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那令人發怵的弓弦震動之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那閃著寒光的箭雨無窮無盡,令人膽寒!
這一發射竟然是數刻時間!
在這場人造暴雨的雷霆打擊之下,眾人如同驚濤駭浪之中翻滾的的小舟,腦袋一片空白,只有死死的抓住自己手中的盾牌,來求得一絲安慰;又如同暴雨雷鳴之下的鵪鶉,緊緊的縮起身子,瑟瑟發抖!
「不要慌,鎮靜下來!」
只有李全還立著身子,揮舞手中的寶劍,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小心!」
鄭衍德貓著身子,將一面盾牌擋在他的面前。
一支箭羽險之又險的從李全耳邊劃過,帶走一絲發梢,臉上很明顯的出現一道血痕!
「閃開!」
李全毫不客氣的一把推開他!
「有什麼好怕的!能殺我李全的箭還沒有出生呢?」
倒不是李全不怕死,只是他深深的知道這個時候一個主帥的作用至關重要,如果他退縮了,那麼所有將士的信心都會為之動搖,能不能渡過這個難關就很懸了。
果然,在他的這樣的榜樣之下,眾人的臉上恢復了一絲血氣。
話是這麼說,可鄭衍德哪敢真的把李全置于這樣的險地?萬一,那個不開眼的家伙手一抖,或是運氣超好,真的一箭把李全射倒,那麼這仗就不用打了,自己的罪過也就大了去了!
不顧李全的反對,拼命的與一名親衛一左一右死死的將李全護住。
說來,也奇了,就在李全說完這話的時候,那箭雨突然稀落起來,根本就沒有任何一支往李全的方向落下!
難道真的是神仙?
有人想起了那個最近流傳的故事,也不由胡思亂想起來。
「還愣著干什麼?」
李全的一聲厲喝頓時把大家驚醒。♀
「金狗上來了!」
可不是嘛!
有人壯著膽子從城垛口一探頭。媽呀!密密麻麻的人頭如同螞蟻一般攢動,最近的已經離城牆只有數步了,而後面更是源源不絕,呼嘯而來。
他們一個個興奮的來回揮舞手中的家伙,裂開一張張嗜血的大口,面色猙獰,眼冒紅光,甚是可怕!還有的卻是一溜兒扛著長長的雲梯,怕是有三四丈之長,快要接近城牆的時候,便一段高高的舉起!
更難得的是,如此緊張雜亂的場面,在他們的演繹之下,簡直沒有感到絲毫的阻滯之感!對,用行雲流水來形容,一點兒也不過!先到達城牆底部的,便從背後取下弓箭,身子微頓,指向上方,這是為友軍做掩護;而一旦雲梯搭到城牆之上,下面便有數十名金兵死死的摁住,而身後之人卻順著雲梯,口餃鋼刀,順著梯子往上攀爬!整套動作如同一部緊密的機械,高速運轉,流暢至極,甚至給人一種美的享受!
「弓箭手準備!」
李全的聲音恰時的傳來!
「大家听好了,金兵也沒有什麼可怕的!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腦袋瓜子掉了,照樣是一個窟窿!大家都瞄準了,射死這群狗娘養的!」
听見李全如此粗魯卻形象的比喻,大伙兒大笑起來,不知不覺膽氣兒也壯了幾分。一個小兵手指一松,那箭便如流星,歡快的往下一頭扎了進去,有一個大呼小叫的金兵突然一停,低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胸前顫動的箭羽,直直的仰面倒了下去!
「射中了射中了!」
小家伙興奮的跳了起來,不停的歡呼雀躍。
「小心!」
李全趕緊的一頭把這個冒失的小家伙一把按下去。♀嗖的一聲,一支箭羽從他身旁飛過,落在城垛上,不住的顫抖。小家伙這才一頭冷汗,暗自慶幸!
但顯而易見,他的這種情緒感染了很多人,大家一下子發現自己突然不那麼緊張了,這一潑箭羽過去,至少也帶走了好幾十人的性命!
「大家小心防備自己啊!這金狗的箭術還真不是蓋的啊!放箭完了就趕緊縮頭!」
李全在城牆來回巡視,他的聲音不時的從這頭傳到那頭!
「不要慌,等金狗靠近了再射!」
「礌石準備,給我砸下去!」
「小心,別讓雲梯靠了上來,給我推下去!」
「油罐點燃了啊,給我丟下去!」
在這樣的近距離,攻城的一方無疑要承受更大的損失。
經常可以看見這樣的場景,那雲梯剛剛搭了上來,便有紅襖軍的士卒冒著箭雨,將手中長叉狠狠的往前一推,那雲梯便慢慢的在空中傾斜,還在雲梯之上的金兵便發出一聲慘叫,如同小餃子一般,撲通撲通掉了下去。下面又是引發了一陣騷亂,若是落在人身上,下面的金兵往往連慘叫都來不及發一聲,便被砸成了肉醬;運氣不好的,直直的落在干燥的地面,甚至將地面砸成深深的一個坑。更可怕的是那長長的雲梯,一旦倒了下去,便是形成一道長長的真空地帶,所有其覆蓋的範圍都為之一空,但很快又被蜂擁而來的金兵重新填滿。
滾木自不用說,那方圓抱粗,長約數丈的木頭成了金兵的噩夢。往往一骨碌下去,就會卷起一陣哀嚎,踫著就死,模著就傷!那磨盤打的石頭高高舉起也如同死神收割的鐮刀,一石頭下去,半空之中還在雲梯上攀爬的金兵覺得頭上一黑,就被咕嚕咕嚕帶了下去,那石頭去勢不歇,愣是是地面翻滾,愣是如同洪流一般,將數名金兵的小腿齊齊砍斷。若是直接落在腦門之上,立馬就紅的白的,噴了一地,一個頭顱甚至被深深的砸進了脖子里,如何能活?
這還不算最倒霉的!那火罐不過酒壇大小,上面的布點燃了火苗,往往在半空之中就炸裂開來,帶來一陣火雨。被這場火雨淋到,可不是什麼好事,粘上一滴就會皮開肉綻,空氣之中彌散著一種焦臭,那是灼傷皮膚而產生的一種氣體。更可怕的是,那火苗一沾上衣服,便熊熊燃燒起來,怎麼怕打也不熄滅,最後活活的將人燒死!那在火中掙扎哀嚎的痛苦,往往叫人心悸!
「我的眼楮,我的眼楮什麼也看不見了!」
有一個倒霉蛋兒在半空之中就被兜頭淋了一臉,立馬一股青煙冒出,臉上燎起了無數的水泡,如同癩蛤蟆似的,甚是恐怖。他絕望的哀嚎一聲,揮舞雙手,便從雲梯跌落下來,因為爬的不夠高,一時並沒有摔死,使勁兒在地面翻滾!
「疼啊,真疼啊!哪個弟兄,行行好!幫老哥一把啊!」
這個時候,簡直就是生不如死,那種疼簡直就是撕心裂肺。有個金兵似乎不忍心看了,拿起手中的長槍對著他心窩就是一捅,整個世界便清淨了。出乎預料的是,那名死者嘴角還詭異的浮現一種解月兌般的微笑!
整個戰斗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異常激烈!不光是北門,還有西門,東門,南門,同樣的情景不斷的上演。從上空看去,到處是煙塵,到處是火光,到處是慘叫,這里分明就是血與火的地獄!
盡管李全等人使盡了渾身解數,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金兵的靠近,戰局仍不可避免的向對方傾斜!眼見打退了一股,另一股又嗷嗷叫的撲了上來;一個雲梯被推翻了,另一架又搭了上來。很快,他們的防線就岌岌可危起來。
「上去了,沖上去了!」
突然金兵們齊齊一聲吶喊。
李全定眼過去,只見不遠之處的一個城垛口突然冒出一個猙獰扎著碎碎麻花辮的腦袋來。一位負責的紅襖軍兵士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手中的長叉 當一聲掉在地上。
「快撿起來啊,快推下去啊!」
李全簡直是睚眥欲裂。
但已經來不及了,那名金兵甚是悍勇,暴喝一聲,竟然直直跳了上來,手中長長的狼牙棒一掃,那紅襖軍士兵的腦袋便猶如西瓜一般四分五裂,甚至狼牙棒上沾滿了紅紅白白的,甚是惡心。
那名金兵哈哈一笑,咧起大嘴,大踏步沖上前,很快周圍便被清理一空,接著更多的腦袋從城垛探出頭來!
「快堵住口子!」
「老大,我去!」
不用想,就知道現在是危急萬分。鄭衍德當仁不讓的舌忝了舌忝嘴唇,呼哨一聲,身後便跟了幾十名弟兄,直撲過去!
不料,那名金兵甚是警覺,听聞腦後一陣風響,便知道有強敵接近,壯碩的腰就那麼奇異的一扭,手臂輪了一個半圓,那狼牙棒便呼嘯回來。
「不好!」
鄭衍德的鬼頭大刀正要劈向他的腦後,就覺得手中一震,一股大力傳來,暗道一聲不好,就地一個懶驢打滾,那尖尖的厲刺險之又險從他的上空刮過。而他的身後的幾個弟兄卻沒有那麼幸運了。一陣狂風刮過,一個弟兄半截身子不見了,另外一個靠的稍微遠一點卻被開膛破肚了,腸子都流了出來。
「點子扎手!用漁網!」
鄭衍德本是山寨出生,情急之下,連黑話都喊了出來。
他那些弟兄們自然平時默契慣了,一張漁網兜頭蓋住,那名金兵使勁掙扎,無奈那細絲一般的漁網越纏越緊,很快,幾柄長槍就扎了進去,他圓瞪雙目,狂吼了幾聲,最後無奈的垂下了頭。領頭的一死,其余的戰意明顯的膽怯了幾分。
饒是如此,這也如同水中按葫蘆。這一頭下去了,那一頭又起來。眼見缺口越來越大,金兵越來越多!
「老大,頂不住了!」
鄭衍德拖著鬼頭大刀,滿臉血污,一臂軟軟的耷拉著,上面一片血肉模糊,顯然是受了傷!
頂不住了?
這就頂不住了?
才短短的一個時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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