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33天,鬼後傾天下,狠心,鬼兒燕京
廚房炊煙裊裊,鳳夙不會做飯,只會填柴燒開水。1
光線陰暗,月光流瀉而出,地面上一片五彩斑斕。
有女鳳夙,左臉宛如修羅,猙獰可怖,右臉卻傾城絕色,引人浮想聯翩。
若只觀背影,可見形似仙子,衣袂翻飛間,姿態絕倫,飄逸若塵。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臉上卻盡是黑炭木灰,很明顯之前沒有下過廚房,要不然何至于狼狽至此棼。
燕京被鳳夙包裹成小粽子,小小的身體束縛在襁褓之中,鳳夙來小廚房做飯的時候,就把他隨手放在了籮筐旁靠著,以此支撐襁褓不倒。
如今,燕京似是受不了鳳夙的笨手笨腳,撇撇嘴,老氣橫秋的指點道︰「再燒下去,水都要燒干了。」頓了頓,嘆了一口氣,看著鳳夙︰「我說娘,你能撒點面嗎?」
他是想吃面糊糊,不是想喝白開水村。
鳳夙並不見手忙腳亂,雖然臉上髒污,但卻在廚房里姿態清閑,悠然慢行。
黑發,白衣,修長漂亮的手指拿起面勺,將面「嘩啦——」一聲倒進了開水里……
「我的親娘啊!」一聲慘叫從燕京的嘴巴里宣泄而出,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鳳夙,緩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鳳夙的手指顫抖的厲害,顯然是受了什麼打擊。
「怎麼了?」鳳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裙擺宛如盛開的蓮花。
燕京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還是女人嗎?他讓她撒點面,可她倒好,直接把面倒了進去……
燕京牽動唇角,笑的勉強︰「……沒什麼,兒是想說,娘親剛才倒面的姿勢真是太瀟灑了。」中看不中用,繡花枕頭一個。
鳳夙看了一眼燕京,抿唇沒吭聲。
這輩子她見過太多兩面三刀的人,燕京就是其中之一,如今看似恭維,實則字字含諷帶刺。
這般虛偽,也不知道像誰?
不期然想起燕簫,鳳夙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大抵是像他多一些。
燕京饑腸轆轆,餓的頭暈眼花,險些入睡時,只听鳳夙嘀咕了一句︰「我做的面糊糊怎麼跟劉嬤嬤做的不太一樣。1」
燕京一听面糊糊有了精神,眼楮一亮,扯開嗓門喊道︰「我看看。」
于是,一碗面糊糊出現在燕京的面前,燕京滿心期待的小臉頓時轉化為失望,臉色黑到了極點,就連嘴角的笑容也在瞬間僵在了唇邊,實在是笑不出來。
「要吃嗎?」鳳夙詢問燕京,面糊糊好像太稠了一些。
「會死人的。」燕京鼻子一抽,差點沒有哭出來,手指虛弱無力的指了指面前的小碗,話語隱含指控︰「這哪是面糊糊,分明就是一碗漿糊。」
這一次,鳳夙听出來了,她被自己兒子給嫌棄了。
「你看到了,我只會做這些,實在看不上眼,找你爹去。」
「我現在走不了。」听鳳夙這麼一說,燕京也懶的遮掩了。不會走路,怎麼找爹?
「你不是會爬嗎?爬著去找……」說著,鳳夙好心問他︰「需要我給你畫張地圖嗎?」
燕京癟癟嘴︰「深更半夜讓我爬著去找爹,不知情的人看到了會把我當妖孽,直接亂棍打死。」
鳳夙面無表情道︰「死了沒關系,我可以看到鬼魂,以後我們母子相處,跟現在不會有太大差別。」
「娘親,你……好狠的心啊!」燕京說著,小手握成拳,痛心的錘了錘自己的胸口。
鳳夙沒理會他,在小廚房里晃悠了一圈,然後拿起一根胡蘿卜問燕京︰「胡蘿卜吃嗎?」
燕京憤憤道︰「兒不是兔子。」最重要的是他沒有牙齒,怎麼吃?
鳳夙也不見生氣,將手中的胡蘿卜隨手拋進菜筐里,拍了拍手,「那就餓著吧!不過幾個時辰而已,不會死人的。」
燕京可憐兮兮的看著鳳夙︰「明天你能不能把爹叫來?」
鳳夙挑了挑眉︰「給我個理由。」
燕京哀怨道︰「我想讓我爹撫養我,再被你照顧下去,我擔心我會瘦死。」
鳳夙冷笑一聲,面色沉靜。他今晚吃了五碗面糊糊,瘦死不可能,胖死倒是極有可能。
「阿筠——」鳳夙輕喚燕京的昵稱。
燕京心里有氣,將手舉到眼前蒙著臉,但卻指節分開,偷偷的瞄了瞄鳳夙。
遲疑片刻,鳳夙開口道︰「實在很餓的話,你可以喝女乃娘的女乃水。」
「她們都被我的口水給毒死了,我不想殺生造孽。」他還盼著給爹娘積福呢!誰讓爹娘心狠手辣,手上冤魂無數。
想了想,鳳夙說︰「可以把女乃水擠到碗里,到時候拿給你喝。」
燕京扭捏的低下頭,嘿嘿的笑了笑︰「娘,這話你跟爹說說就可以了,別在我面前說,兒害羞。」
「……」
「娘,你怎麼不說話了?」這麼直直的盯著他,他覺得怪滲人。
「你還是餓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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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殿,滿室藥香撲鼻,待人影退去,只余燕簫和顧紅妝相處其內。
燕簫站在床邊,側影稜角分明,但卻讓人覺得駭然。
「夫子可曾恨過我?」燕簫揚眸,輕聲問道。
顧紅妝不解道︰「簫兒何出此言?」
燕簫眸光沉了沉,暗黑如夜,溫聲道︰「夫子自挖雙眸,因我而起;險些命喪黃泉也是因我之故,我對夫子所行之事,件件不可原諒,夫子若恨我也是應當的。」
顧紅妝似是心思觸動,嘆道︰「皇上既然知曉我的身世,定會不容于我,你對我所做種種,看似無情,卻屬無奈之舉,如此費盡心機保全我的性命,我又怎忍心憎恨于你?」
「果真不恨?」
顧紅妝笑容朗朗動人,但卻略顯苦澀︰「你若對我全然無情,我或許早已對你仇怨有加,但你偏偏在四分算計之外付出六分真心,倒讓我內心如火熬煎,處處舉步維艱。」
燕簫寂靜開口︰「夫子素來心思巧慧,洞察人心,一心想要遠離宮闈,學生以前不舍夫子離去,百般挽留,如今夫子死里逃生,倒讓學生想通了很多事情,若是夫子還想執意離去,學生定不會多加阻攔。」
顧紅妝微愣,隨即神情黯然,神色復雜道︰「如此說來,簫兒你終是嫌棄我是瞎眼無用之人,要不然何須這麼急就趕我走?」燕簫笑了笑︰「夫子多慮了,人這一輩子永遠都在牢籠里面掙扎彷徨,好不容易出了一個牢籠,可是轉瞬又入了另一處銅牆鐵壁,亂世兒女,身若蒲柳,終生搖擺不定。燕國大業,本該由我一力承擔,但因我身體不適,反而讓你處處受累。每每想到這里,難免會對夫子心生歉疚。」
顧紅妝順了口氣,呼吸悠長,容顏靜謐,沉吟片刻,說道︰「我雖是你夫子,其實並沒有教你什麼,反倒是你處處為我奔波,如今你位居東宮,身為儲君,功勞是你自己的,與他人無關。」
燕簫雙眸漆黑深邃,直直的望著她,「簫兒為奪帝業,一為燕國百姓,二為夫子知遇、栽培之恩。此生得遇夫子,是簫兒的榮幸。」
顧紅妝無聲一笑︰「難得你能如此想,如此倒是燕國百姓之福了。」
燕簫薄唇緊抿,沉靜的看著她,「夫子臨死前,曾對簫兒說過一句話,不知夫子如今可否把答案告知于我。」
「什麼話……」話音剛落,顧紅妝驀然回過神來,表情力持鎮定,勉強笑了笑︰「昏迷時間太久,有些話自是記不清了,我……說了什麼?」
燕簫垂眸,薄唇輕掀︰「夫子說,縱使我機關算盡,這燕國天下也不是我的。」
「……」聞言,顧紅妝身體一僵,靠在軟枕上,一時無言,心思難平。
燕簫眼神似淬了毒藥︰「夫子權術謀劃,向來不以為榮,常常聊做游戲,看破天機又何足道哉?但這番話對于簫兒來說,終究如芒在背,還請夫子如實相告。」
床榻上,顧紅妝下意識咬著唇,雙手在袖間一點點攥緊……而燕簫的眸光,卻在瞬間寒冷徹骨。
良久之後,顧紅妝說︰「憤慨之言,自是做不得真,簫兒何必念念不忘?」
「還請夫子算上一卦。」燕簫無聲笑了笑,厲色盡現,加了一句︰「如此也好讓簫兒就此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