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巨響驚天。
帝、初二人還未趕到高陵大營,便听得東方密林接連傳來幾聲震耳欲聾的真氣對撞之聲,深邃莫測的參天密林被颶風沖撞,‘沙沙’響成一片。
二人駐足觀望,忖道︰「看這兩股真氣的氣勢,當是兩個修為極高的人,赫連錐自不用說,邀菊丹顏虹蠱發作後有這般修為也是大有可能,是以這在東方不遠處對戰的二人,恐怕便是他們。」
「大哥、初夏姐姐,不好了!」前方急匆匆趕來一人,卻是帝天佑,帝天佑身上背著咸寧,氣喘吁吁喊道︰「不好了,適才一個渾身如同火燒的血人突然前來尋赫連前輩麻煩,赫連前輩已將她引到了新軍大營東面,此刻戰的正酣呢。」
「渾身如同火燒的血人?」帝、初二人一怔,忖道︰「是了,邀菊身中丹顏虹蠱,離開自己二人之時已是開始發作,又發足狂奔了約莫兩個時辰,此刻定然已經開始虹化。」又看見帝天佑身上的咸寧,問道︰「怎得你背著他作甚?」
帝天佑面露委屈,道︰「還不是被那赫連前輩逼迫,那個血人來到我們面前之時,直言要赫連前輩交出咸寧,赫連前輩不肯,她便揚言先將赫連前輩殺了,然後再取咸寧。赫連前輩見他來勢洶洶,怕兩人激戰之時傷了新軍將士,便約她到大營之外對戰,還讓我片刻不停盯著咸寧,我起初不肯,他就……他就狠狠地罵了我一陣,我熬不住他的冷嘲熱諷,便听了他的。只是他們走後,我一個人呆在帳中,守著這個半死不活之人,越想越是害怕,便決定背上他來尋赫連前輩,不想卻誤打誤撞,遇上了你們。」
帝、初二人心下了然,便與帝天佑片刻不停來到了赫連錐與邀菊激戰之地。
人影縱橫,火光四處。邀菊此刻丹顏虹蠱已經發作到最終時刻,身體生出熊熊烈火,還有一層淡淡火紅色油脂不斷滴落,這些油脂或者落到地面,「滋啦啦」青煙直冒,或者落到枯燥樹木之上,瞬間將其引燃。只見此刻邀菊尖聲嘶叫,正張牙舞爪的與赫連錐對招互攻。她丹顏虹蠱發作之後,修為本就暴漲數倍,更何況周身火舌吞吐,赫連錐想要強攻又怕傷了自己,是以一番打斗下來,二人竟然戰了個平分秋色。
初夏看在眼里,大叫一聲道︰「不好,丹顏虹蠱越是發作到最後,受蠱之人真氣越是強勁,赫連前輩則是投鼠忌器,手中又無趁手兵器,不免招式見絀,如此這番下去,恐怕大大不妙。」雙手開合,淡薄冰晶化作一條耀目冰帶,長蛇般襲向邀菊。邀菊本在與赫連錐激戰,心里又急切想要奪過咸寧,不料此間,稍一分神,已被冰帶纏住,但她此刻真氣暴漲,見狀也不驚恐,雙臂一陣,爆喝一聲,片刻就將那冰帶震碎,初夏真氣逆襲,慘叫一聲,險些跌倒在地。
帝臨吃了一驚,忖道︰「這丹顏虹蠱竟然這般厲害,邀菊中了之後,幾乎可與頂尖高手媲美。」強行聚斂初夏那仍為散去的淡薄冰晶,八荒水勁噴薄狂吐,雷霆萬鈞般攻向邀菊,他修為較初夏強了許多,與邀菊對戰反而不顯得那般落敗。赫連錐又得了帝臨相助,二人共同對敵,短短數招之內,便已將邀菊殺的險象環生。
邀菊一人獨佔赫連錐與帝臨,心中大是叫苦,先前他與赫連錐對戰之時,乃是佔得丹顏虹蠱之利,但是這提升修為的法子畢竟不是天生養成,真氣可以提升,但是武功招式卻大打折扣,時間一久,更是破綻百出。再說赫連錐這邊,他見邀菊之時邀菊已是個血人,根本看不出她的身份,一直不肯將其制住,本是為了模模她的底細,卻不料越是戰到最後,邀菊蠱毒發作越是劇烈,真氣也越是漲的厲害,自己縱然使出十分力氣,雖然可以將其壓制,但要輕易將其舀下卻也不是易事。如今好不容易得帝臨助攻,再也不做猶豫,右手化指,「噌」的生出一柄長約一丈的真氣利劍,氣劍周身白芒繚繞,「嗡嗡」直響,赫連錐大喝一聲,白芒氣劍順勢攻出,迅疾沒入邀菊胸口。邀菊身體一頓,淒聲慘叫,她本以為自己此刻蠱毒發作,已經形同死人,貿然中個一招半式,也無傷大體,卻不料那氣劍剛一進入身體,便如同無底漩渦一般,將自己全身那洶涌溢出的真氣大力吸入。邀菊大吃一驚,急忙揮起一掌,將赫連錐逼開數丈,念力掃探,體內真氣已所剩無幾,邀菊肝膽俱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身上那層火焰也瞬間暗淡了許多。
這一招帝臨等人看得明白,他們也只道赫連錐使出的那氣劍絕非凡物,卻不料一招之威竟然強悍至廝,均是訝然莫名。原來這氣劍看似平平,實則是由赫連錐的畢生所學催生,名喚「大行天下」,當年他便是憑得這招險勝戚弄璋,奪得了「天下第一劍」的美稱,自他絕世以後,這招再無被人提起,是以其間的種種帝臨這些後輩也更是不知道。
赫連錐一招制住邀菊,冷目斥道︰「你要咸寧到底有何目的?」初夏這才听出赫連錐仍未知曉邀菊身份,開口道︰「赫連前輩,她便是白日里被我與帝大哥打敗的那山貓妖人。」
赫連錐一怔,忖道︰「白日里那妖婦修為連帝臨兩個女圭女圭都打不過,怎得此刻卻變得如此厲害,而且身體還變成了這幅模樣?」初夏察言觀色,知道他此刻定然疑慮重重,又料想邀菊此刻已經無力再戰,便上前一步,將先前遭遇一五一十的說了一番,赫連錐听後,「哈哈」笑道︰「世間最奇妙的事情,莫過于一個情字,老夫鰥寡一輩子,自恃劍術通神,可是對于這些兒女之事卻是絲毫不懂。」轉眼去看邀菊,見其苦力支撐站起身來,雖然看不清她的樣貌,但是喉中「嘶嘶」怪叫卻帶了幾分哀怨。饒是赫連錐、帝臨等人听到,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帝臨道︰「赫連前輩,邀菊不出片刻就要魂飛魄散了,不如我們成人之美,便讓她听咸寧說道說道如何?」赫連錐心中動容,也不拒絕,起身扶起咸寧,為其輸了幾道真氣,咸寧身體一陣抽搐,慢慢有了幾分生機。只見他含情脈脈瞧向邀菊,低聲嘆道︰「傻妹子,咸寧不過罪孽深重之人,你又為何要做到這番田地?」他先前雖然受制于赫連錐,可是耳目仍是好的,是以初夏適才一番解說,他也俱都听得明白。
邀菊听他話語,嬌軀大振,想要再說什麼,卻是喉中嘶啞,絲毫發不出聲。初夏看在心里,百般焦急,開口說道︰「她不能說話,我便蘀她問了吧,你且說說,先前為何要欺騙于她,利用她前去害我父親?」
咸寧瞧她一眼,面色冷峻,又瞧帝臨、赫連錐、帝天佑一眼,突然仰天長笑,雙手迅疾從地上抄起兩把薄土,大力一揚,拋向四人。帝臨四人不料此間,只覺眼前一陣灰蒙蒙,視線已被阻隔。咸寧得此空隙,發足狂奔,待四人回神之際,已然跑出十數丈開外。
「哪里走?」赫連錐一聲暴喝,與帝臨、初夏一道前往追逐,眼看就要追上之際,咸寧面前突然閃出一道人影,那人目光炯炯,右手攻出,「啪」地一聲拍在咸寧胸口正中,咸寧一聲悶哼,重新跌回帝臨等人面前,雙目一翻,竟然死去。
帝臨幾人一怔,大叫咸寧幾聲,絲毫沒有回音,再去看那攻擊咸寧的人,見其挺胸而立,威風八面,磐恆古劍別在身後,卻是帝延宸,帝臨大驚,道︰「你這是作何?」
帝延宸凝眉蹙眉,不置一詞,恰此時,又有兩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到帝延宸兩側,卻是公孫無極與那背負青陽劍的神秘人。那神秘人一指咸寧的尸體,道︰「主公已然將你身上的‘**封印’解除了,還不醒來?」
帝臨四人听得一怔,忖道︰「咸寧不是被帝延宸一掌打死了嗎?」仔細去看咸寧尸體,卻見其前胸正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鐵刺,仔細想想,定是剛才帝延宸那一掌攻出之時順勢而為的。咸寧尸體在地上靜靜躺著,一動不動,絲毫沒有異象,四人只當那神秘人是信口胡謅的,正想去看咸寧胸前那鐵刺是何物事,卻突見得咸寧身體驀地一震,四人大驚,退開數步,咸寧身體的震動卻是越來越厲害,胸口突然猛的起伏,將那鐵刺凌空彈出,喉中一陣嚎叫,頭顱瞬間化作雙目赤紅、面目猙獰的野狼頭,骨骼「格拉拉」一陣脆響,整個身體暴漲幾分。
初夏一聲驚呼︰「他果真沒死,還獸化了!」
咸寧翻身立起,沖著帝臨四人張口咆哮,掀起一股狂風,腥臭撲鼻。
赫連錐一聲冷笑︰「不過是獸化之後,真氣較之前漲了幾分,也敢在老夫面前耀武揚威!」狂笑一聲,就要攻他。公孫無極見勢雙手變爪,一個箭步沖上,將赫連錐攻勢接下,兩人瞬間廝打開來。
咸寧又是咆哮一番,突然身形閃動,繞過眾人,來到邀菊面前,邀菊此刻丹顏蠱毒已是發作到最後時刻,周身火焰全然淡去,身體也逐漸化作片片灰塵,隨著微風不斷飄飛。咸寧沖其狂吼幾聲,突然張開血盆大口,用力一吸,竟然將邀菊化為灰塵的身體一絲不留的盡數吸入月復內。
帝臨幾人對咸寧的作為頗為不解,均感訝異。卻見咸寧將邀菊吸收完畢之後,身體一縮,重新變為人形,慘然嘆道︰「生時不能與你同享歡樂,死後也要與你合體化仙。」
帝臨幾人這才明白,敢情不管邀菊對咸寧此刻如何忌恨,咸寧對邀菊的愛憐卻是真的,他這番作為,無非是想要邀菊化入自己體內,也算是二人情愛終有所成。然而初夏對咸寧所說的「化仙」二字頗為不喜,開口斥道︰「妖魔宵小,也敢妄言化仙。」
咸寧听後絲毫不懼,道︰「軒轅公主,六年前你我不過一面之緣,不想六年之後你還是能將我認出,小可當真榮幸的很。」
初夏道︰「呸,你害我父親不算,背叛九鼎天國的事情我早已從高陵大軍那里得知,不想你竟如此兩面三刀,死後莫說化仙,恐怕閻王殿里也不會收你。」
咸寧再不理會,轉身對赫連錐說道︰「赫連前輩,跟我回主公那里如何?」
赫連錐此刻正與公孫無極交戰廝殺,分神斥道︰「讓死人復活,本就是違背天理之事,我心里唾棄的很,況且我也不識得你們口中說得那個什麼主公,你若實相的話,就自己將自己綁了,就地請罪,說不定我還能夠饒你一命。」
咸寧大笑不止,突然右手虛抓,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但見他右手指向之處,赫連錐突然身體一頓,攻勢不自覺變得僵硬無比,公孫無極趁勢反攻,飛起一腳將其踢出數丈開外,赫連錐慘叫一聲,口中噴出殷紅鮮血。
咸寧笑道︰「赫連前輩,你我後會有期。」大袖一揮,與公孫無極、帝延宸還有那背負青陽劍的神秘人一同去了。
帝臨幾人不知適才咸寧用了什麼法子操控赫連錐,心中大感訝異,但帝臨掛念帝延宸,也不多想,飛身追上,口中大喊︰「延宸,你要去哪?」
帝延宸充耳不聞,片刻不停跟在咸寧三人身後。帝臨追了片刻,始終追他們不上,心中也自氣餒了,恰此時,那背負青陽劍的神秘人遠遠沖帝臨攻出一招,帝臨全力將其擋下,再去看時,卻已不見了四人身影,當下心中悻悻,重新返回赫連錐四人所在之地。
返回之時,赫連錐正自打坐療傷,初夏見他歸來,迎上問道︰「追到沒有?」
帝臨道︰「二弟不知怎麼了,竟然跟著這些來路不明的人遠去。」初夏見其神情落魄,也沒有再問。
帝臨來到赫連錐面前,低聲問道︰「前輩,你覺得怎麼樣了?」
赫連錐大搖其頭︰「那會兒咸寧伸起手來,我的身體便似不由自主一般,被他控制。還在遇到你們之前,我捉他的時候他也曾用過此法,不過那時我只是感覺行動稍有不自在,卻未曾像剛才那般被他控制了**分。現在仔細想想,自我重生以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恐怕他早在我復活之前,就已對我的身體做了手腳。」
帝臨三人疑竇滿月復,忖道︰「世間竟有如此詭異的法術,讓死人復生已是不可思議,竟然還能對重生之人橫加干涉。」想來想去也覺得此事太過捉模不透。
初夏道︰「赫連前輩,眼下咸寧也已逃走了,你要作何打算?」
赫連錐道︰「我也不知,我本來就對復生之事頗多疑惑,本來以為可以從那咸寧小子口里套出什麼,卻不料生出此等事端,遠遠超出我的意料。不過今日白天公孫無極那些人就曾說過要去中山國,待我傷好之後,也就只能去那里再尋他一尋了。」
初夏道︰「是了,你說復生以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咸寧,那你可還記得見到咸寧的地方是在哪里?」
赫連錐大搖其頭︰「我那時身體還不能動,只知道自己是在一個山洞之內,山洞之外,似乎還會隱隱傳來海水沖刷岩壁的聲音,還有‘嘰嘰喳喳’的海鳥叫聲,听起來,那個地方倒像是在一個島上。待我身體能夠自由活動的時候,我已經到了堂庭國內,所以那個地方具體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帝臨三人更是大感疑惑,心想公孫無極等人所在的那股黑暗力量,實在深不可測。
林間騷動,馬嘶人喧,又一隊人馬急匆匆打西邊而來,看其裝束,卻是新軍將士,當頭的一人也不是別人,正是畢渠。想是先前眾人在此激斗,發出的動靜極大,而且此地距離新軍大營不遠,是以他們听見異響,這才趕來。
畢渠見赫連錐受了傷,又深感他之前對新軍有恩,急忙上前噓寒問暖。赫連錐先前受了公孫無極一腳,雖然不是致命,卻是非個三五日不能痊愈,當下與其攀談幾句,便與帝、初二人稍一商量,決定先且回新軍大營調整一兩日。
回到新軍大營之後,帝臨四人皆是一夜未睡,此刻身心俱疲,待畢渠退去之後,便一頭躺倒床榻上睡熟了。帝臨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只感到這一覺睡的甚是勞累,朦朧之間不知做了多少個夢,夢中都是打打殺殺的場面,說多揪心有多揪心。直到後來,稍微听到耳邊窸窸窣窣一番輕響,帝臨睜眼看去,卻見一個頭上掛了幾縷銀絲的老者正背對自己,著衣打扮,看其身形,倒是有幾分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此人是誰。那老者此刻也也察覺帝臨已經醒來,轉身問道︰「你醒來了?」
帝臨一怔,這聲音自己這些日子時常听到,而從這聲音來看,這個老者也定是赫連錐無疑。帝臨喜道︰「赫連前輩,你的身體終于長成了。」
赫連錐搖手說道︰「眼下面容是長成了,可是身上還有幾處依舊是那般潰爛的樣子。」伸手扯開胸前衣衫,只見幾道深壑般的潰爛之地觸目驚心。
帝臨狂咽一口吐沫,不忍再看,赫連錐也將衣衫重新穿好,他此刻不再是黑布纏身,而是著了一襲青布長袍,仔細看去,面容間滿是威嚴,可是看帝臨的眼神,卻又帶了幾分慈祥。
赫連錐道︰「剛才你那初夏妹子來找過你了,見你還沒醒轉,便又去了,讓我待你醒來之後告知與你,在新軍大營的西側有座不高的小山,她自在山頂等你。」
帝臨听過也不多語,見帝天佑四仰八叉仍自熟睡,便穿好衣服走出了帳外。
北風呼嘯,篝火四處,稀稀散散的新軍將士正在起鍋煮飯,四下里被火光映照的虛晃迷離,夜空陰沉十分,原來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已經昏睡了整整一個白晝。帝臨聞到伴著冷風陣陣傳來的米飯香氣,肚內饑腸轆轆,然而他此刻想著初夏,也就沒有過多停留,而是一路穿越新軍大營,片刻不停向著初夏所說的那座小山走去。
帝臨來到小山山腳之時,天空突然飄起了羽毛般毛茸茸的雪花,這雪花越飄越大,待帝臨到達小山山頂之時,已經洋洋灑灑飄成一片,帝臨走在其中,丈外不可視物,只感覺雙腳著地之處,積雪已經積了一尺之厚,踩上去「嗤嗤」直響。
都說是瑞雪兆豐年,帝臨身處山頂,雖然看不清山下情形,但卻听到一**新軍將士歡呼雀躍的聲響此起彼伏,想來他們連日奔波苦戰,或者被拘禁不得自由,如今被這場大雪喚起精神,俱都心里舒暢有加,真個是久旱逢甘霖,叫聲雖然響亮,但其間夾雜的頑皮心境卻如孩童一般。
帝臨沐雪而立,大為感懷,其實自己莫不也是如此,想到還在不久之前,自己還與帝延宸、帝天佑一起生活在逍遙快活的烏柏江畔。那里雖然不比外界繁華,卻是有著數十個能夠一起談天侃地的叔叔嬸嬸、兄弟姐妹,還有一個整日里對自己三人言傳身教、又時時怒火沖天的吳越,自己三人跟著眾人一起,春耕秋種,夏日打漁,冬日狩獵。日子雖然過得清貧,可是卻每日有說有笑,又可以不時從吳越那里盜些好酒,氣得他吹胡子瞪眼。然而時光流轉,自己所在的村落先是被那不明身份的人給毀了,自己三人又幾經顛簸,不遠萬里來到這戰亂頻仍的青丘國,之後又失去了帝延宸,此刻心中苦水,恐怕先前便是想也不曾想過。
帝臨念及此間,不由輕嘆一口氣,全然忘記了來到山頂的目的。突然雙眼被人從後面輕輕捂住,一個嬌羞無比的聲音笑嘻嘻道︰「猜猜我是誰?」
帝臨笑道︰「初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調皮,還不將我放開。」
初夏放開帝臨,扭頭說道︰「不好玩不好玩,一下子就被你猜出來了,當真無趣。」
帝臨轉過身來,卻見初夏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襲貂裘大氅,大氅披在身上,顯得極是高貴,又見她小臉酡紅,涂添幾分可愛。帝臨問道︰「山頂風大,又沒有火把,黑漆漆的,你要我來這里干嘛。」
初夏啐道︰「要是光天化日,還要你來這里干嘛?」右手一翻,千層雪神力將四下里的積雪化作一頂薄薄冰窖,二人鑽入其中,不僅不感到寒冷,反而有了幾分暖意,而透過那冰窖向外看,周遭情形也是一覽無余,絲毫不受冰窖阻隔。
二人席地坐下,初夏將頭倚靠在帝臨肩上,帝臨心中一熱,雙頰瞬間紅透,忍不住向旁邊欠一欠身子,初夏輕拍他臂膀,打趣道︰「怎得,你一個大男人還如此害羞不成?」
帝臨想起初次與她見面之時,她要刻意接近自己,自己卻百般避卻,心中大覺莞爾,當下也不再阻撓,任由她靠在身上,漸漸的,兩人身體接觸之處溫度緩緩升起,帝臨心中一暖,適才回顧往昔時的冷落感慢慢消失,竟然覺得這種感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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