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公子如此這般,又是何必?」慕君浩看著他雙眼,想要在其中找出一絲有意的推月兌,然馮虛眼中一片清明,如汪洋之海,他險些醉在其中。
馮虛閃了神,嘆氣道,「我馮家三人,無非是想尋個棲身之處,怎料身世坎坷,走到哪里,就有怪事發生,實在是不願牽累公子
慕君浩詢問道,「這又是何解?」
「公子若是覺得馮某有些本事,實在是高看馮某。不過是祖上傳了幾張方子,靠著那方子才保得三餐。哪有什麼玄虛,多是村人遠傳,才引了些名聲。小生實是沒什麼本事,好在眸子還算亮堂,看得出些個門道,卻上不了台面。若是真要出入于大堂之家,怕是嚇也要嚇的魂飛魄散。更何況,我們都是粗人,一生混跡山野中,便是最好,萬不想牽連些什麼大體,再損了小命進去。馮某對慕公子頗心待誠,此言只對公子一人講,還望公子憐在馮某心無大志,放馮某終身歸漠在山野中,了了此生。馮某在此拜謝了他站起身,對著慕君浩深深一拜。頭幾乎踫到了桌角,極信極誠。
慕君浩被他這些話圈住不知如何應答,看了看他腦頂半散的發髻,又看了看那佛像,心中竟然有些恥笑自己的急功近利。罷了,人各有志,何必要將別人捆縛,他這般神靈的人物,若是真困在那金籠子,怕也會變得不干淨。
這麼純淨的眸子,損了,可惜了。
他笑笑,伸手托起馮虛雙臂,「馮兄何必如此,我不過是一見馮兄,便有相惜之情,想助公子一力,哪里有那麼多說頭,公子但可放心,我慕浩雖不是什麼大義之人,然人各有志,不該徒徒坳了公子的心
「多謝慕公子成全
「不過」慕君浩看了看那佛像,「今日的馬車可不是一般的腳程
馮虛心中嘆息,面上不露喜怒,「公子大善,此恩馮虛永生銘記。他日定當涌泉以報
「哈哈哈,馮公子此話就是見外了,你我雖萍水相逢,但卻有緣的緊,不若結為異姓兄弟?從此以兄弟相稱,兄弟之間,互幫互助極是應當
馮虛心中苦笑,看著眼前的笑面狐狸。他說兄弟互幫是應當,倒是大方的繞過他幫自己的這一次。可若是日後再相遇,難保他不會讓自己為他謀事。
「我不過一鄉野書生,哪里能跟慕公子稱兄道弟,這若是宣揚出去,只怕對公子的大事有所耽誤
慕君浩的眸子深沉,看來這個馮虛確實知道他和老大的身份,且話語中處處推辭,甚至直接坦言不入朝堂。如此靈秀的人物,他還真是不願勉強他。
「這又是什麼蹩腳的原因,來來來,」說完,從桌上拿了兩杯茶,拖著馮虛沖著月亮跪了下來,「皇天在上,今日我與馮虛在此處相遇,一見如故,特結為異性兄弟,望上天作證,此生不離,患難與共,福澤同身
他言笑艷艷,抓起馮虛的手,入手的微涼他心有所感,看著馮虛,說道,「我知你心何意,我只是憐才,並無壞心,喝了這杯茶,日後,為兄絕不為難你,絕不提無理要求說完仰頭喝了那杯涼茶,入口的干澀讓他微微咳了兩下。
馮虛無奈的笑笑,「承蒙浩兄厚愛,馮虛應了抬手舉杯,一飲而盡。
慕君浩哈哈的笑道,「我兄弟無數,偏你這一聲,最是動听,哈哈哈
子夜過後,馮虛仍是呆呆的立在桌邊,看著桌上那水卦,深深的嘆氣。龍家水卦,聞名天下,古來祖上可用河水卜卦,意為天神理水,乃世間最真之物。到了馮虛這一輩,他竟可用所有的水態物來佔卜。佔卜之物甚多,他卻最喜用茶。一是沿了祖宗先輩的教誨,二是茶也,普也,既不招人注意,也可隨處而得。
「上九下奎,昭運思,龍騰無損,鎏則是前。我命里之人,竟不是天龍,而是水龍他嘆氣,擦了這讓他看了三個時辰的卦。
旭日朝升,偏僻的小客棧只有零星的幾人,在收拾行裝。馮虛坐在馬車中,細細的模著那木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白芷掀開車簾,看到他正發愣,遂問道,「公子?可是哪里不妥?」她還從沒見過馮虛如此呆愣的樣子。
「無事,他們可起了?」指的自然是慕君浩兩人。
「起了听著外面的腳步聲,白芷說道,「公子,糧食都帶上了,咱們什麼時候走?」
車簾又被人掀開,慕君浩顯得有些不高興,「虛弟當真無情,竟要私自開溜
「浩兄誤會了,我就是在此處等你再走他說的一本正經,言語中也並不虛假。
慕君浩擺擺手,拿了兩張銀票遞給白芷,上面均是正通錢莊的大票。白芷愣了,未曾想,這慕公子竟出手如此闊綽,她不知該接還是不該接,看向馮虛。
馮虛點頭,「去叫了常山,我們早些動身
白芷收了那銀票,轉身下了樓。看他收了錢,慕君浩早上的氣頓時消了一大半,馮虛不推月兌他的示好,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他說不出自己對馮虛的感覺,一開始是出于和老大做對的心理,而越和這人交往,就越是喜歡他。馮虛的風骨才情都讓他情到。雖是送銀錢庸俗了些,不過,這些卻是他此刻最需要的,想必也是因此,馮虛才痛快的應了。
「往哪里去?」慕君浩看著馮虛道,這雙明眸,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
「往南馮虛說道。
「南邊這些年怕是禍患不斷,不若西去?」他很明顯的再邀請他到都城洛州去。
馮虛搖搖頭,「過了這陣子風頭,再去不遲
見他始終還是要去洛州的,慕君浩笑道,「君無戲言?」
馮虛笑,「君無戲言他又不是君,應了就應了,有什麼。
車外,白芷大聲喊著,「公子,常山來了言下之意,你慕君浩該下車了。
慕君浩也不惱,「虛弟這丫頭有些意思敢作敢為,當下的女子如此身手的,少見。
馮虛見他要下車,幽幽的問道,「與兄一會,尚不知兄生辰
慕君浩看了看他,心道,他猜到我是三皇子,不願與我結交,如今問我生辰,想必是心中去了戒防,當即回道,「兄是辰戊之時而生說完就下了車。
白芷上來問道,「公子,走嗎?」
馮虛點頭,「往南馬車搖搖晃晃的走了起來,還能听到習剛的嘀咕聲,「真真是無理,咱們爺幫了他們這麼大的忙,又送車又送錢,竟然不來打個招呼,還要您去找他
慕君浩笑道,「無妨便也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爺,等等小的,駕
馬車內,馮虛素手拿著那茶杯,唇角微微帶笑,手一抖,茶水滲在了車中小桌上,白芷驚的要擦,馮虛伸手攔了她,打眼一看那茶水,喃喃的念叨,「辰戊生,水花翻,褚武例,錦袍屠他背靠在馬車中,哈哈笑道,「我竟算錯了一步。屠,屠然了了,逃無可逃
常山听得馬車里馮虛放聲大笑,嚇得勒緊了韁繩,「公子,怎麼了?」五年了,他跟了馮虛五年,從未听他如此笑過。平日里他一個笑容也是淡淡的,從未出聲言笑,還是如此狂妄之笑,這現今可如何是好?他看向白芷,「這是緣何?」
白芷蹙眉,搖搖頭,輕聲問道,「公子?」
馮虛止了笑,深深的嘆口氣,「你們跟了我幾年了?」
白芷看了看常山,「我跟了公子七年,常山來了五年了。公子,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擔,你,你不要趕我們走
常山听她這麼說,即可就慌了,「要是我哪里做錯了,公子萬萬要告訴我,我,我以後再不同他們胡說,再不胡拉亂扯了,公子!」
馮虛擺擺手,他們兩人都是和他一樣的可憐人,若是離了他,能夠去哪里呢?
「在水閣村的日子,你們覺得如何?」
「村里人都待咱們很好,村長也護著咱們常山的意識里,只要不被人欺負了去,那都是好的地方。
馮虛點頭,「若是換個地方,你們可會怨我?」
兩人相視一眼,白芷說道,「公子收留我們,就是上天眷顧。公子待我們好,我們心里感激,常山我不知道,但是就我白芷來說,只要公子去哪,我就去哪
常山急道,「常山也是如此,若不是公子,只怕我早已餓死路邊,哪有現在安定的生活
「是啊,安定的生活,若是日後再也安定不下來,你們可怕?」
「公子,何意?」白芷不解。
「日後即便有千難萬險,我也會替你們擋了,若是我擋不住了,你們即可離去,你們可應?」
「不,我們不論如何也不離開!」
「對,公子,讓我們跟著你吧
馮虛板了臉,「若是不听,現在就下了車去聲音不大不小,卻帶著一絲威嚴。這時候的馮虛是白芷和常山從沒見過的。
「公子,」白芷聲音中都帶了哭腔。常山扯了她衣袖,「公子莫急,我們應了,應了
白芷看向他,他連忙擠眉弄眼,白芷也只好抿著唇,點了頭。
馮虛點頭,疲憊的閉上雙眼,「常山,去襄莊的路可認得?」
常山見馮虛恢復了平常,連忙說道,「認得,公子教過我識圖,該是洛州往北百里
馮虛笑笑,「記得不錯,往襄莊去,不要走洛州,走漢沽山,過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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