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雲南路上萬戶察哈爾,領虎符,副萬戶蒙達,領虎符,率領所部七千精騎,沖擊殺虎口,阻止明軍渡河!」
旁邊一個相貌十分粗豪的蒙古人憂心忡忡地道︰「這明軍一鼓作氣,破江而來,就算我們派了幾個千人隊在殺虎口灘頭也是萬萬阻擋不住的,司徒平章,如今我們怎麼辦?」
達里麻搖頭道︰「漢人與我們不共戴天,已經沒有退路了,伯顏」
他看了一眼河面上呼叫的明軍,淡淡地道︰「讓察哈爾先抵擋一陣,殺殺他們的銳氣,你帶領精銳到千龜山處埋伏,再調集當地土司兵,決一死戰!」
一只粗壯的拳頭重重的砸在空氣里。
粗重的呼吸平穩了一下,達里麻回眸一笑,眼神恢復了往昔的鎮靜和精明,輕聲道︰「要是那些土司的象兵也阻止不了明軍的腳步,我們就不要回昆明了,听說從花刺自模西行過去的水草肥美,我們為什麼不追隨偉大的成吉思汗,回到我們的草原上去?」
隨著傳令兵的馬蹄,蒙軍的戰馬山呼海嘯了起來,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里面又夾雜了一些躁動和狂熱。
達里麻出賬縱馬,來到了正在整隊待發的戰士面前,他銳利的目光四下一掃,向對岸的方向一指,大笑道︰「兒郎們,今天的水戰,我們是輸了,但是這算不上什麼?我們蒙古人是成吉思汗的子孫,是生活在馬背上的!我們只要有我們的戰馬和我們的馬刀在,就可以把太陽普照的地方,都變成我們的牧場!」
「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要我們能夠打敗他們,把他們的頭顱掛在我們的戰馬上,這雲南大地上最美味的醇酒、白羊兒般細女敕的美人兒,還在那里等著我們的享用!」
「兒郎們,等到他們松懈了,我們還可以過去,佔據曲靖,掃平雲貴,半壁江山唾手可得。將來我們的大都,也將重回我們的懷抱,中原,將再次變成我們的牧場!戰斗吧,每一個漢人,都將成為睡在你們帳幕邊上的奴隸,每一個漢人女子,都將把她的初夜恭恭敬敬地奉獻給你,漢人的財產和女人將任你取用!」
「 !」
狼群般的嚎叫在達里麻的煽動下此起彼伏,野獸的**在蒙古戰士的心里重新燃起,達里麻滿意地看著重新變得殺氣騰騰、斗志昂揚的戰士,大手一揮喝道︰「前面!就是我們的戰場,我們就在殺虎口把他們變成待宰的羔羊吧!」
嗜血的戰士們興奮了,整個戰場為了這最後一戰而沸騰起來,所有的士兵開始吞食這大塊的還帶著血絲的馬肉,暴戾的殺氣彌天,這些奴役了漢人上百年的蒙古人都知道漢人的天下是多麼富庶,漢人的女子是多麼美麗,貪婪和強盜的本性讓他們又也變成了一群嗷嗷叫的野狼。
一道響箭尖嘯穿雲,尖銳的響聲在半空中隱隱回蕩,響箭射罷,蹄聲如雷,馬隊如蟻群般滾滾而去,如同攤開一張黑色的地毯,頃刻間淹沒了大地。
***
浩瀚的聲音回蕩在白石江上,明軍的兵士像打了雞血一般更是爆出無比的戰意。藍玉驅使著二十衛將士共十萬人,紛紛登上戰船,往對岸開去。
船上的兵士高聲唱著戰歌,不停的用馬刀敲擊這船舷,慷慨激昂,壯懷激烈。要知道這些人當年都是蒙古人手下的連名字都不配有的奴僕,這能夠一路壯志餐肉,笑談飲血,那是根本不用政委到前線來洗腦動員,士氣就能夠沖天而起。
「唉,那不是馬文銘嗎?侯爺,今天能夠大獲全勝,這馬文銘可是居功至偉啊!」
沐英把戰船調度之後,在江邊巡視,旁邊的親隨蘇源眼楮一亮,在人群之中發現了馬文銘廠長。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馬文銘也沒有請他喝過酒,也沒有給他遞過紅包,這位領導身邊的貼身人還是不求回報的說著他的好話,這個年代的人還真是都是活雷鋒啊!
「怎麼?你很喜歡他?要不我讓他過來跟你一起?」
沐英回過頭,看著那和段文超有說有笑的馬文銘。這經歷了如此的驚心動魄血雨腥風之後,還能如此談笑自若,這讓他也不住的頷首。這就不禁起了把他收到麾下的意思。
「那感情好!說實在話,我是真佩服他,我們在這里堵了一個月,他一來就」
蘇源剛開始還興高采烈,這一高興嘴巴就有點歪,話一說出來就發現了語病。感情您的意思就是說眼前這位和那兩位侯爺都是吃干飯的?
「侯爺,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的是說,他這一來,就解決了您一個月都這也不對,我是說」
「啪啪!」
這蘇源越說越不對勁,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干脆不說話了,啪啪就給了自己兩個耳刮子,心里直哆嗦︰「打你小子嘴上沒毛!瞎說胡沁!」
「算了,事情確實如此!」
沐英呵呵一笑,這小子的憨態可掬正是他留他在身邊的原因之一。
「要是他做你的千戶,你也願意?」
他們這個千戶所的千戶鮑安正在羈押著沐講和尚進京面聖,這一個來回只怕就是半年,正好出來了這麼一個坑,馬文銘同學的運氣不錯。
「這有什麼不願意的。其實按說那天他那三顆人頭,一顆是四品,一顆是五品,當時只是按照了普通的士兵人頭來算,就已經是低了,加上今天這大功」
蘇源說得熱鬧,看著沐英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發現自己這嘴跑錯了邊。
「嗨,您看我這是不是記吃不記打啊?」
剛才亂說領導的能力不行,現在又胡評領導的福利發放和人事安排,這小子的官運估計不會很好。
「呵呵,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嗯,你去叫馬文銘過來!」
沐英呵呵一笑,他一向氣度恢宏,哪里至于和一個小兵較勁,想著那鮑安既然到京師了,就干脆讓他到京師找一個坑算了,這馬文銘確實是一塊材料,就和傅友德打個招呼,再寫一個折子遞到兵部備案吧!
這千戶已經是正五品的官職,沐英雖然可以指派,但也是要和上頭打好招呼,再到兵部備案,求的正式的任命的。
***
水戰終于勝利結束,不過馬文銘卻沒有多少欣喜之情。這本來可以稱作5a級風景區的白石江現在整個就是一個修羅場,原本清新的空氣現在都充滿了羊肉串一般的焦糊味,開始的那種水木清華也充斥著血腥和硫磺味道。
這馬文銘雖然不是童子軍,但是他之前的作戰都是特種作戰,大部分是遠程狙擊或者詭雷爆破,這樣子大規模的冷兵器殺傷的場景,一下子搞掉上萬人的大場面在現代戰爭中真是不得見了,這也讓他心里一陣陣翻騰,極為難受。
「行了,兄弟,別想了,這戰場上就是這樣,人命不見得比狗值錢,咱們先吃飯去吧!」
段文超笑吟吟地走過來,拍這他的肩膀道。這一仗從公雞打鳴開始搞到了太陽西斜。這還真是飯點了,不過這馬文銘肚子里面雖然有些癟,胃卻是一陣接一陣的往上翻滾,實在也沒有胃口。
「段大人,這頓飯不用你們安排了」
蘇源從馬上跳下來,不由分說一把摻過馬文銘的手,笑嘻嘻的道︰「侯爺在帳中請你們一起共同用午膳,馬大哥,走吧!」
馬文銘莫名其妙的跟著笑吟吟的蘇源,這還未到帳前,就听得里面一聲喝道︰「來呀,上膳!」
兩排穿著整齊的丘八魚貫而入,剔透如玉的精美瓷器上盛著各式菜肴一一端了進去。
雖在戰場的條件簡陋,但是這侯爺的身份在這里,吃食是一點都不含糊,最打眼的就是用漆盤抬了一頭炙烤多時、披紅掛彩的全羊。
這頭肥女敕的兩歲羯羊,色澤金黃,皮脆肉鮮,是用攥心法宰割的,其肉格外可口,賬中頓時一股羊肉的濃香。瞧得馬文銘進賬,沐英起身來到漆盤前,從腰間擎出銀制小彎刀,嫻熟地割下肩胛骨,挑在刀尖上。
「呵呵,馬千戶,今天你立下如此大功,你是回回,所以我專門讓人烤了一只全羊來為你慶功,來」
沐英豪爽的一笑,把一條羊肩放在盤里,遞了過來。漆盤上還放置了一只銀碗,一只銀瓶。有侍者用彎刀小心切開羊月復,將烤羊月復內味美湯濃的羊湯盛出半碗,再從銀瓶中倒了半碗清水調和,一股濃郁的香味彌漫開來。
「千戶?」
馬文銘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是說過河了封百戶嗎?這提干也沒有個條條框框?沒搞錯吧?
這馬文銘有些舀不準的看著沐英,一听到他用羊肉來為自己慶功,心里一陣郁悶。這兄弟可是正兒八經的香蕉人啊!我的祖國在長江!哥們喜歡吃豬肉!
「不錯,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中軍左武衛左哨千戶了!」
沐英看到他的詫異,微笑道。
一下子到了副團級的馬文銘只好謝過大方的後頁,再坦然從他手中接過食盤,將插著一塊肥女敕的羊胛骨肉的銀刀放在盤中,又自侍者手中接過銀碗,置于一旁。
沐英再提起桌上玉壺,斟滿一杯酒,遞給馬文銘。然後自已再倒一杯,起身笑道︰「來,我們大家滿飲此杯!」
這又是封官又是切肉又是倒酒的,這不管是什麼時代的禮節,這欣賞之意是溢于言表的。
馬文銘雙手捧杯,後退了幾步,和段文超蘇源等人一同齊聲響應道︰「謝侯爺賜酒,共飲此杯!」
帳幕之中一干人,紛紛端起杯來一干而盡。
「這大中午的喝什麼酒啊?下午不用工作了?」
這莫名其妙的酒宴一開始,這帳篷里五六個人開始輪番敬酒,剛開始還有上下尊卑之分,後來漸漸就放開了,你來我往的,馬文銘也知道這人敬酒不喝光是很不禮貌的,事先早已弄了個看著不小,底卻甚淺的銀杯,饒是如此,仍然喝得帶了幾分酒意。
大帳內正一團和氣的時候,忽聞一聲號炮,帳內歡笑聲頓然止住,沐英一愕,立即搶步向帳外奔去,蘇源等幾名護衛迅速穿出,遮在沐英前面。
馬文銘也奔出帳外,也神情緊張地隨出帳外,只見白石江殺虎口處處處飄起濃煙,下游傳來一陣陣的廝殺騷動,沒等沐英喝問,一騎人馬卷起灰塵疾馳而來。
馬千戶也愣住了,這是發什麼了甚麼事?
「報侯爺,殺虎口搶灘登陸戰局不利,大將軍傳令水師即刻前往配合!」
來人氣喘吁吁,翻身下馬,等候沐英的指令。
「他媽的,這飯都沒吃,就喝了幾口酒,這蒙古人也太不是玩意了!」
馬文銘這剛剛升了官,這殺虎口登陸可是他推薦了,可不要因為這個這官印都沒有模著就被擼了才好!
「知道了,你先去吃飯,我馬上就去!」
沐英跟傳令兵招呼一聲,又轉向馬文銘道︰「韃子現在已經走投無路,沒有這麼容易束手就擒的,你趕緊吃飯,我們也前去看看,你也幫忙出出主意!」
這領導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看的馬文銘也很是佩服,他進賬割了兩條羊腿,用布抱起來道︰「軍情緊急,侯爺,我們這就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