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軼事 龍山城

作者 ︰ 老頭六十

轎車順著大路一直往東走,過了十里鄉,來到五里店,大路越來越窄,路上滿是細土,像走在沙灘上。長時間沒下雨,土路被過往的車輛軋的,行人踩的,上面起了一層厚厚的細土,路面很暄,棗紅馬蹄子一落地,立時濺起一團土花。微風一吹,四處飛揚,路上空形成一條明顯的塵帶,灰蒙蒙的。「真爆的慌」,嬌嬌忍不住自語,她嫌髒怕嗆,忙把轎簾放下。「天太旱了,路上滿是細土,能不爆嗎」富貴接話說,「看樣今年像個旱年景。」「不一定」,嬌嬌反駁他,「不能只看現在,六月二十四才定旱澇,上半年旱下半年澇,這是常有的事。」「旱也好,澇也好,都不是好年成,老天爺千萬別大旱大澇的,俺窮人受不了,莊稼一欠收,春天就會餓死人」,富貴擔心的說。「你怕啥,有俺給你開著工錢,旱澇都能收。」「我是被挨餓嚇怕了,沒飯吃真難熬,你沒嘗過挨餓的滋味啊,整天三個飽一個倒,無愁無慮。」「誰說我沒愁事,有時俺也愁的睡不著。」「愁和愁不一樣,俺愁沒吃沒喝,找不上媳婦,你愁啥?」他問嬌嬌。「俺愁沒兒沒女,家業無人繼承。」「這還愁啥?生孩子還不容易,這是兩口子辦事捎帶著的事。」「你又沒結婚,你怎麼懂的?」「我听人說的。」「俺結婚四五年了,為啥就沒孩子?」「你倆肯定有辦事不行的,不信咱倆再試試。」「別流氓了,你這一剎 不疼了?看來役差打的還不夠狠。」一提被役差打,富貴馬上生氣了,大罵︰「操他媽,那兩個熊役差,真次毛,不問青紅皂白,一見面就打人逮人,真不是好玩意。」「現在有本事了,當時你怎麼不反抗呀,嚇的像個龜孫子,跪在地上只求饒」,嬌嬌譏笑他。「當時他倆又打又罵,還真把我嚇住了,誰還敢反抗。」「不反抗就對了,再反抗更挨揍,算你心眼活。」「那倆小子真狠,踢的我現在還 疼」,富貴余怒未消的又說。「活該,誰讓你淨調戲我,他倆可給我出氣了。」「不要生我的氣,我不是調戲你,我是真喜歡你」富貴嬉笑著說。「又想挨揍了?」嬌嬌說著伸出拳頭,輕輕打了他一下。「唉吆——」富貴故意大叫一聲,跳下轎車。「怕挨揍別說蹭話,真是個熊貨」,嬌嬌格格笑著說。「我不說心里就癢癢,說了心里才痛快。」「狗改不了吃屎,驢改不了拉磨。」「你改不了蹲下撒尿,有本事你可站著尿呀?」「你真窮 三千,叫人沒轍。」哈哈哈,兩人同時都笑了。

「大兄弟,前面什麼莊?」他們正笑著,有人問。「五里店」富貴答。「還有多遠?」那人又問。「不過二里路了。」「謝謝了」,問路人客氣的說。嬌嬌在轎車里听到兩人的對話,好奇的問富貴︰「一個干啥的?」「一個推車的。」「推的啥?」「推的窯貨。」「什麼窯貨?」「瓦盆、瓷罐。」「有沒有甕啊?」「沒有,你問甕干啥?」「想買幾個盛糧食用、糧食放在地上老鼠淨吃,我想讓當家的把糧食都盛到甕里。」「這是個好辦法,氣死老鼠」,富貴說,「可買了怎麼送回家?」「先打听打听價錢,如果便宜就訂一車,讓賣主送回家。」「咱那邊集上也有賣的。」「不能買咱那邊燒的貨,他們用的原料都是沙土,燒出貨來脆,不結實,人家這邊的土質好,燒的窯貨瓷實,全省有名。」「那我注意點,再踫上賣主和他啦啦。」又走了一會兒,嬌嬌說︰「你不是被人打的 疼嗎,別走著了、上車吧。」「你怎麼開始關心我?不揍我了?」「我不和小孩一般見識、不揍了」,嬌嬌笑笑說。「可別誆我?」「真格的,誰誆你是小狗。」富貴听後按一下轅桿,使勁躍上轎車。他兩腳踫踫,把鞋上的塵土震掉,又用手拍拍兩褲口,然後把兩腳跐到轅桿上。「富貴,俺大哥說皇帝要南下巡訪,咱在路上看見多好,看看皇帝到底是個啥樣。」嬌嬌突然想起了皇帝,對富貴說。「別想好事了,皇帝能讓咱看見?他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護駕的人很多,咱老百姓根本靠不到跟前,怎麼能看見他啥模樣。」又走了一會,嬌嬌突然抱怨說︰「你攆的太慢了,我有點渴,快攆,遇見茶館咱喝點水,讓馬也歇歇。」「我也有點渴」富貴也說。說完他喝聲棗紅馬,又在空中打個響鞭,棗紅馬抖起精神,加快了步子。走了有一里多路,前面出現了一座石橋,橋兩邊有石欄桿。富貴高興了,回頭說︰「太太你快看,前面有水了。」嬌嬌探出頭,一條小河出現在眼前。「過了橋咱歇歇」嬌嬌囑咐。「是」,富貴小聲答應。他們又走了一會,轎車過了石橋,富貴把馬吁住。他怕擋住路,把轎車攆到橋右邊,又把馬韁繩栓在石柱上。嬌嬌從轅桿上出溜下來,伸伸胳膊,晃晃腰,走到護欄邊。石柱上刻著三個大字「龍山橋」。「到龍山了」,她對富貴說。「你怎麼知道的?」「這上面刻著了」她指著石柱說。龍山、龍山、遠近聞名,它是一座古城,方圓幾百里都很有名氣。

他們走下河堤,站在水邊,水很淺,清澈透底,由南往北緩緩而行,河里有很多魚苗,正在水中游來蕩去,見了他倆嚇的躥進草里。富貴摘下帽子,想洗洗臉,涼快涼快。他洗她也洗,嬌嬌也蹲下。「真涼快」,富貴洗著臉說。「這樣更涼快」,嬌嬌往富貴頭上攉著水說。「別鬧、別鬧」,富貴制止她。嬌嬌不理他,笑著繼續攉。富貴嚇的站起來,水落到大褂上。嬌嬌大笑了,更加用力攉。大褂濕了,富貴急眼了,跳到嬌嬌身邊,把她雙手抓住,說︰「還攉不攉?」「不敢了、不敢了」嬌嬌求饒。「不攉了也不行,你看看我這大褂子濕的,我得治治你。」富貴說著,雙手捧起嬌嬌的頭,用力親吻她。嬌嬌也不反抗,任憑富貴親她吻她。

就在這時,橋上來了幾個過路人,看到他倆這德性,不自覺的發了言,一個說︰「瞧這兩口子,真沒正事。」另一個又說︰「年輕人嘛,等不得了,大白天就胡亂搗鼓。」嬌嬌听了急忙把富貴推開,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含情脈脈,難分難舍。過了一會,富貴看看身上難為情的說︰「這大褂怎麼辦,又濕又髒的?」「這點小事也難住了?快扒下來洗洗。天旱,很快就會干的。」富貴听後,馬上扒下大褂,他洗著大褂,還不停的嘟嚕「給攉濕了也不給洗,真不講理。」嬌嬌不吭聲,只是站在背後望著他,富貴越嘟嚕,嬌嬌越想笑,她不敢笑出聲,用力抿住嘴。河水被富貴弄的出現一道道波紋,由岸邊向河心蔓延,嬌嬌拾塊礓勾婁扔到波紋里,波紋立時被破壞。魚兒听到響聲嚇的立即從草里鑽出來。「會打水漂嗎?」,過了一會兒,富貴回頭問她。「會」,嬌嬌馬上答。「會就揀塊薄片打一個看看。」嬌嬌听後低頭四下里看看,她發現左邊不遠處,有一塊瓦片,于是就走過去揀起來,她回到水邊,看看水面,斜,歪著頭,右臂往後一甩,用盡全力,「嗖」一下,把瓦片扔出去。瓦片背面浮在水面上,連著飛躍三下,慢慢落到水里。「我不賴吧,連著打了三個水漂」嬌嬌自夸。「不賴啥,我能打五個漂。」「別吹牛,你打一個看看。」「我打水漂你給我洗大褂?」富貴說。「淨想好事,打完了你自己再洗呀。」「我沒時間哄著你玩」富貴又說。「不敢打你就別吹牛」嬌嬌又將他。「你將我我也不上當」,富貴低著頭,只忙洗大褂。嬌嬌一看將不動他,就走到岸上。岸上長滿了灰菜,人情菜,喇叭花,還有幾棵艾。嬌嬌彎腰掐下艾尖,湊到鼻子上。「真香啊」她吸著艾尖說。「啥玩意、這麼香?」富貴問。「艾啊」,嬌嬌回答。「艾是好東西,能入藥,干了點燃能驅蚊蠅」,富貴說。「誰還不知道,別買弄了」,嬌嬌譏笑他。「快洗好了吧?」過了一會嬌嬌又問。「馬上就好了」富貴答。又過了一會兒富貴洗好大褂,把它曬到轎棚上,回過身子又把嬌嬌扶上轎車,他拿起鞭子,在地上打個響鞭,轎車咕轆轆轉起來,棗紅馬朝龍山城走去。

傍晚擦黑的時候,他們來到龍山城。城牆很高,城門很破。「快攆,馬上就進城了」,嬌嬌高興的說。富貴晃下鞭子,棗紅馬加快了步子。離城門很近了,看清城牆是用土泥築成的,有三丈高;因為是座古城,城牆有幾處倒塌,看到幾個豁口,正有人從里面爬出來。城牆上長滿了野草,野藤,小樹。野藤開著小白花,紫喇叭花;小樹有胳膊粗的,碗口粗的,斜著,橫著,探著身長在壁上。城門又高又闊,兩牆是用石條,大青磚砌的,上面沒了頂。石面老化,有了裂紋,青磚腐蝕嚴重,表面風化月兌落,整座城門老朽殘年,搖搖欲墜。「這城老掉牙了」富貴自語。「秦始皇他老女乃女乃少說也三千歲了,嬌嬌又補上一句。富貴指揮著棗紅馬,躲著進進出出的人群、車輛,小心謹慎的進了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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