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開會
早晨起床,趙爽洗漱好後,穿起了他那件淡黃色的西服,他對著鏡子看了又看,自我感覺不錯。趙爽確實是一表人才,他身材高大,有一雙大而有神的眼楮,臉色白淨而秀氣,紅撲撲的兩頰富有青春的活力,是一個瀟灑的小伙子。用莫懷德的話說,化了裝的著名歌星影星,到現在止,還沒有發現哪一個比我們的趙爽同志要帥氣的。趙爽開始注重了容貌的修飾,這大多得力于黃子實的諄諄教導。黃子實說,以貌取人,在這個世界無處不有,無時不有。
二十一歲以前,趙爽是從不知道什麼叫打扮,什麼叫衛生,什麼樣子女人才喜歡。那時,在他的心中,只有與孩子們摔跤的時候取得勝利才是了不起的英雄。現在,趙爽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大男人了,並且當了領導,不是原來的村主任,而是鎮委副書記了。他能與祖為國、張子清一道坐在辦公室里開會,能與黃子實、莫懷德一道到下面檢查工作,運氣好的話,每年年底,還有村主任提一條煙他抽抽,提兩瓶酒他喝喝。
趙爽先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帶個記事本,還想帶點有關的資料,可帶什麼呢?是什麼樣的會議還不清楚。趙爽想來想去,找來找去,覺得沒什麼可帶的,只把一個筆記本放進包子里,夾著走出辦公室。趙爽剛一出門,祖為國匆匆趕來,對趙爽說︰「快點!」祖為國面容冷峻,好像遇到了什麼重要緊急的任務。他不停的看表,時不時用指責的目光瞟趙爽一眼。
祖為國穿著那件黑色的呢子風衣,那衣服筆挺筆挺的,一看就知道是剛燙過。風衣內面是一件緊身的皮夾,白色的領帶服帖的掛在潔白的襯衫與皮夾克的外面,他的頭發染成漆黑,一雙皮鞋擦得很亮。祖書記每每出行的時候,總是要對外形整飭一翻,通過妻子周小慧同志的再三斟酌,會刻畫出一個另人滿意的領導形像。只不過祖書記的年歲已高,他額上深深皺紋,特別是他面頰上那塊寸把長的傷疤,給他的形像大打了折扣。
祖為國書記的身邊跟著莫懷德,他替祖書記提著個那大黑皮包。莫懷德雖為副鎮長,在歷練老道的祖書記面前,他只能稱得上一個小學生。不過,能跟書記提上包子的同志是榮幸的,是受到人們尊重的。趙爽沒這個機會,黃子實沒這個機會。莫懷德是個鬼精靈,可算祖為國的貼身衛士,祖為國對這位思維敏捷、快言快語的人也很滿意,只要是外出,除了費玉女,祖書記第一個想到的可能就是莫懷德了。
祖為國坐在車的前座,莫懷德與趙爽在後排並坐著。祖為國不言不語,眼楮漠然的視著前方。最近這段時間,祖為國同志總是這麼嚴肅,他本是一個性格開朗,性情活潑的人,他語言滑稽,愛開玩笑,他思維敏捷,知識面廣,不少的同志都愛听他古今傳奇,他不比莫懷德談的所謂的典故,祖書記對今古傳奇的研究很深入,他談那些內涵雋永的故事往往令人捧月復大笑,並能給人以啟示。可現階段,他總是黑著臉,板著一副鐵關公的面孔,如果沒事,鎮里的領導大都不願意與他坐在一起。大家也知道,這些年,祖為國同志的心情很不好,這主要的原因當然是他仕途的挫折。每換屆一次,大家都預言祖書記到縣教育局,到公安局,到財政局,可到頭來,還是巋然不動,原樣擺在大家的面前。
此時的祖為國,確實正在考慮自己的事情,這個冬快要到來,接踵而至的就是希望的春,新的一年瞬息而至,馬上會迎來又一次的換屆,是禍是福難以預測。祖為國又想著與龔時運的談話,龔書記簡短的幾句話,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容樂觀。前程未卜,一種失落的情緒總佔據著他的心胸。
龔時運初來乍到,可能還不很了解他祖為國。祖為國同志想利用會後的時間,再找龔書記溝通溝通,再不必要躲躲閃閃了,不必要把話隱藏在心頭,開誠布公,別把等級制度看得怎麼厲害,該出手時要出手了,再一次找書記談談自己的想法,把情況擺出來是目前的當務之急。祖為國按了按風衣上袋內的兩疊錢。臨出門時,周小慧再三叮囑,兩萬元錢無論如何也不能拿回來。
到了縣委大院,趙爽與祖為國上了五樓會議室。會議室里已坐著各路諸侯。趙爽舉目望去,沒一個是與他一樣的無名副職。趙爽感到有些不對頭,他自言自語說︰「怎麼都是單位的一把手?是不是弄錯了!是不是弄錯了?」
祖為國听了,站起,看了看坐在他周圍的人,全是一把手。他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問了一下旁邊坐的一個鎮委書記,問他們鎮的農林副書記怎麼沒來。那位同志說,是單位一把手會議,沒有通知其它的人。祖為國認為夢河辦公室的同志听錯了,便想問問剛走過的萬青山主任,可萬青山很忙,從他的身邊一滑而過。祖為國抽了支煙,他遞與趙爽一支。趙爽抽了一口,疑惑的對祖書記說︰「祖書記,肯定是我們辦公室的人听錯了?我還是出去吧!」趙爽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級別不同,坐在一起,有些別扭。趙爽說完,便站起來,準備離去。
「等一下!再等等。」祖為國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批評了鎮委辦公室的同志,可江主任說,他們沒弄錯。祖為國感到有些莫名,他接連問了幾個鄉鎮書記,所說的回答都是一樣。祖為國便斷定是夢河辦公室的同志弄錯了,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現在的人呀,做錯了事就是不承認。」
祖為國看到趙爽坐立不安的樣子,勸道︰「你坐著,沒什麼。听听會議內容也好呀。」
趙爽覺得有些為難,他完全沒這個必要在這受幾個小時的罪,他說︰「祖書記,我去找莫副鎮長。這沒我的事,我還是走的好!」
「那好,你與莫懷德打個電話,看他在哪里。你與他一道玩玩,散會後我打電話你。」
趙爽听了,便高興的向會議室外走去。正當他左腳跨出門口的時候,一個聲音把他叫住了︰「趙爽同志!趙爽同志!趙爽同志來了嗎?夢河鎮的趙爽同志來了嗎?」縣委辦公室的一位副主任在台前大聲的叫道。
趙爽听了,回頭看了看這位叫他的人,他踅了回來,問︰「楊主任,什麼事?」
楊主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女人,縣委辦公室的副主任,他叫楊若梅。楊若梅是大學生,來到辦公室應該只兩年時間,趙爽與她沒打個多少交道,只能說認識她。楊若梅看了看趙爽,只見趙爽這剃著平頭,穿著灰色西服,戴著紅花色的領帶。楊若梅看了看這位面頰白淨,一個文弱書生模樣的副鎮級領導,見他與一個少女似的羞澀而拘謹,不覺微微發笑。
「你就是趙爽同志?」楊若梅可不認識這位年輕的干部,當然也不足為怪,青台大大小小幾百名副鎮級以上的領導,剛來兩年,怎麼看得過來。再加上趙爽名不見經傳,且不好交往,楊若梅不認識趙爽在情理之中。楊若梅把趙爽打量了一番,笑著又問了一句,「你就是趙爽同志?」
「是。」趙爽筆挺的站著回答,他的聲音很低。他環顧了一下會場,看到不少領導都在看著他,不覺心里發起慌,腿腳顫抖了起來,他如一個怯場的士兵上戰場似的,害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