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轉過頭看了看青離,又望了望水墨音,見二人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皆是溫和的笑意,嘴角一歪,搖了搖頭。
中都天朝上一任天王子嗣眾多,其中又以太子和墨王的威望最高,傳言墨王生性淡泊,常年在外,自娛于山水之間。
難怪水月山莊那麼大的勢力,卻從來沒有政客前來找茬,也是,天朝的墨王爺建立屬于自己的勢力,便如同在自家的院子里蓋個亭子,旁人哪里有話好說。
自己早就該想到了,白水自嘲似的笑笑︰「墨音啊,你倒是慷慨,守著那麼大的一份家業,卻幫我師父爭奪天下,不怕你的先祖從棺材里跳出來罵你啊。」
「哈哈哈。」水墨音笑的眉眼彎彎︰「小水,你能開玩笑了墨音也便放心了,」又道︰「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來也不是哪一家,能者居之吧。」
「好一句能者居之,我喜歡。」青離大叫一聲,將那酒壇子抱在懷里,一用勁拍開了泥封,頓時酒香四溢,未飲便已是十分醉人。又自袖中掏出三個水晶盞,滿倒了遞給白水和水墨音一人一杯,自己亦端了一杯,心情大好的道︰「來,為了這一句能者居之,我們干了這一杯。」
「好。」白水和水墨音異口同聲的應道,將那杯盞舉高,重重的踫了一下,一仰頭,喝的干干淨淨。春的夜,依舊有些涼意,那灼熱的酒水下去,燒的肚月復暖暖的一片。
酒逢知己千杯少,夜正濃,情義高,那酒也便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了,只喝得昏天暗地,晝夜不分,只喝的愁痛盡掃,時間靜止,若能醉而忘憂,何不開懷暢飲?
那名名利利且拋在一邊,那陰謀算計不必看見,夜色掩下,有的只是心意相通的知己好友,敘的只是那山高水長的情誼。|
那是白水有生以來第一次醉酒,亦是最後一次。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的房中,屋外艷陽高照,陌子雪搬了一張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床前,一張臉陰寒的更比數九天里的冷窖。
白水掙扎著坐起來,雙眼迷離的望著面前的人,頭痛的厲害。意識也是混混沌沌的,她不禁想要抬起右手揉一揉,卻怎麼扯也扯不動。
低頭一看,原來是水墨音緊緊的抓住自己的手呢,痴痴的笑了幾聲,推了推他︰「墨音,天亮了,醒醒啦。」沒有任何的反應,又推了推水墨音旁邊的青離,亦是紋絲不動,她搖晃著腦袋卻是笑的更歡了︰「我說你們兩個小看我了吧,哈哈,醉得更死豬一樣,哈哈哈。」
偏過頭,陌子雪那張俊臉怎麼看怎麼模糊,又叫嚷道︰「咦,師父,你怎的沒醉?」
「你……。」陌子雪氣極,再也看不下去了,猛的上前來,一掌拍掉了水墨音抓住白水的那只手,將白水從床上生生的拖了起來,直奔門外而去。
昨個宴會上,她說她身子不舒服,撇下了諸多事情回來休息,他還一直擔心著,一大早連梳洗都沒顧得上便跑過來看她,竟看見她和那水墨音以及風王青離皆喝的醉燻燻的趟在一塊兒。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她將他至于何地了?
若不是那二人的身份,他恐怕早就幾掌拍死他們了,真真氣死他了。
「疼,疼,」白水被陌子雪拽著手腕被迫前行,步子不穩,眉頭緊皺,不滿的叫嚷。
只听得「撲通」一聲,那半醉半醒的絕色美人便被陌子雪毫不憐惜的丟進了門前的荷花池里。
春天的水,依然冷的浸骨,被那樣的涼水一泡,白水頓時清醒了過來,慌忙拍打著水,不讓自己沉下去,卻已經猝不及防的喝下了好幾大口池水,涼意瞬間傳遍了全身,令她不自覺的打了哆嗦。一抬頭,便看見居高臨下望著她不發一言的陌子雪。憤惱即刻竄上了心頭︰
「師父,你干什麼!」
「我干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干什麼?」陌子雪瞪大了眼楮,臉色陰寒到了極點︰「我倒是想問問,我的好徒兒,你做了什麼。」未等到白水說話,他又道︰「宴會上撇下所有人,卻跑到自個兒院子里喝酒,未出閣的姑娘便和男人同床共枕,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之心。」
他氣壞了,說出去的話完全沒有考慮後果,完全像發泄內心的不快一般,那樣重的話,心高氣傲的白水又怎麼受得了,當下便頂了回去︰
「你說我沒有廉恥之心?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你發這麼大的火?總不會比你那些個明里暗里的算計可怕卑鄙。」
濕漉漉的爬上岸,也顧不上周身的寒冷︰「你說我撇下宴會上的人,話說回來,你那個勞什子的宴會跟我有什麼關系,我憑什麼要留在那里。」一轉念,又想起昨夜自己之所以離開的原因,更加的委屈︰「你不是圖謀這個天下,要和幽蘭王朝結盟麼?你且去找那個叫什麼幽蘭若息的公主殿下,在我這里發脾氣算什麼。」
頭痛的厲害,她勉強的撐著,身子快凍成了冰塊,她咬牙堅持著,她白水何曾受過這樣的氣?他居然說她沒有廉恥之心?還怪她先離了宴會場,若然不是為了他,她何會在此?
「好啊,好,」陌子雪死死的盯著她︰「果然是為師的好徒兒。伶牙俐齒的很啊,好。」一甩袖,氣沖沖的走了。
望著那遠去的背影,白水無力的跌倒在地,淚水奔涌而出,風吹來,只覺得冰冷至極,不禁瑟縮著抱緊了自己。
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搞清楚他為什麼生那麼氣,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竟然不問任何的原因,便用那樣帶有侮辱的言語來責罵她,十七年,她所有的付出,寄托在他身上的愛,便只換來這麼一句不知廉恥嗎?
不遠的假山旁,那容顏絕世的男子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果然,她竟是深愛著自己的師父的,精心設計了這麼一場,不是他狠心,只是他想弄清楚她和他的愛戀究竟是單一的還是相互的。
她因著他那一句氣話便傷心至此,對他的情又可想而知,那麼自己呢,這一番千里跋涉,又還有什麼意義?捂了捂心口,他忍者莫大的疼痛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