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視野之內一片明朗。
鳳夙幾乎在睜眼的瞬間,下意識模向自己的月復部,平坦如也……
「孩子呢?」聲音很淡,她原本就是一個無波無瀾的人。
楮墨已經來到了她的床前︰「被劉嬤嬤抱去安寢了。」
遲疑片刻,鳳夙問︰「是怪物嗎?槁」
「……」楮墨一時無話,想來怎會是怪物。劉嬤嬤滿臉的歡欣,直說那孩子長得很像燕簫,若是怪物的話,只怕哭都來不及,哪還能笑得出來?
「姐姐放心,孩子跟常人無異,只是……」綰綰止了話,有些欲言又止。
鳳夙漆亮的烏瞳狠狠縮了縮,月兌口問道︰「只是什麼?漕」
「孩子眼「小說領域」,楮有時候是紅顏色,有時候是黑顏色,只有這點跟常人不同。」綰綰遲疑了片刻,最終沒有說出嬰兒會說話,畢竟孩子只說了一個字,如果是幻听的話……但當時好像碧水也听到了,要不然不會受了驚嚇。
鳳夙聞言,眉頭攏了起來,楮墨先是愣了楞,隨後安撫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只是眼楮,無礙,若是有朝一日燕國容不下你們母子,楚國大門定當為你和孩子敞開著。」
鳳夙看了他一眼,溫溫的說道︰「這話听來倒是很溫情,只怕一旦入了楚國,我也要重溫你當年在鳳國的際遇。」
「既然是做客,又怎會囚禁你們母子的自由?」楮墨唇角輕揚,雙眸黑得驚人,明亮璀璨。
鳳夙淡淡的陳述道︰「你說過,除了草堂,我和你的身份只能是敵人。」
「戰場廝殺的時候,是敵人。」楮墨看著她,眼神漆黑,里面似乎藏著太多的東西,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鳳夙靜默片刻,問他︰「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講?」
「我適才跟燕簫見過。」聰慧的女子,什麼都騙不了她。
鳳夙挑眉︰「他同意三年之約嗎?」
「于他,于我都有利,(「六夜言情+」看最新章節他不會拒絕。」
鳳夙了悟道︰「如此一來,你是來跟我辭行的?」
沒有正面回答鳳夙的話,楮墨平靜開口︰「這里有密道,以燕簫的才智,他只怕早已猜到了。也許我前腳離開這里,他後腳就會把你遷出草堂。」
鳳夙點頭︰「離開這里也好,燕國不同楚國,終究不是你久留之地,況且你目的達到,也該離開了。」
楮墨沉聲道︰「我這一走,日後便沒人能夠幫得了你。」
鳳夙垂下眼睫,笑意如晨曦露珠轉瞬即逝,「放心吧,有很多人詛咒我命喪黃泉,但我依然好好的活著,既然活著,哪怕每天咬牙咽血,也要活下去。」
楮墨提醒她︰「現如今,你不再是一個人,別忘了,就在不久前,你已為人母。」
鳳夙淡淡的笑,確實為人母,不管她對這個孩子有著怎樣的情感,他畢竟依靠她生存,在她肚子里真真實實的存在過。
鳳夙揚起笑,彎彎的唇角在火光下輪廓清晰而美好,「楮墨,多謝近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楮墨裝傻︰「我怎不記得我照顧過你,多是我在你這里混吃混喝,如若道謝,也該我向你道謝才對。」
「寒癥發作,你不顧自身安危,為我取暖。這份恩情,我今世難忘。」鳳夙眼中的光芒仿佛流星沒入雲霧,落入深不見底的深淵,轉瞬不見。
楮墨眼神幽邃,凝望鳳夙,忽道︰「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是在故意收買你。」
鳳夙清澈眼神一轉,宛如流水一般從楮墨身上拂過,「一個人的眼楮是騙不了人的。我從不欠人,你對我有恩,今後定當尋機還了你這份恩情。」
此話一出,楮墨笑了,就連一旁的綰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鳳夙不解︰「我說的不對嗎?」
楮墨靜靜開口︰「適才,我問過綰綰,當年無名湖遇害,我確實被綰綰暗中相助,我欠她一份人情,你又說欠我一份人情,這倒如何是好?」
「綰綰既在燕國,這份恩情我代你償了綰綰便是,如果豈不甚好?」鳳夙語氣鏗鏘,雙眉淡定如波。
「何必這麼麻煩,我又不要你們還恩。」綰綰不解人情世故,在一旁著急的直跺腳。
鳳夙笑了笑︰「你是精靈,法術高強,我就算想要還恩,也要有那份本事才行。我和你楮哥哥只是這麼一說,難不成你還眼巴巴的希望我們還你這份恩情嗎?」
話語故意打趣,綰綰頓時臉色紅了起來︰「哎呀,世人真麻煩,我都被你們繞糊涂了。」
楮墨神色古怪看著鳳夙,「綰綰叫我楮哥哥,你怎也跟著胡鬧起來?她今年一百七十多歲,叫我楮哥哥……」
鳳夙失笑︰「一百七十多歲在水族尚屬年幼,若是放在塵世,也就十七歲而已,這麼說來,喚你一聲楮哥哥也不為過。」
「罷了,橫豎只是稱呼而已,不打緊。」什麼都讓她說了。
鳳夙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燕國?」
楮墨綻著寒光的晶瞳,在漆黑夜色下,閃著凜冽的光,「燕簫成事在即,原本與我無關,但白玉川當年害我性命,致使我現如今靠人彘續命,怎能輕易便饒了他?」
鳳夙皺眉,語氣平緩道︰「你想聯合燕簫一起誅殺白玉川?」
楮墨壓低聲音︰「我已查探到,燕皇大有不勝之兆,怕是這幾天便會禍及燕宮。」
「白玉川哪能輕易死去?當年父皇、母後間接死在他的手里,深仇大恨,我亦有份。」鳳夙的聲音在暗夜里響起,一如宣紙潑墨,听不出半點情緒。
「如此甚好,好東西原本就該共同分享才是。」楮墨臉上的神色,看不清。
無言的沉寂,良久之後,楮墨看著鳳夙,目光灼灼︰「……走了。」
「不送。」
碧水前來推輪椅的時候,楮墨又開口打破了沉默︰「阿七,你說我們還會再見嗎?」
想了想,鳳夙說︰「還是不見的好。」
「為何?」
鳳夙神色不動,聲音淡漠響起,猶如寒針般刺了出來︰「白玉川事件完結,我和你再見,只怕是三年之後了,若我能活到那時,燕國和楚國開戰,那麼我和你便是仇人。」
楮墨薄唇扯出一抹笑︰「你說的對,還是不見的好。」「既然這樣,我和你還是不要說再見了。」「楮墨——」眼見碧水推楮墨離開,鳳夙忽然喚住了他。
在楮墨疑惑的目光下,鳳夙對綰綰開口說道︰「綰綰,梳妝台那里有個藍色錦盒,你幫我拿過來。」
「哦。」綰綰走過去,片刻後過來,一只藍色錦盒已經交到了鳳夙的手中。
鳳夙模了模錦盒,隨後遞給了楮墨︰「這個東西給你。」
「是什麼?」楮墨要打開。盒身光滑磨損,應該是常年拿出來把玩所致。
鳳夙抬起眼睫,終于直視楮墨,「等你離開草堂之後再看吧!」
楮墨沒有多想,收好錦盒,看著鳳夙,溫聲道︰「若孩子取好了名字,知會我一聲,我……總歸是看著他出生的。」
「好。」
綰綰眼含不舍,忍不住問楮墨︰「楮哥哥,你……要走了嗎?」
「有些事需要我處理,大概會在帝都逗留幾天。」眼前這個少女是他的救命恩人,同時也是鳳夙的,對她,總歸多了幾分耐心和溫和(本書名+看最快更新)。
綰綰緊張的看著他︰「那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楮墨低低的笑︰「可以,不過最好穿上鞋子。」
見楮墨目光移到她赤)7e果的雙足上,綰綰臉頰一陣羞澀,慌忙將雙腳藏在裙擺里,嘴角掛著純真的笑容︰「好,下次我一定穿著鞋子。」
室內風聲冷寂,一室無溫,觸目寒涼。
「我走了,你多珍重。」楮墨聲音很輕,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鳳夙烏黑的雙眸里閃現出濃濃氤氳,說了兩個字︰「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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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咳嗽聲在草堂庭院中響起,楮墨離開草堂已經多時,燕簫一直坐在外面,沒有進去的打算。
漆黑的眸,沉靜如水,不同的是這麼淡漠冷靜的人卻在劇烈的咳嗽著。
他將阿七擁在懷里,喂她吸食鮮血的時候,受了寒氣,所以才會寒及肺腑。
抽出手帕,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後,手帕展露眼前,上面竟沾染了幾朵紅梅,鮮血點點,怵目驚心。
燕簫沉沉的閉上眼楮,听到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易察覺的將手帕收入袖中,抬眸就見劉嬤嬤驚慌失措的走了過來。
燕簫下意識以為孩子出了什麼事情,還不待發問,就听劉嬤嬤壓低聲音道︰「殿下,小主子適才醒來似乎餓了,老身便喚了一位女乃娘給他喂女乃,誰曾想……誰曾想……」
燕簫見劉嬤嬤表情遲疑,猜測道︰「女乃娘出事了?」
劉嬤嬤深吸一口氣,這才說道︰「小主子剛吃了幾口……女乃水,女乃娘直接中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