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將的樣子明顯是要囚禁我,我沒出聲,乖乖的在床上躺著,說不定他之後還會去看監視器偷窺我,最好不要露出馬腳,我現在能做到的只有一言不發,支撐到半夜兩點。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說夢話,但現在恐怕我連睡覺都不行了。
這不是個好工作,我深刻理解到了曾經的潛伏特工到底有多辛苦。
門關上以後我就一直躺著,臉朝棚頂,看著炙熱的吊燈,這燈光突然讓我想到了那個神奇的貝殼,不知道它現在在什麼地方,我昏迷之後的情況完全不了解,如果可以的話,我有必要請求小蠍子調出更多詳盡的資料,否則這三個月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斷層,我無法將以往的線索聯系起來。
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不知道強磁場的輻射對我的身體傷害到了什麼程度,但現在我的身體還是歸我掌控的,並沒有發現異常,至少我可以動手動腳,轉動頭顱,腦袋好像也沒受到打擊,可以清晰的思考。
它對我肯定是有影響的,我懷疑我父親就是因為強磁場的緣故,到最後一睡覺就做起來詭笑,重病身亡。而小蠍子也說了,我在昏迷的時候也曾經蘇醒過,露出那樣的笑聲,如果說完全是磁場影響,實在有點太詭異了,我甚至有另一個靈魂潛伏在身體里的錯覺。
也怪不得,軍方抓住我以後會把我囚禁起來,我的身體上現在有我都不知道的秘密。
燈光刺眼,我把眼楮移到一邊,看著身邊的心電圖,它上面起伏的波紋很有規律,我不了解如何解讀這東西,但多少也看過一些心電圖,這應該是正常的表現。
小蠍子並沒有說過我這三個月來有沒有被動刀,或者提取血液組織什麼的做研究,他應該也不知道,不過這麼長的時間,他們沒理由這麼沉得住氣不拿我開刀,除非有什麼比我的身體更有價值的東西。
我甚至懷疑我的身體已經出現了異變,但我現在至少還是個正常人,我感覺得到,沒有什麼地方變弱或者增強,視力,听力,都停留在我之前的水平,身上也沒有長什麼奇怪的東西。
說起異變,可能很多人想的都是蜘蛛俠,超人這類的科幻人物變異,其實真正意義上的異變並不會給人類帶來多大的能力,更多的時候,則是影響人的正常生活,基因,後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比如,癌變。
這其實很常見,我開始漸漸顧慮,我的身體,到底能堅持我行動多長時間。
我本以為我要這麼一直裝作平靜的躺下去,最多來個給送飯的或者輸液,把我安頓好之後就會一直讓我這麼孤單下去,可沒想到,天還沒等黑下去,我的病房里就又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我剛醒來的時候見過,是拿著听診器听我心跳的醫生,他當時的行為簡直是多此一舉。
「你還好吧?」他很嚴肅,連笑的時候都會讓人產生距離感,自顧自的坐在我旁邊,根本不堪周圍的醫療器械,只是盯著我,又拿起了他那個招牌听診器,一邊往自己耳朵上戴,一邊問我道︰「感覺怎麼樣?」
「束縛的很。」我道。
「舒服?」醫生的表情很明顯凝固了一下,我才反應過來他听錯話了,又說道︰「被綁著手腳,能不束縛嗎?束縛!」
「哦。」醫生很夸張的拍了下腦袋,他那一身白大褂總讓我感覺是劊子手,很不願意他在我身上亂搞,于是面對他我也沒有一副好表情,至少我覺得我的表情更類似于一根木頭。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問你感覺自己的身體怎麼樣?」醫生把听診器的一端放在我胸膛上。
「沒什麼感覺。」我道︰「你能不能別用這個了?我怎麼覺得你在亂搞呢?」我隨便找個話題和他掰扯,主要是怕他問東問西,再露出破綻,要知道這地方可有監視器,如果沒有我信任的人給我特別指示,我是不會隨便亂說的。
「呵!」醫生笑了一下,但我感覺這笑更像是冷笑,他的臉仿佛始終都帶著半透明的面具把他真實的臉掩蓋起來,我透過他的面具,能看到一副可怖的森然鬼臉。
這也可能是我的心理原因造成的,畢竟我不會希望有人在我身上亂搞,更何況這三個月來,我還不知道他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都搞了些什麼。
「其實。」醫生又說著,頓了頓,指著旁邊的一排機器,道︰「機器永遠比不上人。」
「你手里拿的是什麼?」我道。
「听診器是輔助工具,我可以用我的耳朵來辨別,但機器就不一樣了。」醫生說著,好像不願意和我談論這個話題,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緩緩說道︰「盡量平靜呼吸。」
我按照他的要求做。
他听得時候很專注,我記得誰好像和我說過,我工作的時候也很專注,到底是誰,我想不起來,也沒有功夫去想,只是靜靜的看著醫生的表情,猜測他到底能說出什麼花來。
很長時間之後,他撤了听診器,一邊收起來一邊道︰「你真沒有什麼異樣嗎?比如胸口憋悶?難以呼吸之類的?」
「沒有。」我很肯定的回答,除了身體比較虛弱之外,這些我還真沒有。
醫生點了點頭,又對我道︰「以前有過心髒病史嗎?」
「不知道。」我道︰「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醫生很長時間沒說話,皺眉盯著我看,很顯然不相信我,我就和他的眼楮對視,這種程度的懷疑根本無法讓我心虛。
「這樣啊……」醫生的眼光反倒躲閃起來,把听診器收起來後,就說道︰「心脈跳動異常,我懷疑你有擴張型心肌病,但我給你做過全身檢查,你的心髒和正常人的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更有活力一些,沒有心律失常癥狀。」
我瞪著眼楮看著他,沒有說話,醫生反倒說的更歡了︰「怎麼說呢,雖然表現和擴張型心肌病一樣,但還是少了點什麼,只心髒就算了,你全身上下,多少都有些其他疾病的端倪,而且都是特別嚴重的疾病,就好像……你的身體在本能的透支你的生命,來增添活性。」
「啥?」我有點不了解,但誰听到一個醫生對自己說出這種話,我想心情都不一定會好受,雖然我早有準備。
「很多種本性上不相干的疾病都在你的身體上體現過了,我原本以為你是個最復雜的病人,但這些東西有一個共性,就是雖然減短壽命,但卻讓你在短時間內能快速的恢復身體上的創傷。我想,這應該是一種特別罕見的人體反應。」
我有些听懂了,卻覺得不可思議。
「就是這麼個意思,我想你能活著,也依靠這種透支生命的做法,它能夠依靠藥物引起,但只是短時間內起作用,而你的身體,到現在一直持續了三個月,雖然在逐漸減弱,可還會支持一段時間。」
那也就是說,我能從那麼艱苦的絕境中生存下來,就是因為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听完醫生的話,我頓時感到無限的恐怖,剎那間聯想到自己的身體,難道真的存在另一個人的靈魂?他在我沉睡的時候來操縱我的身體?
「如果硬要說是你的求生本能激發的也可以,但多少有些天方夜譚,你求生本能再強大也不可能強大成這樣。」醫生見我不說話,又對我道。
「我為什麼要求生?」為了迷惑他,我帶著無限的困惑自語著,可我的心里卻掀起了滔天駭浪,如果醫生說的是真的,那對我來說真是太糟糕了,我就算死在那里都不希望會轉變成這樣。
「我也想知道,你的身體里……」醫生欲言又止,最後擺了擺手,道︰「算了,過段時間再說吧。」
「你想說什麼?」我驚聲問道,雖然裝失憶,可他這話還是牽動了我的神經,我的身體如今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我說的已經夠多了。」醫生頭也沒回,離開了房間,開門的時候我側著腦袋,很明顯的看到上將帶來的士兵還有一個守在門口,那另一個,就應該在另一邊門口,我看不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