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差點以身殉職
擺好酒菜，大家在青石板上席地而坐，剛開始喝酒，一聲悶雷，大家吃了一驚。莫懷德站到高石頭上一看，東南面的烏雲向這邊直壓過來。霎時，天上雷聲驟起，閃電在雲間撕了一道道明亮口子。
伴著雷聲與閃電，風也來了，林間發出沙沙的響聲，鳥兒驚恐得在林叢里亂竄。一忽而，風大了起來，樹林在風在搖曳，樹葉紛紛落在青石板上，烏雲很快遮去了太陽，天一下子暗了起來。
大家看到大雨馬上就要來了，一齊動手，把食物搬到近處一個寺廟里。
趙爽與莫懷德把廟內收拾了一下，把包子平鋪在地上，把餐具與兩鍋菜放在上面，擺了酒杯，斟了酒，莫懷德請大家入座。眾位轉圍著蹲成一圈，相互對視一番，舉箸夾菜，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一次最具特色的酒會，範中天說，他從沒吃過這樣的飯，這頓酒他一定今生難忘。
外面雷聲轟鳴，閃電把昏暗的天空照得通亮，廟里那尊關羽的石雕在閃電中時明時暗。風很大，它咆哮著，好像天翻地覆似的，雨扯天扯地的下了起來，檐上的雨水嘩啦啦的往下直流，擊得檐下嗒嗒作響。
趙爽擔心眾位的安全，趕忙站起，找了一根木棍，敲了敲屋頂。莫懷德對趙爽道︰「趙書記，你忘記了，這是去年修葺過的沒問題的，領導放心，垮塌不了的。」
「好呀，你們太湖鎮做得很好！應該這樣。」一個學者道，「這麼好的古跡不保護好，就是我們的失責。」
範中天說︰「趙書記與莫鎮長是個多面手，太湖鎮這兩年，變化是很大的，如果所有的基層干部都如趙爽同志、莫懷德同志一樣，何愁經濟不發展，家國不富強！」範中天端起酒，喝了一口，高興的道，「好酒！好酒！莫鎮長，請你替我斟滿酒，我先敬你們兩位基層干部一杯。」
莫懷德替範中天斟滿酒，範中天端起酒杯，說了幾句祝詞，與兩位踫了盅，仰起脖子，一口干了。
範中天今天特別高興，他一高興起來，就忘起形來。他的話也多了，也不注意場合了。範中天又敬了專家的酒，希望他們早些拿出評估結果，希望文化廳的領導們能正視文化古跡，讓姚寺古文化傳承下來。
範中天又大發言論︰「但是，我對現在的形勢是不看好的，人民是這樣，官員是這樣，無利可圖的事都不去做，有利可圖的事爭著去做，人心接近泯滅。有權勢，有錢財，任意在哪撿兩上石頭，可以說成是天上的隕石；沒有權勢，沒有錢財，就是擁有秦始皇的玉璽，也會被人說成是茅坑里的一塊石頭。一切向錢看，個人這樣，集體這樣，全世界都是這樣。我最討厭張儀式的外交，而恰恰這種外交被當代各國傳承了下來經黃，我最敬佩古代人孝道與忠義，而這些恰恰被當代人取笑為迂腐。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說白了，就是學習資本主義的經濟管理模式，走的是一黨專政的政治系統，怎麼樣才能自己監督好自己！人天生就是一只饞嘴的貓，怎麼管得住自己的嘴巴!沒有一個很好的監督機制，就是**的根源」
莫懷德听到範中天沒看場合，好似發泄，便端起盅，敬範中天的酒，使他不能就這個話題評論下去。範中天還沒到醉懵的程度，知道莫懷德的意思。
範中天喝了酒，指了指幾個學者說︰「大家原是我的同行，現在是我的朋友，莫鎮長不必但心。」他又贊揚趙爽與莫懷德來︰「我是非常支持太湖鎮的工作的，在趙書記、莫鎮長的身上，我看到了曙光。」
範中天興趣盎然，他拿起酒瓶，端著酒杯，站了起來。他走到關公雕像前，斟了酒，仰視雕塑，鞠躬行禮，把酒斟滿，慢慢的倒在地上，口里念道︰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範中天充滿激情，他一手拿酒瓶，一手拿酒杯，在陰暗的寺廟踱著。他斟滿一杯，一口喝干，走了幾步；又斟滿一杯，一口喝干，走了幾步。幾杯酒到肚，他打開寺門，望著黑暗的天空，听著嘩啦啦的雨聲，他嘴里吟道︰
門外雨瀟瀟，門內意傍徨。
舉杯邀賢聖，同吟稻花香。
衙門深似海，處處是迷宮。
十年官場路，飄然夢一場。
範中天吟完，臉上霎時顯出惆悵的神情，他站立著，仰視著，久久佇立，一動不動。
莫懷德走過來，替範中天接過酒瓶，把門關上，把他拉到了「席」間，贊說︰「範縣長真是不愧有文學大師！」
範中天嘆息道︰「何談大師，觸景生情罷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猛，天越來越黑，只有閃電過來，才給大地帶來亮光。雨水擊打大地，如發泄似的，風呼嘯著，它要掃除大地的一切，雷的轟鳴聲，如古代傳說，是雷公與妖魔正在決斗。大自然的聲音，一時淹沒了寺內學者們的談話。
這時，門「咿呀」一聲開了，從外面竄進一個蓬首垢面的人，來人滿臉是血。大家看了，無不大驚失色，一個個張著驚惶的目光看著他。
「趙書記，快跑！這里危險！」來人蒼老的聲音對趙爽大聲說。
趙爽這才認清了是姚山老人，他走上前，握著老人的手，問︰「老人家，是怎麼回事？」
「快跑，趙書記！」老人累得氣喘吁吁，把趙爽往外就拉。
趙爽推開老人，轉身對範中天與專家們說︰「範縣長，大師們，趕快出去吧！」
範中天已經喝得暈暈然，他站立不穩，是莫懷德把他攙住。範中天看到外面雷雨交加，說︰「我才不相信有鬼神來捉我！」
老人見大家沒走之意，大聲叫道︰「趙書記，這里真的危險！就要遭到雷擊！」
大家听了，霎時驚惶起來。趙爽拉著範中天︰「範縣長，相信老人。我們趕快出去！趕快出去吧！」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莫懷德也說。
範中天還是不信，是趙爽硬把範中天拉了出去。大家都跑出了寺門。
幾人在風雨雷電之中往南跑去，趙爽攙著範中天，莫懷德與姚山老人拉著其它人。跑了四五十米，突然一道火舌閃到大家面前，大家眼楮霎時睜不開來，伴隨閃電，一聲巨雷，如天崩地裂似的，震得大家耳朵嗡嗡作聲，大家感覺整個山體炮炸了，一個學者嚇得摔到地上，幾個人緊緊拉在一起。大家一時不知天南地北，呆站著，縮成一團。
大家相擁著，站在黑暗之間，十幾分鐘過去，烏雲逐漸向西北過去，雨小了些，風也小了些，閃電移到西北山頂上閃爍。大家往剛避雨的寺廟看去，一個個嚇出了一身冷汗，寺廟的一堵牆已被雷擊垮。
大家見了，一個個腿腳打顫，嚇得無有力量站立了。大家從沒遇到過如此驚心動魄的情景，要是晚幾分鐘，便成了孤魂野鬼。
幾分鐘過去，幾人才抓著姚山老人的手，感激他說︰「謝謝你，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們！」
莫懷德問︰「老人家，你是怎麼知道有雷擊的？」
老人一時沒有回答，過了一會，才慢騰騰的說︰「經驗唄。」
雨還在下，老人對大家說︰「到我家去避避雨吧！」
來了老人住的寺廟，廟內打掃得干淨。大家非常狼狽，都像落湯雞，從頭到腳**的。雨還在下，溫一下子降了七八度，幾個學者都冷得直打著哆嗦。老人生了個火，專家不擺專家的風度，領導不擺領導威風，月兌了衣服，與姚山賤民沒有兩樣。大家穿著褲頭圍坐在火塘邊。突然听到一老人的申吟，大家朝用木板隔著的內屋看去。
姚山老人平靜的說︰「病了！」
「為什麼不上醫院呢？」一個專家問。
「快九十的人了，還是以入土為快吧！」
範中天听了，顯出不悅的神色，道︰「養老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
莫懷德打斷了範中天的話︰「範縣長，今天真是有驚無險！看起來，人性還未泯滅，好人多的是!」
「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哈哈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範中天欣然說。
雨停下來後，大家告辭了姚山老人，路上，莫懷德談了姚山老人的怪癖，大家不無感慨。下了半山，莫懷德打了電話向主任，叫他馬上買幾套衣服趕赴姚山腳下，他還特別補了一句，就連褲頭也得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