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名將往往不屑于用什麼華麗絢爛的招式,越是簡單越是粗暴,往往就越是一擊斃命!
這就如同李全現在面臨的處境一樣!
僕散安貞簡簡單單一招一波流就把李全逼入了絕境。《》
這其實和雙方實力的對比有很大的關系。
試想一下,一個腰粗膀圓的壯漢把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逼到了一個死胡同里,誰還有空和你玩情調調,直接一把推倒了事。
可是李全這個小姑娘不想就範,還想掙扎幾下。但是盡管他使盡了渾身解數,雙手遮住了這邊,又遮不住那邊,遮住了上邊,又擋住不下邊,整個裙釵已經撕扯的破破爛爛,春光乍現!
事實上,李全他們的實力還是太弱了,除了金兵剛靠近城牆那會兒還能沾點便宜,一旦上了城牆,那雙方的實力就一目了然,很明顯金兵完全佔了上風,幾乎場面呈一邊倒的狀態,往往好幾位紅襖軍一起,才能堪堪抵擋住一名金兵。
「老大,頂不住了!」
鄭衍德用希冀的目光瞅著李全。
他的意思很明確,趕緊把預備隊拉上來吧!
「不行!」
李全決然的搖搖頭。
「現在才一個時辰就動用了預備隊,那下午怎麼熬啊!」
鄭衍德可憐兮兮的問道。
「那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李全吼道。
「大家不行,你頂上!你不行了,我頂上!」
鄭衍德眼楮都紅了,咬著牙道。
「罷了,大不了今天這條老命是送在這兒了!弟兄們,走起!」
言罷,一梗脖子,扭頭就朝最激烈的地方奔去。
隨著戰況進展的越來越激烈,李全倒也實現了自己的諾言。在最危急的之後,李全二話沒說,抄起鐵槍,帶著自己的親衛,戰斗在最前方,倒也大大鼓舞了大家的士氣!
一次進攻還來不及打退,另一波又來!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大家都已經機械麻木了,只知道一個勁兒的揮舞手中的家伙,前方的人倒下去,後面的人又補上!
李全更是不堪,拄著長槍,如同老牛一般鼻子噴著熱氣,月白色的長衫上面血跡點點,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還是濺上去的,右臂更是紅艷艷一團,動一動就生疼。♀那是剛才一次拼殺當中,一個金兵的冒失鬼留下的記號!
「看,這里有個大官!」
顯然,李全這身騷包的打扮在人群之中很是耀眼。一個剛剛冒頭的金兵立刻興奮的大呼小叫。他的呼喊很快吸引了眾多金兵的注意。
「殺啊!抓住一個當官的,官升一級,賞銀十兩啊!」
他們對視一眼,掩飾不住眼中的欣喜若狂,齊齊吶喊一聲,就向李全撲了過來。
很明顯,這個喘著粗氣的家伙是個軟柿子!
「不好!」
鄭衍德如此大的動靜自然注意到了。轉身就想來救,但卻被一隊金兵死死的纏住!
「老大,小心!」
他不喊還好,一喊中金兵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這位勇猛的將軍看來就是這個地方的領頭的,而他口中的老大,那會是什麼?
李全咬了咬牙,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只覺得渾身酸軟,一點氣力有無!
眼見一道刀光匹練過來,下意識的就擎起長槍一擋,接著雙臂一震,竟然沒有格擋開,眼見那金兵興奮的滿臉通紅,使勁的往下壓,那閃亮的刀刃都快要貼近他的脖子了!
「完了,徹底玩完了!」
李全心中一涼,閉上了眼楮。
突然,他覺得手中一輕,睜眼看去,對面金兵的脖子之間突然出現了一個血洞,一截槍尖就冒了出來。
「沒事吧!」
卻是小丫頭領著人上來了!
「你怎麼也來了!你的傷還沒好啊!」
李全顧不得平息一下自己的緊張心情,急吼吼道。
「你都來了,我怎麼就不能來?」
小丫頭扭過頭,順手一槍就把一個家伙掃到一旁,氣呼呼道。
「不是,你怎麼把預備隊都帶來了?」
李全慌忙的擺著雙手。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管什麼預備隊?先頂過去在說吧!」
這一股生力軍的加入,無疑是給眾人注入了一針強心劑。特別實在小丫頭帶領之下,手下沒有一合之敵,出現在什麼地方,哪里的金兵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當當當!」
金兵見勢頭不對,也就鳴金收兵。
李全抬頭一望,太陽火辣辣的正掛在當中,卻是晌午的時候到了。♀
只覺得渾身大汗淋灕,如同剛從水中撈了出來一般,極目四顧,悲上心來,哪里有什麼劫後余生的喜悅?
整段城牆如同開了染坊,到處是紅褐色的血跡,很快就在太陽的照射下,凝成一塊一塊的。斷臂殘腿拋的到處都是,有蒼蠅嗡嗡的雲繞著,好不煩人。城牆邊東倒西歪的懂事精疲力竭的戰士。半空之中,甚至有烏鴉在盤旋,趁人不注意,俯沖下來啄上一口,又盤旋上去。
許多兄弟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李全略一盤點,發現至少少了一千個,還有大部分都受著傷,有氣無力的申吟著。當然,地上也有很多金兵的尸體。在這樣的攻城戰中,傷亡比例竟然達成了一比一。
「老大,下午該怎麼辦?」
趁著這難得的空暇,輜重營的弟兄們上來了,將傷病匆匆的抬走,順便送來了清水,鄭衍德就遞過來一碗,這樣問道。
「弟兄們傷亡太大了!」
基本上可以這麼說,鄭衍德那守城的兩千人馬基本上失去戰斗力了!
這才僅僅是半天啊!
「其他方面的情況怎麼樣?」
李全默然的接過水碗,一飲而盡,只覺苦澀無比!
「和我們這邊差不多,傷亡都在一半以上!」
「這打的都是什麼仗,我老鄭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凶殘的!」
是呀,不但是鄭衍德沒遇見過,就連李全也很是意外。
「到底該怎麼辦呢?」
李全心里一下子也是沒了底氣。原打算還能憑城牆之利,守上個好幾天的,可這半天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這兒還有個活的!」
突然,有人大叫了一聲。
李全和眾人的眼光忙投了過去。
卻是一個金兵士卒剛才只是失血暈了過去,並沒有死!
「給老子留著,老子要活剮了他!」
鄭衍德一聲大吼,抄起鬼頭大刀就奔了過去。
「給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那金兵知道自己求生無望, 嘴角冒著血沫子,慢慢的將自己挪在城牆邊靠住,豎起半邊身子,拍著胸膛,嚷嚷著什麼。好像在說。
「來呀,給爺來個痛快的!「
「慢著!」
李全制止了暴跳的鄭衍德,吩咐道。
「快去看看,有多少還活著的?」
「留著有什麼用,還是一刀剁了爽快!」
鄭衍德雖憤憤不平,卻不敢違抗李全的命令。
結果很快就統計出來了,竟然還是二十來個!真是命長啊!
「把金兵的尸首都抬了過來!」
李全好像抓住了什麼,急急道。
尸體如同小山一般,堆了老高,也有二百多名,大部分的金兵尸體都在城下躺著呢?
「老大,有主意了?」
李全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鄭衍德喜上眉梢。
李全點了點頭。
「吊一個下去,派人喊話!」
……
事實上,心痛的不止是李全一個!
正皺眉挨個查看並慰問傷員的僕散安貞也是心中痛如刀絞,只是他的臉上時刻都掛著迷人的微笑。
「好好養傷,不要多想啊!沒事的!」
他親切的挨個拍了過去,甚至不顧對方滿手的血污,緊緊抓住對方的手,使勁的握了握。
突然,城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眉毛跳動了幾下。
「去看看,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匆匆而來的親兵臉色很是古怪。
「大人,賊人把我們的傷病掉了下來!」
「哦?」
難道是折磨我們的人?
他使勁捏著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策馬在弓箭射程之外立柱,就听見鄭衍德得意的大喊。
「對面的人听仔細了!我們少帥說了,大家都是各為其主,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些士兵們都是無辜的,你們把他們抬回去吧!」
僕散留家匆匆趕來。
「這麼好心?」
「不?」
「這是攻心之計!」
僕散安貞眉頭緊鎖,應口道。
「就算都抬下來了,你們誰去敢救?你敢保證他不會放箭!」
正說話間,又一個傷兵吊了下去。
「疼啊,誰能救救我!」
他顯然疼的很厲害,使勁的往著金兵大營的方向蠕動,一條腿已經斷了,軟趴趴的耷拉著,身後拖了長長的一條血痕。他努力的張開五指,絕望的往這邊伸了出來!
「救救我,救救我!」
「我去!」
僕散留家再也忍不住了。
「不許去,看看再說!」
「可是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都是我們的弟兄啊!」
僕散留家眼珠子都紅了,幾乎是嘶吼出來。
「毒啊!真毒啊!」
僕散安貞拍手道。
「我們要是不去的話,士氣肯定受很大的打擊,說不定從今兒起,再也沒有士卒肯拼命了;要是去的話,說不準會有更多的人留在那兒!真是兩難啊!」
眾人也是默然。換做是他們,肯定也不會放過那些前來救助的人的!
「你們到底還救不救了?再不救的話,可沒命了啊。可別說我們不仗義啊!」
鄭衍德那張損嘴恨不得氣死人。
瞧,人家說的多好啊!
我們仗義,才放你們的傷病,你們要是不救,那就是你們的不仗義了!
「大人,我去!」
這麼一激,僕散留家如何能按捺的住。
「不,還是我去吧!」
什麼?
太危險了!
眾將大急,死死的將僕散安貞拖住。
「您是一軍之主啊,可不能犯險啊!」
「你們去都沒有用,我去反而倒是沒事兒!」
僕散安貞笑了笑道。
「你們不懂,那李全想必也不是這麼卑鄙的人!」
「而且,只有我去,才能救的回他們!」
他輕輕一夾馬月復,上了前。僕散留家趕緊與幾個侍衛跟了上去,掌起盾牌,牢牢的把他護在當中!
「樓上的可是李全?」
僕散安貞行至城牆數十步距離,便抬頭望去。
「你可是阿海?」
城垛口探出李全的腦袋來。
「你可真是好膽色,不怕我放箭?」
僕散安貞笑了笑。
「你我同時光明磊落之人,如何肯做這暗算的行徑?」
「那是,知我者僕散大人也!」
李全在上面笑了笑,私底下卻對鄭衍德問道。
「可有把握,一箭斃命?」
鄭衍德仔細眯了眯眼楮,搖了搖頭。
「恐怕不行,他身邊之人護的很緊!」
這一邊竊竊私語,那一邊卻也不會閑著。
僕散安貞側身低低問道。
「你是我們軍中有名的神射手!看仔細了,你可有把握一箭射中?」
「不行啊。這廝實在狡猾的緊,就冒了半個頭!」
僕散留家愕然。
「大人,您不是與這李全惺惺相惜,怎麼能暗放冷箭?」
僕散安貞微微一笑。
「所謂知己。就是我懂你,你懂我。在這各自立場不同你死我活的戰場之上,雙方統帥首先考慮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打到對方!但這並不妨礙大家的相互欣賞。若是有一天戰爭結束,大家還能見面的話,那還真有可能成為知己!」
「我是這麼做的。想必,他也會是這麼想!我敢保證只要我側一下子身子,立馬便有無數的箭飛來!這就是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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