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楊姐……,」我發現我的聲音都顫抖了。
可我後面的話並沒有說出來,因為她已經用自己的唇封住了我的唇,我準備說出的話完全被封在了我們兩人的口腔。
我本能的想抗拒,我的心里也在發出吶喊,可我本來向外推出的手居然鬼使神差的將她緊緊的抱在了懷里。
楊麗麗很瘦弱,再加上長期不照太陽,她的皮膚有點慘白,而且很細膩,通過一層薄薄的棉布,我能感受到她的骨感。
淹沒了理智,我瘋狂的吻著她,並將手結結實實的印在了她沒穿罩罩的豐滿上面。
「嗯……」她的口腔中發出了既似享受又似難受的鼻音。
她是那樣的熱切,象一個久旱的曠野,她用力的吸/吮著我的唇,將舌頭伸進來,與我的知糾纏著,她的手開始去扯我的皮帶。
一陣**之後,我將她放在沙發上,手在她瘦弱的身體上來回撫弄著,她的身體在痛苦的扭動著,然後居然主動的將褲子連同里面的內/褲一起褪到了膝蓋以下。
她的雙腿雪白得耀眼,而她兩腿間的一抹黑色卻是如此的醒目,猛然間,我發現自己竟呆在了那里……
「郝挺,我要你……」楊麗麗的聲音讓我從短暫的失神中回復過來,我伸手去撩起她的T恤,然後從她的頭上月兌下。
她的人很瘦,可乳/房卻相當豐滿,即使是仰躺著,也是結實的一堆,特別是堆頂的那粒絳紅,象一粒熟透的葡萄,誘惑著我去品嘗。
我低,將其中的一粒含在嘴里,然後用手去撫模她潔白的大腿……
她的身體驟然發出顫栗,嘴里同時發出了令人心顫的申吟。
我的手在她兩個大腿內側輕輕的來回摩擦著,她的身體隨著我的動作而微微扭動,輕輕地上挺,而這樣的動作卻使得她那個地方的一抹黑色更加的顯眼,更加的撩撥我的神經。
我忍不住不去觸及那漂亮的黑色,它是那樣的晶瑩透亮,我輕輕的拂動它們,我看到了黑色下的柔女敕與一滴閃亮的晶露。它們是如此的完美,再加上她瘦弱的身軀,我內心忽然升起一種呵護的柔軟感覺,這種感覺多麼的美好。
可我的撫模讓她已經不能自持,她主動蹬掉了還連在腳踝處的內外褲,將腿大大的張開,閉著眼褪去了我的衣物,然後用手抓著我,拉向她的身體。
她的手縴細修長,也跟她人一樣的柔弱,可她握住我的時候,我卻明顯感到了那種急切與力道。
她太渴求了,渴求恨不得我能立即進入她的體內……
就這樣,我們在沙發上完成了一切……
「楊姐……」當一切風平浪靜,我才幡然醒悟,天啦,我居然與楊麗麗發生了這樣的關系,她可是曹陽的老婆啊。
我忽然在心里對自己不恥起來,郝挺,你是個什麼東西呀,怎麼連楊麗麗這麼一個病人都不放過,何況她還是你恩人的女人?
「楊姐……?」我再次顫抖著叫了一聲。
楊麗麗並沒有回答我,她直直的看著我,然後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我連忙將衣服整理好,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發現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如果曹陽發現了我跟楊麗麗的關系,我將從此一無所有,甚至……
我不敢想象那樣的後果。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後拿起自己的包,奪門而去……
正當我跨上自行車,做準備離去的時候,我居然看到了曹陽……
「曹……曹哥,」我一驚,差點從自行車上摔下來。
曹陽這個時候怎麼回來了,要是他剛才早回來那麼幾分鐘……
「郝挺,你來了?」曹陽並沒有有發現我的異常。
「嗯,我給楊姐買了點藥送過來,」我趕緊平定自己的心神,我可不想讓曹陽看出什麼來,因為我已經到曹陽家慣了,如果此時出現緊張的現象,那就是此地無銀,「曹哥,你怎麼回來了?」
我知道曹陽作為區委書記肯定是很忙的,如果沒什麼事絕不會中途回來,可能這也是楊麗麗敢在這個時間做這些的原因。
「噢,我看到麗麗的藥快沒有了,讓人去替我買了點,我這正送回來,」曹陽道。
讓人給買了點?難道以前曹陽給楊麗麗的藥也是別人買的?如果照這麼說,曹陽換藥的嫌疑倒小了許多,畢竟還有別人踫過了這些藥,想到這,我不禁隨口就問了出來,「曹哥,你以前給楊姐吃的藥也是別人買的?」
這話問出口,我立即發現自己有多蠢,我這麼一追問,曹陽不會起疑心嗎?
顯然曹陽微微一愣,然後道,「是啊,我經常會托別人去買,有時我實在忙不過來,」
「噢,」我趕緊得為我剛才的話找出借口來,我不能讓曹陽對我起任何懷疑,「我上次去省城咨詢專家的時候,人家說了,這些藥雖然有時名稱和有效成份一樣,但不同廠家生產的藥有效成份的含量不一樣,使用的助劑也不一樣,這樣治療的效果就不同。經常換不同廠家的藥對病情控制不利,」我道。
這是我臨時想起來了的,因為我在曹陽家里見過同一種藥名的不同廠家生產的治抑郁癥的藥。
「哦?」曹陽顯然被我的解釋給糊弄過去了,點頭道,「這也對哈,那就算了,我今天讓人買的這藥恐怕也跟麗麗以前吃的不一個牌子,那就丟了吧,反正也不值幾個錢。」
說完,曹陽就隨手將剛買的藥丟進了小區路邊的垃圾桶。
「曹哥,那我就先回單位了啊,我單位還有點事,」我道,其實雖然跟曹陽說了這麼多,我還是有點心虛,畢竟我剛跟楊麗麗發生了那樣的關系。
「那行,你先忙吧,」曹陽說著準備往自家房子所在的樓道口,然後又轉過身來對我道,「哦,對了,郝挺,有時間安排一起吃個飯吧,我要認識一下這個唐峻。」
「好的,曹哥,」我答應道。
自從唐峻來後,曹陽好象沒有了當初對錢林俊的那種防範,再加上我跟他說了唐峻的種種後,他好象也將唐峻看成了一個真正來江城投資的客商。特別當他听說唐峻來自于唐氏家族時,好象更關心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好象,都是我看到的表象。我不知道這些表象的背後有多少真實,因為我對曹陽這個人的真實度產生了懷疑。
很奇怪,在沒有跟楊麗麗發生關系前,我對曹陽也曾有過懷疑,但卻從來沒有過這麼濃烈。
看著曹陽走進了自家的樓道口,我也假裝離開,但就在曹陽上樓的瞬間,我如百米沖刺般跑到剛才那個垃圾筒邊快速拿走了曹陽扔掉的藥。
我警覺的朝四周看了看,現在不是上下班的時候,也過了買早飯買菜時間,所以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可我心里卻確確實實的感應到有一雙眼楮在盯著我。
這人在哪呢?我又向四周看了看,特別是曹陽剛上去的樓梯間窗戶。
窗戶是關著的,連個鬼影都沒有,更別說一個人影。
人都說做賊心虛,看樣我真是心虛了,雖然我不是賊,但這已經和做賊沒什麼區別,賊是在不知不覺中拿走別人的東西,而我要在別人不知不覺著拿走別人扔掉的東西。
其實我的心虛更是因為剛才我確實做了一件賊做的事,因為我偷了人家的老婆,而且說起來還是我恩人的老婆。
我飛快的跑回自己的自行車邊,然後跨上,猛蹬而去。
回到單位的時候,我的心還在怦怦直跳,關上門,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我首先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才慢慢打開那藥瓶。
藥瓶打開了,里面是我熟悉的膠囊的顏色,我取出一顆,掰開……
展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堆白色的粉末,米P明,治療抑郁癥的藥,沒錯。
難道換藥的人不是曹陽?我心里疑竇頓生,如果換藥的是曹陽的話,那麼我這一段時間沒來給楊麗麗送藥,他現在去買藥,然後換掉應該是最適的。
對,應該不是曹陽。那麼,換藥的人又會是誰呢?
會不會曹陽只換了其中的部分膠囊?而我倒下的這幾個恰巧是沒有被換的?想到這,我連忙將一瓶的膠囊全部倒下,然後一個一個的打開。
可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誰……?」我緊張得連忙出聲問道,我發現我的聲音都有點走樣。
「郝校長,是我,」門外傳來了李芸的聲音。
「進……進來,」我連忙將藥連瓶帶膠囊一起拂到了抽屜里,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在查楊麗麗藥被換的事。
「干什麼呢,這麼鬼鬼祟祟的?」李芸推門進來,肯定看到了我神色有點慌張的樣子。
「什麼鬼鬼祟祟的?」我趕緊正正了臉色,「這是在學校呢,」
李芸沒想到我會跟她用如此的正臉色說話,雖然在學校公共場合,我們會比較正規的說話,言談舉止也相當得體。但到了私下,在我的辦公室里,我們還是比較隨意的,畢竟她曾在我的辦公桌底下幫我用嘴服務過,而當時張伊伊就站在我的辦公桌前。
「呃……」她愣了一下,但隨即就轉變了臉色,臉上堆起了笑意,「郝校長,我想問你一下,今天下午的會議你是不是有空參加,區小教科要有人過來。」
區小教科,也就是孫如才的地盤,作為曾經的江城小學校長,回到江城小學來,我這主持工作的副校長當然得出面。倒不是我非得去拍孫如才的馬屁,其實這是官場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哪怕是孫如才到了很差的崗位上,只要他曾是我們這走出去的領導,那麼這里的現領導就必須出迎,否則以後如果你出去來,回來會是個什麼場景呢?
「什麼郝校長不郝校長,」我覺得我自己剛才跟李芸有點過于嚴肅了,畢竟在辦公室我們是隨意慣了的,我這樣倒真讓人覺得我是有事,所以我連忙微笑著道,「叫我名字就行了。哦,對了,下午小教科的人什麼時候來?」
李芸好象已經適應了我這種態度的轉變,亦或她根本就不認為我剛才是真的跟她正色講話,甚至以為我是在跟她打情罵俏,所以微笑著走到我身邊,捏著我的肩道,「他們大概三點鐘到,他們說來人主要是督查我們學校素質教育情況,也就是我們除了主課外的那些副課的執行情況。」
所謂素質教育,其實是指一種以提高受教育者諸方面素質為目標的教育模式,它重視人的思想道德素質、能力培養、個性發展、身體健康和心理健康。這是與我們國家一貫的應試教育相對應的。
受學而優則仕、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幾千年的思想禁錮,國人對于學校的認識是為應該而教、為應試而學,高中、初中,甚至小學生都過早的沉浸于卷山題海之中。
于是,我們國家的這些知識分子們就全部成了學術的延承者,卻缺乏學術的創新者,這也是因為在科學高峰的眾多攀登者中,為什麼會至今為止,沒有一處國人出現在諾貝爾獎的領獎台上。
「那行,我迎接他們,」我道,既然是下午三點鐘左右,那我正好有時間,「哦,對了,問過他們主要是誰過來嗎?」
「孫校長,噢,不,孫科長和小教科的其它人,大概會來三四個吧,」李芸道。
「哦,那你安排一下,晚上招待一下,」我道。
「好的,我明白了,」李芸道,然後我就發現她捏在肩頭的手勁小了下來,緊接著就發現我的耳根有點癢癢的,她在我的耳邊,吹氣如蘭,「那要不要我先招待你一下?」
她這句話讓我心神一蕩,可剛剛釋放完,再加上受了曹陽一個驚嚇,我哪還有心思。于是道,「瞎說,這是辦公室呢,」
「干嘛,又不是沒那樣過,」李芸嬌笑道。
「別這樣,」我拿掉她已經伸到我襯衫里撫模我胸膛的手,「我今天有點累,下次吧,」
李芸的手僵了一下,然後拿了出來,「嗯,那我知道了,一會我去安排下午接待和晚上招待的事。」
李芸走了,我將藥重新拿出來裝好,然後塞進包里,我要將這些藥找個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給扔掉。
孫如才的所謂素質教育督查無非是走個過場,然後向別人展示一下他的工作成績有多斐然,畢竟我們學校的這些東西都是他在的時候搞出來的,而他到區教育局還不足一月。只是令我沒想到的是,孫如才,這位在學校里一直給人強勢、穩重的領導真正走上仕途後會那麼快的適應新的環境,新的氛圍。
以前我們學校也有過聚餐,無論是老師還是學校的領導班子成員在一起,大家討論最多的是學校的發展、管理等,象今天這樣一上桌就亂開玩笑的還從未曾有過。
酒至半酣,孫如才道,「我們今天到江城小學督查工作,看到江城小學的成績是斐然的,現在酒也喝得不少,那麼下面大家就就著江城小學的素質教育情況來做個總結。不過有個要求啊,總結不要太老調,酒桌上吧,咱們必須有段子相佐證。」
「下面我首先說啊,今天,我們到江城小學督查了江城小學的素質教育情況,總體來說,江城小學在郝校長的帶領下,無論是教學、管理,還是有關學校的發展規劃、素質教育的組織實施都比我在的時候要更上一層樓。我空有個在職碩士的頭餃,看樣有時工作經驗的總結還是課本知識更重要啊,正如我听說過的一個段子。」
我們都知道孫如才如是說,也不過是借表揚我們夸贊他自己以前的工作實績而已,而且孫如才是我們學校第一個在職研究生(黨校的那種,而且還沒畢業),這早成了他炫耀的資本。
「話說,某天在廣東發生了一起搶劫案,」孫如才繼續道,「當時劫匪沖進銀行,對著工作人員道,‘通通不許動,錢是國家的,命是自己的,’果然,大家都一聲不吭的躺倒。劫匪望了一眼身在桌上四肢朝天的出納小姐道,‘請你躺得文明些,這是搶劫、又不是強/奸’。劫匪回去後,一位因大學畢竟找不到工作才參與進來的大學劫匪道,‘老大,這麼多錢,我們趕緊數下有多少。’那劫匪頭兒(小學沒畢業)說,‘你傻呀,這麼多錢,你要數到什麼時候啊,今天晚上看新聞不就知道了嗎?呵呵,這就叫工作經驗,這年頭,有時工作經驗比學歷更重要。’
「郝校長的工作經驗,大家今天是有目共睹了哈。」區小教科副科長汪道勁開口道,「我可听說這個故事還是有續集的,說劫匪走後,行長道,‘趕緊報案’,主任剛要走,行長急忙道,‘等等,把我們上次私自挪用的那五百萬也加上去,’主任道,‘好啊,’然後行長與主任又是一通研究。第二天,新聞聯播報道了,說銀行被搶了一個億,劫匪數來數去只有兩千萬,老大罵道,‘媽的,老子拼了命才搶到兩千萬,這些家伙動動嘴皮子就賺了八千萬,看來這年頭還是要讀書啊。」
眾人大笑,只是這笑里的意味不盡相同。
孫如才本有顯擺的味道,當然也無傷大雅的貶損我一下,而那位副科長,本來是最有望成為科長的,卻因為孫如才的到來要繼續留在副職崗位上,所以心里肯定不爽。孫如才將我比作那無知的劫匪,而這位副科長也將孫如才比成了那貪腐的銀行行長。
對于其它人來說,這只是個段子,所以大笑的意味恐怕也就沒有這麼深了。
此時,小教科資格比較老的老吳說話了,「其實今天我們督查江城小學的素質教育,在孫科長和郝校長的帶領下,江城小學確實抓住了工作重點,素質教育做得有聲有色。我也听說過一個段子,說女浴室起火,里面的女人亂作一團,赤身往外跑,只見大街上白花花的一大群,一老者大喊‘快捂住’,眾果/女突然醒悟,但身上緊要部位有三處,兩只手有點手忙腳亂的根本捂不過來,不知所措時,只听老者又一聲大喊,‘捂臉就行,下面都一樣,’此事給我們一個重要啟示,在特殊情況下抓工作不可能面面俱到,要抓住重點。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
因為有了孫如才的帶頭,他本就是我們的老校長,再加上現在是小教科科長,更是今天督查組長,所以這飯吃得就特別熱鬧、酒也喝得特別暢快,最後所有人都大醉而歸。
幸好我的酒量還不錯,再加上中途去了趟洗手間,我的醉意還不是太濃,迷迷乎乎的簽了單,然後一個人回家。
到家的時候大概已經快到九點,劉婕還沒有回來。
也許她還在加班吧,結婚以來我對劉婕的加班已經習以為常,幸虧唐峻來了,劉婕以前從錢林俊手里攬過來的事下放了不少,不然她會更忙。
自己簡單洗漱下,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酒這玩意真是個好東西,它能讓你忘記緊張、憂愁、煩惱……
迷迷糊糊中我又看到了齊小倩,看到她那張憂郁的臉,看到了她坐在那輛急馳的轎車里……
啊……,我的眼前突然再次出現了劉婕那滿是鮮血的面孔,我一驚而醒。
劉婕還沒有回來……
早已經習慣這種惡夢的我並沒有把這夢當回事,自己去了趟衛生間,然後往臥室走。
就在這里,放在包里的手機突然嘶叫起來,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更加令人驚恐,我的心突然一陣戰栗,我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剛才做了那個惡夢,而且又是在如此的深夜,有人打我電話。
在我從臥室返回客廳的這段時間里,手機不停的嘶叫著,在這深夜里有點淒厲。
我走過去,拿出手機,是劉婕的電話。我的心里稍稍平息了點,也許劉婕還有點事,抑或她今天不回來了吧,我想。
「哦,劉……」接通電話,我道。
「喂,你好,」電話里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你是劉婕的老公嗎?」
劉婕的手機怎麼會在別人的手里,而且還是這麼深夜的給我打電話?我心中忐忑著,「是,我是劉婕的老公,你是……」
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因為對方的聲音很嚴肅,我擔心劉婕是不是被綁架。
「你好,我是江城市人民醫院,劉婕遭遇了車禍,現在正在我們醫院搶救,請你立即過來,」男子道。
嗡的一聲,我的眼前立即一片漆黑,我忽然想到了我夢中的劉婕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什麼?你說什麼?」我強打著精神,追問道。
「劉婕出了車禍,正在我們醫院搶救,請家屬速來,」男子道,聲音非常生硬。
可我現在根本來不及去計較這個人的態度,我迅速取出家中所有的現金和銀行卡,出了門向小區門口跑去。
現在已經是深夜,街上安靜得很,白天來來往往的的士,現在一輛也等不到。顯然,這個時候,所有的的士司機要麼在睡覺,要麼在一些娛樂場所門口,誰會無故的在大街上耗汽油?
我又迅速的跑回小區,然後騎上我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向醫院奔去。
「醫生,劉婕在哪?她怎麼樣了?」連車都沒鎖,我快速的沖進醫院急診部的大樓,看到一位穿著白大褂的,我立即拉著他問。
「誰是劉婕?」醫生顯然對病人家屬這種焦急的神態早就見怪不怪,我也早就听說過急診科醫生見慣了太多的生死,他們已經能淡然的面對死亡。
可作為病人家屬,作為病人的丈夫,我不能不急,因為我發現我都快崩潰了,我已經失去一次齊小倩,我不能再失去劉婕。
「就……就是剛才車禍送來的,說……說是在急診室,」我急切地道。
「噢,你是說車禍的那個啊?」醫生一指旁邊一間閃著燈的門對我道,「喏,正在里面做手術。」
我放開這個醫生,急忙向急診手術室跑去,我想知道劉婕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哎……」這個醫生一把抓住了我,「你要干什麼?病人正在做手術,如果你不想因為你的打擾而讓病人發生危險的話,就坐在那好好等,」
是啊,醫生的話讓我頹然,劉婕現在正在手術,而我不是醫生,我現在沖進去只能耽誤醫生的手術時間。
讓剛才全身被激起的那身力氣全部消失後,我萎頓著向地上癱去。
「哎……」醫生一把扶著我,然後向急診手術室門口前的椅子上走去,他把我安頓在椅子上,然後道,「作為病人家屬,你一定要保持堅強的意志,病人手術後還有大量的事要做,包括護理,所以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如果你先垮了,病人還能依靠誰?」
是啊,我不能垮,如果我垮了,劉婕還能依靠誰?林永健的父母現在願意幫著照顧陽陽已經不錯了(當然是看在劉婕每月兩千塊錢的份上),劉婕還能指望他們嗎?不可能,雖然他們只有這曾經的唯一的兒媳。
劉婕的父母也不可能,他們是老年得子,都快年逾古稀的人,指望他們根本不行。劉婕現在唯一能靠的就是我這個丈夫。
我不由得抬眼看了一下這個醫生,因為是他在我最六神無主的時候給我安慰。
這個醫生是個跟我差不多大年紀的年輕人,他面前的胸牌上寫著‘主治醫生崔妙奇’。
「謝謝你,崔醫生,」我道。
他一愣,可能沒想到我會認識他,可一看到自己胸前掛著的胸牌,他也就釋然了,「不用謝,這是我們醫生應該做的,你先在這等著吧,病人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了,我就在隔壁的診室,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
「謝謝,」我再一次向他表示感謝。
醫生走後,一個人做在急診手術室門前的椅子上,我發現我很無助,對,我不是還有位兄弟在江城麼,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很久沒有和郝強在一起了。
「強子,我,」撥通郝強的電話,我道。
「大龍,有事?」顯然此時已經是深夜,我這麼晚給郝強打去電話,他卻一點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反而很關心我。
「強子,劉婕出車禍了,」我道。
「啊,怎麼回事?」郝強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我能想象到他從被窩里一躍而起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剛接到醫院的通知,」我道。
「你現在在哪呢?」郝強急切地問。
「我在市人民醫院的急診部,」我道,我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這個時候也只有郝強能幫我。
「你在那稍等啊,我一會就到,」郝強說著掛斷了電話。
「大龍,怎麼回事啊?」十分鐘左右,郝強急急忙忙的沖了進來。他住的地方離江城市人民醫院有五六里路,我能想象他是怎麼趕過來的。
「強子,」我從急診室門前的椅子上站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醫院打過電話後我就立即趕到醫院來了,我……」
正說著,我有兩個警察向我走了過來,「你們誰是劉婕的家屬?」
「我……我是,」我猜疑的望向兩位警察。
「請跟我們走一趟,」那個先開口說話的警察道。
「我妻子在里面做手術呢,我跟你們去哪?」我問。
「跟我們到醫院的會議室吧,」那個警察繼續道。
「對不起,我哪也不去,」我生起氣來,這個時候劉婕躺在手術台上,我怎麼可能離開?
「你……?」那個先開口的警察顯然沒料到我是這個態度,剛想發作,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年齡稍大的警察拉了他一把。
「我們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那個年齡稍大的警察道。
「要問你們就在這問吧,」我道。
「你們,準確的說你妻子最近得罪過什麼人嗎?」警察問。
「什麼意思?」警察的問話讓我心里一驚,難道是有人報復?
「你就告訴我們最近你妻子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那個警察顯然不願意告訴我其它情況,只是問我這句話。
「應該沒有吧,她天天打理公司,哪有時間去得罪人?」我道。
「我們只是問問,因為在現場我們沒有看到剎車的痕跡,反而似乎車子是加速沖過去的,所以我們考慮會不會有人故意殺人。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駕車者因為慌亂,錯將油門當成了剎車,所以車子在要撞上的一剎那沒有減速反而加速前沖,當發生車禍後,又因害怕而加速逃離,」警察道。
「逃離?你們是說,肇事的家伙跑了?」我驚道,因為一接到電話後,我整個人都蒙了,所以還根本沒考慮到是誰撞了劉婕。
「是,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去調事發路段的監控錄像,」警察道,「現在我們就想知道劉婕最近有沒有得罪人,或有什麼仇家。抑或你有沒有得罪了什麼人,別人將報復的對向放到了你妻子身上,」
劉婕最近得罪人了麼?在這個警察的一再提醒下,我在努力的思索著,錢林俊算麼?因為管理的原因,劉婕應該得罪了錢林俊,可錢林俊已經遠在廣東了呀。
至于我,我得罪誰了?我貌似沒有得罪任何人。
忽然,我的腦袋里突然一閃,難道曹陽從我昨天慌亂的眼神里看到了什麼?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曹陽不是那樣的人,就算他懷疑什麼,他也會先調查清楚,而不會直接對劉婕下手的。再說了,他已經貴為一個區的區委書記,正處級干部,怎麼會鋌而走險的去謀殺劉婕?
「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那個年紀較大的警察問我道,他看出了我臉色的變化,「我們希望你能提供線索,如果不能確認這起事故是刑事案的話,我們只能按交通肇事處理,我們將會將這起案件移交交警支隊解決。」
「呃……,」我頓了一下,我不想說出錢林俊的名字,因為我覺得畢竟我們與錢林俊存在著利益交易,而且這里還涉及到曹陽,「好象沒有,即使在工作中與人有些管理上的分歧,我想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吧。」
「那麼她都跟哪些人有管理上的分歧?」顯然警察並沒打算就此放過我。
「嗯……」我正在思考著要不要說,當然在警察看來我應該是在思考著人名。就在這里,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
「劉婕……」我撇下警察向門口沖去。
劉婕躺在手術用的推車上一動不動,顯然麻醉還沒有過,在她的身邊是一些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與白大褂的護士。
「醫生,她怎麼樣?」看著劉婕因失血而慘白的臉以及緊閉的雙眼,我扯著其中一位年紀較大的穿手術服的醫生問。
「病人被撞擊後引起腰椎、勁椎和腦顱多處損傷,雖然我們已經竭盡全力,但病人能否醒來,醒來後能否站起來,甚至能否坐起來,都還是個未知數,」醫生道。
「什麼?您是說……?」我不敢相信,如果按醫生的說法,劉婕有可能醒不過來,即使醒過來也有可能癱瘓。
「病人受了猛烈的撞擊,而且顱內有出血,估計有神經受損,我們還要觀察,」說著,旁邊的護士開始推著劉婕向前走去。
「劉婕……」我本能的去拽推床。
「病人還需要觀察,所以我們要將她送去重癥監護室。」那個年長的醫生道,「你是她家屬是吧,你還是去將費用交一下吧,病人這邊我們護士會照顧的。」
說完,醫生讓護士將劉婕推走。
「劉婕……」我剛準備再去看看她的臉,郝強一把拉住了我,「大龍,醫生說得對,劉婕這個樣子還需要觀察,你自己要挺住,接下來劉婕還需要你照顧呢。」
「郝先生,你……」這時,那兩個警察又走了過來。
「對不起,你們現在就不要問了吧,」郝強替我擋掉了那兩個警察。
本來不知道劉婕在里面是什麼樣,我還能回答這些警察幾句,可現在看到劉婕這個樣子,再听醫生說得那樣嚴重,我的心已經徹底亂了。如果說我剛才還保持著一絲幻想的話,那麼現在現實已經將我完全擊垮。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家里的,我沒有理睬警察的問話,當然也沒有按醫生說的去做,我只是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被郝強給扶回去的。
當我心力憔悴,倒頭睡下時,我突然間又看到了劉婕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就是那張我在睡夢中經常夢到的臉,而不是我今天看到的蒼白。
「劉婕……」我大叫著。
「大龍,」當我睜開眼的時候,劉婕的影子突然消失了,坐在我身邊的是郝強。這個看似粗魯的漢子,居然一直沒走,而是坐在我的床邊照顧我。
「強子,」我虛弱的叫了一聲,仿佛全身的精氣被抽了一般。
「你好好休息吧,」郝強道,「醫院那邊暫時不需要人,重癥監護室你也進不去,自己保重好身體才能應對接下來的事。」
「不行,強子,我得去醫院,我得看著劉婕,」我一掀被子,齊小倩已經在我不在身邊的時候去了,我怕劉婕撐不過去,我要時刻呆在她的身邊。
「大龍,你現就是去也看不到,」郝強按住了我的肩膀,「放心吧,有什麼事醫院會打電話來的,」
是啊,有什麼事醫院會打電話來的,再說了重癥監護室是隔離的,我就是去了也只能坐在門口的凳子上,我頹然的倒了下來。
「強子,我記得醫生好象要我去繳費什麼的,」這個時候我才想起醫生的話。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錢我已經劃到了醫院的帳上,」郝強道。
「哦,那我將錢給你,」我說著,準備起身,上次郝強給我的錢直到現在我都沒動過,現在正是用的時候。
「說什麼呢,」郝強將我按在了床上,「錢我這有,大龍,看樣你還是沒把我當真正的兄弟呀,我早就說過,我的就是你的,你還跟我計較這麼多?」
「強子,我……?」我忽然覺得自己恐怕真的沒有郝強對我的那份心,我曾經因為劉婕的幾句話就懷疑過郝強。
「大龍,是兄弟就什麼也不要說,你再休息會,要不我給你倒點水,」郝強道。
「不用了,強子,你坐吧,我跟你聊點事,」我道,反正現在我也睡不著,我覺得我應該跟郝強將我心中的歉意說出來。
「什麼事?」郝強坐下來道。
「強子,關于鴻泰小區的事,」我坐正身子,「當時你找我說要接手鴻泰小區,可後來劉婕要求參與進來,而且曹陽又讓錢林俊參與了進來,這些都是我沒想到的。因為我不懂得工程,再加上我們也需要曹陽的幫助,所以我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使你沒能單獨拿到這個項目,我……」
「大龍,你做的沒錯,」郝強道,「其實我以前只是個做小工程的,我把工程想得太簡單了,幸虧錢林俊參與進來,不然別說我,就是劉婕也會陷進去。你知道嗎?我當時考慮的只是項目啟動資金,總想著跟銀行貸點,再去借點,然後只要接手那些已經半成品的房子就能有流動資金。可沒想到建安公司以前還有一些爛攤子沒收拾完,再加上前期銷售做的並不好,要不是錢林俊那幾千萬,公司早停擺了。」
「可我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你,」我道,我覺得只有跟郝強道個歉才能減輕我內心的愧疚感。
「說什麼呢,大龍,我們從小一起光 長大的,我郝強是個粗人,但我知道是兄弟就得互相幫助,你幫我搞到鴻泰小區這個工程我已經很感激了。你知道嗎?自從唐副董來了後,我們公司的房子銷售量暴增,照這樣下去,我們的利率可能會超過百分之百,也就是說我個人的收益就會有近兩千萬,如果還是個小工程隊,可得讓我忙活二十年呀。」
「有這麼多?」我驚道。
以前劉婕曾給我算過這筆帳,說最後贏利會過億,可自從公司接手樓盤後,因為劉婕與錢林俊在管理上的差異,再加上銷售的不景氣,劉婕還一直說陷進去了呢,沒想到唐峻來了後會有這麼大的起色。
「嗯,這個唐副董是個人才,」郝強道,「不過,就是有點盛氣凌人,除了劉婕,她誰都不放在眼里。」
「哦?我覺得還好啊,」我道,我覺得唐峻在我面前還算客氣啊。
「那要看在什麼人面前吧,……」郝強道,「不過她作事確實是把好手,非常負責任,」
唐峻的能干是我們現在的共識,只是我們想不到管理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