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溯夜︰「我……」
他掙扎著起來。
瀾公主低下頭狠狠看著他,目光凶起來了,手也更加用力的抓緊他︰「別忘了昨天晚上你答應我什麼?!」
百里溯夜愣了一下,昨夜……可是只是片刻的遲疑後,他仍是兀自掙扎著想從她的手臂中掙月兌,嘴里含混的哀求著。
瀾公主還想說他幾句,猛然感覺背後一股殺氣逼來,驚詫之下往前一撲將百里溯夜也撲開了去,同時抓起長劍回身反刺。
宗政薇輕巧的躲開,旋即以袖劍與她拼殺起來。
「原來你是強行將他留在你身邊的啊!」宗政薇對瀾公主的行為舉止咬牙切齒,「我要殺了你!」
瀾公主毫不退怯,以劍與她相搏,漫天雪地中刀光劍影,兩道美麗的人影在半空中纏斗,一時難分高下。
「那是怎麼回事?……快通知太後娘娘!」宮女們發現緊急狀況,連忙去通傳消息。
瀾公主此刻心亂的很,百里溯夜當然不會奔向宗政薇,而百里溯月……她怎麼也沒料想到阿月這麼輕易就倒戈向了宗政薇!
自由對他的誘惑太大,而他又是個不懂得何謂克制力的人!他對自己的依賴哪比得上對自由的渴望?是她過于自信,沒經過阿夜的同意就將他帶了出來,若是無法將他完整的交送回去,麻煩就大了!
她堅定了無論如何也要將百里溯月帶回國師府的念頭,下手愈發狠起來,劍劍凌厲,直就要將宗政薇斬殺于劍下。
余光卻瞥見不遠處的馬車,百里溯月悄悄的從車廂里探出半個身子,發現兩個女人都無暇顧及他之後,撒腿就往宮外跑。
「阿月!」瀾公主驚慌的從戰局中抽身而出,急速向百里溯月追去。
她跑起來像豹子,百里溯月跑起來像烏龜,她不消片刻就竄到他身後,正想將他抓住,突然感覺背後一陣冷風,想躲閃卻是來不及了。
「唔!」
最快的速度閃開,仍是被宗政薇從背後來的一刀割裂了肩膀!
剎時劇痛襲來,她身體失去平衡,搖搖晃晃就往下倒。
……
當瀾公主與宗政薇斗的死去活來之時,國師府亦被沉重的氣氛壓的喘不過氣。
百里溯夜出琉碧仙居,出了他的地盤,跨過連接他的區域與普通區域的小橋,駕臨國師府的主區域!
這片他生活了二十幾年,卻從來沒有踏足過的地方!
他穿著極其簡單的淡青色錦袍,勾勒出修長輕盈的身段,白女敕細長的手指中捏著一柄晶瑩剔透的長劍,面色沉穩從容,步步堅定如許。
他的突然出現引起了一片恐慌,府中的長工一溜兒手持長棍,緊張兮兮的將他圍了起來,卻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誰著他︰「你、你不能再向前了!停下!——」
而姨娘們、少爺們、小姐們……像是看怪物一樣,保持著遠遠的距離,一面好奇的張望著他,一面低聲的議論著他。
「這就是百里溯夜啊?」百里家十三小姐踮著腳尖張望,「我還是第一次見呢!他比哥哥們俊多了!」
六少爺不悅道︰「呵呵,他是怪胎,從小到大不見人的,俊又怎麼樣?」
十三小姐瞪了他一眼︰「我覺得他好美啊,他娘一定是個大美人!」
四少爺道︰「十一怎麼會突然出現,爹爹明明禁止他踏出琉碧仙居!爹爹現在在哪里?」
六少爺道︰「爹爹在祠堂準備祭祀……」
祠堂嗎……百里溯夜轉了方向,往祠堂的路線走去。
墨冰緊緊貼著他前行,低低道︰「主人……請注意自身安全。」
百里溯夜目不斜視的只管往前走,墨冰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百里卓與妻子令狐嬌在準備祠堂的祭祀之事,又因今年年初府上夭折了一位姨娘,故而百里卓還請了兩位大師前來做法,這會雙方正討論作法的細節。百里卓與大師談話,令狐嬌就偎依在他身邊替他斟茶倒水,乖巧听話,惹人憐愛。
「父親!」百里覃第一時間趕來祠堂,跑的滿頭大汗,「百里溯夜、百里溯夜……」
他喘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百里卓惱怒的拂袖︰「急什麼急!百里溯夜還能吃了我們不成?你看你滿頭是汗,像什麼樣子?這里還有大師在,就不能別丟我的臉嗎?」
百里覃雙手撐著膝蓋,好不容易直起腰︰「他……他來了!」
「來了?來哪?」百里卓根本沒听明白,「難道他還敢來百里家的祠堂?哈哈哈……」
百里卓很早以前就與百里溯夜訂下不得踏出琉碧仙居的命令。
百里溯夜也一直踐行,多年不曾違背,在百里卓看來,百里溯夜是絕不可能踏出那地方的。
「老爺,是十一!」令狐嬌發現百里溯夜的身影出現在祠堂門前,連忙推了百里卓一把,亟不可待的挑唆道,「他真是越發不把老爺您放眼里了……」
百里卓一听,大笑立即收起來了,板著臉往門口望去,果然看見百里溯夜。
百里溯夜走路歷來輕飄飄,今天的步履卻非常的堅定,波瀾不驚的臉上極其罕見的出現了隱隱約約的殺意,那雙眸子,也變得極其冰冷,全然不似他平日的模樣。
百里卓隱約察覺到今日的百里溯夜似乎有些不同尋常,本能的上前一步將令狐嬌擋在身後,出奇的沒有立即發火︰「十一,你怎會出來?」
這時跟隨著百里溯夜一路過來的百里家人也全部聚攏到了祠堂門前,全部的目光都聚焦在百里溯夜身上,充滿了好奇和探尋。
百里溯夜冷冷道︰「你似乎忘了,這府邸是我出資建設,而這府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我在養活。」
眾人面面相覷。
百里卓老臉掛不住了︰「你既成為國師,就要肩負起國師府的一切,現在來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原來府上的開銷一直都是十一弟府啊!」十三小姐咋舌。
百里溯夜道︰「我成為國師,肩負的是滄灕的命途,而非國師府的一切,不要把不該我承擔的強加在我身上,你是家主,撫養一家人是你的職責。」
百里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百里家每年都有朝廷提供大量的銀錢開銷,但是對于養了十幾個小妾,且酷愛收藏古玩的他來說是遠遠不夠的。所以,國師府私下有從事經商活動,為了避嫌,範圍都在國外。按理這事是他負責,但是他一早就把這事拋給了百里溯夜,讓百里溯夜打理。
令狐嬌眼見夫君受辱,坐不住了,從百里卓背後沖出來,指著百里溯夜大罵︰「百里溯夜,沒良心的東西,你小時候身體不好,你爹是怎麼含辛茹苦的撫養你長大的?現在反過來指責你爹!」
「令狐嬌……」百里溯夜的目光轉向她,蛾眉微蹙,「令狐浩是你的父親,令狐舟是你的兄長,令狐舟與宗政薇有密切往來,利用這一層關系隱瞞了帝皇的人來到滄灕的消息……」
令狐嬌一驚︰「你……你在胡說什麼?我哥哥與帝皇的人根本沒有往來……」
「是嗎?」百里溯夜眸色陰冷。
令狐嬌感覺到百里溯夜似乎是沖著自己來的,不自覺退了一步,有些害怕︰「百里溯夜,我是令狐家的女兒,你不要妄想對我怎麼樣,你若敢傷我一根毫毛,我的哥哥和父親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還有滄灕!滄灕如今在帝皇面前只有伏跪……唔!——」
正當令狐嬌東拼西湊的找著說辭的時候,百里溯夜手中的長劍以迅雷之勢刺出,瞬間刺穿她的心口。
她驚恐的瞪大了眼楮,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口吐鮮血,閉上了眼。
令狐嬌身邊的男人白了臉,又想逃,又不敢走。
「啊……殺人了!」圍觀的親人們嚇得連連退了幾步。
「他可是滄灕的國師啊。」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好似他們這才想起這個人不僅僅是百里家的幼弟,突然之間齊刷刷跪了下去,「國師千歲……」
百里卓沒反應過來。只待百里溯夜將劍抽出,令狐嬌軟趴趴的倒下去,他才呆呆的扶住令狐嬌,張了張嘴,卻沒吐出一個字,老臉不住的抽動著,似乎隨時要昏厥過去。
聞訊而來的西嵐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撥開人群擠到前方,看見令狐嬌橫死,嚇的腿軟了︰「主人,少主……」
百里溯夜卻是長劍一偏,徑直將令狐嬌身邊的男人也來了個穿心,再冷冷拔出︰「我的底線是滄灕。若有下次,死的就是你。」
兩具尸體灘在眼前,百里卓︰「百里溯夜……你……毫無人性……」
「這不是你教我的嗎。」百里溯夜轉身,在眾人畏畏縮縮的伏跪中從容離去。
西嵐追了出來︰「少主,沒受傷吧?」
「沒有。」百里溯夜手指松開,長劍掉落在地。
西嵐連忙撿起。
「瀾兒回來了嗎。」百里溯夜道。
西嵐回話道︰「還沒有。剛收到消息,早先就從宮中出來了,估計很快就回府了。」
百里溯夜道︰「我去門前等她。」
西嵐︰「外面冷,少主不如回琉碧仙居,待公主回來,我立即讓公主去找您。」
「不必了。」百里溯夜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