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果然在這。」景昕燁走上前去,「我昨夜回宮未見著你,今早去府上找你,方叔又說你並未回府,我就想著你是不是來找瑤妹妹了。」
「何時到的?」景離一邊和景昕燁說著話,一邊拉起梓瑤的手,從她衣袖中抽出手帕。
「昨夜丑時才到。」他見梓瑤乖乖地任景離替她擦著手,不解地道,「瑤妹妹這幾年不是不準人觸踫的嗎?」
「郡主準不準踫是要分人的,要是主子踫當然沒問題了。不像有的人,就是幾輩子也踫不到一根毫毛。」容嵐搶先答道,輕蔑地看了一眼韓其弘。這人上一刻剛訓斥完郡主,下一刻就說要娶郡主進門,還真把自己給當成郡主的夫君了,有夠不要臉的。
「容嵐,不得無禮。」景離的語氣中並無責怪之意。
他抬起頭來看向韓其弘,「這幾年有勞韓公子了,本王代瑤兒在此謝過。不過眼下本王與四弟都已回來,往後瑤兒的事就無需韓公子費心了。」
韓其弘也走上前去,「王爺言重了,王爺和郡主以後若是有用得上其弘的地方,其弘定當盡力。」
皇貴妃病逝之後,瑾王跟著空空老人去了靈梧山,這一去就是十年,期間從未回過京城。也就是在這十年間,皇上一直著力打壓寧家,雖未將其連根鏟除,但還是削減了其不少勢力。
現在大皇子雖然還穩穩地坐在太子之位上,但皇上早已發話,手中的兵權是要全數交予瑾王的。寧家以前或許還能夠左右得了皇上,但如今已然是力不從心了。自己身為將軍府的人,以後定是要效力于瑾王和四皇子的,現在瑾王回京了,自然要與之搞好關系。
「需要動手的事交給容嵐就好,別髒了自己的手。」景離不再理會韓其弘,轉頭對梓瑤道,然後將手帕丟給容嵐,「燒了。」
他看了看陸雲舒,又望了一眼那群家丁,問梓瑤︰「瑤兒之前是想要如何教訓她?」
「就是想著先給她幾耳光,讓她以後嘴巴放干淨些……」
「掌嘴兩百下,要掌掌見血,再拔光牙齒,割掉舌頭,烙上奴印,丟去軍營做軍妓。」景離看向景昕燁,「此事交給四弟,那些人也交由四弟處置。」
梓瑤張大了眼楮抬頭看著景離,卻並未開口阻止他。
景昕燁拍了拍手,隨即就有十個黑衣人出現在他的身後,「將陸雲舒帶走,按瑾王說的做,剩下的這些人,全部都送去修城牆。」
眾人听到要被送去修城牆,全都渾身抖如篩糠地跪趴在地上請求饒命。誰都知道,去修城牆與死無異,甚至比直接絞死他們還要痛苦。
「四皇子,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雲舒和這些人並未犯下大錯,為何要如此處置他們?」韓其弘想要上前制止,被景昕燁攔住。
「怎麼過分了?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陸雲舒以前害死那麼多人難道就不過分了嗎?別說什麼你沒見到過,所以不相信有這回事,我才不吃你那一套!」
景昕燁對自己這個表弟越來越無言,將軍府怎麼會養出如此婦人之仁的家伙。這麼一個正人君子若是日後上了戰場,保不準心一軟,就把俘虜都給放了,那還怎生了得。看來需得和母妃提一提這件事,讓舅舅盡快把他送去軍營好好歷練一番。
韓其弘听景昕燁這麼說,知道他是不會听自己的了,雖然有些心虛,但他還是鼓足了勇氣對景離道,「王爺,雲舒今日雖有逾越,但罪不至此,還望王爺網開一面,手下留情。」
「容嵐。」景離喚了他一聲,然後就不再說話。
容嵐終于可以和主子默契一回了,立即原原本本地將今早發生的事情向韓其弘復述了一遍。
韓其弘听完之後面色很是不好,他沒想到雲舒竟會對郡主如此大不敬,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剛才確實是錯怪郡主了。
「王爺,郡主,雲舒今日所做之事確實是不可輕饒。但她畢竟是陸丞相之女,若是真將她送去軍營,怕是不好對陸丞相交待。」
誰人都知陸丞相最為疼愛雲舒這個小女兒。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說的話瑾王不一定會听,但是陸丞相畢竟是一國丞相。瑾王雖得皇上器重,但也還只是個皇子。若真是讓雲舒去做了軍妓,陸丞相定是要發難的,到時候事情鬧大了可就不好了。
景離輕笑一聲,「韓公子大可以放心,本王此次代陸丞相管教他這個囂張跋扈的女兒,他不但不會找本王麻煩,還會感謝本王的。」他揮了揮手,兩個黑衣人徑直就架著陸雲舒離開了王府,連讓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韓其弘听到後身子一震,瑾王這話說得很是篤定,難不成陸丞相早已是歸順了瑾王?
他此時心中很是不解。這幾年安親王府的落魄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五年來,皇上一次都未召見過郡主,甚至還把之前發放的安親王的俸祿都給停了。瑾王和四皇子在這期間也從未回過京,這剛一回來,就都對郡主維護有加。既是如此在意郡主,為何之前一直對她不管不問呢?
韓其弘一個人站在原地皺眉思考,渾然不覺另外四人早已去到了一旁的架子車前。
有幾個黑衣人已經將那眾家丁帶走,留下兩個听候差遣。
「打開。」景昕燁對其中一人道。
一個黑衣人手執長劍,將蓋在面上的草席挑開,露出底下陸秉涵的尸體。
梓瑤這時才將手從景離掌中抽出,走到尸體跟前細致地觀察起來。景離感覺到掌心的空虛,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些不舍。他又用指尖觸了觸掌心,然後才走上前去。
尸體已經完全僵硬,沒有任何溫度,看來確實是死去多時了。但奇怪的是,尸體上並無尸斑,也未腐爛,全身沒有發現一處創傷,除面部皮膚微呈青紫色外,沒有其他任何異常。
梓瑤在車前默哀了片刻,然後對黑衣人道,「蓋上吧!好好地葬了。」雖然陸秉涵並非是被她所害,但畢竟是曾經伸手幫過自己的人。
「瑤兒不覺得頭暈嗎?」景離見她最後又伸出手去模了模尸體,挪揄道。
梓瑤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要是這樣子都能被嚇暈,那我就別活了。」
景離笑了笑,「我現下需與四弟去一趟花惜樓,你暫時不要離府,晌午時分容嵐會過來接你的。」
梓瑤本想跟著他們一起去的,但一想到王府里還有事要等著她處理,就對他點了點頭,「好,我在府中等著。」
容嵐抬手吹了一聲口哨,哨音剛落,就見兩匹駿馬從不遠處跑了過來。容嵐和景離翻身上馬,韓其弘也在景昕燁的注視下磨磨蹭蹭地上了自己的馬。
「瑤兒,夕語已在府內,你去長平閣找她即可。」
「嗯,我知道了。」
景離又看了她一眼,這才調轉馬頭,向花惜樓的方向奔去。
黑衣人已將尸體拉走,策馬遠去的四人的身影也已消失在了街口的拐角處,王府門前此時只余梓瑤一人。
她望著之前停放陸秉涵尸體的地方,將剛才觸過尸體的手置到鼻尖下嗅了嗅,眸色漸漸加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