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卿的眼神有些怨恨,也有些哀求,想來,若不是她讓輕雲留下照顧,也必然不會影響到廣宜,可是,怪到底,還不是許清玉的安排?
輕雲低垂著頭,聲音有些哀怨,「若然我母女離開可以換得廣宜平安倒也值了,只是,若是傳了出去,僅僅是因為孩童的一個夢,便要趕走庶女的母女二人,對爹的名聲也大大有損。輕雲久居偏院,從未發現有何不妥。」
廣宜病得糊涂,在听到輕雲提到她住在偏院時,嚇了一跳,「笨丫頭,你快些求大娘將你調到听雨軒來,偏院住不得。那里有只妖怪,沒腳的,會走來走去。就在窗戶那,就在窗戶那,好可怕的。嗚嗚,娘,真的好可怕。」
有些片段快速的在腦子里閃過,輕雲淡淡勾起了唇角,這些人的動作還真快,這麼快就準備下手了,只不過,這次下手真夠狠的,不僅想要將她們連根除去,還要牽連一個無辜的孩子。
*
「五姨娘,梨公子听說了廣宜的事,總之是個孩子,為了讓孩子放心,他特地從外面招攬了一個百姓推崇的法師,據說是本領高強,爹,縱然是不信鬼怪,試試,若是能寬了廣宜的心,也不妨事。」輕雲聲音輕淡,不顧及許清玉眼底的那抹鄙夷。
「是啊,老爺,就試試吧。」
司徒文信倒也沒有直接反對,看著輕雲,眼神有些冷凝,「你到底是我太傅府的千金小姐,還是少與生意人來往才好。」
輕雲低垂著頭,一臉的溫順,只是嘴角有著一閃而過的譏諷,梨佔雪對司徒文信的冷嘲熱諷,司徒文信應該早已經忍無可忍了,他到現在才爆發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
法師說不能有太多人在場,留在原地的,便只有司徒文信、柳雁卿、廣宜、輕雲和梨佔雪,梨佔雪暗中看了輕雲好幾眼,其實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法師,而是輕雲讓他隨便找個人來冒充的,現在這丫頭還要捉妖,他確實感到很有興趣。
法師亂舞了一陣之後,說道,「這里並沒有妖氣。」
廣宜小臉立刻紅透,「不可能,我明明親眼看到的,一定有一定有。」
輕雲淡淡一笑,走進屋內,片刻之後,果然見到有個沒腳的妖怪在那晃來晃去,廣宜立刻嚇得大哭起來,而這個場面所有人都見到了,立刻只覺得毛骨悚然,梨佔雪一驚擔心輕雲的安危,便立刻沖了進去。剛到門口,輕雲便走了出來,蹲在廣宜的面前,「廣宜,你相信我嗎?」
廣宜皺著眉頭,想了想,「還行。」
輕雲故作生氣,「我可是親自去把妖怪引出來了,就換了個還行麼?走,我帶你進去看看妖怪的真面目。」
廣宜不敢,縮在柳雁卿的身後,司徒文信大步走了進去,「我倒是要看看,什麼妖怪可以如此猖獗。」
輕雲將廣宜抱起,廣宜嚇得哇哇直哭,柳雁卿怒斥輕雲,輕雲淡聲說道,「如果想要治好廣宜的病,五姨娘忍忍火氣。」眉眼間滿是冷凝。
柳雁卿頓住。
輕雲將掛在一旁的衣服收好,印在窗上的影子立刻不見了,她看著司徒文信,「這件衣裳本是梨公子所送,我本是收好了的,不知為何居然自己掛了起來,而房里通風衣裳吹動,一點上蠟燭,便會有影子印在窗上……」她看著廣宜,再將衣服掛了上去,鬼影立刻顯現,廣宜的眼神從最開始的恐懼,再到沉默,最後,平靜。
「只不過,若是要看到‘鬼影’顯現,也必須要等到晚上……」她沒將話說得太過明顯,廣宜本是三公子,這里又是偏僻之地,他能夠看到‘鬼影’若不是有人存心為之,想必也是不可能的。
梨佔雪忍不住在心里拍手叫好,齊輕雲就像一團綿絮,任你怎麼打,都使不上力,她總有四兩撥千金的本事。話說到此,也算是點到為止,司徒文信並非愚蠢之人,相信他心里應該有數。
廣宜突然拍掌叫好,「笨丫頭,你好聰明啊。」
輕雲蹲,輕摟了一下廣宜,「雖然我不介意你叫我笨丫頭,不過,你叫我四姐姐,我大概也受得起。」
廣宜的星眸越睜越大,「你是我四姐姐?」
廣宜尚未滿歲,輕雲已經隨同齊貞來到此偏院居住,他不認識輕雲,也屬情理,輕雲並未直接回答,只道,「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鬼神,鬼神往往在人的心里,只要廣宜你行事端正,便可無畏無懼。」眼神有些飄忽的閃了司徒文信一眼,便沒再多說。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輕雲送梨佔雪出府,「這次真是麻煩你了。」
梨佔雪稜角分明的唇線緊繃著,轉頭有些憤怒的看著輕雲,「這件事怎麼可以不了了之,若然不是你發現了真相,你爹就會將你趕出府去。可如今明知道是有人在陷害,也不繼續追查下去還你一個公道?」
「公道?」輕雲輕輕一笑,嘴角揚起一抹冷冽的譏諷,很快就消失了,快得讓梨佔雪以為只是一個錯覺,「公道自在人心。就好比我與梨公子你,本是清清白白,可若是看在我爹眼里,便是我攀附權貴,愛慕虛榮罷了。」
梨佔雪听了,微有些征愣,原來他對她的關心與感激,早就已經成為了她的包袱。便也沒再說話,黑亮的眸底看不見任何的情緒,他轉頭看了一眼輕雲,她的眸子一如既往的略顯寒涼,如同枯井般,沒有一絲的溫度,仿佛從來沒有看她笑過,真正的笑過,但是之前,見她看廣宜的眼神,居然有著母親般的溫柔,這個女孩,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可以不卑不亢,看似卑微,其實有著自己堅決的韌性,真的很不一般。
從那天起,梨佔雪便沒再出現過司徒府,而廣宜的病也奇跡般的好了,他的生辰已經近在明日,一切都如湖水般平靜,這天,廣宜杵在輕雲面前,清澈見底的眸子里一片審視。
輕雲看著眼前美得不像話的小人兒,明天生辰一過,他便會……心里不禁有些揪痛,「到底哪天跟你在花園里見面的人是誰?」司徒文信可以當此事沒有發生過,她不可以。
「哈哈,讓我猜對了,你就是想來套我的話,我才不說呢。」廣宜捂嘴輕笑,一臉的神秘,只不過眉眼間閃過一絲冷冽,形同司徒文信的眼神,快得幾乎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