見不得蘇嫣,一想到昨晚教她佔了寵,登時就諷道,「真是替林容華不值,好姐妹忙著侍奉陛下,自己卻倒霉受傷,真真是不可相提並論呢。」
「都給本宮住口,」宜妃厲聲一喝,眾人登時安靜下來,「陛下各宮皆有臨幸,雨露均沾便是天家福德,後宮斷不容不得你們爭寵,誰若是再教本宮知曉,就別怪本宮不顧念情面。」
靜妃溫婉地坐在一旁,任眼前人爭得再火熱,她亦不為所動,仿若置身事外。
殿中十分安靜,只聞得內室傳了幾聲輕呼,想是那霍太醫正在上藥了。
「聖上駕到。」王忠明的聲音打殿外傳來,宜妃便整理儀容,率先起來迎駕,而後眾人皆是緊隨著,次漸行禮。
段昭凌步履沉沉,隨意擺了手示意平身,就問,「清兒如何了?」
宜妃見他臉色陰沉,心知他對林清清心疼的緊,便做出心疼之態來,「回陛下,林妹妹正在內室…」
話還沒說完,段昭凌已然提步就走,負手匆匆進了內幃,眾人識趣地跟在門外,並不進去,就見皇上在榻前站了片刻,便執起林清清的手,將她攬入懷中。
「陛下…清兒害怕…」林清清才止住的眼淚,一見到段昭凌來了,登時又涌了出來。
懷中人兒梨花帶雨,那脖頸處傷痕刺目,教他心疼不已,只將她小手裹住,柔聲安撫,「莫怕,朕在這里。」
林清清此刻偎在段昭凌的懷抱中,掀起水汪汪的淚眼,「清兒怕再也見不到陛下了…」
「盡說傻話,朕就在這里陪著你,哪兒也不去。」段昭凌柔聲哄勸著,珍重地將她抱住,蘇嫣靜靜站在一旁,將他心疼焦急之態,盡收眼底。
「宜妃進來,朕有話要問你。」段昭凌壓著怒氣,宜妃便款款上前,拜道,「今日之事,臣妾確實有失,前來領罰。」
「朕要知曉,此事來龍去脈。」他轉頭,冷冷發問。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看到一些關于此文的評價和建議,亦是有些迷茫,雖然我盡力按照自己的思路來寫,但還是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
可能我的行文進展較慢,但是已在努力改正,也看了很多說和xx像,和xx像的,其實如果你仔細看了,就會發現其實差的挺遠的~我也不希望自己的文像任何一篇文,即便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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