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送保姆進城
莫懷德聯系了範副縣長,選了個吉日把徐寡婦送到省城。
到了省城,範中天馬上與謝振東聯系,問他在不在家里。謝振東說他在外面。範大師問他什麼時候回家。謝振東說晚上八點回家。
範中天對莫懷德說,他要去見兩個同學,問莫懷德是不是同往。莫懷德覺得自己級別低微,不夠資格,見上司的同學,又沒備禮物,還是不去為妙。
于是,莫懷德與徐寡婦和司機一道就去了館子吃了個便飯,找了個位置將就休息了一會。晚七點,範中天就與莫懷德聯系了,他們一道往謝振東書記家里馳去。
這是省委住宿區,兩個武警持槍在門邊挺立。範大師出示證件,並言與謝振東書記是同學。武警放了行,小車開到了一棟別墅前停下。
「這就是謝振東書記的房屋。」範中天指了指前面的一棟四層樓別墅。
範中天按了門鈴,出來了一個女孩。女孩把他們帶到進客廳里。只見謝書記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他翹著腿,神態肅然。範中天對謝書記點頭問好,不請自坐的坐在了另一張沙發上。
謝書記沒有做聲,他放下了腿,打開茶杯,小喝了兩口,又慢條斯理的把杯蓋蓋上,繼續翹著了腿,眼楮看著電視屏幕,沒看莫懷德與徐寡婦一眼。
莫懷德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徐寡婦,徐寡婦與他並排站著。徐寡婦正打量著這燈火輝煌的大廳,臉上顯出驚訝的色彩,嘴里唧唧不止。莫懷德頓時覺得好笑,與一個農村寡婦站在一起,一個奴才的樣子。莫懷德自卑起來,覺得自己委實可憐。
莫懷德正在尷尬的時候,範中天對謝振東說︰「謝書記,人我給你帶來了。」範中天指了指正張著大眼的徐寡婦,吹噓道,「不錯吧!範中天辦事,謝書記大可放心。我的眼楮雖小,沒什麼是我看不到的。這位大嫂,就是一個聰明干練的人,你看他的俏臉,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坯子」
謝書記瞪了範中天一眼,範中天立馬打住。謝振東那雙大眼移到徐寡婦身上瞟,只見徐寡婦一身農村婦女打扮,他穿著藍花上衣,一件灰色大褲,一雙布鞋。徐寡婦頭發盤在腦後,手還挽一個包袱。
謝書記看了看站著的徐寡婦,冷漠的問︰「多大年紀了?」
「五十一了。」徐寡婦答。
「會做家務嗎?」謝書記的臉總是板著。
徐寡婦突然大笑起來,答︰「你們這些領導,把我們農村人看成了什麼?我們農村人不會做家務還會做什麼呢?叫我們拿筆桿子,我拿不起,叫我當官,沒你們的本事。你就是謝書記吧?謝書記,我們農村人,什麼家務都會做,什麼都做得好。」
徐寡婦哈哈的笑著,倒顯得毫無約束的樣子,謝振東也被她的憨態透笑了,範中天坐在沙發上笑得更歡,莫懷德站在徐寡婦的旁邊,也陪著笑著。莫懷德笑過之後,突然來了靈感,馬上掏出香煙分了一支,謝振東與範中天把煙叼在嘴里,莫懷德又彎著腰替他們點上了火。點了火後,莫懷德看了看一個空的沙發,猶豫了一會,坐了上去。莫懷德對自己的表現很有滿意,覺得他這個見過世面的鎮長比一個農村寡婦都要遜色。莫懷德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今天笨拙得連自己都難以相信,他肯定,他從來沒這樣笨拙過。
「小燕,把大嫂領到樓上靠北的房間里去。」謝振東對正抹地板的女孩說,他吸了一口煙,轉向範中天,「現在,請個保姆真難,請個能干的保姆更難。這小姑娘,沒做一年,就要嫁人了。我之所以要請個無牽無掛的人,理道就在這里。」
「你們高層考慮問題就是深刻。」範大師開玩笑的說。
「有些事情,雖說是小事,也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處事能力。」謝振東說。
「是的,謝書記說得很對!」
兩個老朋友交談著,莫懷德插不上話,他誠惶誠恐,坐如針毯。他不知道怎麼說,不知道說什麼才投謝書記所好,路上想好的一大撂文章,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能想起的,一段一段的又被自己否定。
謝書記看著莫懷德,他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他。莫懷德惶恐不安,他避開謝振東劍般的目光,心里砰砰直跳。
範大師對謝振東說︰「老同學,去年底到青台檢查,沒時間好好與老同學談談,以後抽個時間到青台住上兩天,我們好好喝兩盅,好好喝兩盅。」
「好的,好的。是應該去你們掛職的地方好好喝兩盅了。」謝振東說,「太湖有晉代古跡,夢河又是紅色勝地,工作緊,沒去瞻仰為我們打下天下的烈士們,有時間的話,應該去緬懷夢河的烈士陵墓。老同學,今天,我們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可不能忘記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呀。」
「是的,老同學說得很正確。」範中天說,「到時我範中天在青台恭迎。」範中天對莫懷德說,「莫鎮長,你听到了吧,古寺在你們太湖里,你可得把謝書記陪好呀。」他對謝書記笑了笑,「謝書記對你們太湖鎮是很關心的,對趙爽同志與你是很關心的,你們在太湖鎮工作,還得謝書記長期關心愛護呀!」
「是!是的!」莫懷德點頭哈腰道,他對謝振東說,「謝謝謝書記的關心。謝書記到太湖視察,我莫懷德一定在太湖恭迎!」
謝振東臉上綻出一點笑容,又輕輕的點了點頭。
談話時間很短。出來後,莫懷德看了看表,前後共十五分鐘。範中天說︰「這些人,就是忙。」
「真是誠惶誠恐,嚇出了一身冷汗。」莫懷德說,用手擦了擦額頭。
範中天說︰「這個人,我最了解不過的,他就這麼嚴肅,不了解他的人還認為他高高在上,不好接近,其實不然。莫鎮長,如果你有興趣去了解他,你就會發現謝振東同志有很多優點的。」
「是的。謝書記是個好人,是個好領導,是個好廳長。」莫懷德奉承道,他笑了笑,「單憑範縣長與謝書記深厚的感情,就可以看到謝書記為人民服務的一面。」
範中天听了,很高興,他說︰「莫鎮長說得很對,振東書記為人處事確實很好,不然,我範中天怎麼會與他交往這麼長的時間呢。」範中天對莫懷德笑了笑,「莫鎮長,晚上我就不陪你了,難得回來一次,我得看看我那兒子。」
莫懷德把範中天送到家里,道了謝,便與範中天告別。
從範中天的態度看,莫懷德覺得他真沒把夫人的鬧事放在心上。事實也是如此,範中天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莫懷德對範中天的擔心是完全多余的。這位大師,大有晉代文人豪放的性格,對于莫夫人的糾纏,他根本沒放在心里。
回到了太湖,莫懷德心里還是有些的惆悵,從謝振東書記家里的十五分鐘,領略到了高處不勝寒的滋味。謝振東在青台檢查的時候,是那樣的隨和,他是談笑風聲,和藹可親。在「天下大道」吃了王八後,握著莫懷德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年輕人,好好干。那一幕,深刻在莫懷德的腦海里。
省城一趟,莫懷德有些氣餒了,覺得這一條路很難走通。但是,謝書記接收了徐寡婦,就意味著還有希望,只要徐寡婦表現突出,這層關系可以走到盡頭。莫懷德抱著僥幸的心里,準備與謝振東長期走下去,再大的困難,再怎麼受到冷落,也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