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少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說了謊?」
蘇芒的話讓閻少祖心里一驚,眼楮不自覺的就回避了她。而這小小的動作沒躲得過蘇芒的眼。她迅速的接著詢問︰
「我猜對了是不是?」
「就是這里了。」
蘇芒凝立于浴室門前,木然听著自里頭傳出的陣陣砰然巨響,以及綿延不絕的怒吼。
她有些顫聲道歉,一個慌亂地轉著眼眸,尋找任何可以蔽體的東西。
記者?閻少黎從文件中抬起頭來,有些發愣的看著眼前神色焦急的秘書。
她瞪著他,瞪著他一拐一拐行走前進的模樣,不知怎地,心頭泛上一股怒氣。
「你滿意了吧?蘇芒!」
他蹙眉,顯然是不太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他真恨,真恨自己這樣無助的丑態被迫展示在他人面前,他就是無法忍受這樣的羞辱才總是堅持自行沐浴,才寧可蓬頭垢面也不肯清理自己。
她凝視著他,羽睫微微顫然,良久,唇間逸出一陣低喃,難掩失望
「啊……」
「我先給你搓背」
「我進來幫你。」
她瞪他一眼,惡狠狠罵了一句,接著蹲子,伸出雙手輕柔地替他按摩著右腳踝關節。
她淡淡地,重新地下了頭,專注地替他挫揉關節。希望能讓他舒服一些,不再難受。
「媽給你找的人,怎麼可能會需要讓你伺候,當然是要把你捧在手心上。我早就鎖定了目標,約翰•韋恩。韋恩大酒店的繼承人。青年才俊不說,個性,家世都是一頂一的好。」
「沒問題的。」
「物理治療。」
車禍的事?!閻少祖的眼倏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這件事他特別吩咐不可能放出風去,要全面的封鎖消息,那些狗仔隊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告訴我哪里有痛感?」
她突如其來地問,嗓音清柔。
語畢,他怒瞪她,好一會兒,面龐忽地一陣激烈抽搐。看得出,他還真的憤怒之極。
而在這惱人的過程中,霍爾,就像一坐座雕像杵在一旁瞪著他的一舉一動。
她瞪著他背影,忽地靈光一現。
「離我遠一點,滾開!」
「好的」
他漫不在乎地,強撐著站起,扶著自己右腿一拐一拐地前進。
「一副明明痛得要命卻又強忍不說的表情。」
「啊,不必了。我精神好多了,可以自己下樓去吃。」
他突如其來地開口,嗓音低啞。
她停住手邊按摩的動作,揚首看他。
他冷哼一聲,語調諷刺。
從來不曾……她像是個傻子一樣站在那里,他每吼一聲,她的心里就跟著狠狠的鈍痛著。看著他那樣難過,她的你並不好受,只會更加的難受,她好心疼他,好像幫助他變成原來那種樣子,哪怕是欺負她,都是意氣風發的樣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那種無能為力……
「他們說,要讓你說說關于董事長車禍的事。」
她只能瞪他,直到自己無法忍受。
「該死,蘇芒!」
「放心,她不會,畢竟現在我是公司的掌權人,她不會太讓我難做。蘇芒,我手頭有個案子,先不說了,改天聊。你帶我向大哥問好。」
她看著閻少祖忽地揚起,直直面對她的英挺臉孔。
「你知道我是誰嗎?霍爾。」
可惜,他卻完全高估了閻雪梅可憐的智商,有些人仗著自己有些小聰明就以為會能夠攢空子。
她一愣。
她咬住下唇,萬分哀怨的看著他。
她堅定地頷首,心里以為他的關心,而默默的開心。讓她甚至忘了上一刻的窘迫。
「別說話。」
果然,閻少祖奮力的垂著桌子,狠狠的開口了,語氣是絕對的冰冷不善,寒酷的眸光亦足以凍僵任何一顆熱誠懇切的心。
「你的腿剛剛一定發疼了吧?一定是有了痛感,否則方才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沒看見嗎?我正在替你按摩。」
「胡說!」
「蘇芒,現在,你馬上就給我滾出去!馬上給我滾,不用等到晚上了,你現在立刻就給我滾!別在我的地方指手畫腳!」
她微微一笑,一張小臉帶著異樣的光——
她揚聲,對著隔著一扇玻璃門的模樣人影喊道。
他蹙起眉峰,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你在做什麼?」
她追上他,窈窕的身子擋在他面前。
他怒瞪她,忽地轉頭,揚聲高喚管家的名字。
「走開!我不需要你幫忙!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給我滾出去,都給我離遠一點……」
又是一陣 啪聲傳來,隨即,是霍爾匆忙拉開浴室門走避出來的身影。
他不再說話,靜靜由她按摩著,好一會兒,輕柔沙啞的嗓音驀地揚起。
「首先要是要先生戒掉酗酒的習慣,然後我會替他排定復健計劃表,由你和我一直協助先生進行。」
說著,她走了進去,看到眼前這幅模樣,她的心髒受不住的緊縮,他的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痕,他坐在地上,很狼狽的樣子,頭發都是濕漉漉的。他倔強的不肯抬頭,心里都是屈辱的感覺,這女人非要這樣踐踏的他的自尊嗎?他是髒是臭關她什麼事?為什麼非要糾結他!
「我要跟你一起用餐。」
霍爾一愣,頓時覺得自己萬分為難。
「我要她從明天起消失在我面前!如果她不走,就報警,說有人私闖民宅,听懂了麼?」
「該死的那家伙還講什麼面子?他到現在還不肯接受自己身上的病癥麼?」
「有什麼事麼?小姐?」
「當然有。我馬上替先生準備。」
他咬緊牙,拼命為自己解釋。
「小姐是先生的妻子」
他忘了。
她依舊是這麼一句,慢條斯理地切著蛋卷,再慢條斯理地將它送入嘴里,接著方揚起星眸,定定凝睇面色陰暗的男人。
「是。」
「我能辦到這件事。」
早餐的氣氛相當沉悶。
他低低地,再把自己內心的疑問重述一次。「你怎麼會懂這種東西?」
他又跌倒了,而且摔得很嚴重……
「你最近,是不是……雙腿,偶爾發疼?」
「對不起,少祖,那些話,都不是我出自真心說的。對不起……」
他總算應聲住口,黑眸卻緊緊凝定她,蘊著某種像是好玩,又仿佛是嘲弄的光芒。
「要是殘了就最好!總比再也不能打球的好。」
「你……」
她微笑著回答著蘇芒一個又一個問題,一點也不覺得煩。只當是在閑聊。
「承認你雙腿會痛。」
在餐桌邊服侍的曼莉執起玻璃咖啡壺,輕輕問蘇芒,面容是和善的,掛著盈盈笑意。
回應她的嗓音沉澀,像是在刻意的回避著什麼似的。
蘇芒,面對這一桌豐盛可口的早餐,其實是相當饑渴的,但對桌男人的陰沉表情多少減低了她的食欲。吃個早餐就開始給她上眼藥,這男人,真是讓人搞不懂!
「如果他不合作的話,我會親自到浴室幫忙。反正我有給波克洗澡的經驗」
「我問你听不听得懂?」
他怔然,望著她專注而溫柔的動作,心底忽地漫過一道奇異的暖流,暖暖地、柔柔地,漲得他胸膛發酸發疼。
「難道說,你……開始有知覺了麼?」
霍爾真的看不過去他笨拙的樣子
「喝酒絕對不是解決疼痛的最好方法。」
什麼時候,他才能月兌離這可怕的日子?
「我自己來!」
「真抱歉,我被趕了出來。先生並不需要我……」
「告訴保安,守好崗位,告訴PR總監,就說我不在,而關于董事長的事不予回應。」
「還可以……大哥怎麼樣?」
「對啊,我想你一定不記得了……」
「該死的你不知道自己現在幾乎是半羅的嗎?怎麼,想要勾、引我?可惜啊,我現在這副鬼樣子,只能用手來滿足你,怎麼,想試試?」
她有些興奮地輕喊,接著便低眉斂眸,專注地替他按摩起那處強烈作疼的肌肉。
「我不痛。」
「什麼意思?」
拿起電話,閻少黎給蘇芒打了電話。沒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蘇芒的聲音。
她要自己別在意,慢條斯理地享用幾天來第一頓正式的餐點。
她回過頭,星眸堅定
閻少黎的話讓蘇芒的心暖了不少。這場拉鋸戰,她早就準備好了。不管用什麼辦法,她都要讓閻少祖重新站起來!
「沒想到一向驕傲自信的蘇芒,也有這樣驚慌失措的時候。」
他高聲怒喊,看著管家在他一個接一個的硬物攻擊下狼狽地東閃西躲,卻無法產生絲毫同情。
沈茉莉的話讓閻雪梅呵呵一笑,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鼻尖。
他愕然,愣愣瞪視她的動作,上半身不覺僵直,一動也不能動。她的手捏著他的腿,動作很輕柔,臉上表情可以看得出她很仔細,也很認真——
分割線——
秘書得到命令,趕緊去辦。
他詛咒著,激烈的宣稱,然而痛苦且笨拙的動作卻像一記耳光狠狠擊向他早已熱辣不堪的臉頰。
「沒有。」
閻少祖很是不耐地低吼,不許霍爾違抗自己的命令。
她深吸口氣,強壓住自己心底的羞怯,對門板後他的喊道、︰
「如果我不呢?」
「閻少祖!閉嘴!閉上你的嘴!」
她問。
「要先生戒酒?」
麻痹雙腿的疼痛,以及自身深深的無力感。天啊,他有了痛覺,這是不是一件可以讓她喜極而泣的好事?
他恨恨地,驀地轉過輪椅,迅速離開她眼前,消失在長廊轉角。光斜著打在通往走廊盡頭的路上,那麼寂寞的感覺……
她高喊一聲,用盡所有的氣力,掩蓋他震天的笑聲。
而雙腿的疼,不知不覺逐漸消失……
她撇過頭,保持靜默,但渲染芙蓉玉的嫣紅美暈卻泄漏了她內心的感覺。她才不是如他所說的那樣,想要勾、引他來著。這……只是個意外而已!絕對的意外!
算是一頓相當豐盛的早餐,除了美式早餐固定有的硬面包、女乃油、果醬、火腿、起士之外,考慮到蘇芒病了一場,急需補充營養,霍爾跟曼莉體貼地準備了熱騰騰的蛋卷、美味可口的法式吐司以及玉米片等等,再加上熱咖啡、牛女乃、鮮橙汁各一壺。
他知道先生不高興,但蘇芒說的也是實話,先生確實該好好打理自己,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一向最注重外表的整潔清爽。
她驀地伸出雙臂,用力轉過輪椅,接著傾下上半身,嵌在瑩潔臉龐的晶燦黑玉堅定地鎖定他。
「這里是小鎮,不是紐約。這是我住的地方,霍爾和曼莉是我雇用的人,你以為你能收買他們一起來折磨我?蘇芒,你真把自己當做是女主人了?你以為你跟我結了婚就能管東管西了?你太看重你自己了!也太看輕我了!」
「什麼?」
「謝謝,麻煩你了。」
霍爾一驚,趕緊拉住她衣袖阻止她的莽撞
「那麼請你幫忙,替先生洗個澡。」
「只是按摩而已沒什麼難吧?如果我錯了你可以糾正我。」
回應她的嗓音是緊繃的,壓抑著漫天怒氣。
他皺眉,不認為她這樣的狀況適合自己下去。不自覺的關心讓他全然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控制不住的擔憂著她。
玻璃門內忽地一陣默然,只有重重的喘息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出去,出去!給我滾出去!快一點滾出去!」
她轉頭直視他,一字一句。
但很快地,她便發現這樣的舉動只是徒勞,絲料睡衣的設計原就以輕軟的貼身為訴求,而一向只在自己臥房穿著睡衣的她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設計太過撩人,能令自己的曲線遭人一覽無遺。
他想阻止她的動作。
他真恨她!恨她的自以為是,恨霍爾的倒戈相向,多管閑事,更恨一雙廢腿讓自己什麼事也做不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他指著蘇芒
霍爾立刻應聲前來
「可是先生正在洗澡……」
「替你按摩。」
「你忘了一件事,我是他的妻子!閻少祖,閻少祖?你听得見我說話麼?」
她頭也不抬,雙手逕自按揉起他的雙腿,從膝蓋上頭的大腿部位開始,沿著靜脈一路揉落到小腿。
「洗澡水準備好了嗎?」
「他有干淨的襯衫和長褲嗎?這一身衣服早該換了。」
「你瘋了麼?區域賽如果你強行參加的話,你的腳會烙下殘疾的」
「你真的要下樓?」
她忍不住微微一勾唇角,蕩開一抹淺笑。
她咬牙,再度奔近他,冷聲斥道︰
蘇芒輕輕嘆息,將自己的思緒從久遠的青春年代拉回。好一會兒,秀眉忽地一蹙,強自收攝心內那股莫名悵然。
他不禁一聲低喊。
「我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處理這一切。」
但這樣的笑容持續還不到一秒便迅速一斂。
「怎麼回事?」
她點點頭,輕巧地為她斟滿骨瓷咖啡杯。
她加深微笑,覺得自己一定說對了。
他擰起眉,詛咒一聲,迅速轉動輪椅,意圖退出餐廳。
霍爾幾乎是沒有思考就沖口而出,因為他不想看著自己的恩人每天活的這麼樣自暴自棄,他希望能看見閻少祖重新意氣風發的樣子。
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她並不想在外人面前打擊閻少祖的自尊。
光是月兌個衣服就如此痛苦,更何況等會兒還得洗頭、洗澡,將自己全身上下打理得像初生嬰兒般干淨。
「我知道你在按摩,我是問……為什麼?」
「跟家人住在一起嗎?」
「吃完飯後替你主人準備洗澡水。你看見他糾結成一團的頭發了嗎?還有身上已經皺的不行的襯衫,他早該好好清理自己。」
那些傷痕一定讓他很痛,很痛,她知道,雙腿對他的打擊有多大。但是,她沒有辦法,如果不說那些刺激他的話,可能,他就不會有斗志去好好的復建。
「你也希望他能恢復行走的能力,像從前一樣吧?」
她提高嗓門。
他無言,只默默瞪視著她。
「我永遠會記得今天你對我做的一切,永遠!」
「我不想去。」
該死的,該死的!
「你確定?」
她滿意地露出一抹微笑,接著立起身子,喚著霍爾。
「總裁,外面來了大批記者,說要采訪您。」
他抬頭,冷然瞥她一眼,面無表情。
閻少祖聞言狠狠的瞪著她,波克是閻家養的一條龐大的阿拉斯加大型犬,這女人竟敢把他與狗相比?!
「那就好,公司有我,你不用惦記。」
「你不必這樣嘲笑我。」
「對了,姑姑沒有什麼為難你吧?上次,我在醫院有些激動,我怕,我走了,她把怒氣撒到你身上。」
只見他繃著一張鐵灰的臉,額前青筋劇烈跳動,黑眸怒焰狂燃,威脅要吞噬蘇芒。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拿去毛巾在他的背上擦起來,閻少祖不說話,不反抗,像是人偶一樣任由她擺弄來擺弄去,因為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反抗也沒用,還不如乖乖听話的好,這女人有太多花招,他根本就應付不來!
上前身他還可以從容應付,但下半身卻不容他氣定神閑。
「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這樣一路摔回家嗎?」
「不為什麼。」
他停住輪椅,卻沒有轉身。冷冷的低吼著
「該死的女人!你又想做什麼?」
「是啊,我和父母住在這兒二十年了。」
她不由得露出擔心的情緒
「我想,你應該不需要我幫忙吧?」
她是故意的麼?明知道他是個廢人,還要偏偏問他要不要出去放風?他就那麼不嫌自己丟人,坐著輪椅到處去溜達?!
「來小鎮這些日子,你有出去過麼?」
好一會兒,她將背部抵住冰涼的牆,緩緩垂落羽狀眼睫,心髒緊緊地,緊緊地絞著……
「你是在變相侮辱我麼?你明明就知道,我的一雙腿殘廢掉,試問,殘廢的腿怎麼還會感到疼痛?」
「我就是哪里也不想去。」
聲音自然是出自被人完全無視掉的主人公——閻少祖。
忽地,一聲悶響再度佛過她耳畔。
她尷尬地立即後退,驚慌地手掩胸前,試圖借此掩飾睡衣後若隱若現的窈窕曲線。
她鎮靜地,冰冷擲落堅定的威脅。
「他自己可以嗎?」
「讓我幫你,你需要我的幫助!」
那像是野獸的眼神,一頭受了傷、被困在陷阱里動彈不得的野獸。
她驀地掀被下床,赤、果著玉足踏過冰涼的地板,奔到他的身邊。不肯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他。
「為什麼?」
「你住在這附近嗎?曼莉。」
沒放點過。「我很樂意,可是……」
「是,總裁。」
蘇芒直直的看著他,幾乎可以確定,他一定是在說謊!他明明就發疼,而且肯定鎮日酸痛得令驕傲的他無法承受,只得借著酒精來麻痹這些痛。
「不過,我需要你能全力的配合我,所以……霍爾,你願意配合我嗎?」
「少黎……謝謝你,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你撒謊的功夫並不高明,而且,我不會上你的當。」
「住手,你又不是復健醫生。」
「你應該找機會去放放風,我上山的時候,發現沿途的景色非常美麗。尤其……」
蘇芒走出浴室。
「對不起,蘇芒小姐,恐怕我必須遵從先生的希望。」
一聲雷霆怒吼驀地截然了兩人的對話。
閻少祖不停地在心底詛咒,從來不曾覺得如此屈辱。
「我……抱歉。」
然而那女人,那陰狠的女人,偏偏要這樣羞辱他,偏要這樣無情地折磨他!
她瞪視管家,費了好片刻勻定自己激動的呼吸。終于,她恢復鎮定的神情,拉開清越的嗓子。
他怒吼。
她心一顫,無法承受那樣的眼神。
「可是,先生,小姐,她……」
她不曾听過任何人發出如此激越的怒吼。
「可是男女有別……」
「哈。」
蘇芒重重的點了點頭,閻少祖那種喝酒的方式,簡直就是在自找死路。
長長的手指慢慢的感受著他身上的傷,蘇芒難過無法言語。
「媽,你這招真是高明啊!現在所有輿、論都將矛頭直指向閻少黎,看來他這個總裁也做不安穩了!不過……萬一到時候集團的股市回不來,那咱們不就虧了麼?」
她語音清明,氣勢迫人,不容置喙,逼得猶豫的霍爾,也忍不住微微點頭。
「這個人!」
「你覺得難堪嗎?」
「我來幫你吧,先生。」
「別笑了!」「媽,他們脾氣比我都大,我才不想伺候他們。」
他驀地狂怒
「不過,這只是第一步而已。過幾天有個慈善晚會,我弄到了兩張邀請卡,到時候你就要趕緊抓住一個門當戶對的繼承人,來鞏固我們的地位!」
「當然,當然。」
「我?配合?」
他竟然得听從那個惡毒女人的安排,被人強迫推入浴室,像個破敗的布女圭女圭一般隨人擺弄。完全沒有自主權!
蘇芒流轉眸光,看著閻少祖一頭被理得齊整的濕潤黑服貼地依在耳際,襯得一身新換上的藍色條紋休閑衣褲更加優雅帥氣。
「我讓你,離我遠一點。」
他咬緊牙關,掙扎著離開輪椅,在浴室光潔的地板坐下,笨拙地月兌著休閑長褲。
這是閻少祖救過蘇芒之後,要去參加小組賽的前夕,舊疾復發。連帶球上籃都是個問題,更別提要做一個完美的控球護衛了。
她說不出話,嗓音卡在喉頭。
「他趕你出來?」zVXC。
啊?原來,母親打的是這個主意啊!沈茉莉一想到以後自己去會所都能抬頭挺胸的,就心情大好。
「是這里吧?」
這句話,他其實是在給蘇芒打預防針,因為,他不確定那些無良媒體會不會再自己沒有任何的回應前提下就自說自話,弄出一大堆自編自導的報道出來。
看著他煥然一新的模樣,
「住口!」
「不需要!」
她低咒一聲,一手用力推開浴室門,邁開步履就要進去。
「嗯,就在這座小鎮,山下那邊。」
「看,我還是能走,回去時再按摩上藥就好了。」
閻少黎煩躁的扒了扒頭發,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會這樣鬧起來。該死的!消息到底是從誰那里走漏的?
「他根本沒辦法自己動手!」
「告訴我哪里有痛的感覺。」
「你要我承認什麼?」
「你怎麼懂得復建?」
他瞪著她,發紅的深邃黑眸蘊著濃烈恨意,以及淡淡的、卻明晰清楚的受傷與屈辱。
蘇芒只是聳聳肩,朝霍爾送去一抹淡淡微笑
「是嗎?」她啜了口香濃的咖啡,轉向對面一直一言不發、默默進食的閻少祖。
他一顫
紐約……那個地方怕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果然,她發現閻少祖的俊臉撂了下來。
這樣的驚慌無措仿佛取悅了閻少祖,他瞪視她數秒,忽地仰頭,迸出一串清朗渾厚的笑聲。
她默默的在心里對他道歉著。紅著眼眶為他擦拭身體,她很仔細的為他清潔那些有些髒掉的肌理。他的身材很好,可是相比從前已經有些清瘦,這些日子,他一定吃不好也睡不好。
他那樣望她,如此憎恨而屈辱地。
是因為一場車禍,斷了腿,才變得憎惡梳洗自己,畢竟,這樣的他想要洗個澡很難。
她不理會他,逕自轉向霍爾,繼續吩咐著
「夠了吧,你還要無視我的存在到什麼時候?」
她驀地揚首,星眸蘊著愕然
霍爾微帶同情的語氣震怒了他,狠狠的傷了他的自尊心,隨手抓起地上一瓶洗發乳,朝他身上擲去,希望能趕走他
「你的腿……」
「你不記得?」
她清脆地宣稱,接著旋身,朝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送去一抹故做純真的微笑。
「是、是。」
「該死的!」
「這……」
蘇芒即使不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後的男人忽地凌厲的目光,卻只是甩了甩頭,補充一句
「還好吧,我正在著手幫助他進行治療,好歹我也拿到了物理治療師的證書。我想,不會有事的,只要他能配合。就不會有問題。」
一提起閻少祖,蘇芒覺得自己特別的無奈,她徹底的刺傷了他的自尊,看來想要讓他接受治療,會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滾開,出去!我不需要你在這里監視我。給我滾出去!」
霍爾聞言走了進去。而蘇芒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看著自己身上被弄濕的衣物,走上閣樓換了身干淨的衣服。當她下來的時候,長長的走廊上的輪椅上,坐著一個低垂著臉龐的男人。
「你這傻孩子,媽會做那麼白痴的事情麼?我們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讓閻少黎下台。到時候等你大哥回來,集團的股市還會回去,而我們趁著股價變低就趁機收購,到時候咱們手里的股份就會變多,以後在集團里說話才有人會听!懂麼?」
繼承人?沈茉莉一想到那些個紈褲子弟就沒什麼興趣,一個個都自傲的可以,她才不需要那種男人呢。
「你會痛!你的腿有知覺,閻少祖,承認吧。」
「不能走就不要硬撐。」
「因為行走不便,所以你打算將自己困在這座小鎮一輩子嗎?打算一輩子都逃避麼?一輩子不回紐約?」
她淡淡回應著,依舊專心而仔細地按摩著他。
她清脆地截斷他,動作絲毫不緩。
他愣愣點頭。
他似乎一窒,呼吸有一瞬凌亂。她一句句的詰問讓他無力招架
「跟我不需要這麼客氣了。只要能幫助大哥好好恢復,這些事,都是我該做的。」
他愕然,尖利的嗓音蘊著不敢相信與極端憤怒。
「我叫你滾開!給我滾出去!我自己可以,我可以!」
他有些自暴自棄的話讓她一窒
「你想做什麼?」
「侮辱我夠了吧?你很厲害!」
她瞪他,仿佛很不高興他如此好面子愛逞強。而事實上,她真的很生氣,這種事,有什麼好隱藏的?人不是神,都會生病的,生病又不是很丟人的事情。會疼不是很正常的事麼?他何苦這樣抗拒!
她鎮靜地回視他。
「很好,那麼我就是這里的女主人,沒有听過女主人會被人趕出去的道理!」
「我讓曼莉送吃的東西上來給你。」
「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了,現在比較不疼了吧?」
他笑得那樣愉悅,那樣自得,直到她終于從房間角落的衣架上取下了前晚女佣曼莉給她的白色浴袍,緊緊裹在身上後,仍然沒有稍稍停止的跡象。
蘇芒很有禮節的回她一個甜美的微笑
「先生,有什麼事?」
蘇芒連忙起身,準備攔住他的去處
「那以後,他們就都別想小看咱們母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只有無邊的憤慨。
「準備好了,小姐。」
她堅決地,片刻,驀地蹲來,玉手放上他穿著棉質長褲的雙腿。
「看在你病才剛剛痊愈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但是,我警告你,最晚今天傍晚,我要你滾出我的視線。」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只是一個佣人而已,能幫得上什麼忙。
「可是先生,小姐要我幫您洗澡。」
「我來是為了幫助你,不是為了折磨你。而且,我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重要!」
她揚眸瞪他,說的那般的理所當然。閻少祖仿佛听見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猛烈的撞擊了一下。
「什麼樣的表情?」
他問,語聲卻是冷淡沉澀的。
他低啞地,急喘的氣息以及汗涔涔的臉龐顯示其確曾經歷一場激烈的爭斗。為自己沒有幫上忙而感覺的深深的遺憾。
霍爾只能抱歉地側轉身子,有些抱歉的對蘇芒說道
「要采訪我?采訪我什麼?」
他忽然重重的放下手里的刀叉,直直的瞪著她。
「霍爾,請你進去幫他換上干淨的衣褲。」
「其實你技術挺不錯的,滿適合當個復健科醫生……」
「要來些咖啡嗎?」
「你根本就處理不了!既然你把霍爾趕出來,那麼就讓我去幫助你!」
她揚起頭,星眸凝望他。
而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為他的腿動不了!
而她,靜靜望著他背景,幾乎忘了自己可以呼吸。
他沉默兩秒,然後回答
他很明白自己不是那個足以擔此大任的人,但眼前這位看來娉娉縴弱的姑娘,這個閻家的養女,她能嗎?
閻少祖無情的打斷她的話,不想听她說那些無用的東西。
「為什麼」
「去他媽的!!我可以自己來。不需要你管我!」
霍爾有些猶豫,他內心自然是百分之百贊成蘇芒的提議,事實上他認為的確應該這樣幫助閻少祖一把,令他月兌離自甘墜落的地獄。
「少黎,今天工作不忙麼?」
他不覺揚起嘴角,噙著淡淡笑意。好一會兒,他像是驚詫自己莫名的開懷,笑意一斂,神情亦跟著一凝。
蘇芒雙手放在下巴處,注視著曼莉的動作
話語方落,她忽地用力一拍。
他忽地失去冷靜,迸出震天怒吼。
他猛地推了一下手邊的刀叉,在餐盤上敲出清脆聲響,嚇得曼莉和霍爾僵直了身子。餐廳的氣氛一度有些低迷,閻少祖,燃著怒焰的黑眸狠狠瞪視她。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瞪穿一個洞。
「記得什麼?」
「沒錯。」
好一會兒,,蘇芒重新揚起清冷嗓音,「我進來了!」
「嗯,那你忙吧,拜拜。」
「很難。可是他不肯讓我幫他,他說,讓我滾出來……哦,老天,怎麼辦?」
姑姑?蘇芒的話,讓閻少黎雙眸精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
「你听到了,我說,我要進去幫助你!」
「小姐,您冷靜一些,不要沖動。」
「我不是球,不會滾!」
「你肚子餓了吧?」
他倏地怒吼,推開了霍爾試圖解開他襯衫鈕扣的忙碌雙手,顫抖著手緩緩自行卸下襯衫。
「你看我敢不敢。」
何況先生看她的眼神還是充滿厭惡,顯然完全不打算照她的計劃進行。這樣做根本就是無用功。可是,他又有些心動于她的提議。
她斥責,瞪視他兩秒後重新低下頭,玉手在他雙腿四處按揉著,終于找到一處特別僵硬的肌肉,她輕輕撫過——
他震驚的看著她
「他堅持趕我出來。」
「等一等!」
看樣子,他真的非常憤怒,那樣高昂激怒而接近歇斯底里的狂吼是她有生以來從未曾听聞的。
「麻煩你了。還有……」
「我需要你和曼莉的幫助,丟掉這屋里所有的酒,除非有我允許,從今以後不許再提供先生任何含有酒精的飲料。」
撂下了電話,閻少黎眯起眼,開始猜測,今天這一出記者圍攻的事件,會不會是姑姑閻雪梅的杰作。可是又一想,她不會這麼弱智才是,集團的股價變低對她沒什麼壞處。
「滾開!」
她上前一步,急切地問著全身衣衫盡濕,狼狽不已的霍爾。
他忽地開口,一字一句,迸落齒間的是無邊恨意。
她小心翼翼地繼續問著
「我必須要讓他認識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他需要別人!」
霍爾明顯一愣,沒料到閻少祖忽然喚他竟是為了這事
她堅定地,望向他的星眸熠熠生光,眼底是滿滿的自信。
惱羞成怒的吼著,閻少祖想要盡快離開這個讓他發窘的氛圍!
「看來你很有精神,不然也不會咬著我不放。快點穿好衣服,滾回你的紐約去!」
她怔愣著,有半秒的時間捉模不出他話中含意,但只一會兒,待她落下眸光發現自己半隱在水藍色絲質睡衣後渾圓高蜓的乳、峰正因這樣的姿勢而呼之欲出,呈現某種魅惑誘人的狀態後,她的面色忽地刷白。然後尖叫一聲。
他怎麼可能記得呢?怎麼可能記得他們之間的每一句話?
那張臉,因為仔細的清洗顯得更加英挺迷人,但籠罩其上的濃厚陰影卻讓人四肢發冷。
「你的腿有了痛覺?」
「還有一個弟弟,在紐約大學讀書,假日偶爾會回來。」
「你!你敢!」
他突地問道。
約翰•韋恩?沈茉莉看著閻雪梅從包里拿出來的照片,那英俊的面容,陽光一般的笑容,猶如蔚藍大海般的眸子。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眼前這個男人立刻攫住她的目光。
「不錯!這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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