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帝去哪兒 第三章木喊木得

作者 ︰ 巨財神

「銘兒……,銘兒……,嗚嗚嗚,娘當年怎麼就不讓你學武藝啊,娘該死啊銘兒啊你快點醒來啊,看看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啊……」

「娘,大哥不會死的,你別哭了,嗚嗚嗚」

「唉,溫嫂子,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要不我們把大保移到水溜子上面開始大小靜吧」

耳邊傳來忽遠忽近的哭泣聲,又夾雜著一個蒼老的聲音,這水溜子就是水床,大小靜則是回回葬禮之前的淨身。康雍乾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我這是到了唐朝了嗎?每次醒過來都有人在旁邊哭死人,也沒個驚喜……」

剛剛想到這兒,忽然一些紛亂的念頭紛至沓來,塞滿了他的腦袋︰這里是大元天元四年,自己是雲南貴族馬哈麻的長子馬文銘,小名大保……

「不對啊,哥們不是說好的是到大唐帝國,身份是李靖嗎?怎麼跑到元朝來了?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康雍乾不由得吃了一驚,一下子張開眼楮,這一睜眼,他更是驚訝,朝陽如染,把屋里的景色映得有些軟紅。自己仰面躺在榻上,一睜眼就看到頭頂居然是伊斯蘭式建築中常見的的穹隆,看似粗漫但卻有異域的韻味。

房頂和牆壁的裝飾圖案都不像是華夏文明,動物圖案像是波斯地毯上的模樣,植物圖案就根本無從認識。康雍乾的目光慢慢流轉,這房子里面的門窗都類似于清真寺,窗戶有點類似馬蹄。

莫非自己非但沒有到唐朝,還到了中東?那個盛產恐怖分子的地方?不過剛剛迷迷糊糊中那些人說的話好似是雲貴這邊的土話啊?

康雍乾在特殊部隊服役的時間很長,雲貴邊陲,**新疆無一不是他們訓練之處,一想到這里,他又淡定了一點。

他緩緩扭頭望去,門欄窗欞,古色古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一個頭上蒙著白紗的女子正撲在他的身上哀哀痛哭,胸前被她濡濕了一大片,可是因為她俯著身子,只能看見她起起伏伏的白紗巾,卻看不清她的面貌。

「咦?我跑到了這鳥地方,武貞玄那哥們到哪里去了?他總不會到了阿富汗吧?秦廣,陸判,你們這真是坑爹啊」

康雍乾嘴唇顫抖著,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些紛亂的信息再度融入他的記憶,弄得他的思維更加混亂……

他是馬家的人,叫馬文銘。馬家是雲南昆陽州一帶的名門望族,世代信奉伊斯蘭教,祖父和父親馬哈麻都曾經跋涉千里,朝覲麥加,因而被當地百姓尊稱為「哈只」,哈只即「巡禮人」或朝聖者之意。母親姓溫,非常賢良。有一個弟弟馬和,小名三保。

現在馬哈麻是大元據守雲南的梁王把匝剌瓦爾密手下任市舶提舉司提舉,這是從五品的官職。在元朝把人分為四等,馬家是回回,屬于色目人,地位僅次于蒙古人,在當地也很受尊重。

「唉!這他媽的跑偏得太離譜了吧?這莫非還要我去奴役漢人不成?我靠,秦廣不要逼得哥們再次找死!」

「看來這次是被那些家伙坑了,這幽冥路沒有地圖,也沒有衛星定位,這找死還是要慎重咦,這馬文銘這年紀輕輕的,怎麼就要死了?」

……想起來了,現在父親在昆明城中當差,自己是家中長子,就到集市上去采購一些過冬物品。在集市上看到右丞相驢的手下紅人昆明城的達魯花赤術赤的小少爺托地正在欺辱一個漢家少女,上前與其爭執,結果就被打得奄奄一息了,父親回來之後義憤填膺,昨天已經去昆明城找術赤理論去了,可是這術赤是蒙古人不說,達魯花赤是昆明城最大的監治長官,正四品,哪里理論得過啊……

這康雍乾同學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听到耳中一邊倒水的聲音,熱氣一下子就彌漫了起來,趴在身上哭得山河嗚咽的那位溫嫂子也終于忍住了哭從他身上移開,就覺得手腳一緊,已經被人抓住,接著一受力,身子便被提了起來。

「大哥醒了快點放下來大哥醒了!」

先前那個小孩聲音突然驚喜的叫了起來。原來這叫馬三保的小孩眼楮一直盯著他大哥,這是看到康雍乾的眼瞼緊了一下之後,微微張開,還緩緩的轉了一下,立馬就歡呼起來。

「什麼?」溫氏身體一震,淚漣漣地抬頭,一見兒子果然睜著眼楮有些空洞的望著四周,不禁又驚又喜︰「安拉保佑啊!兒啊,你還活著,你還活著,我的兒啊……」

眾人馬上手忙腳亂的把康雍乾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溫氏喜極而泣,撲過來一把把他摟在懷里。被她摟在懷里,康雍乾想起自己自己一生孤苦,轉世之前的自幼就連喪雙親,心里不由一酸,下意識地便喚了一聲︰「娘……」

這一聲娘,叫得無比辛酸,也不知是在安慰這哭得死去活來,愛子情深的溫氏,還是感懷自己那連面目都已記不清的親生父母和自己那坐過山車的身世。

看到溫氏那臉上的兩只紅腫的眼楮,好似大紅燈籠高高掛,一邊梗咽一邊歡笑,旁邊那個機靈撲閃,黏在大腿上不肯走開的三保,心里郁悶到了極點的康雍乾同學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許久未曾有過的慰藉。就像干涸了很久的莊稼突然遇到了一場甘霖一般,那已經蔫壞卻還有一絲鸀色的女敕苗突然等到了甘甜的雨露,立刻便膨脹起來充溢了整個胸腔。

現在他也不去憎恨埋怨秦廣和陸判了,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別忙著找死了吧!

蘇醒過來的康雍乾,嗯,現在戶口本上應該叫做馬文銘傷勢好的很快,這很快就可以從床上坐起來了,請了他們族里最有學識,無所不通的阿訇過來看了之後,開了一些金瘡藥,說明情況非常好,沒有內傷,這位外傷也只要十天應該就可以復原了。

至于這體溫本來已經可以凍死冬眠的眼鏡蛇的馬少爺為什麼好的這麼快,那就權當是先知默罕默德的保佑吧!

「這是烤全羊?」

為了答謝來給馬文銘辦了這半吊子葬禮沒竣工的各位幫客,又為了慶賀死了半吊子也沒有竣工的馬文銘又睜開了眼楮。溫氏特意搞了這回回最隆重的吃食。

一個比浴盆還大的木盤子上面放著一只金燦燦的全羊,羊脖子上面還系著一塊紅綢子,在一片刀光之間,跟著眾人念起「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轉世了十九次的馬文銘同學吃了這第十九次新生的第一頓飯。

這一根羊腿下肚,馬文銘力氣也恢復了不少,飯後無聊的很,就讓馬三保攙扶著慢慢的轉悠了起來。

馬家看來家境著實不錯,到外面出來一看,這家有三進,和漢族的建築不同,這三進就是有三個穹窿,中間最高的穹窿是馬哈麻居住,旁邊就是兩個兒子的居所,外牆乳白,在蔚藍的天空和一片蓊蓊郁郁的鸀樹掩映之中顯得格外的典雅樸實。

「好嘛,哥們以後就要住在這清真寺里面了三保,那邊人多,我到你房間里面坐坐」

馬文銘看著穹窿上面的三根好似避雷針一樣的玩意,苦笑著扶正了三保頭上的白帽子,他剛想到一件大事︰這建築倒是沒有什麼,要是一天到晚不能吃豬肉那就有點悲憤欲絕了。

這一進馬三保的房間,又給了馬文銘一個驚喜,在這片蒙古人的土地上,這馬三保喜好的竟然不是烈馬彎刀,而是船舶之類的航海器材。

這整間房里竟然擺滿了從玩具到模型,從航海圖到制作圖。馬文銘不禁有了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他不禁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小不點,這到底是幾十幾世紀啊?

「大哥,這是我在前幾天做出來的一個構件,有了它的話,我可以把船做成小方首,寬平艉,可以把各種船釘拼合、掛鋦、加固在一起,這樣更加堅固,那麼裝下三五千料的東西也沒有問題了哈哈,過幾年我也要去麥加朝聖!」

「麥加?那不是在沙特嗎?你就是沿著地球儀跑那也要跑一陣子啊!」

馬文銘一楞,手指一踫桌子上的一本古蘭經,又清醒過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這位家里的老馬和老老馬不是都去過了嗎?這穆斯林的毅力和執著就是老美都不敢小覷,何況他呢?

「呵呵,你好好努力,等你長大之後一定可以去看到安拉的」

***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過了幾天,馬文銘的傷勢也差不多好得七七八八了,隨著開齋節一過,家里需要添置一些東西,所以馬大少爺必須到昆明城里去采辦一番了。

這昆陽州就在滇池就在滇池南面,三面環山,一面朝湖,真正是半城青山半城鸀水,景色那硬是要得。

坐著晃晃悠悠的馬車,馬文銘實在是覺得有些蛋疼,這不到四十公里的距離估計也要一個半時辰才能到,所以馬文銘把馬三保這個跟屁蟲丟到車廂里,跟著車夫阿根做到車轅上,不緊不慢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這阿根是他們家的老人,說管家是他,說采辦也是他,說長隨幫當還是他。說開了他們家的下人除了他就是幫著他媽操持家務的阿根嫂了。

可能是距離昆明比較近的緣故,這出來沒有多遠就上了官道,這人就漸漸多了起來。

听到車輪擦地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原來是趕集的騾車,載了十多頭白綿羊。車上一老一少兩個農民模樣的漢子,看到他們轉頭微笑,他們也友善地向他們打招呼。

過不多時,又有數騎快馬飛馳而過,馬上掛著弓矢劍斧一類的武器,但卻非軍人。因為馬上的騎士小圓領,里連襯著白護領、大襟、瘦袖,袖口裝著一塊馬蹄形的袖蓋,正是勁裝箭衣。

這幾位來勢勁急,阿根趕緊把車避往道旁,馬文銘暗自揣摩這應該就是做保鏢之類行當的人士。

「呵呵,哥們看來也不怕失業了,唉!要是早知道這樣子的話,我就帶一挺機關槍來了,要不帶一把沙漠之鷹大口徑手槍也不錯啊,自己或許會成為這時代薪酬最高的雇佣兵呢」

隨著愈接近昆明,路上的人愈多了起來,大多推著單輪的雞公車,載著黍、稷、粱、黃米、小米、麥、菽、牛、羊等各類財貨,行色匆匆朝同一目的地趕去。

「孩子,我的孩子啊,媽對不起你啊,你到了那邊不要恨媽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把馬文銘的目光引了過去,從路邊的十余米外的一間民居里搶出來一位年輕的少婦,在少婦前面還有兩個男子,一個顯得蒼老,一個卻還只有二十來歲,應該是那女人的丈夫。

那個年長的手里抱著一個嬰孩,手中不住的顫抖,口里不停的在嘟囔著什麼,由于距離比較遠,卻是听不清楚,只能看到那年輕男子攙扶這那女子,那女子死死的掐著男子的肩膀,在早晨的朝陽下面,一張原本青春的臉龐只有一片蒼白。

這也沒有官差上門,也沒有狗奴才過來狗仗人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嬰孩的啼哭,女人的慘叫,男人的悲鳴,老頭的哀嘆,把原本充滿朝氣的早晨填滿了一片悲涼淒慘。

「這幫天殺的唉!造孽啊!」

車夫阿根看到這幅景象,痛苦的搖搖頭,這個年近五十的漢人臉上一臉的溝壑,似乎隱藏著說不盡的愁苦。听到這撕心裂肺的哭聲,不禁發出悲憤欲絕的哀嘆。

「 !」

「不好!」

隨著一聲悶響,剛才哭的有些嘶啞的嬰兒聲音戛然而止。馬文銘大叫一聲,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卻只看到那個包著花布的嬰兒被人摔死在進門的石板上面,鮮血和腦漿沿著石頭的紋理慢慢的流淌了下來,臉上的紅色還沒有褪盡,不過眼見已經是不活了。

「他們這是他們的親生孩兒,他們也下的起手?」

眼前的一幕讓馬文銘憤怒不已,這是親身父母下的狠手?他不禁血脈噴張,手里的拳頭簡直捏出水來,舉步就要向前過去找他們理論。

不過他還沒有舉步,就看到那對年輕的父母沖了上去,那女人俯身撲在嬰孩身上,不停的哀號,聲音卻是越來越嘶啞,頭發上,臉上都粘上了嬰孩的血漬和一個白乎乎的東西仍舊不管不顧的親著自己的孩子,似乎還想把這個孩子又含到口里去一般。

那個男人在一旁也是不停的啜泣,良久之後上前,伸手想把他媳婦攙起來,卻是一個蹌踉,雙腳不穩,兩口子一齊栽倒在地下。

這片刻之間,原本是不到二十歲的夫婦,臉上卻有了四十歲中年人的風雪滄桑,他們就和那不能動彈哭鬧的孩兒躺在地上,臉色一片慘白,失魂落魄。

「唉,大少爺,走吧」

馬文銘已經走出了幾步,看到那夫婦的樣子,又明顯是非常良善之輩,對那嬰孩也非常有感情,滿腔的憤怒慢慢的冷卻了下來,卻是一片迷茫。

「大少爺,您是色目人,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小少爺,您別看」

阿根把馬文銘叫上車,鞭子一會,口中使喚了一聲,馬車又走了起來,阿根在馬文銘的追問下,也斷斷續續的說出了其中的緣由。

原來在元朝,為了坐穩中原,杜絕漢人造反,蒙古人有很多喪盡天良的政策。其中的一條就是在各個路口設卡,盤查百姓,發現是趙,張,王,李,這四大姓的漢人就拖到一邊殺了。

這是因為張,王,李為漢族三大姓,佔了漢族大半,只要把這三族殺盡,漢族人口大減,那就不足為慮了,趙是宋朝的官家姓,也被加了進去。

不過這一條到了蒙元後期,基本上就沒有實行了。

比這更加無恥的就是凡是漢族人家通婚,婚禮的第一晚一定要當地的蒙古貴族去和新娘圓房,這樣漢人的人種就越來越不純,從而達到他們那野蠻無恥的目的。但是漢族人的骨氣和血氣卻也是蒙古人所預料不到的,絕大部分的漢人在第一個孩子生出來之後,就暗地里狠下心腸親自動手把這個小孩殺掉了。

「這他媽簡直比日本鬼子還要狠毒無恥啊!」

馬文銘看著眼前這悲切的夫妻,心下狂怒不能自已。他本來就是一個嫉惡如仇,以保家衛國為己任的軍人,如何看的下去這麼悲慘的事情!

一直到了昆明城下,馬文銘還是憤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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