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地抱著那張紙,眼楮卻變得干干的,沒有了流淚的。
夏天,我的好姑娘,對不起,讓你看了這麼多年的骯髒。我答應你,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哭泣,我會帶你發掘這世界的美好,我會。
想著想著,也許是太累了,便睡著了。
夢里,我能清醒地認識到那時一個夢,一個一襲白裙的女子對著我笑,雖然看不清她的面貌,但我知道,她叫夏天。
我走過去,輕輕擁抱她,輕輕親吻她的額頭。
我們背靠背坐在地上,微風將她的長發吹到我的臉上。靜靜地享受著這美好的時刻,背後突然一輕,只剩一句話,悠悠地飄蕩在空氣中。
,我的王子。……
睜開眼時,肚子里傳來「咕咕」的響聲。這些日子真苦了它了。
起身走到屋子外面,爸媽都坐在布滿灰塵的沙發上,愁眉不展。
「媽,我想吃你做的炸醬面。」
「嗯……嗯……好!」看到我從房間走出來,說想吃東西,媽媽立即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打開房門時,羅意正焦急地在屋子里轉圈。看到我們,她放心地笑了笑。
「你們終于回來了……」她開心地說,我沒有看她,冷漠地徑直從她身邊走過。雖然我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想我好,但我還是無法做到看著她叫來我的父母,毀壞夏瑾的東西,而絲毫不生氣。
「媽,做好炸醬面告訴我。」說完,我就走進了臥室。
坐在床上,將夏天的信拿出來放在胸前,我要用我的心跳告訴她,我還活著,很勇敢地活著。
小心翼翼地收好夏天的信,我輕輕吐出一口氣。
夏瑾,請原諒我,你的幸福我給不了,但我不是一個人,我不能死死握住這件事不放開,我必須得,勇敢地接受生活。
真心地祝福你,夏瑾,祝你能重新發現生活的美好。
從櫃子上拿出一個大大的行李箱,我一件一件地將夏瑾的衣服放進去。這件白色的外套她最愛,她說穿上這個很像公主;這些牛仔褲她雖然不常穿,但是她說過,看到這些牛仔褲,她就會覺得自己很年輕;哦,是這些長裙,她總是說自己腿又粗又短,不喜歡穿短裙,這一條條長裙,她肯定舍不得扔掉吧?……
一件件整齊地放好,放了滿滿一箱子。
我很享受這個過程,把她的衣物整理放好,就好像把我對她的愛,和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都整理好了一樣。
收拾著,我逐漸明白,原來下定決心放棄一件事並不難,難的是下定決心的過程總有一些舍不得的東西出來牽絆自己的感情。
「咚咚咚……」听到敲門聲,我走了出去,開門的時候,羅意站在門前,她沒有看我,低著頭,悄聲說了句「對不起」。
這世界上最可恨,也是最可愛的東西便是愛了吧?羅意對我的愛我心知肚明,但我現在沒有能力再去愛一個人,也沒有資格去接受她的愛。我只希望這個傻丫頭能早些看清現實,放棄對我的愛,然後去尋找最適合她的那個人。
沒有說話,我向餐桌走去,我知道我現在的做法會讓羅意傷心,但是這總強過以後她傷心吧?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個夏瑾。
餐桌上,依舊沒有人說話。
「爸,夏天的墓在哪?」
「我跟你媽按照她的遺囑,把她的骨灰埋在了郊外你們一起種的那棵許願樹下。」
回憶滾滾而來。
「陽陽哥,這課樹就叫許願樹吧。」
「反正是你種的,你說叫啥就叫啥吧。」
「你有幫我提水好吧?都是許願樹了,在這許願肯定鞥實現,我們一起許願吧。」
「你許的什麼願?」
「說出來還靈嗎?」。
「靈啊,我的樹,我說了算。」
「我希望我快點等到眼角膜的捐獻者。你呢?」
「我比較貪心,許了倆,就告訴你一個吧,我希望,我死後能葬在這里,跟這棵許願樹一起成長,那樣我滿心就都是希望了。」
……
她的另一個願望是什麼,至今我都不知道。
「爸,我明天想去看看她,然後再休息兩天,就回公司。」邊吃邊說,現在絲毫看不出我昨天有過那麼傷心。
人的自我修復能力真的很強。
「好,好的。這麼些年了,是該看看她了,那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爸爸感嘆一句,又不再說話。
吃完飯已經下午6點了。又收拾了一下夏瑾的化妝品,便覺得腦袋沉沉的,剛準備睡覺,羅意走了進來。
「郁陽,對不起……」她羞愧的表情恐怕只有很少的人能看到吧?雖然我並不想看到。
「你沒有必要說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什麼。」彎下腰,我繼續鋪床,我不敢去看她,我怕我又下不了決心趕她走。
「真羨慕夏天和夏瑾,她們倆一個能讓你重見光明,一個能讓你無比幸福,我卻只能惹你厭。」
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的雙手微微顫抖。
「也對,你現在剛受到這麼大的打擊,我不能強迫你接受我。時間還長,我等你。睡覺吧,晚安!」
听到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我坐在了地上。
我郁陽,何德何能,讓這樣三個女生為我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不想再去想這些事,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晚上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夢里我是無情的收妖師,將夏天,夏瑾,羅意無情地殺死。
醒來時,渾身都是冷汗。我清楚地記得它們三個死在我手上是滿足的表情!
晃晃腦袋,發現才…。想要再睡,卻怎麼也不能安心地閉上眼。
站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子,一陣涼風吹在我的臉上。點燃一支煙,我想抽盡這世上所有的浮華,留下最後的本真。
凌晨…的北京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吱……」一個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我的房間。
「媽?你不睡覺,來我房間干嘛?」看清人影,我趕緊熄掉煙。
「你晚上愛踢被子,我來看看你。你怎麼不睡啊?」母親走到我的身邊,順手關上了窗子。
「剛才做了一個夢,就睡不著了。你趕緊去睡吧。」
「陽,媽知道你剛受到打擊,心里現在很難受,但是有些話,媽不得不說。」
「沒事,媽,您說。」
「天天和瑾兒都是好姑娘,對這兩個人你都有愧,但是,不要讓這愧疚壓垮了你的心。既然這些都是已成事實的事,你不如放開一點,再愧疚,生活還是要繼續。還有羅意,那也是一個好姑娘,看得出,這個姑娘對你有心,媽知道,你現在不會有心思去再談一個,但是你不要被你的愧疚蒙蔽了心。」
「媽,你這不是在誘導我喜歡羅意嗎?」。我苦笑著,搖搖頭。
「哎,媽只是希望你能找個人安心的過日子。」
「可是,我現在接受了羅意,你不會覺得對人家很不公平嗎?」。
「是媽自私了點啊。好了,睡吧,再躺會,天就該亮了。」媽媽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再次躺在床上,腦袋里清醒了許多,不久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
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和一條發白的牛仔褲,我要以最陽光的姿態站在夏天面前。
簡單地吃了點飯,去花店買了一捧玫瑰,我便獨自去了郊外。
原來細細的樹苗,已經變得粗壯。我用手拍拍它,很強壯。
「天天,你的王子來看你了,玫瑰花,你喜歡嗎?」。
「天天,看來你在這生活得很好啊,這棵許願樹都這麼強壯了。你是不是也變胖了啊?」靠著許願樹,我坐了下來。
「天天,這麼些年,不僅沒堅持給你寫信,還讓你看了這麼多骯髒的事情,你不會怪我吧?哈哈……」
「你當時許的第二個願望是什麼?到現在我都不知道……」
「王茜楠,其實這個名字挺好听的,不過我更喜歡夏天。」
「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媽當成也是我爸的第三者,只不過她這個第三者當得比較成功,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所以我爸的原配在我女乃女乃的壓力下也只能帶著悲憤離開了。所以,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你一點都不壞,你永遠都是那個善良的夏天。」
「對了,你在天堂肯定見到你媽媽了吧?她是不是埋怨你不勇敢啊?我也覺得你不夠勇敢……算了,我不埋怨你了。」
「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帶著你看這個世界的。」
「我會代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