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里沒有澡堂,夏天我們都是每個人提著一小桶水,拿塊小布橫著當擋箭牌,縮在寢室里的布條里月兌的精光,然後無奈的抹澡。抹完了後又出一身的臭汗,洗和沒洗沒什麼兩樣,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但是我卻不能這麼裝樣子,夏天的汗液和我的腋臭混為一體,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怪味道。穿著單薄的外衣,汗液發達的我,總是腋下一片濕。同學們聞到這些味道也是敢怒而不敢言,但是我卻有種莫名的躁動,只要誰多看了我幾眼,我就敏感的瞪著他。
不洗澡的日子真的是太難受了。好像有千萬只蚊子叮著你,你稍微一揉,它又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麻子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邀請我去河里游泳的。
我們學校一里開外有一條河,叫戀人河,據說是兩個年輕人相愛,卻得不到祝福,所以傻傻的跑到河里自尋短見,人們為了紀念他們就姑且把那河叫戀人河。
學校里明文規定不準去戀人河里游泳,但是不會每個學生都當乖孫子的,比如我,比如麻子。
戀人河的水深淺不一,深的到底有多深,沒人知道,淺的地方也有一米多,麻子體貼我,怕我出意外,總是警告我不要去冒險,千萬不要踏進那深水里。
以前我在老家也經常去河里洗澡,但是那里的水都不怎麼深,所以我雖然自稱是會游泳的人,實際上沒什麼真本事,最多也就是在淺灘上撲稜幾下,像小鴨子似的,好沒挑戰的情趣。
看著麻子和他的兩個同學在那深不見底的水里如魚得水,一個翻滾就不見人影,我好羨慕。好奇心和冒險心像魔鬼一樣驅使我一步步向那深潭里走。
走著走著,突然一下子,就踩空了,我整個身子就往下掉,腳底下也再沒有石頭沙子了,我腳往下一直探,本想探到底,可是有一個東西反而拖著我,往下拉。
我急了,嘴巴里冒著泡泡,一個人拼命往上蹭。
麻子之前告訴過我,這個深潭里每年都要死幾個學生,據說里面還鬧鬼,麻子說可能是那對死去的戀人,他們太無聊了,所以想多拉幾個人做伴,估計那些死去的學生都是給他們拽在河里淹死的。
那時候我罵麻子無聊。
可是當我被拽著越拉越往下沉時,我想,那對戀人真的來了,那麼我可能要死了。
這麼想的時候,我居然也不掙扎了。就這麼慢慢的慢慢的往下沉,嘴巴里嘰里咕嚕的喝了好些水。
突然一雙手抓住了我,把我往上拽,看到麻子的時候,我居然想哭了。
可這時候,麻子的朋友黑子從水底下竄出來,濺起好多水花,嚇了我好大一跳。我以為是那對戀人跳出來又要抓我了呢。媽的原來是黑子在惡作劇。
麻子瞪怒著雙眼大罵︰「黑子,你別太無聊了,小心我揍你」。
黑子這丫的居然還笑的出來︰「不就開個玩笑嘛?她自己說她會游泳,沒想到是只旱鴨子,我拽著她的腳,她就不能動彈了」。
媽的這家伙居然把我的命不當命,我站穩了後,也不管自己還在咳嗽,走到黑子面前,對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開這種玩笑,再這樣小心我抽死你」。
這個長的黑乎乎像非洲人的黑子平時不大喜歡我,我的一拳算是激怒了這個小矮人了︰「你別他媽的這麼得意,你以為你他媽的是誰呢?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還一身的怪味道,也就麻子把你當寶貝,換做是我,就是把你送給老子,老子都不要」黑子一股腦兒的說了一大通沒良心的話。
我很怕別人說我丑,我也怕別人嫌棄我身上的狐臭味,黑子無異于是在拿刀子捅我。
我氣的瑟瑟發抖,心揪作一團,但是腳卻挪不動了,像被孫悟空點了定身法似的,只是眼楮像餓狼似的看著黑子。
也看著麻子沖上去要揍黑子,另外一個高個子把麻子摟住,麻子就動彈不得了。
麻子的朋友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奇葩人物,一個矮的像武大郎,一個又高的像姚明,我們平時都叫他巨人。
麻子在巨人懷里罵黑子︰「黑子你這王八蛋,你怎麼可以對我喜歡的女人說這樣的話呢!我今天和你沒完」,他邊說還邊做出要沖出去的樣子。
巨人力大無比,麻子自然巋然不動了。
黑子也定定的立著不動︰「麻子,我們可是十幾年的朋友了,正所謂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怎麼能為了衣服放棄我這個手足呢!再說她也就一件破衣服,你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麻子邊說還邊用手指著我的鼻子。
我的最後一根弦總算是斷了,這個非洲人居然敢罵我是破衣服。手起嘴落,黑子的手被我咬了好一大塊,他疼的哇哇的叫,卻又不敢打我︰「媽的,你這個吃人的野人」。
我氣消了一大半,像凱旋的戰士,大踏步離去。
後來麻子又來找我去河里洗澡,我一直沒理他,葉甜她們之前本來就不贊同我和麻子一起去,看見我不理麻子了,她們就打趣說︰「明智之舉啊,明智之舉,麻子那丑八怪,有什麼好的,長的那麼丑,誰還有心思和她游泳啊」。
她們這麼說麻子,我覺得她們就是在罵我,因為我也長的很丑,我甚至覺得自己長的還不如麻子。
所以我沖著葉甜就是一頓臭罵︰「麻子怎麼了,我就是喜歡和麻子一起去游泳,你管的著嗎,以後我的事你少管」。
葉甜看我發火,有點嚇著了,聲音像蚊子一樣︰「我又沒說你什麼,還不是怕你去河里洗澡有個什麼意外啊,你干嘛這麼沖我發火呢」,然後悻悻的回到座位上去了。
成名听我說就是想和麻子一起去游泳時,寫字的手抖了抖,不知道他又要怎麼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