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春暉堂請安,眼下便有脂粉遮蓋不住的青色。
木氏拉著她關切不已「妹妹這是怎麼了?沒休息好嗎?還是哪里不舒服?」又用手輕輕探了探她的額頭。
林知善緩緩搖著頭,強顏一笑「沒事的,嫂子,昨晚做了個惡夢,便一直沒再睡好,一會回去補補覺便好了!」
老夫人與顧氏相視一眼「善兒,若是沒睡好便回去睡吧!不必過來請安的。」
又招手「到祖母身邊來!」
林知善走上前去,坐在榻角,將頭伏在老夫人身上,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喚了聲祖母,忍不住就淚眼朦朧起來。
老夫人*憐地模索著她的頭,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們善兒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你定是猜到了昨日妙玉庵,我們與許夫人定下的事!心中不安吧」
林知善抬起頭來看著老夫人,淚水奪眶而出滴在老夫人青花緞子的裙袂上。
顧氏不忍地走上前,扶起她坐在老夫人榻上,替她擦拭淚水「善兒,別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身為女兒家,遲早總有離開娘家的一天!」
木氏恍然地瞪大了眼楮,吶吶道「原來母親和祖母昨日帶妹妹妙玉庵是為了、、、、、」
臉上又浮起一抹笑意「妹妹這是舍不得我們呢!」
又望向老夫人、顧氏「不知祖母與母親為妹妹相看的是哪一家?」
老夫人笑著說「是翰林院許大人家,許公子也見過了,是個懂禮、守禮之人,才學也不錯的!」
木惠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看著林知善真誠地說「那許家我知道,便是我父親,也曾對許大人多次夸贊。說他家家風嚴謹、許夫人知書達禮,許公子更是好學上進。祖母與母親挑選這樣的人家,一是家中人口簡單,妹妹過去後不必為了家庭瑣事整日操心,二是許家清流,名聲好。許公子兩年後殿試想必成績也是不俗。妹妹不必害羞,咱們都是一家人,若你還有什麼不解或是不滿,盡管直言,我們好商量!」
老夫人與顧氏看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有條不紊。眼中均有欣賞、安慰之色,頻頻點頭。
林知善也知道,祖母與母親只是想找戶清白、簡單的人家讓自己過得無憂無慮、隨心順意些。拳拳*護之心,讓她感動不已。
可她昨晚一整夜想到的都是與他在一起的情景,從最初的畏而遠之到了解,她抗拒不了自己心中對他的思念之意。
自己並不是一個不諳事實的小女孩,上世也曾經歷過情傷。但自己卻是控制不了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曾經在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你輕輕走過我身旁,便從此帶走了我的心!
以前不曾覺得,但一想到今後成為他人婦,從此與君是路人,她的心里便溢滿了痛意與不舍。
但她自己卻不能向任何人吐露半點心思,在這個禮法森嚴的時代,若是被別人知曉她的少女情懷,便是令整個家族蒙羞,在人前抬不起頭,到時,疼*自己的親人,又會以怎樣的眼光看待自己?自己又如何立足于世?
何況,何況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自己,他那麼高大英俊、家世顯赫,說不定早有未婚妻子或是意中人。再說上次被擄之事,他不定也以為自己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怎麼會喜歡自己呢?
罷了,不要再妄想了,本就萍水相逢,還是相忘于江湖。
不要再給林家、疼*自己的親人,帶來任何困擾為好。
從此,就當夢醒了吧
林知善強忍心中痛意,羞澀道「我、、、、我只是舍不得祖母、母親還有父親、哥哥們!」
屋里眾人不由齊齊松了口氣。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都在京城之中,想見還不容易嗎?隨時可以回來小住!」
顧氏也點頭「咱們家就你一個女兒,許夫人想必也知道林家有多麼寵*于你。知道咱們的一片*女之情,必定不會阻止的。」
林知善咬了咬唇,猛然跪下來「善兒想請求祖母、母親。讓善兒過了十六生辰再議婚事?」
老夫人嚇了一跳,忙親自攙扶「快起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想來許家亦不會有異議」
林知善方淚眼婆娑地站起來,含淚而笑。
過了年自己便及笄了,多爭取一年的時間,也只為自己心中那份牽絆。如果他對她真有心,听到風聲後,按他強硬的性子,必會讓皇上為自己二人賜婚。
如果他沒有這份心,一年後許家上門提親,自己就安安心安地當許家婦。徹底忘了他。
手攥成拳,林知善心中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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