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匪夷所思的氣氛中送走了重回西北草原的十四爺,當然這個匪夷所思我指的是八爺黨和其他人。我估計在這個光景下,整個大清心里最篤定最清晰的無非是康熙,四爺和我這三個人。
我還真挺佩服四爺的演技,因為我想要是被康熙直白托付了江山的人是十四爺的話,那喜不自禁的表情一定在他的臉上會顯露無遺,可看看人家四爺絕對是月復黑的典型,排著隊站在宮門口恭送十四爺時,我遠遠望到他的表情依然是那麼波瀾不驚,甚至于郁郁不得志的樣子,晃點得讓在朝政上押寶的那些個大臣們更是對形勢不好把握。
當然在十四爺走的前一晚,我還是意料中的大哭了一場,這次的眼淚不光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十四爺,也是為了日後的八爺黨。只是在我傷心欲絕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時候,十四爺只純真的以為我是舍不得他孤身一人遠赴西北,而一個勁地安慰我,只是他並不知道,那看似溫存體貼的語言到了我耳朵里是如何的蒼白無力,杯水車薪。
幾日後,我便在隆隆的出塞隊伍中隨駕行圍去了。
連綿不絕的隊伍,長長的行李馬車,寓意著這次出塞隊伍龐大,康熙史無前例的帶了三、四、五、八、九、十五、十六、二十、二十一、二十二皇子伴駕。難道他潛意識的真怕是最後一次了?當然這個碩大的隊伍還包括了女眷,比如德妃,比如我,比如年氏。
說到年氏,記得在剛到營地的第三天,我就和她不期而遇了。
「姐姐」當我仰臥在闊別已久的塞外草地上數翱翔在天空中的飛鷹的時候,我听到一聲嬌滴滴的女音傳來。
是年氏,腦海立馬閃過這個判斷,我趕緊坐起身,朝著聲音的方向探去。
幾年不見,本就姿態萬千的她在美艷中平添了成熟嫵媚,這似乎就是年齡的雕琢和時間的沉澱,將年氏搖曳多姿的風情更是顯露無遺。
「姐姐真會享受,一個人到這里來躲清靜了。」年氏口未開,顏先笑,朝我走了幾步才娓娓道來。
我拍了拍裙子上的膚淺泥巴和干稻草,隨性的說︰「以前在宮里當差時就找到了這個地方,今天算是故地重游罷了。」
年氏碎步到我身邊,朝著我身邊的草叢左顧右看,猶豫不決。我了然的從身上扯了塊手帕鋪在地上,向她一努嘴︰「坐吧。」
「這怎麼好意思。」年氏的小臉一紅,十分的害羞。
我沒有說話,只朝她微微一笑。在我的注目禮下,年氏小心翼翼的掬起了裙擺,緩慢的蹲下,將臀部對準碧綠色中的一抹潔白,最終沉了下去。
「姐姐,很久沒見到你了。」耳畔傳來她的親切的問話。
我回望她,只見她挺直了上身,扭頭朝向半仰在草囤中的我。
「是啊,我也很久沒見你了。現在的你比以前看起來更漂亮滋潤了。」我一語雙關的表述著,不知道她有沒有听懂我的意思。因為我听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年氏包攬了四爺所有的子嗣的出生,盡管最後還是一無所獲,徒勞無功。但我想那份集千般寵愛于一身的情愛是年氏所享的,而四爺願意給的。
「姐姐在打趣我了。」年氏側頭,將手帕掩了掩嘴角,一雙閃亮的眼楮在整張臉上顯得特別的突出,我想那奪人的心神的光芒應該理解為驕傲。
「出塞前,我看到十四爺和姐姐。你們站在一起的樣子真是琴瑟和諧,讓人羨慕。」年氏忍不住將焦點轉向了我。
我听著她的恭維話問道︰「什麼時候看到我的?」
年氏一邊用手護住被風吹起的薄衫,一邊回答︰「那日我和王爺進宮探望額娘,在進永和宮宮門的時候。」
我仔細回想了下,確實在臨行的前幾天,我和十四爺特意進宮和德妃辭別。
「我怎麼沒有看到你呢?」我好奇的問。
年氏抿嘴一笑︰「姐姐和十四爺剛好一起離開。我本想叫姐姐,可王爺不讓。」
听了她的話,我不禁思量︰到底是四爺怕見到我和十四爺,還是怕我見到他和年氏呢?
突然,我又覺得自己非份之想了︰一切都已成定局,自己這樣揣測又是何苦來著?
沒等我反應,只听她一手扯了我的袖子,拉了過去,盯著我的左手腕看︰「姐姐的手鐲真漂亮。」
「是嗎?」我見她一臉的向往,便擺出不以為然的樣子回答。心里卻撲通撲通的不安起來,那是四爺送的。
「真好看,襯姐姐的膚色。」年氏晶瑩的雙眸在我面前發亮。
「普通而已。」我只說了四個字,沒有帶任何感**彩,平鋪直敘。
年氏歪頭瞅了我一眼,接著將自己的衣袖一擼,露出了一段潔白的素臂,細皮女敕肉上掛著一只淺粉色的玉鐲。「姐姐看我這只如何?」
我微笑狀搖頭︰「我不懂玉的,只覺得顏色甚是好看。」
「其實我也不懂的,只是喜歡罷了。」說著她自顧自的盯著自己的鐲子看,仿佛在回憶什麼。
「哪得的?」我想她先挑起這個話題,無非是想我稱贊一番。
「是王爺在我生辰那日送的。」年氏將手抬高,在陽光的過濾下,粉色的鐲子顯得半透明狀,十分適合青春洋溢的年氏。
她是故意的吧,瞬間在我腦子里閃過這個念頭。怎麼話題老是圍繞著鐲子和四爺轉?
「不過,我還是覺得姐姐的這個略勝一籌。」年氏將袖子放下,依然扭了我的手臂,仔細端詳著。只是她根本不敢動作太大幅度,生怕墊在臀下的手帕移位。
看她辛苦的別扭著細腰,我真怕她一個不小心折了,干脆自己用力一擼,將鐲子月兌了下來,遞到她面前,讓她一次性觀摩個夠。
「溫潤堅密、瑩透純淨、潔白無瑕。」年氏小心翼翼的捧著手鐲擺在眼前,長長的濃密睫毛卷起了美好的弧度。
我裝得不在意,只是抬眼凝望遠處天空一片火紅的雲霞。
「一定是羊脂白玉。」年氏給它下了個定論︰「姐姐哪里得來的寶貝?」這下輪到她問我出處了。
「阿瑪給的。」我照著以往的模式回答。
「太美了!」年氏耳朵听著我的回復,嘴里情不自禁的贊嘆,眼楮久久不從鐲子上挪去。
她到底想要干什麼?我又在心里揣測。難道是真心喜歡我的鐲子,導致愛不釋手?
我假意的指著她頭上的鏤空勾絲的金釵吸引她注意力說︰「你頭上的那個釵子不會也是四爺送的吧?」
「哪個?」年氏迷惑的伸手模了模發髻。她的頭上發飾不少,一個個精美華貴,花團錦簇。
「金釵。」我止住了她毫無目的模索。她一下子會意,芊芊細手順勢將釵子拔了下來,擺到我面前。
「這個是哥哥送我的。」年氏掩飾不住臉上的幸福之情。
「你哥哥待你真好。」我由衷地感嘆。
年氏點點頭,接口講︰「哥哥一直來看我,就算是公務再忙也依然抽空到府里。王爺也和他談得來。」
我听著年氏在末尾有意無意的那句︰王爺也和他談得來。覺得根本是莫名其妙,跟我說這話干什麼呢?和我暗示她受寵,她哥哥也受寵?
「哦。」我挑了挑眉毛,嘴里隨便出了個聲。
接著是幾分鐘的沉默,直到不遠處飄來香氣四溢的烤肉味道,不用說一定快用晚膳了。
我嘴里說著好香二字,夸張地用力嗅了嗅,朝年氏扯了扯嘴角︰「我們回去吧,快用膳了。」
「嗯。」年氏緩緩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將地上的手帕撿起折疊好,交到我面前。
我伸手接過,剛想轉身,卻不想被她一手拉住︰「姐姐,能否容小妹提個不情之請?」
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年氏站在我面前,臉色憋了通紅,緩緩地輕聲道︰「我實在是喜歡姐姐的這個鐲子,能和姐姐換嗎?」說著她另一只手攤開,把自己哥哥送的金釵呈到我鼻子底下。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心里第三次開始不安起來。我抬眼凝視著一雙柔情似水明眸善睞的烏黑眼珠,只覺得看不出她的企圖。罷了,給她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更何況本來這個鐲子就該在好幾年前隨著康熙賜婚而結束歷史使命的,只是我一直有意無意的裝飾著手腕罷了。
我緊閉了嘴巴,在她忽閃忽閃的期待的眼神中定定的點了一下頭。接著用力將手腕一擼,將白色玉鐲猛得月兌下,立刻塞在她手心里。動作快得沒有一絲猶豫似的。只是我自己知道月兌手鐲的動作太快太猛,自作孽的將手上的皮蹭出了一片紫紅,感到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