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村，是比較偏僻的一個農村，公路還沒有修通到這里，但泥路也是比較平坦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山勢就發生了改變，從原來一望無盡的平原，偶爾有山丘的山勢變成了群山連綿，但都不高，估模著這也是因為這里比較偏僻的原因，在山東這樣的地方是不少見的，但對于整個龐大的平原來說，還是有些另類，到了楊家村，這種情況就更加明顯了。
我已經不記得小時候在楊家村的事情，也不知道老家具體的位置，估計荒廢了。
我讓王胖子領我到那個瘋女人住的地方，我想近距離看看，听別人說的總會有模糊感，不如眼見的真實。
「我說小哥，咱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王胖子道︰「萬一老哥沒死，他回來發現我領你見瘋女人，指不定怎麼發怒呢，我可怕他。」
「你擔心個屁。」我道︰「領我去就是了，他既然不避諱你，也就不會怕人知道。」一個瘋女人，我也知道套不出什麼線索，不過還是想試試。
楊家村房子不多，道路曲折，有兩個小巷子，王胖子撇嘴，帶著我走過一個小巷子就到了地點，我一眼就看到一個瘋女人蹲在門口，披頭散發的，雖然穿著不算光鮮，但好歹很干淨，頭發梳理過，也沒灰塵，看來這戶人家把她照顧的很好。
我沒看清她的樣子，讓胖子和張星跟在身後，打算冒充老哥，就走了過去，到了近前，瘋女人猛地抬頭，頓時讓我渾身一震。
我怎麼覺得在哪里見過她？
這感覺很熟悉，但又模糊，如在夢境穿越到現實，我懷疑自己越來越多疑。
她的臉上的確有一塊被燒傷的疤痕，在下巴左側，臉頰下方，面積不小，這讓她看起來有點可怖，如果沒有這道傷疤的話應該是挺漂亮的女人。
她看見我，就跟瘋了一樣，立馬站起來，眼楮瞪得很大，伸手推我，我一時沒防備，差點被推倒，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啊……啊……」她張嘴想喊什麼，但只有啊啊的聲音，這時候我看見了她的確沒有舌頭，能從長著的嘴里看到舌根，格外的嚇人。
「啊……啊……」瘋女人張嘴，我能從她的眼神里看到恐懼，她把自己鎖在了某種恐懼的記憶里發瘋，又以為所有人都在這恐懼的記憶里，至少我覺得是這樣。她還往外推我，雖然她發不出聲音，可嘴型我也看明白了。
「跑。」
她一直在喊這個字。
「沒事了沒事了。」我把自己當成老哥，按照胖子的口述模仿他的動作，不管瘋女人的撕扯，用力抱住她，在她耳邊安慰道，可根本沒有起到什麼效果，那女人身體明顯的在劇烈顫抖，顫抖的很厲害，又往外推我，這我才能深切的體會到老哥當時的心情，他肯定用了很大的力氣才不至于被瘋女人推開。
「沒事了沒事了，我回來了。」我在她耳邊安慰道，她的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開始啜泣起來。
她應該是老哥的親人，但親人為什麼要放在這里呢？她到底因為什麼瘋掉的？舌頭又因為什麼被割下來的？
瘋女人終于不推我了，我安慰了很長時間，就看見院子里走出來一個女人，看到我先是一愣。
「她還好吧。」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王胖子張星，瘋女人一樣把我認作老哥，沒有直接說我是老哥，問起關于她的事來。
「還好還好。」這女人也是大媽級別的人物，長得很富態，突然笑了，很親切的對我道︰「白蓮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是啊。」我笑了笑，果然，她也把我當成老哥了。
「這一打扮還真年輕啊，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大媽走過來上下打量著我，道︰「簡直和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一樣嘛。」
我笑了笑，並沒有答話，由于我一直生活在東北，雖然方言很淡，但也多少有一些，怕被她听出破綻，又看了眼瘋女人。
她看著我，又回頭看著王胖子和張星，蹲在地上寫著什麼東西，很快抬頭看著我，手指用力在地上戳，每戳一下，我心里都咯 一下，這實在是太狠了，真跟恨不得戳斷手指一樣，我走過去扶起她道︰「別戳了，小心點。」
「啊啊……」她就看著地上，對我大叫。
我一低頭，果然，這地上寫著一個「跑」字。
王結實說的很對，這字寫的很有大家風範，如果是在紙張上一定是個好字，我就奇怪，一個瘋女人怎麼可能會寫字？
她沒有完全瘋，肯定還記得一些事，否則也認不出來親人，我得想辦法套出來。
「她最近很好的，晚上都很快去睡覺了，你要是不來的話不會像現在這樣。」大媽說著，還疑惑的看著我，問道︰「這才幾天啊，你怎麼又來了？」
我心里一驚。
一個大媽不會心思這麼縝密，她也沒有懷疑我，只是疑問，應該是老哥囑咐他的，但我現在是老哥的身份，我不能問，就道︰「最近出了點事，我想問問她的意見。」
「什麼大事兒啊還來打擾她，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來一趟她得瘋好幾天。」大媽用責怪的口氣道，看得出來，她是在擔心這個瘋女人。
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回頭看了看王胖子，這他沒告訴我。
「我也不知道啊小哥。」胖子小聲嘀咕。
我又轉頭，道︰「這事兒挺大的，我不得不詢問她的意見，問完就走。」我不知道以什麼稱呼叫瘋女人，為了避免不露出馬腳，還是以「她」來稱呼好一點。
「誒，可憐的人啊，你快點啊。」大媽說道，回到院子里，但還是往這邊看著，並沒有走太遠，像是監視，她很有可能懷疑到我了。
我蹲在瘋女人面前，她情緒很激動，一直在有意識的叫著，想跟我說什麼，我就問道︰「我是誰？」
瘋女人一听，立刻安靜下來了，雙眼睜得溜圓，臉色都在一瞬間變得煞白，像是連呼吸都做不到一樣，這是極度恐懼的表現。我本是問老哥是誰的，可沒想到這一句話竟然引起她這麼大的反應。這一剎那我就明白，我這句話勾起了關于記憶裂痕的內容，她肯定知道些什麼！
「啊！」瘋女人大叫，粗重的喘息，然後在地上寫了幾個字，比那個「跑」字要潦草很多，但很用力，食指被劃出了血，我立刻把她的手抬起來制止。
「帶兒子跑。」
帶兒子跑？老哥有兒子嗎？她難道不是老哥的母親之類的，而是老哥的妻子？可他和老哥之間，應該相差很大才對啊。
一個正常人，首先的反應該是對我說出我的名字，但她直接寫了這四個字，很明顯邏輯思維能力不行，她是真瘋了，但並沒完全瘋。
這中間少了點什麼。
「沒事沒事，不會有事的。」我無法再問一下去了，把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安慰著，怕激起她更激烈的反應，一個沒有邏輯思維能力的瘋子，干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她還是抖，抖得厲害。
等她稍微平靜下來，我就打算離開，突然回想起十二年前我的家，也在楊家村，但不知道具體在哪里，問大媽道︰「大媽，十二年前，楊家村應該有一所廢棄的房子，現在還在嗎？」
由于我不確定這里人是否還記得我父親，並沒有直接問關于我父親的事情。
「這個我真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十二年前好像有一場大火……具體什麼……忘得差不多了，實在想不起來。」大媽回憶著，對我道。
這是真的！
假的楊志烈提供的消息是真的，二十年前一場大火，那就應該是我家，我也是在火災之後，被人們遺忘，那麼我爹也應該是這樣，這還真和十二年前的事情掛上鉤了，時隔十二年，什麼都變了，可還有不變的東西。
「具體的想不起來了？」我不死心。
「時間過的這麼久，我能記得有個火災就不錯了。」大媽說道。
「謝了大媽，我先離開了……麻煩你好好照顧她。」我看了眼瘋女人，走的時候她一直揮手，但明顯有不舍的情緒，在她身上有故事，而這故事和老哥有關，也和我有關。
兒子？
「老哥像是有兒子的人嗎？」離開的時候我特意問了下王胖子，我沒見過真實的老哥，實在不好推斷。
胖子琢磨了一會兒才道︰「不知道，看著不像。」
如果不是老哥的，是那瘋女人的呢？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
所幸在人少的地方更便于觀察，一眼就能看到周圍有幾個人，基本沒有被跟蹤的可能性，尤其是在農村，但我們並沒有停留，直接走進山里，沖楊家古宅而去。
擒賊先擒王，這話一點不假，我只要掌控楊家古宅里被眾人爭搶的目標，就有了說話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