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電視台工作人員消失在視線中後,鎧甲男查理立刻捏著嗓子有模有樣地學道,「戴維,你被投訴了!」
「是你被投訴,查理!」戴維糾正道,「誰讓你是反派,到時候李可自然會有辦法把所有責任推到你身上。而我,是光明正派的主角,閃閃發光的人物不允許有污點。」
「你……」查理不可置信地看著戴維,深深為他的無恥感到驚訝。
從演出開始到結束,其中的每一個環節都是這個人親自策劃,甚至連服裝、台詞、動作、表情等方面都提供了詳盡的意見,這樣「舉足輕重」的貨色,怎麼可能推卸得掉責任?
他扭頭看向李可-莫里斯,卻見這位往日里顯得極其正派的人物居然認真地對他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很明確——他贊成戴維的陰謀。
「彼其娘之,你們兩個混蛋!」查理有點慌了,連忙月兌上的罐頭裝,企圖撇清關系,順便摧毀罪證。
「別擔心。」李可拍了拍查理的肩膀,「我們可以說那個鎧甲男其實是一個類似無頭騎士的亡靈裝扮的。在萬聖夜鬼節,它在戴維-迪蒙的魔力下重臨人間,表演了一出血淋淋的殺戮。」
「對!」戴維無所謂地說道,「反正開場的魔術也是請亡靈幫忙,那麼再讓它們幫一次也沒什麼。」
「你們……」查理看看李可,又看看戴維,憋了半天,最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這樣的鬼話誰會信呢?」
「別人信不信不得而知,反正我是信了。」戴維毫無羞恥感地答道。
「是的,只要我們信了,跟我們關系良好的媒體也會信的。那麼,他們自然有辦法讓廣大群眾跟著一起相信,這個不需要你來操心。」李可再度拍了拍查理的肩膀,這次沒有了鐵疙瘩,手感好多了。
「md!難怪你們合作得那麼愉快,原來都是一丘之貉啊。」查理一下子成熟了,他看透了世事,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休息廳里響起了一片哄笑聲。
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外面小朋友們的助興表演快要結束時,李可叫醒了戴維,化妝師開始為他上妝,道具師將表演所需的一應道具搬到他面前,由魔術師進行最後的檢查。
一塊畫板,n張畫布,還有……這些道具看上去似乎很簡單,然而在魔術表演中,越是顯得簡單的東西,其實往往越是復雜。
檢測這些道具花費了戴維不少時間,堪堪確認完畢,場間休息時間已經告罄。
開場提示樂響起,在鏡子前最後整理了下儀容,戴維低喊了聲「加油」,然後信心十足地朝台上走去。
帷幕緩緩拉開,一只黑貓從舞台右側踱了出來,它「喵~」地叫了一聲,而後儀態萬方地橫穿整個舞台,消失在左側屏蔽後。它的影子依舊留在了台上,在燈光的扭曲中開始緩緩變化,最終形成了類人狀。
這回沒有陰影破碎,也沒有紙屑漫天,只是很正常的——影隨人動,年輕魔術師戴維-迪蒙踩著影子登場了。
他穿著人們印象中魔法師常穿的黑色長袍,後面跟著兩名矮小的侏儒,吃力地扛著一張巨大的畫板。
戴維一現身,就贏來了觀眾熱烈的掌聲,那是對他之前表演的肯定,或許其中還參雜著對他「僥幸苟活」的驚喜吧。
他禮貌地對眾人點頭致意,優雅的舉止,不露齒的微笑,顯得風度翩翩。
不用戴維吩咐,侏儒們自行開始布置︰他們在舞台最前沿搭好畫架,然後擺上畫板,在畫板上鋪好白色的畫布。等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們默默躬身退場。
要開始了嗎?這次又是什麼新奇刺激的東西在等著大家?——所有觀眾忐忑地注視著戴維,心中又是興奮期待,又是恐懼擔憂。
戴維沒有說話,他看了下四周,不滿地搖了搖頭,向後台招了招手,剛才的兩名小侏儒再次上台,搬來了一把靠背座椅,就設在畫架的旁邊。
現場發出了一陣輕笑。
戴維毫不客氣地坐到靠背椅上,又一次環視台下。他與最前排貴賓席的距離不到三米,可以很明白地看清某些人臉上的表情。
安慰地對著他(她)們笑了笑,他打了響指,音樂就此停止,燈光暗去,只余下一小束明光照射在畫板上,連魔術師本身都被挪到了陰影中。
一根手指從畫架外伸了出來,點到了白得耀眼的畫布上,隨著指尖的劃動,一個黑白分明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
「600多年前,一個卑微的抄寫員在巴黎安靜的去世,這個人就是歐洲歷史上最著名的謎。」
「他留下了來歷不明的巨額財產,還有一份用密碼寫成的怪異遺囑。在遺囑中,他留給後人一個——從人類的神話時代流傳下來的秘密……」
「他去世前曾讓人在臭名昭著的巴黎聖嬰公墓尸房牆上刻下了神秘的浮雕。」
「人們懷疑,他的‘去世’只是一個精心安排的假象。」
「600多年來,關于這個人的一切吸引著人類歷史上最優秀、最智慧的精英,在這些人中有我們熟悉的名字︰牛頓、雨果、葉芝、榮格……還有j.k.羅琳。」
「他——就是傳奇的、生命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尼古拉-勒梅。」
隨著戴維-迪蒙將「那個人」的名字念出,畫布上人物肖像的下方余白處,突然憑空浮現出了一行花式法文字體︰nicolasflamel。
「你們想了解這個傳奇人物嗎?」被隔絕在光線之外的戴維只留下一個模糊的黑色輪廓,他的聲音像是情景劇中的畫外音,「那麼,先讓我們來听听他的自述吧。」
言畢,畫布驟然起伏抖動起來,如波瀾中的綢絹。
一股淡淡的黑霧從人物肖像頭頂開始蒸發,宛若大火燃燒時升騰在空中的青煙與飛灰,焚燒的柴薪卻是白紙上黑色的圖案線條。
畫中人物的頭發最先蒸發,接下來是額頭、眉眼、鼻子、嘴唇、胡須……一一化作了黑霧。同時,一行行法文突兀地閃現在空出來的畫布上︰
「我,尼古拉-勒梅,一名巴黎抄寫員,于萬聖節夜,在戴維-迪蒙先生的演出現場,寫下了這些話……」
「傳奇起始于一本很大的古書,封皮是黃銅做的,第一頁上寫著︰猶太人亞伯拉罕,王子,祭司……接下來是措辭激烈的咒語maranatha,任何不該閱讀的人都將受到可怕的詛咒——我不打算再多說了。」
「我為什麼要在第四墓室的牆上留下那樣的圖案?……i……」
「21年的時間……絕望了。」
「1382年4月25日的傍晚5點,在那一間屋子里……我可以很誠實地說總共做了三次。」
「……我很思念她……」
「那一天,將是真正的恐怖之日。」
「起來,亡者。」
「財富只是世上的虛榮而已,你要懂得平衡的價值。」
「ojesusbone」
「7天以後,他死了,我很傷心。」
「jevoymerveilledone
moultjem’sesbahi」
「我看見了一個非凡的奇跡,震驚不已。」
「我說得已經夠多了,我不準備再說了……」
一行行的文字,像橫排字幕一樣在畫布上浮現,下一行擠著上一行。隨著字母越來越多,字體的型號就越變越小,直到最後一句話結束,所有的話語始終都一字不漏地保留著。
留言雖然用的是法文,但能來現場的觀眾俱是上層精英,法語作為上流社會常用語之一,基本人人都看得懂。
但戴維並不打算讓他們多看,他伸出一只手按向畫布,上下摩擦起來,就像用粉筆擦擦拭黑板一樣,手掌所經之處字跡紛紛消散,最後只留下了一片刺眼的空白。
因為這個動作,戴維-迪蒙半個身子突顯在光柱下。他半側著身,注視著台下,雙目炯炯有神,充滿了自信、自得,散發著欣然的喜悅。
他說道︰「600多年,靈魂的力量被時間腐蝕,記憶有了缺失,尼古拉-勒梅先生確實無力說得更多。但是我很滿足,因為在這個靈魂回溯的日子里,通過記憶的交流,我得到了足夠多的東西,一些牛頓、雨果、葉芝、榮格……等人渴望,卻始終無法得到的東西。」
他重新退回陰影里,打了個響指,空白的畫布又開始展現神奇的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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