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宮里來信了慕君浩听著習剛說這兩個字,他就渾身不舒服。
轉個身,朝里面靠了靠,「怎麼的?那老家伙死了?」
習剛嘆氣,「不是,老爺的病似是有了好轉。听說,是徐大人舉薦的大夫
慕君浩騰的從床上起來,「多大年歲?」
「听聞是他發小,算來該有五十大幾了
慕君浩松了口氣,起身穿衣,「那是何事?」
「是姚夫人
男子俊美的面容有一絲動容,自他母親死後,他就一直孤苦無依,若不是姚貴妃提攜,只怕他早就死在那深宮之中,九州也早就沒有三皇子這號人了。
「說
「信是柳府的人送來的。說是讓您趕緊回宮,皇後那邊和王府的人又在商量您和三爺的婚事了,說要是再不回去,怕是來不及了
「來不及?我要是現在回去,豈不是直接被押進洞房了?」
習剛扁扁嘴,要說那王家兩姐妹,可謂是洛州雙生花之最,才貌雙全不說,家世人品也是頂頂的好。可就是不知為何,咱這兩位爺就是不愛娶。
慕君浩瞥了他一眼,他那點小心思早就擺在了他臉上。「混小子,還不去備馬?」
習剛自是認為慕君浩想通了,連忙樂呵呵的去了。
慕君浩看著銅鏡,唇角泛起一絲冷笑,「王輔的手也伸的太遠了,***夠不上,就想把女兒塞到我和老二身邊。莫不說這皇帝之位尚不可確定,這老匹夫也不想想皇後為何總是撮合這兩樁親事
他微微閉了眼,沉沉的嘆口氣,「虛弟,分別不過幾日,我竟有些想你,如今你早已在千里外逍遙自在了吧他對馮虛的自由自在是打心眼里羨慕。
他神氣的騎在馬上,慢悠悠的晃蕩著。張宛想用王家的勢力捆住我兄弟二人,為老大爭取時間。而王輔這個老匹夫竟妄想一家吃兩次,指著我和文遠去搶皇位嗎?張宛這是在為老大鋪路啊,一旦他登基為帝,王家就會被打出四大家族,到時候,她張家自然上位。張宛啊張宛,你好狠的心,好精致的部署。
微風徐來,他低低的嘆口氣,那年張宛在宮中陪他們兄弟三人玩耍,好像還是昨日的事情。時間,真的會改變太多東西。
那時候,他母親還在,那時候,他還可以和他們以心相交。俊眸一眯,只怕他這兄弟幾人中最念舊情的人。
狠狠的甩掉腦海中的念頭,慕君浩,你輸得還不夠慘嗎?輸掉了母妃的性命,輸掉了三皇子的榮耀,輸掉了你該得的一切。
霎時間,怒火沖天,又在一剎那,恢復了平靜。多年來的流離失所,早已教會他要隱藏自己的脾氣。該怒則怒,否則,就得忍。
「爺,咱坐那兒喝杯茶吧走了一上午,雖然腳程不快,卻也人疲馬乏。他們辭別了馮虛之後,就回了洛州外城的莊子,是慕君浩自己備下的,每次回了洛州,他都是在此處留宿,從不去那所謂的皇子府。那地方,是牢籠,許進不許出。
听他這話,慕君浩看了看日頭,點頭,打馬往路邊的小茶鋪去了。
「爺,您幾位?今日來得巧了,小店正好備了山泉沖的瀏河茶,要不要嘗嘗?」
看著小二熱火朝天的樣子,慕君浩點頭應了。這些民間景象,他見得多,其中的辛苦,他明白。
「喂,你們听說了嗎?漢沽那邊出了瘟了!」一藍衣男子坐在旁桌,小聲的說著。
習剛看了看慕君浩的臉色,把他們的桌子往那邊轉了轉。
「怎麼?你又听了什麼消息?講講
听得同伴如此說,那人似是有些得意洋洋,當即說道,「前些日子,有不少流民都從東邊過來,穿的都是好料子,都是那好人家逃命而來的。他們家財豐厚,打通了官府人,才過了關,保了一條命他說的小心,似是怕誰听到的樣子。
「照你這麼說,那漢沽已經被官府封起來了?」
「如何能封?難道官府不管那些人的死活了?」邊上的人說道,情緒有些激動。
那人緩聲道,「你有所不知,此次瘟情十分嚴重,所有的大夫聞所未聞,他們治不好,又恐怕瘟情蔓延,只得鎖了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慕君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張太師的主意。老頭子病重,所有的折子都被他張太師截下了。朝廷定然是撥了款救治,但到了漢沽,就變成了圍堵。如此喪盡天良的事,他也不怕死後不得超生。
「哈哈,這位客官當真明白時局,不過小的昨日听聞,那瘟情已是緩解了大半
「哦?竟然有人敢治?」說這消息的人疑惑的問道,「小二哥,你快速速道來,可不敢胡言怕那小二渾說,他竟放狠話威脅起來。
這來往的人都是出入洛州的商人,雖地位不高,卻都是有財有勢的,一個茶肆的小二哪里敢惹,不過這小二也是多年生意人,不忙不慌,給那人斟了茶,笑著回道,「小的也是昨日里听到兩位客人在閑聊。說是朝中派了人去救了,听聞是位神仙般的俊秀公子,人好,醫術更是好
慕君浩暗暗搖頭,喝了口茶,細細的品來。突地想起那夜小城客棧的山茶,竟然比這瀏河山泉泡的還要美味。洛州坐山靠水,這水便是自漢沽山來的瀏河水,此水滋養了一方百姓,就連宮中的特供用的都是這水。
那人似是不信,「上面派了哪位大人去?小二哥倒是給我們講講,我們都是今年的貢生,也好為日後謀個方向他這話一出,慕君浩抬眼看了看他們,那藍衣男子一臉陽剛正氣,旁邊那兩人也是穿著樸素,落落大方,想來都是未經世事的少年書生。
慕君浩心中嘆道,只希望你們真的能為江山社稷做些事才好。他沒有那麼雄偉的抱負,要替九州擴展疆土,卻也不忍心看著朝堂就這麼慢慢的腐朽下去。他晃了晃茶杯,繼續听著。
那小二笑道,「听說是三皇子的人
那幾個書生均是一愣,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一個點頭說道,「沒曾想,這三皇子竟是最有血性的一個。李兄,劉兄,不如這次擇處,我們就奔了這三皇子去
「哈哈,趙兄未免太過心急,此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那人緩聲道來。
「哎呦,瞧我,真是心急了,哈哈,來,喝茶
「喝茶
他們這邊話音落了,習剛連忙從兜里扔了兩個碎銀子在桌上,抹了嘴,就往外追了慕君浩去。他這邊剛吃了口餅,那邊慕君浩已經騎馬跑出了半里外。
兩人一直狂奔,直到過河的渡口,慕君浩才慢了下來。「吁揪了馬韁,他深深的吐了口氣,看著空無一舟的江面,狠狠的罵了句,「習剛,找船
追了慕君浩一下午,習剛早已在路上想通主子為何這般,心中嘆氣,這是著了什麼魔。習剛跟了他十年,原先在宮中就跟著他,後來裝病,出宮,入軍,四處游蕩。所有的一切事情慕君浩都能處理的很妥當,習剛從沒見他像現在這般慌張。沒有計劃的行動,不是慕君浩會做的事情。
習剛嘆口氣,策馬往附近的村子跑去。隔了一會兒他喘著氣跑回來說道,「主子,沒人願意渡河
「我出一百兩,一千兩。隨便他們開價
「爺,這漢沽有瘟,船夫們大多是不敢去的這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掙了再多的銀子也享受不了。
慕君浩怒喝道,「去找人
旁邊樹下有一男子悠悠的說道,「一千兩?當真?」他慢慢站起身,靠在樹旁,看著慕君浩,不再說話。
慕君浩看著他,「今夜之前把我送到漢沽,價錢你開
那男子正了正神色,「五千兩,現銀
慕君浩側著身看了看流動的江面,瀏河之所以能供養整個洛州城和附近城池的百姓生活,就是因為它是整個九州境內最大,最寬廣的河流。分割西北和東南的第一道長河。
他閉了閉眼,「習剛,給他兩千兩,剩下的等我到了再付
習剛雖為這五千兩肉痛,卻也為主子終于知道討價還價,沒有一口答應而慶幸。這起碼能證明慕君浩的神智還清明。一模包袱,他神色未轉,心中卻道不好,只有兩千兩了,主子是知道,還是無意踫巧,這要是說了三千兩可如何拿出來。還好,還好。
那人收了銀票,美滋滋的說道,「客官您可瞧好吧三步並兩步跳到江邊,伸手在水里撈著什麼,慕君浩只看著遠處的漢沽山,不再言語。
過了一小會兒,那人笑道,「找到了手中拉著一粗粗的麻繩,往後退了兩步,使勁拉著,拉上來的繩子足有五米多長,那繩子的盡頭竟綁著一艘船。
船身為桐木所制,花紋盡毀,早已看不出年份,不過在水下泡著,木頭都沒有發脹,想必這船有些來頭。小船不大,不過載著三人過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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