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書 第四十七回暫得安寧

作者 ︰ 洗鑒散人

虞晴兒站在門外,等待得十分心焦,眼見已到正午,還不見里頭有動靜,不由得十分擔憂。這時就听得門扉聲響,任落華走了出來。虞晴兒連忙奔到切近問道︰「老太爺,怎麼樣了?」任落華似乎頗為勞累,抻了個攔腰,緩聲說道︰「他沒事了,只不過勞累了一番,已經睡下了,不相干,修養幾天就會好的。」虞晴兒大喜,竟跪了下來,說道︰「老太爺,真的謝謝你了。」說著便磕下頭去。

任落華伸手扶起虞晴兒,笑道︰「瞧你擔心的樣兒,這小子是你的情哥哥罷?」虞晴兒听到「情哥哥」三字,臉紅到了耳後根,心里涌起一股甜蜜,嘴上卻道︰「老太爺,您別胡說,不是那樣的。」她年紀尚幼,不解男女之事,但對明疊,卻有股別樣的依戀,不同于往常。有時候她也在琢磨,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跟明哥哥在一起,哪怕是冒險受傷,心里也很高興,覺得天塌地陷都不會怕。

她正在那兒低頭沉思,任落華察言觀色,心里明白,莞爾一笑,不再打趣她,吩咐里恩去給明疊準備一些補藥作膳。

明疊直直睡了三個時辰,到傍晚黃昏的時候才醒來。一張開眼,就覺周身酸軟,十分疲憊,但體內的不適卻消失無蹤,奇經八脈運轉如常,知道傷勢已然好了,便扶著床沿坐了起來。剛一坐起,只覺頭有些暈眩,歇了一會兒,便站起來,慢慢走出房間,到了偏廳。

剛到偏廳,就見任落華和虞晴兒坐在桌邊吃晚飯,一旁一個年老黑人正在伺候布菜。虞晴兒見明疊起來,臉現喜色,放下碗筷,走到明疊身邊問道︰「明哥哥,你好些了麼?」明疊笑著點了點頭,虞晴兒大喜,扶著明疊慢慢走到桌邊,明疊對任落華深施一禮,恭敬說道︰「晚輩多謝老太爺救命之恩。」任落華道︰「不必客氣,你既是景兄弟的傳人,與我也算有些淵源,謝不謝的不必說了,坐下吃飯罷。」明疊依言告坐,虞晴兒也坐了下來。

里恩端來一碗羹湯,放在明疊面前,打開碗蓋,只聞得藥氣撲鼻。任落華道︰「這是特意給你預備的藥膳,對調養身子大有好處,快趁熱喝罷。」明疊道了聲謝,低頭喝湯。他出身寒微,哪里吃過名貴藥膳?湯水入口,只覺苦苦的並不好喝,但心想既是任落華所賜,必然是佳品無疑,也就不論口味,一股腦地喝了下去。喝罷了湯,里恩又添上飯來,明疊伸手接過,眼楮卻打量著里恩,心道︰「任老太爺真是奇人,連使喚的人都這麼個模樣,瞧來怪嚇人的,多半也只有老太爺才制得住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扒著碗里的飯。

一時用飯已畢,里恩又獻上茶來,三人坐著喝茶。明疊從未過過這樣的日子,此時頗不習慣。照理虞晴兒是侍奉老太爺的丫鬟,應當一旁伺候才是,但老太爺對她十分喜愛,又憐她年幼,待她直如自己的孫女一般,是故帶著她一同用飯。其實從前任落華也有意讓里恩跟自己一起飲食,但里恩恪守本分,寧死也不上桌,任落華無法,只得罷了。

三人喝著清茶,任落華對明疊道︰「我已經命人去跟陳六說了,讓你留在我這兒養傷,從明天開始,你必須早起鍛煉,這樣好得才快。」明疊道︰「我見旁人養傷,都是臥床靜養,到您這兒怎麼反而要去鍛煉?」任落華冷笑道︰「世人只知道枯坐息思為進德之功,殊不知真正的上達之士,圓通定慧,體用雙修,越動好得越快,越靜好得越慢。那些愚人只道臥床是修養之法,當真是糊涂混賬,愚妄之極。」明疊吐舌道︰「行,老太爺,我听您的,明兒早起活動鍛煉。」

任落華道︰「我還有件事要問問你。」明疊道︰「您說。」任落華道︰「景兄弟現在在哪兒,他還好麼?」明疊一怔,隨即神色一黯,低聲道︰「地皇已經過世了。」任落華一驚,皺眉道︰「你不是說上個月還瞧見他麼?」明疊道︰「是真的,地皇仙逝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是我給他老人家送的終。」當下把事情原委一一向任落華稟明。

听完之後,任落華眉頭緊鎖,緩緩說道︰「照你這麼說,景兄弟被困地牢,是張太乙張道兄和池冷瀟池兄弟所為,其中原由,景兄弟有說麼?」明疊道︰「那時地皇身受重傷,急于傳功,還沒來得及說明原由,便已經仙去了。」任落華道︰「這倒奇了,我們九人向來情同手足,為什麼張道兄和池兄弟會加害景兄弟?其中的原由,真令人費解。看來只有踫上張道兄或池兄弟,才能水落石出。」說罷低頭沉思,不再言語。

見老太爺不說話,明疊和虞晴兒也不敢妄言,過得半晌,任落華才道︰「我先前幫你療傷的時候,察覺到你內力所積深厚,與你年紀修為不符,想來你是得《坤德卷》之益,才達到如此境地。可惜你只會積攢內力,不會駕馭,更不會使用,好似炮筒里填滿了火藥彈丸,卻不會點火發炮。你是景兄弟唯一的傳人,他將畢生所學的精華《坤德卷》傳給你,自然是惜你的才,想你將他的武學一道發揚光大。你若不能進益,就此荒廢,不但你不值當,也枉費了景兄弟一片心。我琢磨半日了,這件事,需得著落在我身上。也罷,我就蘀景兄弟辦了罷。」說著雙目緊盯明疊。

明疊見任落華目光如炬,向自己掃來,心里有些不安,問道︰「老太爺,您說的話,我不太明白。」任落華冷冷一笑,起身離開飯桌,回了臥房。

見任落華離開,明疊對虞晴兒道︰「你知不知老太爺那話是什麼意思?」虞晴兒搖頭道︰「明哥哥你這麼聰明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明疊一笑,說道︰「算了,別想這個了,吃得太飽了,咱們去園子里走走罷。」虞晴兒笑著應了,和明疊一起出了廳堂,走到了菊園之內。此時天已大黑,但卻月明星稀,菊園里又點著幾個大燈籠,是故也不怕看不清道路。明疊已經睡了半日,現在和虞晴兒在園中緩緩散步,只覺精神為之一爽。

過了半晌,虞晴兒道︰「明哥哥,咱們經歷了那麼多驚心動魄的事,現在這樣安寧,就好像做夢一樣。」明疊道︰「我倒覺得,像是從噩夢中醒過來一般。我從小就在惡鷹館學武,想和大俠一樣,策馬仗劍,行走江湖。可真到江湖中游歷了一番,卻跟我的想象大不相同,有時甚至覺得,還不如在惡鷹館里待著的好。」轉頭望著虞晴兒道︰「小魚,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虞晴兒搖頭道︰「不是的,我們不管遇到再大的危險,你都能想辦法月兌險,怎麼能說自己沒用呢?」明疊笑道︰「江湖雖然險惡,不過有一點卻待我不薄,就是讓我遇到了你。」說罷凝目望著虞晴兒。

虞晴兒見他目中帶著真誠,明亮的眼楮有如天上璀璨的星辰一般,心子一跳,有些慌亂,卻又有些歡喜。明疊見她那羞澀的樣兒,忽然覺得好笑,忍不住對著弦月,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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