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瑤說這話時,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面帶笑容,語氣中毫不掩飾地帶上了寒意,讓人很明顯地就能感覺到她的不悅。
韓其弘在听到她的這一番話後,臉色頓時變得窘迫至極,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所謂的疑問竟會是對他的發難。率領千軍萬馬,代安親王管教郡主,在四皇子面前逾越,這三條不管是哪一條,他都沒有權利,也沒有膽子敢做。他一向都是很守本分的,從來不敢做,也不可能會做超越自己身份的事。但就在剛才,他卻是一時沖動下,直接犯了其中的兩條。
「干嘛不說話?你不是很能說的嗎?怎麼這會兒倒變成啞巴了?」梓瑤本以為兩人之間會有一場唇槍舌戰,甚至是一場武力角斗。她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沒想到他只是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就乖乖閉上了嘴,真是沒勁。
之前四皇子走來時,她瞟了一眼緊隨其後的這個韓公子。見他五官英挺,帶著一股子莊重正氣,還以為是個謹慎穩重之人。沒想到竟然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只憑眼前看到的一幕就妄下斷論,還劈頭蓋臉地呵斥她。而且儼然一副聖人姿態自居,以為自己是站在道德制高點的衛道士。她有意不與他糾纏,他還變本加厲,緊咬著她不放。遇上這種人可真是有夠倒霉的。
「瑤兒……我只是……」韓其弘見四皇子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理會,知道自己這回是做得有點過了,想要給梓瑤解釋,卻被她一揮手給打斷了。
「不準叫我瑤兒!」每次听到他嘴里喊出瑤兒兩個字,她就覺得渾身惡寒,「韓公子既非我的兄長,也非我的親人,請你最好是換一個稱呼。免得讓外人听見了,還以為我們兩人在背地里拉拉扯扯,不知羞恥。」
容嵐听到她這麼說,知道她是替自己澆滅一些怒火,頓時心里一暖,感動地望向她,深情地喚了她一聲,「郡主……」
梓瑤一掌將他的臉推開,「不要自作多情,不然我下一刻就扒光你。」
韓其弘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直直地看著梓瑤,表情很是受傷,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瑤妹妹,其弘是什麼時候開始叫你瑤兒的?」一直不說話的景昕燁開口了。他記得自己七年前離開嶧城去軍營的時候,其弘還只是恭敬地叫著瑤妹妹郡主的。怎麼現在不但改了口,而且叫得那麼順溜,甚至還敢用命令的口吻和她說話。
「我怎麼知道,你問他唄!」梓瑤聳了聳肩,她確實是一點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景昕燁這回終于看向了韓其弘,對他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你快點說吧!
「是五年前,瑤……,郡主不再出府的時候。」韓其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五年前?」景昕燁听後不解地誒了一聲,「我听母妃說,你每次來安親王府,瑤妹妹都是閉門不見的,怎麼可能……」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這是一廂情願!我就說嘛!除了安王叔和安王嬸,瑤妹妹就只準二哥叫她瑤兒的,連我都不準,怎麼會允許你這麼叫。」
韓其弘低下頭看著地面不說話。早已經停止了哭泣的陸雲舒一直在听著他們的對話,在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韓公子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模樣後,心里不由一滯,隨即就是鋪天蓋地的憤怒和嫉妒席卷而來。
五年前景梓瑤不過才十歲,沒想到她十歲的時候,就知道用那張狐媚子臉來勾引韓公子了。韓公子對她那麼關照,她居然閉門不見?!明明現在只是個空殼,一個比相府的丫鬟小廝都要低賤的東西,竟然還敢端出郡主的架子來質問韓公子。
陸雲舒越想越氣,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就直接把心里想著的事給說了出來,「韓公子怎麼可能看得上這種爛貨,不就是和她娘一樣,長了張專門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臉!」
景昕燁听到後,想都沒想,一腳就朝她臉上踹去,直接把她給踢出了好幾米遠,「你信不信我馬上把你的嘴給撕爛,然後丟去軍營做軍妓!」
「四皇子!」韓其弘攔住還想要再踹一腳的景昕燁,「雲舒已經被傷得很重了,她一個姑娘家……」
「姑娘家怎麼了?她做過些什麼事你能不知道?踹她一腳已經夠便宜她了!你擋什麼擋!剛才冒犯瑤妹妹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梓瑤和容嵐見到如此有氣魄的四皇子,俱是肅然起敬,看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崇拜與欽佩。
韓其弘听他提到剛才的事,支吾道,「我,我剛才只是……只是……」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將軍府出身的人,別跟個娘們兒一樣!」
韓其弘握緊了拳頭,「我只是因為喜歡瑤……,郡主,從小就喜歡她。瑾王十年前離開後就一直沒回來過,四皇子您也一走就是七年。安親王去了之後,郡主就變得沉默寡言,不願和人接觸。五年前又因為那件事不再出府,安親王府這五年來也越來越落魄,所以我就……我就……」
「所以你就總是有事沒事朝安親王府跑,所以你就把自己給當成了安親王府的人,所以你漸漸覺得自己是安親王府的半個當家了,所以你覺得瑤妹妹以後會是你的人,所以你剛才訓斥瑤妹妹也覺得理所當然。我說的對嗎?」景昕燁接著他的話一口氣說完不帶喘。
韓其弘雖然有些難堪,但還是點頭承認了,「我昨晚已經給爹說過了,想要娶郡主為妻。只要她嫁給我了,別人看在將軍府的面子上,也就不敢再輕易欺負她了。我剛才是見她把雲舒傷得那麼重,下手太狠毒了,一時間有些沖動,才說出那些話來的。」
「你口口聲聲說著喜歡瑤妹妹,卻根本不信任她,不問青紅皂白就訓斥她。別說是二哥了,就是我,也絕對不可能把瑤妹妹交給你的。」景昕燁不屑地看著他。
「我不是不信任她,雲舒只是想要為秉涵的死討個說法而已,這事本來可以坐下來好好說的。我只是沒想到,郡主會這麼不講道理,直接出手傷人,所以才……」
「韓公子,你哪只眼楮看到我不講道理了,你來的時候難道沒听到我說的那些話嗎?」這人還真是如四皇子說的一樣一廂情願,梓瑤按捺住心中的厭惡沉聲道。
「你身上沒有一點傷,雲舒的手臂又傷成那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你不講道理。郡主,我知道剛才是我冒犯了,但是你這麼小的年紀就如此狠辣,以後還怎麼得了,所以我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這麼看來,韓公子你是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事情,而不會先去從別人那里了解一下,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別人說的話必然會有所偏差,我沒親眼見到,怎麼能分辨出他說的是真是假。眼見為實,耳听為虛,我只相信自己的眼楮。」韓其弘又搖身一變,成為了高高在上的聖人。
梓瑤冷笑道,「照你這種**,我是不是可以這麼認為,因為你沒親眼見到你爹娘洞房花燭,也沒親眼見到自己被你娘生出來,所以你娘不是你的親娘,你爹更不是你的親爹,你也根本算不得他們的兒子。」
「胡說!他們是我的親爹親娘,將來你過門後也是你的爹娘,你怎麼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你剛剛說什麼?過門?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你了?」梓瑤此時對他已經是厭惡至極,見過一廂情願的人,但還沒見過像他這麼一廂情願的人。
「我爹今日就會去向皇上請旨,只要皇上同意了……」
「本王的瑤兒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娶,得不到本王的同意,父皇是不會點頭的。」景離不知何時已經出了王府,一雙鳳眸冷冷地掃了一眼韓其弘,然後看向梓瑤,招了招手,「瑤兒,到哥哥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