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香,請原諒我不能救你。」江邊上一個身穿縞素衣裳的女子神色淒然的看著江面,喃喃自語;而她身旁一個十三四身著鵝黃色衣服的丫鬟則在一邊低低泣著。
這女子身姿婀娜,眉目之間更是有股不俗的氣質;只可惜她左臉上的一塊紅色胎記,毀了她整體的美感。那塊胎記雖只有銅錢大小,卻不偏不倚的正長在了她的眼角。
「憐香,我不出言救你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張妙嫻的手段毒辣非常,我雖身為杜府正室女乃女乃,可是在杜家沒有一點立足之地。我此次若是為你求情定是會受牽連的,與其我們姐妹倆一起喪命,不如留一人苟活于世,待到時機成熟我定會為你報仇雪恨,憐香,你能理解我嗎?」。說到此處許落微再也止不住自己心中的悲傷,眼淚順著臉頰潸然落下。
許落微從竹籃里抓起一把紙錢,將撒向江面;紙錢隨風打著旋,最終飄落進江里。
一陣江風拂來,幾縷青絲纏繞著上她腕白色的脖子,她倒影在江面上的身子顯得格外瘦弱「憐香,是你嗎?是你給我的回應嗎?你會理解我的是嗎?」。許落微迎著風張開雙臂,但見水中的自己曲裾長長、廣袖飄飄。
回到杜府,已是燈火初明的時候;許落微攜著秋水悄悄從後門入府,剛走兩步一個身影便急匆匆向她們奔了過來。
「哎呀!我的大少女乃女乃,您可總算回來了!」許落微的女乃娘陳媽媽一見到許落微就連忙迎了上去,慌里慌張的說道︰「今個不知刮得什麼風把大少爺和姨女乃女乃都吹到了東院,大少爺還非得問您的到底去了哪兒。嫻姨女乃女乃還皮笑肉不笑的說有要緊事兒要與你商量,讓你回來後去南院一趟。」
「去南院?」許落微蹙起了眉頭︰「明明我才是正妻為什麼要听一個小妾的吩咐去她的房間?」
陳媽媽嘆了口氣,勸慰道︰「你又不是不知如今她是大爺心尖上的人?如今她定是得了大爺吩咐才會如此說,你要是不去豈不是連著大爺一起得罪了,我知你不喜她,可要是與她斗也得暗地里來,要是在明地里,咱們也不能吃暗虧,你說是不是?」
許落微撇了撇嘴,極不情願的抬腳向南院走去。
「這丑婦怎麼這個時候了還不回來?!」杜之行心急火燎的在屋子里轉來轉去。
原來許落微的弟弟許落揚在他父親去世後就自動請纓接替父親生前的位置,這次匈奴來犯,許落揚上陣殺敵勇猛無比;不但親手砍下了敵軍將領的腦袋,而且還率鐵騎將匈奴追殺到雁門關外;皇上龍顏大悅,稱他是少年英雄,封他為少將軍,待他回京更要賜他座將軍府。杜老爺知道這個消息後第一個告知杜之行,讓他去知會許落微。
「怎麼?大爺想她了?」張妙嫻媚眼如絲的看著杜之行打趣道。
杜之行煩躁道︰「真是笑話!我會想那個丑婦!若不是今日有要緊事我都打算要一輩子不踏入東院!」他心里想的卻是要如何堵住許落微的嘴,不要讓她去跟那個將要凱旋而歸的弟弟胡說八道。
听杜之行如此說,張妙嫻掩著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來爺在大婚時驚的魂兒還沒緩過來呀!」
杜之行郁悶道︰「能緩過來嗎?大婚之前爹爹好騙歹騙,說她賢良淑德人人夸贊,琴棋書畫又樣樣精通,呔!誰知我掀開蓋頭一看竟是個丑八怪!」
張妙嫻微微一笑,知情達理的說道︰「可是爺也不能因此而冷落了大*女乃啊,老爺太太都盼望著抱孫子呢!」
杜之行厭惡的搖了搖頭︰「看到她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更何況繁衍子孫!」
聞言,張妙嫻又是一聲嬌笑。
杜之行挑了挑眉梢凝視笑顏如花的張妙嫻,心中的怒氣消了大半,他在心里暗地將她與許落微比較,然後月兌口而出道︰「我最最希望的是你為我生孩子,生個女兒就如你般美麗,生個兒子便如我這般英俊……你說好不好?」
張妙嫻羞得垂了頭,只細聲說了句︰「討厭」。杜之行听她如此說,心里甜的更像嘗了蜜般。
今晚的張妙嫻臉上薄施脂粉,面色潮紅,雖她早已不是處子,但在自己面前卻時常流露出靦腆與羞澀。此時的她更是眉梢眼角,皆為羞意,一雙水汪汪的眼楮更是像要滴出水來一般。杜之行不覺動了心火,正要上前去解開張妙嫻的腰帶,卻被她一把攔住。
「爺真是不知羞!」張妙嫻的一雙眼似笑非笑的看著杜之行。
這時杜之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屋子里還有旁人,一個丫鬟,一個媽子。察覺到了自己失禮,杜之行連忙把手收了回去。
「午飯的時候老爺不是說,晚上讓你過去商議事兒嗎?」。張妙嫻提醒道︰「那件事就讓妾告知大*女乃好了。」
「哦!哦!是的。」光顧著等那丑婦回來,連父親的吩咐都差點忘了,杜之行在心里咒罵了許落微一句,然後向妙嫻囑咐道︰「你且讓一個丫鬟去知會她就行了,不必親自去。」說完他抬腳就要出門。
「爺——等一下」張妙嫻在此時喚了一句,拿著一件羊毛披肩,上前細心的披在杜之行身上︰「夜寒露重,要多添件衣裳才是。」
「嫻兒…….」杜之行伸手握住張妙嫻的手,眼里說不盡的柔情愛意。
「快去吧!可別耽擱了要緊事兒!」張妙嫻抽出手,將杜之行往外推。杜之行笑著走出了幾步,卻又听見張妙嫻在身後柔聲道︰「天黑燈暗,爺可得仔細路。」
目送杜之行離開,張妙嫻扭身回了房,望了望黑燈瞎火的東院道︰「許落微那丑婦可是去給憐香那賤人陪葬了?怎麼這麼晚還不回來!」張妙嫻嫌惡的看了東院一眼,就坐定在椅子上,她的陪嫁丫鬟紫衣便連忙上前去給她捶背捏肩。
張妙嫻輕輕的撫模著自己的月復部向紫衣說道︰「胎兒在我月復中已近一個月了。」
紫衣道︰「姨女乃女乃干嘛不將這件喜事告訴大爺呢?大爺知道了一定歡天喜地!」
「現在還不是時候。」張妙嫻扯了扯嘴角,眼里露出凶惡的光︰「只要有許落微那丑婦在一天,我就不得安心!只要一想到我的孩子出生後要交予她撫養,我便沒由來的恨!她只要還在正室這個位置上,我的孩子出生後便要稱她為母親,稱我作姨娘,每每想到此處,我就咽不下這口氣!」
想當初自己還先許落微一步進入杜府,與杜之行是相親相愛,正當杜之行信誓旦旦的說要將自己扶正時,誰知許落微那個短命的爹在前線替杜老爺挨了一箭當場斃命,于是杜老爺便自作主張讓杜之行將許落微這個丑女娶進門做了正室!
老天真真是不公!若不是那許老頭死的正是時候,就憑許家的家勢,她能嫁入這高門豪府嗎?若不是杜老爺重情重義,許落微那個丑八怪能配的上杜之行的一表人才?!
更可氣的是,杜之行柔情蜜意的對自己說絕對不踫那丑婦的身子,讓那丑婦不得孕。待到杜老爺駕鶴西去,就可明目張膽的休掉許落微。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那洞房的一晚,杜之行見許落微丑的厲害,一怒之下便寵幸了那丑婦的陪嫁丫鬟!一夜之間那丫鬟就升為姨女乃女乃與自己平起平坐!
張妙嫻越思越覺得悶,恨來恨去也要恨自己肚子不爭氣;入府一年多都沒有身孕,若非如此自己早就登上正室的位置了!
紫衣見張妙嫻臉色越來越難看,知道她又想起了心中的郁結,于是連忙端上酸梅湯伺候她喝下︰「這大*女乃雖是年輕,可卻也小心謹慎,真是不容易對付,上次香姨女乃女乃被杖責,我們都以為她會出言相救,沒料到她竟能忍下,讓您的計劃都落了空。」
說到憐香,張妙嫻的眼里便劃過一抹厭惡之色︰「憐香那個賤人還以為自己懷了種,就有了依靠,合計著和那丑婦一起算計我,哼,有孕又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要栽到我的手里!」
憐香比張妙嫻更早一步入杜府,也最先有身孕,正在大家都以為她從此之後榮華富貴數之不盡的時候,她偏偏站錯了隊。
「想與許落微聯手對付我?真是自尋死路!」張妙嫻將頭靠在椅子上,微微閉上眼腦海里浮現出憐香死時的那一幕。
「大爺救我,大爺救我!憐香真真不曾作出背叛大爺私通他人之事啊!」已有六個月身孕的憐香趴在地上,死死的抱著杜之行的腳,苦苦哀求道。
「賤人!」杜之行一腳踹開她︰「奸夫都已經招供了!你還想抵賴?!」說罷從一旁扯過一個粉紅肚兜丟在憐香面前。
杜之行蹲去,一把揪起她的頭發,逼她面對著肚兜︰「賤人,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你縫繡的肚兜!」
「啊——」憐香驚恐的看著地上的肚兜,用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模了模上頭的針線。那肚兜上的圖案精致巧麗,正是自己用蘇州綢線所繡。只是這肚兜自己昨晚才換下,今天怎麼就到了別人手上?
憐香連忙道︰「冤枉啊,這一定是有人陷害妾,大爺,一定要相信妾啊!」
杜之行重重的將憐香的頭叩在青石板上,絲毫不顧及她的頭破血流。那張英俊的臉因仇恨而扭曲︰「那賊漢子半夜與你同睡一張床被抓了個現行,你也配叫冤枉?虧我往日待你不薄,你竟背著我懷了別人的種,還恬不知恥的說是我的孩兒,真真是惡毒!該死!」話畢雨點般的拳頭落在了憐香身上。
「冤枉!大爺!孩子真是您的!大爺,憐香從來沒有背叛過您啊!大爺——」憐香的哭喊非但沒有獲得同情和理解,卻換來了更重的拳頭。
「啊,不,孩子,我的孩子!」杜之行的一拳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憐香的月復部,引來憐香撕心裂肺般的慘叫。
周圍圍觀的丫鬟家丁皆不忍目睹,膽小的已經兩腿發抖,一些生育的過的僕婦則默念起了阿彌陀佛。
全院的人只有千鶴上去求情,結果被杜之行一腳踹暈在地上。
終于杜之行打累了,停了手一腳將憐香踢了個翻。
「孩子,我的孩子,大*女乃,求求你救我的孩子」用僅存一點理智,憐香向著許落微所在方向緩緩爬去,身後是一地觸目驚心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