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鱗水鯢剛剛吞了兩個囚犯,正在大力咀嚼,自鳴得意。左三妹得此空檔,手中長劍迅猛疾點,這幾下雖然沒有竇冉那一擊來的痛快,但她本是練氣之人,攻擊中真氣勃然,勁道深厚,竟也生生在水鯢堅硬的頭部鱗甲上留下幾個血印。
黑鱗水鯢吃痛怒吼,長脖力甩,硬著腦袋沖左三妹頂去,左三妹識得厲害,不敢硬接,御風飛退,待那水鯢逼近,左手一接一收,將水鯢巨力化掉大半,再來一個凌空翻身,輕飄飄落到水鯢頭上。
「畜生,吃我一擊!」左三妹雙腳剛一站定,手中長劍順勢變招,不偏不倚,沖著水鯢精光閃閃的巨眼刺去。那黑鱗水鯢雖是獸類,卻也頗多靈性,知曉左三妹此招用意何在,驀地一聲怪叫,巨大頭顱迅猛下沉,將左三妹順勢架空。
左三妹腳底沒了依托,招式瞬間大亂,慘叫一聲「不好」,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便見水鯢脖頸一縮一伸,血盆大口張開,滑不溜丟的腥臭長舌已然纏至腰際,大力一卷,瞬時將其制住。左三妹心中大駭,忖道︰「我命休矣!」
「嗖!」數十羽箭破空射出,齊沖沖朝那水鯢長舌攻去,黑鱗水鯢本已得勢,不料此間,況且長舌本是它的軟肋,被這羽箭擊中,瞬間破開數道口子,污血直流,水鯢攻勢瞬間頓了一頓。
「哈哈哈,妙哉妙哉!」嘹亮笑聲自地面傳來,左三妹覷眼望去,卻是竇冉,竇冉身側還星星落落立了數十個瘴海囚徒,手中長弓拉滿,「嗖嗖嗖」又是一陣亂射。
「他娘的,左三妹你還愣著干甚,莫不是真想喂這臭泥鰍吃了不成。」竇冉一聲暴喝,左三妹如夢初醒,她適才遭逢大難,本以為必死無疑,萬念俱灰,此刻被竇冉一語點醒,手中長劍閃電怒斫,「呲」的一聲將那水鯢長舌豁開一道口子。
「吼!」黑鱗水鯢慘然驚叫,長舌卷著左三妹一個重拋,將左三妹狠狠摔在地上。
「啊!」左三妹一聲嚶嚀,頭腦轟鳴,四肢百骸疼痛欲裂,然而念力掃探,那水鯢的數丈長舌已然離了腰間,自己雖然遭受重創,所幸大難不死,逃過一劫。
「放箭,救下三妹!」人群中一聲厲吼,眾人攻勢越發猛烈,那黑鱗水鯢月復部受痛,節節敗退。
「他娘的,左三妹,你沒事兒吧?」竇冉見左三妹傷重,趁亂跑來。
左三妹粗氣狂喘,恨恨罵道︰「瞧你做的好事!」
竇冉理虧,啞然笑道︰「三妹莫要生氣,我早听說了,畢渠想殺這臭泥鰍的心思已不是一日兩日,今日我誤打誤撞,將其引出,雖非本意,可也算從旁幫了他一把不是。」
左三妹見其非但不肯認錯,反而死乞白賴自我邀功,暴怒更甚︰「你!」
竇冉心眼活泛,指著水鯢周遭不斷圍聚的瘴海犯族「嘿嘿」笑道︰「三妹你看,這里的囚犯越來越多,此刻便是想退也退不了了。」
左三妹瞪他一眼︰「你不去助陣,還在這里瞎鬧個甚!」
竇冉道︰「老子倒是想去救,可惜沒個像樣的兵器,你看看這些個弓箭手、長刀手,多半用的都是木箭、木刀,要我如何殺敵?」
左三妹扭頭「哼」道︰「瘴海資源匱乏,僅有的鑌鐵、玄鐵都為各島首領打了兵器,其余兵士能有木刀、木箭已是萬幸。再者說,如果囚地三千眾能夠個人有把鐵制兵刃,我等早就從此處逃出升天了,自不用在此受這窩囊氣。」
竇冉這話听得不高興,冷哼道︰「我就是瞧不起你們這個,既然資源不多,卻為何只有你們首領可以有此厚遇,當真氣煞個人。」
左三妹強忍身體劇痛,顫巍巍站起身來,怒道︰「大敵當前,莫要胡攪蠻纏。」手中長劍迎風逆舞,大力開合,再度向著水鯢攻去。
竇冉見自己遭了冷落,心中不甘,大叫一聲「三妹」,跟著追了出去。
「吼!」黑鱗水鯢怪叫連連,爬到岸上的身體已然超出三分之二,巨體盤旋纏繞,看起來猶如一條森然大蟒,只是身體正中兩個小翅左右開弓,瞬間將眾囚犯殺的潰散。
「畜生,看劍!」左三妹饒空飛舞,右手長劍舞成個花,在那水鯢身前左奔右突,瞅準時機,沖其月復部便是數擊。黑鱗水鯢嘶吼震天,巨大身軀轟然砸落,左三妹形如鬼魅,翻身飛退。
「哈哈哈,三妹果然女中豪杰,知曉這臭泥鰍月復部軟弱。」竇冉一聲怪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鋼鐵樸刀,迎面攻來。
左三妹吃了一驚,喝到︰「你從何處取來的兵器?」
竇冉攻勢不減,沖著水鯢 劈砍數刀,指著斜後方笑道︰「適才跟一個邋遢漢子借的。」
左三妹順勢看去,只見竇冉所指方向,一個彪形大漢已被掀倒在地,周邊幾個囚徒急忙將其攙起,那大漢爆喝一聲,死死盯著竇冉,目光甚是歹毒。不消多想,竇冉手中的樸刀自是強行從這大漢手里奪來的。
「竇冉,你竟敢貿然對首領出手,不想活了嗎?」左三妹一聲清斥,責怪道。
竇冉此刻正與那水鯢糾纏,無心他顧,信口回道︰「你嘮叨個甚,待我將這畜生宰了,之後便向他賠罪就是。」
左三妹聞言憤懣難當,然而轉念一想,竇冉雖然莽撞,卻是驍勇善戰,的確一把好手,當下也不多言,遂與竇冉殺作一處。
「殺!」人聲嘈雜,怒吼沖天,此刻圍著水鯢聚集的瘴海囚犯越來越多,眾人合力,一時竟將與那水鯢殺的平分秋色。可是瘴海囚犯所持兵刃古樸落後,那水鯢鱗甲又堅硬難當,待眾囚犯招式用老,毫無功效,不由得沮喪灰心,節節敗退。黑鱗水鯢反而愈殺愈勇,怒吼怪叫連連,長舌吞吐,瞬間又吃了幾人。
「三妹,你會御風,去攻臭泥鰍雙眼,我在下方給你助陣!」竇冉見眾人敗退,匆忙吼道。
左三妹雖然對竇冉頗為不屑,然而對其驍勇尚且認可,當下不作他顧,身體翩翩,沖著水鯢頭顱飛去。
黑鱗水鯢見左三妹攻來,驀地挺身直立,精光閃閃的大眼死死盯著她不放。左三妹一怔︰「這畜生想要作甚?」正想著,突听得水鯢喉中「嘶嘶」直響,自其脖頸瞬間鼓起一團渾圓的物事,那物事順著水鯢長脖一路向上,瞬間到其嘴邊。
「吼!」黑鱗水鯢引頸長嘯,一顆滾圓的黑色水球驀然攢射,向著左三妹迅疾攻去,左三妹大驚,猝然翻飛,避過一擊。黑鱗水鯢見攻左三妹不成,「砰砰砰」又將那水球射出幾顆,紛紛攻向周遭越聚越多的眾囚犯。其中一顆不偏不倚沖著竇冉攻來,竇冉倉皇逃竄,連爬帶滾堪堪避開身去,那水球去勢不減,「轟」地一聲射向竇冉身後幾個囚犯,那幾個囚犯被水球擊中,登時倒地慘叫,只听「滋啦啦」一陣異響,不出片刻,竟然生生化作一攤血水。
竇冉看得目瞪口呆,心有余悸︰「這畜生竟然還有這般神通。」
「竇冉,當心!」左三妹一聲暴喝,竇冉回過神來,扭頭一看,卻見一張血盆大口已然攻至。
「轟!」巨響震天,氣浪翻騰,竇冉被強風席卷,登時又向後拋飛數丈,五髒六腑如同擠做一處,苦悶難當。待他穩住身形,覷眼看去,只見一人手持玄鐵劍,將那水鯢攻勢瞬間止住,卻是畢渠。
畢渠一招制住水鯢,回身狠狠一腳,將竇冉踢飛數丈,口中喝道︰「你這廝將我眾兄弟害慘了!」殊不知畢渠這一腳用了全力,直踢得竇冉在地上幾個翻滾,口中鮮血汩汩流出,目眥欲裂,卻是喉中腥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哥!」左三妹見畢渠身至,一柄長劍更是使得虎虎生威,開口喜道。
畢渠瞧見左三妹,關切問道︰「三妹,無恙否?」
左三妹攻勢不減,道︰「尚可再戰。」
畢渠見其無礙,心中大定,沖著散落四處手持鋼鐵兵刃的眾大漢說道︰「各領主自去指揮各自部下,切莫亂了方寸。」眾大漢听命,各自行動開來。
「喝!」畢渠一聲怒吼,飛身與左三妹並作一處。左三妹一邊舞劍,一邊說道︰「大哥,听聞這黑鱗水鯢身上有一半巨蟒的血統,不知攻其七寸可否?」
畢渠道︰「可以一試,這水鯢鱗甲厚重,以你的修為難以攻破,不如你來吸引它的視線,我來伺機而動。」左三妹應一聲諾,身體飄忽蛇形,數道劍氣直奔水鯢頭顱,水鯢吃痛,迎頭來擊。但左三妹此招只是虛晃,便見自己剛剛被水鯢雙目鎖定,立即移身,繞向水鯢腦後,水鯢不依不撓,亦步亦趨,瞬間被左三妹帶著在空中繞了幾圈,長長脖頸也已擰成麻花。
「妙極!」畢渠一聲暴喝,瞅準時機,玄鐵劍黃芒怒放,雷霆萬鈞之勢攻向水鯢七寸。
「轟!」又是一聲巨響,水鯢七寸處鱗甲片片潰散,皮開肉綻,污血碎肉四射飛奔。黑鱗水鯢慘叫驚天,長脖回轉,前後左右搖擺怒甩,帶起陣陣狂風席卷,一個開合,不待左三妹有所反應,竟已將其重重掃出。左三妹一身慘叫,口中鮮血狂噴,身體猶如斷線風箏,飄飄然落向南側水中。
「三妹!」畢渠一聲驚呼,飛身沖出,勉強接住左三妹。覷眼望去,只見此刻水面上業已聚集了不少茅草船,自是從其他各島趕來助陣的瘴海囚犯所為,當下也不多想,強聚真氣,凌空一翻,帶著左三妹輕輕落到一艘小船之上。
畢渠二人剛剛站定,便有人來上前接應。畢渠念力掃探,但覺左三妹受傷極重,卻不致命,心中一定,招呼道︰「速將三妹帶到岸邊,為其找地療傷!」自己則身如鬼魅,再度沖水鯢攻去。
「吼!」黑鱗水鯢適才受了重重一擊,雙目赤紅如血,引頸怒吼,顧不得周遭羽箭齊放的眾囚犯,大力一個轉身,搖頭晃腦,專攻畢渠。殊不知畢渠適才一招全力盡出,不留余力,此番再與水鯢對陣,登時顯得捉襟見肘,自顧不暇。
「眾兄弟全力保護大王!」眾囚犯見畢渠受制,亂箭齊發,紛紛攻向水鯢月復背,水鯢吃痛,攻勢稍頓。畢渠眼明手快,腳底踏風,兔起鶻落,飛至水鯢上空,手中玄鐵劍劍芒怒舞,「噌」地一聲插入水鯢右眼。
「吼吼吼!」黑鱗水鯢怪聲慘叫,喉中黑色水球不斷射出,毫無目的,四下飛迸。畢渠身處其間,御風左奔右突,勉強避過。那水鯢此刻右眼光芒淡去,已然失明,身體纏繞卷動,一個轉身,轟然沖入水中。
「糟了!這廝在陸上尚且如此,在水中得勢,更不知會如何興風作浪!」畢渠驚叫未落,便見得黑鱗水鯢碩大身軀在水中翻騰狂舞,時起時落,一池濁水瞬間汩汩如沸,浮在水面的數十茅草船登時如水中碎葉,搖曳飄忽。「吱吱」一陣枯木折斷聲起,瞬間潰散數只,船上眾囚犯慘叫不斷,「砰砰」掉落水中。
「吼!」黑鱗水鯢又是一聲怒吼,這一吼聲撕雲裂石,竟比先前那幾聲慘叫還要強上數倍,伴著這一怒吼,污濁水面瞬間生起一道數丈高的水壁,那水壁嘩然直響,猶如萬馬奔騰,排山倒海之勢沖向岸上眾囚犯。眾囚犯慘叫沖天,瞬間被沖的四散。
黑鱗水鯢攻勢不減,身體大力卷動,將一池濁水攪動的越發猛烈,並趁此檔兒,血口開啟,一時不知吃了多少落水之人。
「畜生,莫要傷我兄弟!」畢渠見黑鱗水鯢在水中的威力一至于斯,又驚又怒,指訣變幻,長劍如風,再度飛身攻上。殊不知此刻黑鱗水鯢身處水中,威力瞬間強了數倍,見畢渠攻來,長尾轟然一掃,遂將畢渠雷霆拍飛。
「大王!」眾人齊聲尖叫,將畢渠拋飛的身體堪堪接下。畢渠面如金紙,「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喘氣說道︰「招呼眾兄弟……速速撤離!」
「大王,來不及了!」一人嘆息說道。
畢渠凝神四探,只見四周八糟此刻已被渾水沖刷,淤泥遍地,那水鯢得此地勢,在眾囚犯中一番游走沖殺,正自大快朵頤,口中瘋狂咀嚼不已。畢渠目眥欲裂,怎奈周身百骸疼痛難當,縱有殺敵之心,也無殺敵之力,當下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大鐵船來了,大鐵船來了!」眾囚犯突然一陣騷動,卻見目所及處,一艘數丈開闊的巨大厚重鐵船破浪沖來,鐵船頭部尖如利刃,片刻不停,直挺挺刺入水鯢身軀。
水鯢吃痛,搖尾沖著鐵船便是一擊,豈不知那鐵船堅硬厚實,這一擊縱然將鐵船激得一震,卻是未能將其掀翻。黑泥水鯢見一擊不成,身子一卷,瞬間將那鐵船層層纏繞,水鯢引頸嘶鳴,正要一鼓作氣,將鐵船碾破,卻突然听得大船之上人聲鼎沸,數不盡的鋼鐵兵刃齊齊發做,沖著水鯢月復部發力狂斫。黑鱗水鯢疼痛難當,只得將那鐵船放開,「跐溜」一聲,沒入水中。
「滿弓,等待怪物出水!」船中一聲怒吼,便見得甲板上登時推出四駕巨大的弩車,四駕弩車各自朝著不同方向,每駕弩車上一只三丈余長的巨大羽箭,箭頭應著淡薄月光,精光閃閃。
水面一片死寂,落入水中的眾囚犯此刻或是抱著橫木,或是幽幽浮在水面,不敢有任何動作,便是那黑鱗水鯢,此刻亦是深沒水中,久久沒有聲息。
「大哥,那怪物想是怕了,不敢出來了。」大鐵船上有人小聲說道。
「不妨,再等它片刻。」有人回道。
眾人便又等了片刻,始終未見動靜,正要打算放棄,卻突听得東南方向一聲驚天怒吼,正是那水鯢破水沖出,再度攻來。
「放箭!」船中有人一聲令下,粗大羽箭雷霆沖出,「轟」地一聲刺破水鯢下顎,去勢不減,噌然貫穿其頭顱,巨大羽箭化作一道黑影,自水鯢頭顱上方迅疾射出。
「吼!」黑鱗水鯢一聲悶吼,本處于攻勢的巨大身體瞬間猶如沒了支架,轟然落入水中,爾後左右翻轉一陣,竟然死去不動了。
這一幕瘴海眾囚犯瞧得目瞪口呆,想這水鯢何等凶悍,卻不料被這小小一擊奪了性命,殊不知此擊看似輕巧,實際卻是伺機而發,羽箭攻勢極快,又正中黑鱗水鯢頭顱,破壞了水鯢大腦中樞,是以才能一擊得逞。
然而相比這種驚愕,更有眾多囚徒心疑忖道︰「這大鐵船當是青丘國守將用來投放犯族的無疑,可是為何他們卻要救助我們?」正想著,卻見那大鐵船已然靠岸,自船上整齊走下不下二百個粗布衣衫的漢子,為首兩個漢子一個精瘦、一個精壯,自是高陵、相良二人。
高陵方一下得船來,便帶著眾人片刻不停來到畢渠面前,畢渠不知所以,疑竇叢生,然而此人確實救了自己眾人性命,作為瘴海大王,不能失了禮數,當下立起身來,持劍作揖道︰「壯士救了我等性命,我等感激之至……」
「砰!」不待畢渠將話說完,高陵已然一腳踢出,將畢渠重重拋翻在地。
「大王!」瘴海犯族見狀大驚,匆忙聚攏到畢渠身側,有人七嘴八舌罵道︰「他姥姥的,你老小子救我等性命我等自然感激,可若要殺了我等,我們瘴海三千眾也不盡是膿包。」
高陵一聲冷哼,伸手指著畢渠叱道︰「畢十七,三兒呢?」
畢渠一怔︰「畢十七?三兒?」心中一陣狐疑,覷眼望著高陵好一陣,一個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驀地開口叫道︰「阿九大哥,原來竟是你嗎?」
高陵茫然不顧,甩手道︰「休要胡扯其他,我只問你,你把三兒給我弄哪去了?」
「大哥!」人群中突然一聲歡叫,卻是左三妹雙目含淚,推開眾人走來。
高陵見了左三妹,身體驀地一震,伸手將其抱住,不覺間留下兩行熱淚,哽咽說道︰「這麼多年不見,我知道你們二人已然死了。」踏前兩步,又將畢渠攙起,道︰「十七,想煞我了。」
畢渠欣喜若狂,喜道︰「大哥,果然是你,十七只道你也已經死了,不想今日還能再見,幸甚。」
高陵輕錘他胸口,破口笑道︰「你小子行啊,竟然在此為王了。」
畢渠笑道︰「小打小鬧,不足掛齒。大哥,叫上眾壯士到島中一敘。」
高陵不遑多讓,便與畢渠一同喚了兩方人手一同來到島中。畢渠遂讓瘴海眾囚犯點起數堆篝火,又讓其將囚地存糧、酒肉盡數取出,眾囚犯起初不願,畢渠便道︰「黑鱗水鯢已被斬殺,明日便可逃出瘴海,但吃無妨。」眾人這才應允。
卻說高陵與畢渠、蘇三妹三人多年不見,交談甚歡,一番對話下來,方知三人盡皆改了名字,不禁又是一番唏噓,大嘆不謀而合。
相良眾人自在一側吃喝,听聞三人對話,也當明白了大概︰原來高、畢、蘇三人原本都是青丘國犯族,早年三人同拘一處,交情匪淺,後來高陵帶著二人欲要逃出,卻不料消息走漏,遭到追殺。高陵為了讓畢、蘇二人月兌身,以身犯險,獨自阻擋追兵,最終身受重傷,險些葬身于小菊林,之後又被相百子救下,往後之後相良自是知曉。再說畢、蘇二人死里逃生,後來遭遇貴人指點了數月功夫,修為大增,其間掛念高陵,便又合二人之力重新殺了回去,只可惜此去非但沒能救得高陵,反而被擒,擒舀二人的青丘國將領念及畢、蘇二人祖上有功,不便殺之,便將其送到了瘴海囚禁。二人被送至瘴海之後,憑借一聲功夫,不出一年便在這群桀驁不馴的犯族囚徒中站穩了腳,還得眾人推薦,被尊為瘴海之王。
相良听得此番對話,心中更覺得高陵此人高深莫測,想他早年曾與高陵同學于相百子,然而這些事情,高陵卻是只字未提,城府深厚如此,當真駭人。
酒至半酣,畢渠突地想起一事,開口問道︰「大哥得了這瘴海三千眾,不知有何打算?」
高陵略一思忖,回道︰「九鼎天國。」
畢渠會意,道︰「崇明已然戰死,九鼎天國群雄無首,當是取之的大好時機。」
高陵道︰「我已得斥候密報,此刻啟凌雲率領九鼎天國殘部兩萬眾,已然逃至青丘國北部的密林中,然而其間權利糾葛,人心思變,並不樂觀。」
畢渠笑道︰「大哥有凌雲之志,小弟自當生死相報,瞻前馬後,死而後已。」仰頭悶一口烈酒,接著道︰「我有一物相贈,大哥請隨我來。」遂叫了高陵、蘇三妹、相良三人來到一處殘敗茅舍之內。
茅舍內空空蕩蕩,唯有靠近北牆之處有一堆亂草,亂草之上一個身形傴僂的山羊胡老頭獨自躺著,身上一床破背又髒又硬。那老頭此刻正凍得瑟瑟發抖,臉上半張面皮不知被何人割掉,一眼看去,甚是駭人。老頭見四人前來,睜開眼楮看了一陣,遂又身子一翻,沉沉睡去。
「大哥,正是此人。」畢渠說道。
高陵一聲冷哼,道︰「不想此人一生作威作福,老來竟是如此德行。」
相良奇道︰「大哥,你識得此人?」
高陵拍他肩膀笑道︰「日後你也自會識得。」長袖一揮,邊往門外走著邊道︰「將此人留著,將來自有用處。」大步展開,款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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