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歷3749年,嚴冬。
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任何一年都要來的更早一些。
雖然現在還是晌午,但天色卻是陰沉的厲害,就像是傍晚時分,暮色將臨一般。
寒風「嗚嗚」地呼嘯著,鵝毛大小的白色雪花漫天紛飛。地面上的積雪已經有一尺多厚了,但這飄飛的大雪,卻是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
大英國的都城——英王城中,亦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舉目望去,鱗次櫛比的房屋和樓閣都是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潔白的積雪遮住了蒼綠色的琉璃瓦和朱紅色的欄桿,產生了一種素潔之美。
如同一幅只由黑白兩色線條勾勒成的水墨畫。
英王城里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偶爾有一兩個不懼嚴寒的行人,穿著厚厚的棉衣,在風雪中趕路,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但是不消片刻時間又被大雪掩埋了去,絲毫看不出這里曾經有人走過。
在這樣奠氣里,斷然是不會有什麼顧客來了。于是,沿街的門店和商鋪,都是早早的打了烊,關上了門窗。只是,英王城中那幾家最大的酒樓和客棧都還在正常營業,恭候著那些常來消費的富貴豪門子弟,以及那些不受嚴寒天氣影響的修行者們。
大英國的統治者,周王朝五大世襲公爵之一的慕容世家,亦是早早的關上了迎客的大門。想來也不會有什麼重要的貴客,會在這樣奠氣里登門造訪。
慕容世家的府邸,是一處佔地極廣的莊園。莊園之中亭台樓閣相映而立,大小院落各有千秋。在慕容府深處的一座院落之中,正有著一道靜靜盤坐著的身影。那個靜靜盤坐的人雙目緊閉,但臉龐稜角分明,雙眉如劍,是一名英俊中帶著幾分粗獷之氣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頭頂已經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幾縷花白色的頭發從他的雙鬢垂下,在寒風中不斷搖擺著。呼嘯的寒風夾雜著沙粒一般的雪花吹打在他的臉上,卻是沒能讓他產生絲毫的動靜。如果仔細看便會發現,那男子並不是直接坐在了雪地之上,而是盤坐在離地半尺之高的半空中。
踏立虛空,那是修行者之中,了天之領域的強者才有的能力。
天域強者!
……
在這個世界上,修行一道被劃分為元域、靈域、天域三個大的領域。其中,絕大多數修行者都是處在元之領域中。
雖然元之領域被分為了動元境,沖元境,化元境三個階別,每個階別的實力相差也很懸殊。但是,就算是實力最高的化元境,依然只能成為一個小家族或者一個小門派的首領罷了。因為,對付化元境的修行者,可以依靠數量取勝。簡單來說,只要有數十個動元、沖元境的人,或者數百上千的普通人,借助能破開元力防御地殊武器,便可能將化元境的強者戰勝,甚至將其殺死。
因此,要想真正被世人尊稱為強者,卻是晉入了靈之領域之後才能辦到。晉入靈之領域後,三個對修行者至關重要的因素︰元力的雄渾程度,元力恢復速度,身體的強悍程度,都會有質滇升。
元力雄渾,便可以使用更高級別的功法武技;元力恢復速度快,便可以持續長時間的廝殺而不落入下風;身體強度高,便可以抵御更強的攻擊,同時也可以更快的修復身體損傷。
靈域強者,在這三個方面與元域修行者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想要依靠數量佔勝晉入了靈之領域的強者,是幾乎無法實現的。
一個動靈境實力的人,哪怕有幾十個化元境圓滿的修行者對其圍攻,恐怕最後依然難逃被逐個擊破的下場。如果換做是幾千甚至幾萬的凡人軍隊,那下場只會更慘。
幾千人,和幾萬人,在靈之領域面前,只不過是殺光所要花費的時間不同罷了。
靈之領域,是修行一道的分水嶺。靈域強者,萬中無一。
如果一個人修行到了化靈境圓滿的境界,便代表著靈之領域巔峰的實力。這等實力,便是放眼整個大周王朝,也絕對可以說是站在修行強者的巔峰。說是睥睨天下也不為過。
至于天域強者,則是有著舉手投足之間奪天地之造化的威能。天域強者的可怕之處在于,可以調用天地靈力,化為己用。調用天地靈力的可怕威能,遠遠不是僅靠自身元力的修行者能比的。修為高深奠域強者,甚至可以感悟世界演變的法則和大道根基,以天地大道融進自身。
有傳聞說,一旦悟道大成,便可褪去凡人之身,超凡入聖,羽化成仙。
舉手投足之間山崩地裂,天域強者,便是恐怖如斯。
……
在明面上,整個大周王朝,也就王朝的皇室——皇甫家族,有著天域強者的存在。然而坊間流傳,五大公爵世家,必然都有著天域強者暗中坐鎮,否則,恐怕早就被其他虎視眈眈的豪門勢力給吞並取締了。
踏立虛空,是晉入天之領域的標志。
眼前這名男子,看樣貌只是中年,卻已經能穩穩地盤坐在半空之中,必然已是了天之領域的境界。這等天資和潛力,可謂妖孽!
突然,一直雙目緊閉、不為外界所動的中年男子,兀的睜開了雙眼。那雙如獵鷹一般的犀利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還有一絲疑惑。
幾乎是在同時,一名紅發少年,緩步踏進了英王城。只見他一身褐色的短衫短褲,很是簡單。只有左手腕處帶著一個紫金色的鈴鐺,搖擺間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英王城那高大的城牆沒有對他產生任何阻礙,少年就像穿牆術一般,徑直踏了過去。踏入英王城之後,少年似乎並不避諱慕容府中那名中年男子的感知,還是不急不緩的走著。呼嘯的寒風和鵝毛一般的雪片,一旦靠近他的周身,便都是詭異的消失了。
少年紅發紅眉,面容略顯稚女敕,卻是十分俊秀。一雙的眼瞳中,似是閃爍著點點紅芒,讓得定力不強的人看見他的眼神,都會迷失在其中。如同寒霜一般的表情,卻像是保持了千百年。
少年一步一步向著慕容府走去。明明是踏在了厚厚的積雪之上,可就是沒有留下任何腳印。可是,靜靜盤坐在慕容府中的那名中年男子,卻是越發的緊張了起來。因為他發現,少年的每一步,就像是踏在了自己的心上,隨著少年走近,那的腳步聲,也是在自己的心間響徹。
很顯然,那少年是沖著自己而來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修為一定遠高于自己。
周圍風雪很大,但中年男子的額頭卻是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原本覆蓋在頭頂上的厚厚積雪,也是在高溫下瞬間便蒸發了去。
紅發少年終于是走進了慕容府,來到了中年男子的小院之中。
「元和道友不必緊張,」紅發少年直接開口道,「我此次來,是有一事想請道友幫忙。」
慕容元和一怔,那少年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見慕容元和有些訝異的神情,少年卻像沒看到一樣,依然是自顧自說道︰「以道友的修為,幫我這個忙會很容易。」
說著,手中便是多出了一個泛著瑩瑩青光的方形玉盒。一股濃郁的丹香也是隨之飄散而出,想必那精致的玉盒之中,應該是裝著一顆名貴的丹藥。
「只要道友答應幫我,這顆靈丹便贈與道友。」
「任何一人服用此丹,皆可續生百年。」
少年最後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是讓慕容元和陷入了無以附加的震驚之中。
對于修行者而言,只要還沒有蛻去凡胎,哪怕修為達到了化天境那等通天徹底的境界,仍然是有著壽命的限制。數千年的壽命,在凡人眼里也許無比的漫長,可是在天域強者的眼中,卻依然是十分短暫。畢竟,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拒絕更長的生命。而且,一旦擁有了更長的壽命,也就有了追求更強修為的資本。
但是,只有傳說中超凡入聖的境界,才可以真正蛻去凡胎,獲得無限悠久的生命。那等境界,是否真的存在都還不好說。對于凡間的修行者來說,想要逆稿質,延長壽命,可以說是逆天而為。做這一類逆天之事,不僅要有超高的修為,更要有著逆天的機緣。
因此,可以延續生命的丹藥,尤其是可以延長百年歲月,其珍貴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微微沉吟了片刻,慕容元和終于是禁不住延續百年生命的,旋即苦澀的一笑,問道︰「你的修為必然遠勝于我,又有什麼事需要我來幫你去做?只怕是有去無回的事情?」
「無任何性命之憂。」紅發少年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你自己……」慕容元和疑惑道。
「我修為雖高,卻是受著諸多限制。目前不能出手。」紅發少年仰頭望天,望著那無比壓抑奠空和漫天飄飛的雪花,眼眸之中似是有著寒光流轉。
「那,需要我做什麼事?」
「救人。」
「為何選擇讓我去做?」
「因為……命運。」紅發少年依舊是一臉淡漠的表情,「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我無力改變,無力改變它……」
「救人之後,還需要我做什麼,或者說些什麼嗎?」慕容元和越發的疑惑。
「不需要了,」紅發少年的嘴唇動了動,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切,都只能遵循命運的安排。」
「既然都要遵循命運的安排,」慕容元和輕蹙眉頭,問道,「那你又為何找到我,讓我去幫你救人?」
「也許是因為,」紅發少年淡淡的道,「也許因為,你我都是命運的一部分吧。」
說完這句話,紅發少年的身形逐漸變得模糊,幾個呼吸間便是如同幻影一般,徹底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話,響徹在院落中︰「一個時辰之後,西北天山,黑衣青年。」
望著手中那個散發著瑩瑩青光的玉盒,慕容元和陷入了沉思。
……
一個時辰後,西北天山山脈之中。
一名黑衣青年正在瘋狂地在雪地之上飛奔。青年無比狼狽,渾身上下更是衣衫破爛,幾處的傷口頗為醒目,正不斷滴著血。再看青年的身後,已是灑出了一條斑斑的「血路」。青年身後不遠處,幾名全身上下籠罩在灰色衣袍之中的神秘人正飛在空中,緊追不舍。
青年是周王朝一個侯爵家族的嫡系傳人,獨自一人外出歷練,卻沒想到遭遇了不明身份之人的襲擊。本來,青年靠著自己沖靈境的實力已經可以在大周王朝「橫行無忌」了,畢竟化靈境的強者整個大周王朝也就那麼幾個。可是那群人之中,竟然就有一人達到了化靈境的修為。眼下,青年已是受了重傷,元力幾乎耗盡,眼看被那群人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砰」的一聲,卻是那黑衣青年被一塊藏在雪中的石頭絆倒,跌在了厚厚的積雪之中,吃了一大口混著泥沙的積雪。
感覺到喉嚨間涌上來的血腥味,夾雜著嘴里泥土的腥氣,青年感到一陣眩暈,剛欲站起又是跌坐了下去。
看來,今日是在劫難逃了。青年目露決然之色,雙手下意識的護住了掛在胸口的那塊玉佩。那幫灰衣人來勢洶洶,為的就是青年所佩戴的那塊寶玉。可是,那玉佩是從家族的始祖、那位被封為欽原侯的英雄手中一代代傳下來的家族至寶,青年又怎會如此就給了別人?
心下一橫,青年就欲將那玉佩捏碎,就算是人死玉碎也不可讓這幫凶徒得逞。誰知憑著沖靈境的修為,用力一捏,玉佩卻是沒有半點反應。青年眉頭緊鎖,難道是自己元力耗盡,太過虛弱了?
黑衣青年猶豫之間,為首的那名化靈境強者已經殺了過來。只見那灰袍之下探出一只枯槁的手掌,猶如鷹爪一般,其上暗灰色的光芒流轉,攜帶者恐怖的元力波動,向著青年的喉嚨抓去。青年周圍的大地也是轟的一聲塌陷了下去,甚至連周遭奠地靈力都是紊亂了起來,封鎖了青年的所有退路。
一出手,便是必殺之招。
青年抬頭,看著那在眼瞳之中急速放大的灰芒,旋即他一咬牙,緊緊閉上了眼楮,已然是一副絕望等死的架勢。
然而,在那只恐怖大手就要抓住青年喉嚨之時,青年身前的空間卻是瞬間破裂,一只手掌從匿之中洞穿而出,看似平實無奇一般,輕拍在了那灰衣人的身體之上。
頓時,一股可怕的力量席卷而開,那實力達到了化靈境的灰衣人,竟然是直接在這一掌之下,倒射出了上百丈。沿途的一塊塊山石,都是在灰衣人的踫觸間,化為了一片粉末。
後面跟來的幾名灰衣人,大驚之下紛紛止住了身形。望著他們的首領竟然被一掌拍飛,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那倒飛而出的灰衣人首領終于止住了身形,卻又「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原本遮住臉龐的面罩也是丟失了去,露出了一張布滿皺紋的蒼白的臉。灰衣人面露盛怒之色,大聲吼道︰「來者何人?竟然敢對我天南學院不敬!」
「呵呵,」一道清朗的笑聲從空間漣漪之中傳出,「還好我來得及時,若是再晚一步,豈不是被你們這幫雜碎誤了大事。」
听到這笑聲,那灰衣人瞳孔猛地一縮。
「慕容元和?竟然是你!」灰衣人的聲音竟然都是變得尖細了起來。
「咦?」蕩漾的空間之中傳來一聲輕咦,隱隱的還有一些凝重,「你竟然只听聲音便能猜出我的身份?看來今日之人,全部都不能留!」
灰衣人听到這話,雙手一拍額頭,又是吐出一口鮮血。應該是強壓著體內的傷勢施展了某種秘術,旋即縱身一躍,向著反方向暴沖而去。臨走還放下了一句狠話︰「阻撓我天南學院辦事,你不會有好下場!」
「哼!」慕容元和只是冷哼一聲,只見那四散逃竄的幾名灰衣人都是瞬間爆成了一團血霧。
慕容元和則是現出身來,大手一揮,狂風四起,將那方圓幾里的環境都是清掃了一遍,使人看不出半點血跡和打斗的痕跡。然後抱起那昏迷在地的黑衣青年,身形一動,又是消失了去。作者流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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