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33天,鬼後傾天下,祭奠,城樓殉情
太子薨天,哭聲響徹東宮上空,余音回旋在大街小巷之中,慘厲淒迷,無從可訴。愛羋
晨起驕陽刺目,穿過雲層灑落在巍峨宮檐上,籠罩吊祭人影綽綽。
數不清的挽聯垂掛在合歡殿之中,微微夏風吹拂下,挽聯風起風落,透著彌天死氣和說不出的詭異。
冥幣被宮人從高空灑落,一張張的飄落在賓客發頂,肩上,地上,樹上,池塘里,棺槨上……
白色挽聯之中,隱約可見一具上等青木造就的棺槨停放其中,燕簫靈位出現在棺槨之上,棺槨尾部赫然直書一個大大的「奠」字轢。
燕國丞相白玉川前來拜祭時,冥幣宛如一場突如其來的隆冬大雪,緩緩從高空落下,于是眼前觸目所及盡是白茫一片。
他被管家扶著,好幾次因為看不清道路,險些跌倒在地,周圍的人在冥幣中走走停停,透著陰森之氣。
「殿下——筲」
一道淒厲哭笑聲劃破長空,白玉川只覺得身後有人疾奔而至,還不待回過神來,就有一陣風從自己耳邊擦過,凝眸望去,竟是一位女子。
紅色披風著地,披散三千青絲,臂間纏繞的輕紗在身後飄蕩,一陣風吹來,那輕紗被風一卷再卷,飛往冥幣翻飛的半空中,如縷如煙。
那人正是武原之女武寧,前幾日瘋癲度日的寧妃娘娘。
「殿下,臣妾來看你了……」武寧在這一刻好像恢復清明一般,人還未到棺槨前,就驀然趴伏在地,扶著棺槨,失聲痛哭道︰「淑華殿里面的花兒都開了,只有臣妾一個人,臣妾害怕……」
「娘娘,奴婢帶您回去,我們回去。」淑華殿宮女拭著眼淚,攙扶武寧起身。
「啊——」
武寧尖叫一聲,反應極大,用力推開宮女,虎視眈眈的瞪著周圍每一個人,尖銳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們都是壞人,是你們害死殿下的,是你們……」
圍觀眾人紛紛感慨唏噓不已,想不到這寧妃娘娘雖然神志不清,但卻極為深愛東宮太子,縱使瘋了,也這般護他。
「別想分開我和殿下,他是我的,他說我是他的寧兒,他說會和我永遠在一起的……」武寧咆哮聲漸漸變低,然後竟然低低啜泣起來︰「殿下,別丟下寧兒,他們都是壞人,都想害死我,您別丟下我……」
武寧聲音淒厲,話音停頓間,驀然朝棺槨撞去。
「娘娘——」眾人一驚,想要阻止,但卻鞭長莫及,眼看禍事就要釀成了,只見一道黑影閃過,那人竟是武原。
武寧頭腦發疼,暈暈乎乎間朝後跌去。
「寧兒——」武原痛心疾呼,快步走到她面前,蹲體,將她抱在了懷里,試圖安撫愛女。
武寧仿佛被人抽走了神智一般,眼神失焦,呆呆的靠在武原懷里,臉上還有未干的淚水流淌著。
但她卻忽然間又詭異的笑了起來︰「他死了,他死了……」原本只是輕聲呢喃,如此反復喚了幾次,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竟然將武原推倒在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往鄰座高樓奔去。
「寧兒,快停下。」武原急聲痛呼,快步尾隨而至。
那天,烈日炎陽下,紅衣女子高站城樓,無視下面殷切驚呼目光,抬頭望著肆意飛散的挽聯,輕聲呢喃,有淚無聲滑落︰「等等我,臣妾來了……」
她想起那日,落英繽紛的春,有男子眉目如畫,清俊傲然,一襲白衣站在萬千人潮中,就那麼簡簡單單的抬眸,然後落定在她的身上……
從未對他說過,很想回到過去,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願意最美的時光永遠的停留在那一刻。
哪怕,他愛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她,哪怕他迎她進東宮只是為了帝業夢。
沒關系,他們這樣的身份,原本就身不由己,不是嫁給他,也要嫁給別人,所幸嫁給的那個人是他,要不然她怎能體驗到什麼是心動,怎能有了一段自欺欺人的快樂時光?
她並非真的嬌蠻成性,並非天生心狠手辣,她只是太想讓他愛她了。
僅僅一眼,她就迷戀上了那樣一個他。並非是因為他的天人之姿,他的才智,也不是他的身份,她愛上的只是一個眉眼間藏著淡淡憂郁的男子。
真的沒關系,在這場浮華一夢中,至少她知道她曾經真真實實的愛過,這一次她比顧紅妝早到,所以他能不能在黃泉路上,給她一次機會……
「殿下——」
那一聲,濃濃深情無限,宛如驚雷直沖天際。
所有人都驚呆了,武原撲上去想要抓住武寧,卻只抓到了她的衣袖碎片,淒厲的喊了一聲「寧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宛如一只失去雙翼的蝴蝶,從高空翩翩墜落。
城樓下是一片耀眼奪目的荷花池,污泥深不可測,池中矗立幾座假山,一切發生的太快,別說沒人能夠救得了,就算接住高空墜落的武寧,只怕武寧和救人者都會跌下假山性命不保。
風,原本清淡,可經過武寧變故,于是這些風听在耳中,宛如陰間鑽出來的厲鬼,猙獰而又可怖。
武原趴在城樓下,看著垂掛在假山頂,腦漿迸裂的女兒,忽然收手捂住了眼楮,劇烈的痛苦讓他身體微微顫抖著。
多想沖著她的背影,對她說,殿下是詐死,但那麼多人在場,還有白玉川,他怎能?
終究是他害死了武寧!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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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川將變故盡收眼底,唇角扯了扯。
想不到,武原竟也有今天,眸光在人群中穿梭,微微皺眉,問身旁管家︰「可有看到芷兒?」
管家向四處望了望,低聲道︰「沒有。」
白玉川眉頭緊皺,眸色沉了下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芷兒身為太子妃不可能不出面,難道出事了嗎?
「老爺,該給太子殿下上香了。」管家在一旁低低細語,淡淡的提醒白玉川。
白玉川回神,暫且收斂思緒,走進內堂,只見守靈人分別是燕子墨等眾皇子,連燕清歡也在其列,適才武寧跳樓,他們或許听到了,或許沒听到,皇家子嗣對于情愛之事向來冷漠,權欲爭奪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亦是。
燕簫薨天,不管他們心中是如何的歡喜,至少面上一個個望去都是含悲帶戚,悲痛欲絕。
李恪眼楮紅腫,將三支淨香遞給白玉川時,眼角的淚水還沒有擦干,掄起袖子擦了擦,退到一旁繼續跪著。
白玉川將三支淨香插在香灰中,白煙裊裊升起,透著說不出的淒涼。
他抬起袖子傷心的抱著棺槨失聲痛哭,一口一個「殿下」,喚的淚如雨下。
長袖遮掩,悄悄移開棺槨一角,當他看到燕簫臉色蒼白躺在棺槨之中時,嘴角詭異的笑了笑,悄悄合上,揮拳輕輕砸著棺蓋︰「天妒奇才,天妒奇才啊!殿下這麼不負責任的走了,您讓黎民百姓今後可怎麼活啊?」
什麼叫翁婿情深?看看白玉川就知道,听說他趴在燕簫棺槨上,哭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哭的肝腸寸斷,好幾次都喘不過氣來,最後還是被人硬拉了回去。
沒人注意到,白玉川被人抬著離開東宮,坐在轎子里啟程回相府時,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未干的眼淚,忽然無聲笑了起來。
燕簫是真的死了。
他擔心燕簫使詐,服用假死藥,所以才會逗留在棺槨那里長達一個多小時。
世間假死藥,半個多小時便是極限,更何況他為了以防萬一,特意多逗留了一段時間,就算燕簫詐死,只怕也憋死在棺槨里面了。
如今太子薨天,帝皇今天一早受不了刺激吐血昏迷,他的機會來了。
不過……笑容微斂,想起今日燕簫宮妃好像除了寧妃之外,其他人全都沒有出現在眾人視野里,芷兒她們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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