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暝宮?怎麼可能是花暝宮!」
花夕玉的話音剛落,就有幾個人驚叫了起來。而且這幾人不是膽小的官家小姐們,是平日里沉著穩重,從容不迫的大臣們。
這女子說她是花暝宮的四護法,還說要取了皇上的性命,听起來實在是匪夷所思,又讓人有些膽戰心驚。
花暝宮是五大世家之中,唯一的一個不與任何一國皇族牽扯的世家。而且在近百年的時間里,花暝宮向來都是守著虛丘之地,幾乎從不踏入四國半步,更不會干涉四國的朝政。可是為何在毫無消息的情況下,花暝宮的人會來到赤巒,並且張口就要皇上的命。
從這女子進入殿內,一直到現在,沒有一個侍衛進來將她給拿下,皇上的暗衛也沒有任何的動靜,難道真的是……
眾人不敢再繼續想下去,生怕下一刻想到的事情變成了現實,那樣的結果可不是他們能夠接受的。
「為什麼不可能是花暝宮?」見自己成為了關注的焦點,同時還引起了大家的恐慌,花夕玉顯得很是有些得意,「花暝宮確實不喜歡參與四國的朝政,但是不喜歡不代表永遠不干涉。若是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偶爾像今晚這樣子,來一場痛痛快快的屠殺,感覺也是很不錯的。」
她說完之後,將視線落到坐在席位上,眼神晦暗幽深的寧文天,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接著開口道,「寧家主,你是否也該站起身,到我們這邊來了呢?」
皇上見寧文天一副不急不慢,泰然自若的模樣,頓時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立即轉過身面對殿外,怒氣沖沖地大喊道,「來人啊!將寧文天這個逆賊給朕拖出去砍了!」
花夕玉又像是听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得無比歡快舒暢,「老皇帝,你的那些個沒用的侍衛,早都被我們花暝宮的人送去見閻王了。你對著外面喊這麼大聲,是準備讓誰來替你把寧家主拖出去呢?」
皇上听聞身子猛地一震,表情顯得有些慌亂,但是他很快就鎮定下來,沉著聲道,「想不到花暝宮竟是如此有手段,悄無聲息地就將朕的侍衛全都給解決掉了。」
百花園里已經都是花暝宮的人,沒有誰能隨意進入,所以花夕玉並不準備馬上動手。
她想要看到獵物們受驚的模樣,想看到他們一點點崩潰,一個二個嚇得屁滾尿流,在她腳下磕頭求饒。最後她再手舞長劍,在這些人的身體上戳出無數個血窟窿,讓他們渾身顫抖著,痛苦地死去。
她越想越興奮,越想越開心,笑容也漸漸從嘲諷和傲慢變成了冷酷和嗜血。她掃了一眼半句話都不敢說的眾人,再看了看神色如常的景離和梓瑤,然後冷哼一聲,悠悠地道,「皇上能夠如此鎮定,莫不是想著你的暗衛們會來保護你?」
見到皇上的面色在瞬間轉變為驚詫,花夕玉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聳了聳肩,似是有些無奈地道,「你的暗衛們其實不算差,身手都還挺不錯的,若是在平日,以一敵十也是綽綽有余。只可惜花暝宮這次派過來的人,武功全都在你的那些暗衛之上,所以他們只能任人宰割,成為刀下亡魂。」
「還有……」她不給皇上講話的機會,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三護法昨日就帶人悄悄進了你的軍營,至于做什麼,我不說,你也應該都猜到了。我剛才收到了消息,說是四皇子已血濺軍營,一個不小心斷了氣。所以皇上你大可以放心,從現在開始,直到明早天亮之前,這百花園里面的事,都是由花暝宮說了算的。」
皇上听完她這番話,心里面是又急又懼。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所講之話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老四是否真的被殺了,無法及時趕來為他護駕。但是不管知不知道這些,他心里都十分清楚,如果來的真的都是花暝宮的人,而且勢必要取他的性命,那麼他定是活不過今晚。
他死死地盯著面前一言不發的寧文天,只覺一陣氣血翻涌,喉嚨里面一片腥甜。他恨不得將寧文天給五馬分尸,碎尸萬段。可是眼下一個侍衛都沒有,他雖然會武功,卻也只是皮毛。如若他隨意動一下,都有可能招來面前這個女人的一劍。說不定大臣們還未來得及救駕,他就直接沒了呼吸。
寧家現在除了還剩幾處盈利微薄的產業,在朝堂上還余下些無足輕重的大臣,之前所擁有的一切,都已經被皇上清理得干干淨淨。皇上之所以一直都不殺寧文天,一是因為寧家畢竟乃五大世家之中的一個,他若是對寧家趕盡殺絕,另外四大世家定會群起而憤之;二是因為他不想讓寧文天死得太痛快,他想要讓寧家的人親眼看著寧家衰敗破落,卻無能為力。
可是讓皇上沒想到的是,寧文天居然在暗地里和花暝宮聯手。
他之前其實也有過猜測,覺得寧文天在最近這段日子里,正打著什麼鬼主意。所以他才會讓老四到軍營部署,若有什麼突發事件,至少能夠自如應對。可是他就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寧文天竟請動了花暝宮,讓花暝宮幫忙謀權篡位。
花夕玉好整以暇地觀察著皇上,見他已經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了,便不再理會他,而是看向有些戰戰兢兢的,立在席位後的人們,提高音調道,「今晚花暝宮要取的,不只是皇上的狗命,還包括你們的腦袋。如果誰有那個能耐跑出百花園,我會行行好,發一回慈悲,不讓人繼續追下去。但如果沒有能耐跑出去,你們可千萬別怪我狠心,要用你們的鮮血來澆花。到底能不能逃得掉,能不能繼續活下去,就看你們各人的命數了。」
她將手指放入嘴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在外面原地待命的花暝宮的人,听到這一聲口哨後,眨眼間就沖到了大殿門外。
他們全部是身穿夜行衣,臉蒙黑布,手提長劍。每個人的身上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就等著四護法一聲令下,將這殿內之人全部殺死。
皇上見到這個陣仗,再也顧不得強裝鎮定了,畢竟性命比什麼都重要。于是他一邊慌張地喊人來護駕,一邊急急地朝後面退去,沒有半點作為皇上該有的模樣。
一直淡然地看著這一切的景離,見大臣們全都想要朝外跑,除了全公公,沒有一人去給皇上護駕,不由搖著頭輕笑了一聲。
他看了一眼正欲讓人動手的花夕玉,緩緩地道,「沒想到不過才幾日,四護法竟連青方劍都拿到了手,做起了花暝宮的宮主夫人。」
「我既然懷了宮主的骨肉,那麼就應該是宮主夫人。」花夕玉的雙眸燃著熾熱的火焰,「宮主如果不願娶我,日後這花暝宮從上到下,再沒有一個人會听從宮主的命令。所以宮主若想要坐穩這個位置,就必須用八抬大轎將我迎進門,否則只會落得一個被趕出花暝宮的下場。」
「誰人都以為花暝宮宮主是風光無限,不想處境卻是如此悲慘。」景離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扭頭看著梓瑤,表情認真地道,「瑤兒覺得,宮主做到這個份兒上,還有必要繼續做下去嗎?」
梓瑤不知他為何這麼問,但還是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沒有必要了,這樣的宮主做得太窩囊,還不如什麼都不做。」
景離听後微微一笑,「瑤兒說得對,如此窩囊的宮主,確實是沒有必要繼續做下去了。」
「你莫非是不準備做這個宮主了?」景離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矮小精瘦的老頭從梁上跳下,一個箭步沖到景離面前,惡狠狠地道,「你難道不怕老妖我將你也給殺了嗎?」
「花老妖,你似乎忘了,你並沒有那個能耐殺我,也根本不可能動得了我。」景離從懷中掏出一枚血玉扳指,「這個宮主我當得沒意思,扳指還給你,你自己留著吧!」
他說完就將扳指隨手扔向地面。花老妖見狀,手忙腳亂地將扳指接住,小心翼翼地把它給收好,閃著陰光的老鼠眼緊緊地瞪著景離,「老妖我如今是打不贏你,不過你要知道,今晚老妖我將花暝宮的高手全帶來了。老妖我沒那個能耐殺了你,但是他們有!你如果仍是不乖乖听話,小心今晚性命不保!老妖我想要讓你死的話,就是空空老人來了也救不了你!」
此時此刻,在行雲殿內,除了幾個早已知曉景離宮主身份的人,其他人听到花老妖的話,全部都是不可思議地看著景離。
他們一直覺得,瑾王應該並非真的無權無勢,手上肯定有自己的勢力。但這麼多年來,他只是安安分分地做著瑾親王,從未有過其它任何動靜。皇上也曾在暗地里去調查過他,但是什麼都沒查到。似乎他除了一身好武功,就真的沒有其它什麼可以倚仗的東西了。
但是現在,突然平地一聲驚雷,炸得眾人頭腦發蒙。就像大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花暝宮會和寧文天聯手,想要謀權篡位;大家同樣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瑾王非但不是無權無勢,而且還是花暝宮的宮主。
可是這麼想來,大家又覺得非常之矛盾。為什麼花暝宮的人,會幫著寧家,奪取屬于他們宮主的江山?而且他們似乎只听那個四護法的命令,全然不在意宮主也在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花暝宮起了內訌?
「花老妖,最後那句話,不應是由你對我講,而應是由我對你講。」景離的語調雖依舊清冷,卻帶著一股子難以忽視的陰煞之氣,「我忍了你這麼多年,該還的情誼已經還完了。如今是我想讓你死的話,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你們一起給我上!把這個混賬東西給我殺了!」被激怒了的花老妖招呼著殿外的手下,「我要讓他好好瞧瞧!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宮主!要不是我好心施舍他,給他口飯吃,他就是有幾百條命也不夠死的!」
梓瑤不知道哥哥和花老妖到底有什麼恩怨,也不知道哥哥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去招惹花老妖。她見花老妖真的生氣了,而且還要讓那麼多的人一起上,擔憂地抓著景離的胳膊,想讓他趕快逃出去,不要真的被傷著了。
景離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讓她不用擔心,「哥哥之前對你說過的話,你莫非忘記了?你好好看一看,他們之中有誰敢對哥哥動手嗎?」
梓瑤很是有些不解地看向殿外,發現那些人仍然是一動不動地在原地站著,連眼楮都沒有眨過一次,似乎根本就沒听到花老妖的話。又或者說,他們已經都听到了,但是卻並不當回事。
景離沒有理會氣得跳腳的花老妖,也沒有看驚呆了的花夕玉,更沒有在意準備離開的寧文天。他轉過身去,面對著神色復雜的皇上,冷冷地道,「父皇,其實今晚這事,兒臣在幾日前就已經知曉,並且若是兒臣願意,還可以在幾日前就將此事了結,讓您過一個舒坦的百花宴。」
「可是既然您不信任兒臣,那麼兒臣也不會再讓你舒坦下去了。您前日不但只給兒臣半把鑰匙,還將另外半把藏了起來,說是要等到一年之後才交給兒臣。」景離松開梓瑤的手,慢慢踱步到皇上的跟前,「兒臣耐著性子等了許多年,為的就是那把鑰匙。您明明知道,再過段時日,通往地陵之路就會開啟,您卻不將完整的鑰匙交給兒臣。兒臣已經集齊所有物件,現在就只缺這把鑰匙了,所以兒臣是不會再等上一年的。」
「你、你果然是另有所圖!」皇上顫抖著抬起手,憤憤地指著景離道,「你一直在騙朕!你這個逆子!」
「父皇,別這麼生氣,小心氣急攻心,傷了身子。您需得知道,若不是因為,兒臣這幾年要尋找其它的物件,還要從您這里探得鑰匙在何處,同時又遵從母妃的遺言,不與您計較,您這個皇帝根本不可能做上這麼久。」
景離將手伸到他的面前,聲音里不帶絲毫的情緒,「兒臣給您兩個選擇,要麼自覺地把鑰匙交出來,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您繼續安穩地做皇帝;要麼兒臣把您殺了,將剩下半把鑰匙拿到手,再助四弟登上帝位。這兩個選擇于兒臣而言,都是有益無害。所以還請父皇思慮周全,莫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梓瑤看著這樣冷情冷意的哥哥,听著他毫無感情地說出這些話,突然覺得他好陌生,一點都不像平日里接觸的哥哥。她想要走上前去,但是又有點害怕,最後只得靜靜地呆立著,有些不安地緊攥著衣裙。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瑾王和皇上身上,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止。瑾王雖並未對他們發難,但是他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內心誠惶誠恐。
花老妖見到自己的手下全都叛變了,本想立即和景離打斗的,但是听他提起鑰匙,頓時就噤了聲兒,眯著老鼠眼死死地盯著他。
花夕玉瞧著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宮主正在與皇上僵持中,顧不上其它事,而景梓瑤則專注地看著宮主,放松了戒備。她勾起唇角,得意地笑了笑,手里劍鋒一轉,突然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沖去,長劍直直刺向沒有設防的梓瑤。
當梓瑤回過神來時,長劍的劍尖已經抵上她的後背,下一刻就會立即貫穿她的心髒。她下意識地蹲低了身子,偏過身,想要錯開那鋒利的劍尖。但仍稍稍晚了一步,左肩還是被推出的長劍劃開一個口子,鮮血霎時染紅她的肩頭。
花夕玉沒想到,自己運足十成功力,居然還是被景梓瑤躲過了。一劍不成再來一劍,她一個反手,趁著梓瑤還未完全站直,動作迅速地又向她刺去。
葉瀟羽見狀,急切地想要上前去幫忙,卻被穆辰給拉住了。她正想要甩開穆辰的手,就見景離不知何時將梓瑤攬在了懷中,一把抓住花夕玉的長劍,直接將劍奪了過來。
「宮主!」花夕玉叫了一聲後,伸出右手想要將劍拿回。
不想景離把劍拋向空中,趕在她之前抓住了劍柄,然後想也不想,對著她那只伸出的手直接揮劍,眨眼間就從手肘處,將她的右手臂砍斷。
殿內頓時響起花夕玉那痛苦又尖利的叫喊聲,但是景離仿佛沒有听到,厭惡地把劍甩到一旁,急切地查看梓瑤肩上的傷口。
「她的功力根本就不及你,你明明可以提前躲開的。」景離緊緊地鎖著眉,將止血粉灑在她的傷口上,「為何會這麼不小心?」
雖然肩上的傷口有些疼,但是梓瑤見哥哥還是和往日里一樣,沒有剛才的那種陌生感,心里不由放松下來,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不過是有點走神而已。而且就只是個小傷,不礙事的。」
花老妖見自己的乖孫女來這麼一出,正擔心景離會找她算賬,就看到她的一截手臂離開身體,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最後掉落在地上,手指甚至還動了一動。
他再也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憤怒,還未抬腳就先是一掌打向景離,「早知會如此,老妖我當初拿你煉毒時,就該把你的手腳全都砍斷,根本不給你囂張的機會!」
景離抱著梓瑤輕松地避開了他的掌風,冷笑一聲,「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他說完就對著殿外的那群手下沉聲道,「把該殺的全都殺了。」
這一回,那些人沒有再像剛才那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听到主子的命令後,立刻沖進殿內,來到早已經找好了的目標身前,二話不說,動作利落地就取了對方的性命。而本欲和景離打斗的花老妖,也被自己人給圍困起來,完全近不了景離的身。
行雲殿內此時一片混亂,刺耳的尖叫聲,痛苦的求饒聲,憤怒的叫罵聲,全部都交織在一起,塞滿了殿內的每個角落。而不時濺起的鮮血,以及被鮮血染紅的牆壁,還有血流成河的地面,看起來都是觸目驚心。
景離將梓瑤交給了聖女,讓她幫梓瑤包扎好傷口,他自己則是又回到皇上的跟前,再一次伸出手來,「父皇,考慮好了嗎?」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皇上現在已經沒有一點怒火,有的只是驚慌和恐懼,「他們都是朕的臣子……」
「父皇,」景離打斷了他的話,「您看清楚了,兒臣下令殺掉的那些人,有些是曾經加害母妃的人,有些是寧文天手下的人。剩下的那些,是您的親信,害過安王叔,還害過瑤兒。兒臣雖無情,卻從不殺無辜之人。」
他又將手往前伸了一伸,「您是否應該把鑰匙拿給兒臣了?還是說,您希望兒臣今晚就送您去泉下,與母妃還有安王叔相會。」
皇上並未馬上掏出鑰匙,而是死死地盯著景離看,盯著這個他從未看透過的兒子,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你就這麼恨我嗎?你對我真的是恨之入骨嗎?」
「沒有愛,哪里來的恨。」景離雲淡風輕地道,「就算是有愛,兒臣在死過無數回之後,那些愛也已經耗得一干二淨了。」
皇上听到他這句話,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楮,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半晌後,他睜開雙眼,顫顫巍巍地將手伸進龍袍里面,模索了一陣,掏出那剩下的半把鑰匙,遞給了景離,「朕不知道你為何一定要去地陵,但你需得明白,從未有人能夠活著出來。」
景離接過他手中的鑰匙,語氣變得和緩了些,「父皇不要總操這麼多心,好好地做您的皇上,治理好您的國家就行了。兒臣作為花暝宮的宮主,也定會助您一臂之力的。日後四弟做了太子,登上了帝位,兒臣更是會大力支持他,你就放心地頤養天年吧!」
他讓一旁的全公公扶著皇上坐下,然後轉過身,回到了梓瑤的身旁。見她的肩膀已經包扎好,沒有再滲血,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哥哥……」梓瑤有些膽怯地看著他,「你讓他們全都停下來吧!不要再殺人了。」
景離見她這幅模樣,與她牽著的那只手不由緊了緊,「瑤兒害怕哥哥了嗎?」
「有一點。」梓瑤誠實地道,「我知道哥哥不會平白無故隨便殺人,殺他們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是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像平日里的你,看起來好嚇人。」
「好,哥哥先不殺他們了。」景離對著她笑了笑,隨即抬起頭,提高音量道,「都停手。」
那些手下們很敏感地捕捉到了主子的聲音,在收到指令後,馬上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齊齊看向主子,等待著主子的下一個命令。
「你們分成兩批,一批將還沒來得及殺的人都帶回地牢,另一批將行雲殿里都收拾干淨。」景離說完後,看了看那些還活著的人,沉聲道,「你們暫時呆在這里,等到一切都結束了,我會讓你們離開的。」
「王爺,還有其它事需要處理嗎?」一直在監視著皇後,不讓她趁機逃跑的聖女走上前,「莫不是要將寧文天抓來?」
景離點了點頭,「我與瑤兒一同去找寧文天,你們都先在這等著,別走出行雲殿半步。」
他牽著梓瑤正欲抬腳時,就發現花夕玉蹭到了他的腳邊,想要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拽住他。他嫌惡地立即避開,然後對離他最近的一個手下道,「把她的另一只胳膊也砍了,帶回地牢去。」
梓瑤隨他走出了行雲殿,施展輕功去到百花園的東南面,剛一落地,景離就將天寰石手鐲掏了出來。看到手鐲正在隱隱發亮,知道千舞等一陣就到了。
他抓起梓瑤的手腕,將手鐲給她戴好,接著正色道,「在千舞來到百花園之前,瑤兒能否將你的秘密告訴哥哥?」
「什麼秘密?」梓瑤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哥哥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景離見她眼楮睜大了些,就知道她一時沒听明白。他又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思索來思索去,最後決定還是不要太心急,等到千舞來了之後,再問她也不遲。
「沒什麼。」景離搖了搖頭,「那只花精很快就要來了,寧文天應該是跟她呆在一起的,我們就在這里等著他們。」
梓瑤本來正在想著他剛才那句話,听到他這麼說,立即就皺起了眉頭,想起了別的事。寧文天為了要控制千舞,一定會將縛妖鏡帶在身上,所以今晚是替千舞取回元丹的好時機。可是哥哥還在身旁,她不太好出手。而且听哥哥之前對皇伯父說的那番話,他似乎是要去地陵,所以他應該會留著寧文天,到時候拿來帶路用,短時間之內不會將寧文天殺了。
「哥哥,地陵是個什麼地方?」沉默了一會兒後,梓瑤開口問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去那里?」
「我也不知道地陵是個什麼地方,我還從未去過那里。」景離低聲道,「我只是听空空老人講過,地陵里面有一把夜魔琴,是千年之前遺留在人間的上古神器。我一直很想拿到那把琴,所以從幾年前開始,就在尋找進入地陵所需的物件,今年剛好全部都集齊了。」
他並未細說為何很想要拿到那把琴,也未提到那些物件具體是什麼。梓瑤想一了想,沒有追問他,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之前在行雲殿里面,花老妖說他拿你來煉毒,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景離听她問自己這個問題,指了指她受傷的肩膀,「哥哥同你一樣,血里都帶著毒。不過你身上的毒或許是天生的,哥哥身上的毒卻是花老妖煉制的。」
梓瑤听到後,有些緊張地抓住他的手,「難道他拿你來試毒?」
「瑤兒還記不記得,哥哥在青綿山時對你講過,哥哥當初用了兩年時間,通過了花老妖的考驗。」見梓瑤點了頭,他繼續道,「那兩年的時間,他一直都呆在靈梧山,每研制出一種毒藥,就讓我先服下。若我死了,就是沒有通過他的考驗,若我沒死,就繼續試毒。哥哥福大命大,每一次都堪堪活了下來。」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後來他又想出了新的法子,隔幾日就將我的血抽出來煉毒,煉完後再將血注回到我的體內。就這麼反反復復地試煉,我還是福大命大活了下來。兩年後,他見我沒死,想要反悔,不讓我做宮主。最後還是空空老人出面,花老妖才勉強答應了下來。之後他就讓容嵐他們四兄妹,也就是現在的四大護法,到靈梧山跟著我。」
「哥哥,你為什麼一定要當宮主?」梓瑤伸手環上了他的腰,很是心疼地仰頭看著他,「若是你當時真的死掉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我也是什麼都沒有,而且早晚都會被寧家給殺死的。」景離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我當時只想要變強,變得很強大,強大到沒有人可以隨意拿捏我。所以我才願意賭一賭,賭上自己的這條命,去當花老妖的玩物,以此換來了花暝宮宮主這一個位置。」
梓瑤沒有再說話,只是將頭埋在他的懷中,片刻後才悶悶地道,「哥哥,你現在已經很強了,也沒有人再敢隨意拿捏你,連花老妖都打不贏你了。所以你以後別再為這事難過了,也別再那麼嚇人了好不好?我喜歡看到你開心的模樣。」
「我不過是跟你講講以前的事情,不想什麼都瞞著你罷了。你這個樣子,搞得我好像在訴苦一樣。」景離輕輕笑了笑道,「哥哥沒有那麼脆弱,也不會為了那些事難過,你就放心吧!」
他將她的小腦袋從懷里拉出來,看著她手上越來越亮的天寰石手鐲道,「千舞似乎已經來了,我們也應該去會一會寧家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