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妖孽 第六章 決斗前夕(下)

作者 ︰ 牛語者

()不知是多久的沉默之後,柴紹在李秀寧的耳邊低語了一句,而後向李靖頷首示意,邁步走進了刁小四的屋里。

李靖低頭一笑,道︰「這是……勝利者的恩賜?」舉步,與默不作聲的李秀寧錯身而過,一如當年兩人之間最後的那次會面。

李秀寧轉回身,緩緩道︰「你為什麼不可以面對我,為什麼迫不及待地要走?是因為你強大的自尊,還是不屑于和我說一句話?」

李靖霍然止步,背影挺拔如一尊冰冷的塑像融入茫茫夜s 里,回答道︰「你我之間還有何話可說?」

李秀寧的芳心一顫,咬咬牙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究竟哪一點不如柴紹麼?其實容貌、才學、修為……任何一樣他都不如你。我喜歡他,是因為他厚重如山;而你澎湃如海,可以瞬間將人拋上雲端,卻又在下一刻令她重重跌落淵底。」

李靖靜默半晌,唇角緩緩逸出一抹落寞的笑,道︰「山與海……」,再不多言徑直走出了庭院。

是夜,他獨自一人坐在小樓里,默然听著窗外的ch n雨綿綿,在燈火下拿起酒杯,從一只大箱中翻檢出數以百計的玉石雕象,和著火辣的烈酒一個個地看過忘過,然後抱起箱子獨步下樓,將它埋在了後園的石榴樹下。

恰此時,東方露白雄雞一唱,喝空了今宵的最後一壇酒。

同一時刻,刁小四睡眼惺忪地在耿南翼、夏培恆等人護送下,騎著馬來到含光門前,一瘸一拐地走進皇城去見金城公主。

雖說距離約定的陣法圖解遞交時間還有一天,但刁小四仍然決定提前一天交貨,為的是去找金城公主打秋風。

十二朵步步生蓮,兩顆玉陽培源丹,還有一件柴紹夫婦無償贈送的六品仙甲「百戰霜衣」,刁小四的底氣又足起來了。

經過賊老道一夜的調理,他的傷勢已經痊愈,此刻卻故意裝出步履蹣跚咬牙忍疼的模樣,慢慢挪進了甘露殿後的南書房。

金城公主換了身淡藍s 的羅裳,于冷艷華貴中多了幾分素雅,刁小四忍不住偷偷地多看了兩眼。

收下圖解,金城公主照例取出一支卷軸放在桌案上,問道︰「這次你想換什麼?」

刁小四不滿道︰「你為何不問問我,是被誰弄傷的?傷得怎麼樣?」

「你不是還能動麼?」

「廢話,要是不能動豈不成了死人?」

「那不就行了?」

「可老子馬上就要跟段震天決斗,搞不好就得玩完。」

「哦,沒關系,你死不了,被打廢打殘倒是有可能。」

「你……沒給段老狗下什麼藥吧?」

金城公主不理刁小四,從他手里拿過煉材清單看也不看便批了個「準」字,然後扔回給他道︰「還有事嗎?」

刁小四惱了,道︰「老子真要是廢了殘了還好說,若是不巧被打成白痴,那今天就是最後一次交貨。你最好將解藥給我,免得老子傻不拉嘰地癱在床上還一門心思找人拼命。」

金城公主驀然抬首,兩道清冷的目光仿似霎那間刺穿了刁小四。

刁小四把心一橫,哼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到底給不給解藥?」

金城公主慢慢從袖袂中抽出一支幽藍s 的玉筒,說道︰「這是一支七品的‘五岳鎮海符’,你用什麼來換?」

刁小四一把搶過,心滿意足道︰「先賒賬,等我贏了這局再說。」拿起桌案上的卷軸和煉材清單走出書房。

待一只腳跨出門檻,他想到了什麼又回頭說道︰「你那兩個手下還不錯,雖然老了點兒,但長得都挺漂亮。」

金城公主怔了怔,頷首道︰「她們會繼續保護你的。」

刁小四輕松一笑道︰「當然,那我就放心了。」走出南書房領了煉材,出宮回返柳園。

他本想找卜算子,卻發現對方的屋門緊閉,還在周圍加了一道禁制,想來是還在忙,于是也不打擾徑直回了自己的屋里。

坐在桌邊點數這兩天新到手的家當,刁小四在腦海里一遍遍推演後天的決斗,慢慢又有了點兒信心。

「老子又不是非得跟段老狗死磕,軟磨硬泡跟他拖過一柱香應該有門吧?」

他望著裝有海星石的錦盒和堆滿桌案的煉材,腦海里漸漸浮起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極其緊要但又拿捏不住。

「不管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刁小四把所有的東西都劃拉進束龍腰帶,盤腿坐到床榻上,少有的從大白天起就開始了修煉。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猛然感覺到小月復一熱,從丹田深處飆sh 出一束氣旋,電光石火間遽然暴漲,化作一道渾圓猛烈的颶風破開氣海扶搖直上,似一條從蟄伏沉睡中驚醒的怒龍,瞬間沖上腦頂,仿似鐵錘般重重砸在了自己的天靈蓋上。

「轟隆隆——」刁小四的腦海天塌地陷,整個人就像被生生按進了漆黑如墨的海水中,那颶風在體內似岩漿般沸騰奔流,令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記悠長的低吼!

「轟——」第二道颶風旋即生成,沿著原有路徑肆虐飛升,只是在最後一刻偏離了線路,狠狠撞擊在玉枕穴上。

「你個哈巴!」刁小四又是一聲慘叫,駭然道︰「老子不會是又走火入魔了吧?不對呀,這回每一步我都走得極穩,沒有半點差錯。難不成是六十四卦河洛星陣本身有問題?」

不容他多想,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一道道颶風源源不絕地從丹田中迸流而出,一記記不停地叩擊著不同的竅穴。

刁小四直覺得全身好似被一團熊熊天火點燃,五髒六腑經脈骨骼都在燃燒在融化,由此帶來的痛楚已無法用言語形容,甚至勝過死老頭曾經加諸在他身上所有的懲戒手段。

他惟一能夠想到的,就是玩命地凝念護持心脈,保住靈台一絲神智不失。但越是如此,五內如焚的痛感便越明顯。

自打記事起從沒有任何一個瞬息能像現在這樣,令刁小四感覺如此的漫長,甚至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永恆。

但他已停不下來,或者更為確切地說是完全失去了對體內真氣的掌控。

丹田如同一座勃然噴發的火山,咆哮洶涌不斷噴涂出熾烈的颶風岩漿。而這岩漿從頭頂到胸口,從雙臂到兩腿,四面開花布達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死老天,你干脆丟個雷直接劈死老子算了——」

刁小四想叫,想掙扎,卻驚駭地發現自己全身都不听使喚,連嗓子里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老子竟然連罵人的氣力都沒了。」刁小四有種拿翠玉星盤撞頭的沖動。

他仿佛陷入到一片黑暗而永無止盡的可怕夢魘里,渾然不知身外之事,好像永遠也無法睜眼醒來。

又不知是多久房門吱呀推開,婉兒輕聲喚道︰「你在嗎?」凝眸往屋里打量。

「 ——」一蓬迫面而來的灼熱罡風以刁小四的身軀為圓心在屋中旋轉鼓蕩,隱隱散發出銀白s 的光澤。

不曉得什麼時候,他的身形從床榻上飄移懸浮到了半空中,肌膚由內而外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狀態,使得其他人輕易地便能看到在肌膚之下的經脈里,一束束銀白的颶風激蕩流轉遍布周身,恰似被密密麻麻的閃電籠罩覆蓋了一般。

婉兒驚愕地捂住櫻桃小口,唯恐自己會驚擾到刁小四,卻不曉得此刻哪怕是天崩地裂,也不可能影響到他分毫。

當下的刁小四,已徹底沉浸在一座浩瀚星陣中。他的眼前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而是一顆顆璀璨的流星在飛翔在交會。

又過了兩個時辰,刁小四的體內的光澤漸漸黯滅下去,身軀緩緩下沉落在了地上。

屋內旋動的罡風亦猶如千絲萬縷的銀線,不可思議地納入到他的身體里。

婉兒輕輕松了口氣,退出屋外小聲地將門掩上。

屋里恢復了平靜,除了刁小四微緩的呼吸聲,再也听不見其他任何的聲響。

直到當夜子時,他才慢慢收功醒轉了過來,直感到體內百會、玉枕、天庭等六十四處要穴鼓鼓蕩蕩,其中各有一團雄渾的星雲在旋動流轉,諸般奧妙盡凝靈台。

更令人驚喜的是他的經脈百骸經過這一番煉獄般的洗禮,霍然壯大了許多,就如一條溪流已成長為了滔滔大河。

即便如此,他的修為比起段震天仍遠有不及,想要贏下賭局必須使用其他手段。

想到此處,刁小四j ng神奕奕地站起身形走到桌前,從束龍腰帶里取出了那只裝有海星石的錦盒和一張百鬼夜行符。

他盯著這兩樣東西看了良久,一雙眼楮不知不覺地又眯縫起來,嘴角逸出一縷明顯有人要倒霉的詭笑,自言自語道︰「二十萬兩……能不能再多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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