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樣無法展示得太多,因為有許多信息需要整理消化,但是只要一部分,小小的一部分……」戴維的話音未落,一幅嶄新的圖案若隱若現于眾人視線聚焦中的畫布上。
朵朵白雲飄來,布滿了天空,其下是一片荒蕪之地,漸漸長出三兩簇雜草。一根細長的棍子突然被丟進畫布中,貫穿左右,顯得無限長。在棍子上,纏繞著兩條巨蛇,其中一條正在吞噬另一條。
「在東方的典籍中,有句話叫做︰道可道,非常道。意指可以說出來的,就不是永恆常在的道。某些不同尋常的、形而上的神秘,是無法用語言、圖案等普通的手段直觀的表現出來的,所以記述者往往采用‘密碼’的形式——接下來的圖案,包括這一幅,就是一個個的密碼。看懂了它們,你將焀開一個小洞,窺探到財富與健康的秘密。」
戴維的聲音在黑暗中飄飄忽忽,語意也是晦澀難懂。但即使是這樣,現場的觀眾,無數坐在電視屏幕前的受眾仍全神貫注地緊盯著畫布。因為尼古拉-勒梅的傳說實在是太有名、太神奇了,而財富與健康正是當下社會人人關注的最熱主題。
戴維-迪蒙的一只手出現在畫布下方,他拇指與中指一搓,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原本靜止的圖案突然生動了起來,畫中纏繞在長棍上的兩條蛇開始蠕動,其中一條加快了吞噬的速度,三口兩口將另一條吞吃入月復。
吞掉了自己的同類,那條蛇的肚子脹大了一倍,它難受地翻滾著,用月復部在地上蹭來蹭去。
戴維伸出手指隔著畫板虛捏住長棍,畫中的棍子在他的手勢下豎了起來,垂直插進土里,同時外形也悄悄改變,變成了一個十字架。
當十字架成型後,原先在地上蹭肚子的蛇繞著十字架一圈圈地纏了上去,一邊爬一邊劇烈地抖動著,在攀到最高點後,蛇首一頓,無力地垂了下來——畫面就此再次靜止。
畫面靜止,戴維的手沒用靜止,修長的手指如蘭花綻放般張開,然後猛地合在一起,握成了一個拳頭。這個手勢停頓了約莫5秒,拳頭突然松開,撰在掌心的手指如火星般迸射出來,畫板上的圖案隨之一變。
十字架轟然垮塌,在地上裂成了幾塊,化作一股股清澈的泉水。從泉眼中鑽出許多小蛇,它們撕扯著那條已死的巨蛇,飛快地長大,接著分裂出更多的蛇類,四處游走著。
這段時間,空中繁密的雲朵漸漸消散,卻沒有徹底消失,始終有一兩片在飄蕩。
戴維突然連打了兩下響指。
第一聲響指時,畫面驀然一變,依稀記得其中有一個戴帽子的年輕人,帽子上有一對翅膀。他手里握著一根手杖,手杖上纏繞著兩條蛇。這個年輕人揮舞著手杖,擺出迎戰的勢。在他的前方,迎面飛來一個大張翅膀的老人,老人的頭上頂著一個時間沙漏,雙手緊握一把死神鐮刀。
可惜,畫面閃得太快,還沒等看清楚、想明白,隨著第二聲響指,圖案又發生了變化。
一棵漂亮的玫瑰樹從一棵中空的橡樹里長出來,玫瑰樹上開滿了花,繁盛的佇立在一座美妙的花園中央。樹下涌出一口噴泉,噴出白色的液體,液體沿著小徑一直朝最深的地方流去。有一群人蹲在花園里到處挖掘,似乎在尋找什麼,但他們的眼楮像瞎了一樣,任由自己要找的東西從手邊流走。
一開始那三幅畫是漸變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第三幅畫是如何由第一幅畫徐徐轉變而來;而剛剛的那兩幅(第四、第五幅畫)則是突變的,看上去像是硬生生插了進來,與之前沒有一點聯系。
這讓人理解起來更是費力。
雖然可以央求魔術師詳細講解,但是一些自詡智力不俗的人士更樂意自己動腦,正如愛倫坡說過的「具有分析力的人,若是這方面得天獨厚,總不禁感到這是其樂無窮的源泉。大力士喜歡炫耀自己的膂力,酷嗜鍛煉肌肉之類的運動;有分析力的人就喜歡解開任何疑難的腦力活動。只要能發揮他的才能,即使對瑣碎小事,也感到津津有味。」
這種人,最有名的就是福爾摩斯一類的大偵探。當然,去掉那些虛構中的人物,剩下的知名人士中,現場就有一位——天才少女娜塔莉-波特曼。
她在化學領域頗有建樹,也曾痴迷過一段時間的煉金術,對于鼎鼎大名的尼古拉-勒梅先生的生平經歷更是知之甚詳,然而戴維-迪蒙今天的圖示卻讓她看到其他一些煉金術揭秘類書籍中所沒有的新鮮,恍然開闢了一個新的認知角度。
「一開始,一條蛇吞噬另一條,似乎在暗喻著煉金術試驗中物質融合的過程;而蛇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那一幅,感覺與耶穌受難圖有點像,這里面說明了什麼呢?如同耶穌受難後再復活新生,融合後的物質在被轉化為完美的不朽物質前,必須經過一個‘死’一般的腐化過程?那麼下一幅群蛇清泉圖呢?……」
娜塔莉陷入了沉思,不由自主地開始喃喃自語。
在現場安靜的環境中,這種細小的動靜被無形放大,干擾到了左右。前排的伊萬卡轉過身,悄悄拍了她一下,豎起食指貼在唇上,擺了個禁聲的動作。
吐了吐舌頭,娜塔莉不好意思地笑了,臉上火辣辣的。她暫時停止了鑽研,認真看起台上的表演。
在她疏忽的那段時間,畫板上的圖案已經進行到了第六幅︰
一位手握大刀的國王,正命令面前的士兵殺死許多無辜的小嬰兒,傷心的母親們跪在冷酷無情的士兵腳下哭泣哀求,而另一些士兵則忙著把被殺死嬰兒的血液收集在一個大容器里,月亮和太陽就在那容器里沐浴。
戴維的手在畫板前輕柔地抖動著,靜止的畫面再一次活了過來︰國王的怒吼、士兵的叫罵、嬰兒的啼哭、母親的哀嚎依稀從畫布上傳來;盛放在容器中的血液驚濤怒浪般拍打著皿壁,銀色的月亮與金色的太陽蕩漾其中,沉沉浮浮。
若在平時,戴維的表現不可謂不精彩,此刻的場景不可謂不神奇。然而再神奇的魔術也比不過尼古拉-勒梅的煉金術,再神奇的煉金術演示也比不過財富與健康的誘惑。
所有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一張白紙能像電視一樣播放動畫是多麼的匪夷所思,他們全都直勾勾地頂著畫板,貪婪地記憶著發生過的每一處細小環節。
戴維的手再度出現在畫板前,燈光打在這只手上,卻沒有在畫布上留下一絲陰影,渀佛兩者並非處于同一空間。
一個響指打起,一團火焰從指尖冒了出來。
看到這個畫面,杰西卡-阿爾芭突然笑了起來。她想起曾參與拍攝過的電影《神奇四俠》,其中她的「弟弟」火人就喜歡來這麼一招。
火焰靠近畫板,一下子將畫布點燃,烈焰吞噬了記錄著煉金術「密碼」的載體,引來現場一片驚呼。
這是此項表演開始後觀眾們發出的第一次驚呼,真令戴維感到一股濃濃地挫敗。是啊,他戴維-迪蒙雖然風光地被冠以「本年度最有價值魔術師」、「魔術復興的希望」、「魔術界超新星」等若干閃亮頭餃,但又怎麼能夠跟尼古拉-勒梅相比呢?
他內心的不甘突然化為了一股沖動,他要成為像尼古拉-勒梅一樣的傳奇!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成為大師吧!
不爽歸不爽,表演還要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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