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疏斜,涼風沁衣拂面,清涼怡人。
尹清清與慕容冽塵對立而坐。慕容冽塵摘下臉上罩著的面具,尹清清第一次看清了她要許以下半生的男人的廬山真面目。
慕容冽塵柔柔一笑,碧藍色的眸瞳里湛亮如耀眼的星辰。
「清清……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幫我教訓那個囂張的小太監。事後,你跟我說說話,我卻怕被你看到我的臉,便披頭散發,想要遮住自己這張丑臉……」那個時候,他是那麼卑賤,而她的出現,對他來說猶如仙女,可能在那一刻,他的心就淪落了。
他慕容冽塵以前不敢想娶她為妻,但這一刻,他終于把她娶回了家。這一切好似一場夢,而他只願沉溺在其中不願再清醒過來 。
尹清清盯著他的臉,他左邊的臉頰上有一塊被烙鐵烙過的傷疤。那塊傷疤大概有兩個拇指那麼大,因為那塊傷疤的存在,破壞了他臉上的美感。讓他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猙獰。
尹清清伸手模著他臉上的傷疤,傷疤崎嶇而坑窪,仿佛是歲月的年輪,印刻著他這些年成長的軌跡。她心里微微一疼,輕聲問道,「怎麼弄的?」
慕容冽塵伸手用自己的大手抱著她縴細的柔荑。他道,「我母妃烙上的。媸」
簡單的回答,卻讓尹清清听的心驚肉跳。
再聯想淑妃的性格,尹清清對他這話再沒有異議。
慕容冽塵聲音又微微一揚,「一個人有什麼樣的母親,這是老天決定的,我選擇不來。不過,妻子可以選。你是我慕容冽塵歷經千辛萬苦而娶回家的。以後,不論遇到什麼事情,咱們都要手牽著手走下去。」
尹清清心里微微一動。
慕容冽塵凝望著燈下的她瑩白秀麗的面容,心里砰砰跳著,他俯身輕輕的把她壓在身下,溫柔的唇瓣像雨點一般輕柔的落下。尹清清闔上眼楮,身子僵硬。
「清清……」
他呢喃的喚著,動作輕柔的貼在她的面頰上。尹清清卷翹的睫毛輕眨了眨,又睜眼去看他。慕容冽塵在她的眼瞳里清晰的看到了他的倒影。他心里微微一癢,突然就又把持不住,開始像個青澀的少年毫無克制的吻著她。
尹清清身體一陣痙|攣,仿似有一道閃電在她的面前晃過。她微微側頭,看到投射在牆壁上兩道火熱疊覆的身影,她抿了抿唇,感覺內心的幽閉處,升騰起一股難以言齒的渴望。
他的手慢慢解開她身上覆著的嫁衣,嫁衣落盡,他將她身上美好的風景盡收眼底。他的吻開始在她光潔的身上輾轉。溫濕的氣息在她的身上流轉,她有些情動的扭了扭身子。
清清,清清……
他情不自禁的喚著她的名字,心里的悸動讓他的動作變的有些急切起來。突然間,尹清清皺眉痛呼了一聲,慕容冽塵身子半是痛,半是情難自禁。
他開始又俯身吻住她,再次細細的品嘗她的身子。尹清清隨著他身子的伏動,身子克制不住的痙|攣。一聲沙甜的嬌、吟聲傳來,她芊芊玉指便驀的抓住身下大紅的床單,任他索取。
第二日清晨。
天還未大亮,慕容冽塵便已經睡醒了。他下意識的側身去看睡在他身旁的女子,秀靨嬌嬌,堪比桃花。他心里微微一甜,忍不住便又低頭吻住她的櫻唇。尹清清在睡夢中感覺到呼吸漸漸變的困難起來。她一抬眼,就對上了慕容冽塵的眼楮。
她有短暫的不習慣,但又很快的想起就在昨天,她已經和慕容冽塵的成了親。現在的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她眉目彎彎,笑著喚了他一聲,「相公。」
慕容冽塵一天的好心情便從她這聲「相公」而起,他像是吻不夠她似的,又俯身咬住她的鎖骨,輕輕的啃咬、吸吮。
尹清清只覺得鎖骨處有千萬只螞蟻在咬,她吃吃笑起來。慕容冽塵的情、欲再次被勾起,又溫柔而霸道的要了她一回。
**畢。
有丫鬟在門外敲門。兩人收拾了一番,這才穿衣起床。早有丫鬟準備好沐浴的熱水,兩人分別沐浴更衣後,便得進宮去給燕帝和淑妃去請安。
燕帝望著一對新人,心里總覺得有刺。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慈祥道,「好好,既然你們已經結為夫妻了。以後可得相敬如賓過一輩子啊。還有哦,得快點給朕生個孫子。」
尹清清今天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宮裝,听完燕帝的話,她微微一笑。整個人像是一朵盛放而開的虞美人。慕容冽塵嘴角含笑,牽著尹清清的手又給燕帝行了禮。
慕容銘伸手揉了揉眉角,又輕聲道,「好了,朕這里差不多了。你們去給你們母妃請安吧。她應該早就在等你們了。」
兩人告退,在走出慕容銘的寢殿後,又有一個太監追來,趁著慕容冽塵不注意,在尹清清身旁小聲道,「王妃,皇上讓奴才代為轉告一句話,希望您不要忘了當初和他的約定。」
尹清清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許,只讓那太監回去轉告慕容銘,「該做的,她會做的。」太監得了她的話,便飛快的離開去復命了。
慕容冽塵望著太監離開的身影,揚眉問道,「怎麼了?」
尹清清搖了搖頭,淡聲道,「你父皇讓我安分些,不要再給他惹什麼麻煩了。」
以慕容銘的行事作風,讓太監來叮囑尹清清這話,倒沒有多大的違和感。慕容冽塵信了她說的話,兩人便又往淑妃的寢殿方向而去。
兩人剛走到寢殿的大門口,淑妃的哭喊聲便從殿內傳來。
「你們都別攔本宮,讓本宮去死吧……本宮的兒子不把本宮這個做娘的放在眼里,本宮以後老無所依,本宮還是現在就死吧……你們別拉著本宮,讓本宮現在就去找閻王爺……」淑妃的聲音低下去後,寢殿里便又傳來一陣 里啪啦的聲音。
慕容冽塵劍眉一皺,不用猜也知道他這個一直都不安分的母妃肯定又在搞什麼鬼了。他小聲的在尹清清耳畔道,「等下進去小心些,若是她敢仗著身份欺負你,你也不需要給她好臉看。」他這個母妃作踐了他這麼多年,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妻子還受她的氣。
尹清清對婆婆這種生物總是懷有忐忑之心的,之前婉太妃可沒少折磨她。現在又來了個淑妃,幸好慕容冽塵不像閻瑾一般,一味的愚孝。她朝慕容冽塵狡黠的眨了眨眼楮,似乎是在告訴他,等下進去後她會見機行事的。
兩人進殿時,要「尋死覓活」的淑妃正被一群丫鬟給拉扯著。慕容冽塵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拉著尹清清的手便給她行禮,「兒臣和清清給母妃您請安。」
淑妃嗓子一開,立刻又大聲的嚎哭起來,「本宮懷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一個男孩。現在好了,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本宮心死如灰,你們都不要攔著本宮。」
新婦進門,淑妃又怎麼可能不給尹清清一點下馬威。當然,她所遵循的套路無非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現在尹清清一進殿,她就想給尹清清一個下馬威,鬧個事情讓尹清清下不了台階,成為被人取笑的對象。
奈何,慕容冽塵和尹清清兩人的腦子都比淑妃聰明太多了。一個做兒子的,一個做兒媳的,在淑妃哭天喊地的要去死時,這兩人只互相對視了一眼,便保持了非常一致的緘默。
淑妃嘴里嚷著要去死,然後又和一幫宮女推搡著,但過了許久,這一位口口聲聲喊著要去「死」的老同志臉上漸漸的有些掛不住了。因為她發現,除了她在這里干嚎著要去死以外,她的兒子和兒媳婦似乎一定不為所動。
兩人像沒事人一樣站著,不上前來勸她,也不說些賠罪的話,就干愣那里。
淑妃有些受不了了,她扯開嗓子就劈頭蓋臉對慕容冽塵訓斥道,「慕容冽塵,你是怎麼做人兒子的。你老娘我要自縊了,你也不跑來安慰幾句。你真是一個沒有良心的逆子。」
她的目光又落在尹清清身上,馬上便劈頭蓋臉的罵道,「還有你!你好歹是人家媳婦。看到婆婆要自縊,你竟然無動于衷。你這樣的不孝的兒媳婦,本宮都可以依據律法休掉你了。」
慕容冽塵冷淡道,「行了!你這樣鬧丟的又不只是我們兩的面子。這宮里還有一大把人想要看我們的的笑話呢,你說我們兩沒有勸你,那你讓我們怎麼勸你?配合著你耍猴戲給宮里其他人當笑話看嗎?」
慕容冽塵說話的語氣冷冽,淑妃被他這話當頭一喝,倒是懨了下去,也隱隱意識到自己這樣胡鬧不但不能震住慕容冽塵和尹清清,相反還讓別人當成笑話看了。
她趕緊推開身邊的嬤嬤和宮女,坐回上方的貴妃榻上。有凌厲的嬤嬤趕緊端來了兩杯茶,慕容冽塵依禮給淑妃進了茶,淑妃接過茶喝了一口,便給了一個紅包給慕容冽塵。輪到尹清清敬茶時,淑妃卻又拿起了婆婆的架子。
她沒有馬上去接過她的茶,而是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不咸不淡道,「你既然已經嫁給了塵兒,本宮這里有些話是一定要跟你說的。塵兒他……」
她一張嘴就 里啪啦的講著話,卻始終都讓個尹清清端著茶杯跪在那里。慕容冽塵皺了皺眉頭,在旁邊道,「母妃,你若是再不喝,這茶就涼了。」
淑妃斜睨了他一眼,得勢道,「塵兒,難道你以為本宮這是在故意刁難她嗎?新婦敬茶,做婆婆自然要好好叮囑她一番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淑妃還是伸手要去接尹清清的茶。她本來已經想好,等接過那茶杯後,她手一滑,再把茶杯里的水澆到尹清清的手上。
淑妃打定好主意,怎料她的手在踫到茶杯的那一刻,尹清清的右手一滑,茶杯里的水便徑直的灑了出來。
尹清清悶呼了一聲,突然慌忙道,「母妃,你沒事吧?都怪我,我連端杯茶都做不好,這才讓茶水灑到你的手上的。」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淑妃低頭望著自己被燙傷的手,趕緊讓默默去拿燙傷藥膏。而尹清清則又可憐巴巴道,「母妃,您大人大量,不要生清清的氣。」
淑妃又怎麼可能不生她的氣,她憤怒的罵道,「連給自己婆婆敬茶都不會,你說你還會做什麼?」
尹清清心里冷冷一笑,要是她真的會「敬茶」,那最後被燙傷雙手的只有她了。
拜婉太妃所賜,尹清清現在對待婆媳矛盾的問題也有自己的理解。在對待惡婆婆時,不能像個被人吃定的包子一般傻傻的忍讓。當她觸犯了你的底線時,你要會說NO。要不然一旦底線被她屢次的踐踏後,等待包子媳婦的只有妥協、再妥協,忍讓、再忍讓。
最後包子媳婦會發現,自己做什麼事情都是錯的。甚至是呼個吸,婆婆都會嫌棄的罵她貪戀他們家的空氣。
女人成親結婚,為的是要提高生活的品質。若是成親後發現自己的生活品質下降了,那這個婚結的還有意思嗎?
尹清清知道無論她做什麼事情淑妃都不會喜歡她的。索性,她就做個淑妃眼里的惡媳婦。
淑妃攤開自己被燙紅的手給慕容冽塵看,「塵兒,這就是你的好媳婦!她竟然用茶水燙我!」
慕容冽塵看到她被燙傷的手,嘴角微微一抿,笑著走上前去扶起尹清清。他道,「母妃,清清只是一時不小心才燙傷你的。等下您敷了藥膏就沒有事情了。」慕容冽塵說到這里,贊許的朝尹清清點了點頭,接著又用戲謔的口吻道,「不過清清平時也是這般毛手毛腳的,母妃若是不想下次再被燙傷了,那就不要再讓她給您敬茶了。」
他這話內里的意思就是說︰若是不想再讓自己受到什麼傷害,以後不要再搞那些花招了。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淑妃差點被嘔出血來,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好好的收拾慕容冽塵和尹清清一番。這兩人真是囂張到過分。
尹清清相愛走到淑妃面前,她柔柔道,「母妃,清清現在既然已經是相公的妻子了。那些對相公好的人,清清都會感激的記得他們的。您是相公的母妃,生養之恩,清清一定會銘記在胸的。然則,這世上總有些看不慣相公,那些對相公不好的,或者曾經傷害過相公的人,清清也必定不會對他們心軟的。」
尹清清這話說的很含蓄︰我是看在你是慕容冽塵的母親的份上才喚你一聲母妃的。你可別蹬鼻子上臉,就真的以為所有人都得無條件的慣著你。你以前那麼對待慕容冽塵,以後要是再鬧騰,我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淑妃的臉都給氣綠了,她睜大了眼楮,銳利的目光如刀,恨不得將尹清清給千刀萬剮了。
她越是生氣,尹清清便越是笑的燦爛。她裝作親熱狀,湊到淑妃的耳畔,壓低聲音用只有她們兩人可以听到的聲音小聲呢喃,「母妃,我這個兒媳婦不管你喜不喜歡,都已經娶進門了。您若是想做皇太後的話,那以後就安分些。我們不圖你的幫忙,只希望你不要拉低我和冽塵的檔次。」
「你,你……」淑妃目露驚恐,瞪大眼楮看著尹清清。尹清清朝他粲然一笑,回身,挽過慕容冽塵的胳膊,嫣然笑道,「那我們也不打擾母妃休息了,告辭了。」
說完,兩人翩然離去。
淑妃望著兩人離開的身影,心里被堵的十分難受。
這個女人,她根本目無尊長……這樣的女人該浸豬籠!
還有,她剛才說的那什麼皇太後……那就更讓人鄙夷了。她的兒子沒有娶到傅新顏,根本做不了皇帝。
淑妃輕啐了口痰,心頭像是被貓抓過般,難受的很。她想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尹清清這個兒媳婦越到她的頭頂上去,無論如何她要把尹清清這個王妃給移除掉。
到時後,她再給自己兒子找個乖巧些的媳婦。
淑妃受了氣,便到床上躺著,快到中午時,有嬤嬤進來稟告到,「淑妃娘娘,大喜啊。傅姑娘來看你了!」
淑妃听到傅新顏來看她,她渾身一個激靈,趕緊的就從床上爬起來,作出淚眼汪汪狀,然後才命人把傅新顏給請進來。
等傅新顏到了寢殿,給她磕頭敬禮後,淑妃捏著手帕嗚咽一聲,就哭泣到,「新顏,還是你最貼心。不像本宮那不爭氣的兒子和兒媳婦,那兩個天殺的。你看,本宮這手就是被尹清清那個惡婦用水故意給潑的。」她委委屈屈的將自己被燙傷的手呈給傅新顏察看。傅新顏看到她被燙紅的手,眼皮一跳。
淑妃又絮絮叨叨的給傅新顏說了許多尹清清的話,最後才揶揄道,「新顏,本宮真的很喜歡你啊。若是你可以嫁給塵兒,成為本宮的兒媳婦那就好了。」
傅新顏臉上浮起兩抹嬌羞的笑容,嗔笑的看了淑妃一眼,「淑妃娘娘錯愛了。新顏福薄,並不入十二皇子的法眼。」
淑妃瞅著溫順有禮的傅新顏,心里越發痴望她能嫁給慕容冽塵。
「誰說你福薄了,塵兒只是暫時的被那個狐狸精給迷住了。你這樣的才是本宮心中理想的兒媳婦人選。新顏,你放心,只要有本宮在,本宮一定打包票讓你嫁給塵兒。」
傅新顏被她說的雙頰比煮熟的蝦還要紅暈。她垂著眸,低低道,「一切但憑淑妃娘娘做主。」她看不上淑妃的,但只有接近淑妃才能有機會接近慕容冽塵。
慕容冽塵娶尹清清時的壯觀場面她也听說了。一個男人能不顧那麼多人的反對,執意娶一個「狐狸精」,光是這份氣度,便不知道讓多少閨中女子折服。
她是嫌棄過慕容冽塵,但現在想來,和慕容冽塵比起來,其他的皇子要麼是看不上她,要麼是年齡比她還小,要麼是色胚……仔細算來,倒真的只有慕容冽塵比較適合她。
尹清清和慕容冽塵從宮里回到府上時,都已經到了正午飯點時間。陸耿有要事回稟,一听到慕容冽塵回府了,他便站在門口迎他們。
慕容冽塵牽著尹清清的手下了馬車,陸耿看了尹清清一眼,覺得她的眉眼間沒有往日那般冷冽,現在的她倒真的有了幾分滌盡滄桑後的清潤美。
「主子,大辰國那里出事情了。」陸耿小聲道,慕容冽塵微微一蹙眉,就拉著尹清清的手進了王府。
不遠處,閻冥澈正坐在茶社的二樓包間里。他看著慕容冽塵和尹清清攜手進了府里,他雙手緊緊攥起,陡然間便把手中端著的茶杯給捏碎了。
「今、晚、便、行、動!」閻冥澈銳利的目光泛起赤紅的血腥來,掀唇冷冷的對青峰命令道。
當夜……
PS︰今天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