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柯踏著自己的腳步聲,一步步走向那里。
站在真人大小的水晶前,他感覺,這就像一面鏡子。正這麼想著,眼前的水晶竟然發出淡淡的光芒,然後,映出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那人與他身材相仿,一頭暗如凝血的發色隨意凌亂的散到肩上,一雙火一般絢爛的眼眸,在凝視你時,仿佛專注的能融化你,略微蒼白的皮膚,更顯得那雙眼勾魂攝魄。他的五官較別人縴長一些,線條濃重一些,透著一股英氣與詭譎。他身著暗紅色過膝軍服,黑色與金色瓖邊,不羈地隨便扣著扣子,敞著領口,露出胸膛,他的衣服沒有任何珠寶裝飾,周身卻氣勢逼人,而式樣簡單的黑色的軍靴顯得他的雙腿更加修長。
小柯愣住了,而水晶里的人也仿佛很驚訝,皺著眉。小柯動了一下,然後他清楚地看見水晶里的人也做了一樣的動作。心里一道光閃過,小柯對著水晶笑了一下,那人也笑了起來,笑的時候鼻翼處的紅色寶石熠熠生光,微眯的火眸令人怦然心動!這個笑容有點痞氣,又混著孩子氣。
小柯盯著鏡面握緊了拳,滲出汗來。
這是一面像鏡子一樣的水晶,卻映出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不認識嗎?心底有什麼卻告訴他,這個人很熟悉,很熟悉……
「喂,」就在小柯沉浸于思索的時候,水晶竟然發出了聲音。
小柯嚇了一跳。
水晶里的人邪笑著,對著他緩緩開口了︰「喂,你在懷疑什麼?你不就是我嗎?」。
「笑話,我們長得可一點都不像……」說著,小柯猛地收住了嘴,不是不像,雖然五官不一樣,可是那種氣質,和給人的感覺,真的該死的很相似!
水晶里的人痞痞一笑︰「別再抵賴了,你自己其實什麼都清楚的不是麼,少裝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呵,」小柯眸子猛地一暗,笑容也變得如鏡中人一般的玩世不恭,「看來你真的了解我。」
「啊,了解你,」水晶鏡子里,他囂張的笑,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情,「誰讓我們是一個人呢?」
「轉世?這麼惡俗?!」小柯張口就來。
那人卻癲狂地笑起來︰「哈哈轉世也好,失憶也好,你就是我,再怎麼逃避也沒用。」那人火紅的眸子燒得絢爛之極,「你的過去,你永遠都逃不掉。」
小柯怔住,面無表情地靜默十秒,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出去。
巨大的水晶被留在了背後,如同那句詛咒般的話語,被他拋于腦後。身體深處自己那嗜血的本性,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在蠢蠢欲動,也許,快抑制不住了……
快步疾行,內心深處的煩躁感熟悉而洶涌,無法預料的行動,身不由己的命運,一切的一切交織成巨大的迷宮,令他惶惑,不安,更想找一個出口,盡情的發泄!
而任何人,一旦被自己內心的煩躁所控制,將作出許多瘋狂至極,無法想象的事。小柯深知這一點。
正拼命壓制著自己的煩躁,小柯迎頭撞上了一人,那人悶哼一聲,並未說話,只是冷冷看著他。
小柯此時陷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未說話,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恍惚中,可以看到那人有著栗色的頭發。
而剛拉提此時也打量這個闖入禁地的黑發少年,少年的樣貌看起來眼熟,但少年眼底的邪氣與稚氣卻令他驚訝,而周身環繞的戾氣卻令他震驚︰那是他極其熟悉的氣質!!
匆匆一眼,小柯離開了這個房間,並沒有注意到剛拉提那復雜而激動的表情。
「古爾薇格大人,赫爾大人,也許,時機到了……」剛拉提看著小柯離去的方向,失神的喃喃道。
在回自己房間的路上,小柯途徑的一個房間亮著燈光,里面傳來了兩個熟悉的聲音,那是小孩和蛇美人!
鬼使神差的,小柯停住了腳步。
里面傳來小孩帶著憤怒的聲音︰「尤蒙剛德,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蛇美人無辜地說︰「不是赫爾的私生子嗎?」。
小孩︰「我真懷疑你三千多歲的智商到哪里去了!這種形態你不是剛剛經歷過嗎?!」
蛇美人沒有說話,良久,他帶著驚訝的聲音響起︰「你是在……這個形態?!你……」
小孩︰「呵,終于算是明白點兒事,要不然,我會拿著鐮刀砍下你那無用的腦袋!」
蛇美人坦率︰「我錯了……」
小孩沒好氣︰「你來這里到底干什麼?」
蛇美人的聲音顯得可憐巴巴︰「我看見他了。」
小孩語帶嘲諷︰「你的夢中情人?在哪?」
蛇美人︰「鴻德的船上。」
小孩︰「靠,鴻德整那麼個麻煩回來干嘛?你先別管,回去把第四殿的霧氣平衡下先。」
蛇繼續可憐巴巴︰「我想要他。」
小孩怒聲︰「你別腦子進水了!!!」
听到這里,小柯默然,看來蛇美人的身份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這個世界還是布滿了謎團,而自己,依舊毫無所依,也許,是應該抓住些什麼的時候了。
小柯這樣想著,走開了。
然後,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早,小柯就正裝站在了正殿,固執地要見赫爾。侍衛冷面無情︰「殿下交代,今日任何人不見。」
小柯說︰「哦,那好,我就站在這里等好了。」說完,筆直地站在了那里。一站就是半天。
小孩來拉他︰「你先陪我下寒池!」
小柯微笑,看都不看小孩一眼︰「乖,我找你爸爸有事,自己先到一邊玩去。」
小孩怒瞪︰「你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說著就來拉小柯,而小柯巋然不動。
小孩用力扯動小柯的袖子,不過畢竟是小孩的力氣,扯了半天,一個月兌力,一狠狠跌在冰冷的地上,睜著一雙帶著水漬的紫晶大眼盯著小柯,跑走了。
小柯看了看他,有點心疼,但只是動了一下手指,又站在了那里。
過了一會兒,小孩不知道從哪里跑來,又來拉他︰「你先跟我下寒池,他一會兒去房間找你!」
小柯不語。
小孩氣的跺腳︰「你到底要找他干什麼?!」
小柯淡淡地說︰「我要《冥海法典》,你有嗎?」。
小孩愣住了︰「你要法典干什麼?」
小柯張了張嘴,他想變強,不想這樣命運掌握在未知的地方,不想陷在這樣一個又一個詭異的謎團里,可是他能說嗎?他能把這種復雜的心情對一個小孩說嗎?然後小柯說︰「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小孩氣的眼楮瞪得大大的,咬著嘴角,不說話,甩手走了。
雖然不忍心小孩的委屈,小柯還是站在那里,像立著一棵樹。
這樣直到深夜,侍衛都換了好幾班,小柯還是沒有見到赫爾。他只是站著不說話,目光不知道聚焦在哪里。卻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他就站在那里沒有人敢去招惹他。
就在這個時候,正殿的門突然動了一下,華麗的金粉浮雕門帶著厚重的質感敞開在小柯面前。身著黑色軍裝的修長身影出現在月光下,月光如霧般包圍著他那魔魅的臉孔,更加令人確信那是被神偏愛的容顏。此刻,他的黑發慵懶地披散著,臉色也略顯蒼白,他披著一件長袖的軍裝,金色流蘇垂到腰際,紫眸半眯,他淡淡道︰「本王很忙,你找本王到底有什麼事?」
小柯沒有跪地,因為他全身已經僵直了,他也淡淡道︰「想借殿下的《冥海法典》一看。」
赫爾說︰「你可知,本王的法典,除了魔法祭壇,其他人不許偷窺。」
小柯道︰「不知。但殿下的法典記載了全部的黑魔法,想學魔法之人要到哪里去學呢?」
赫爾挑眉︰「哦,你想學魔法?」
小柯垂眼︰「是。」
赫爾看著他,頓了半響,走過來,腳步有些虛浮︰「本王今天精神欠佳,僅能召出法典一刻。你看好。」
說著帶著黑色皮革手套的十指輕輕一揮,四周立刻升起四堵冰冷的水牆,並在空中集結起來,形成一個密封的空間。然後,赫爾舉起左手,打了一個響指,藍色的魔力便如同火焰般燃燒了起來。然後一本超厚的書以指尖為支點傾斜著出現了。
仿佛微風滑過,書開始一頁一頁地翻動起來,小柯目不轉楮地默念著上面的文字。沒錯,這些在別人眼中如同天書的「魯納語」,好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血液中,比任何語言都熟悉。那些文字,如同慢慢匯入大海的小溪,映入了他的記憶。
慢慢地,書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小柯記憶的頻率也跟著越來越快,知道最後,書砰地合上了。消失在藍色的煙霧中。而小柯也記憶完了所有的咒語。他筆直地站在那里,略略低頭︰「謝殿下。」
赫爾的嘴唇已經蒼白的沒有血色,他迅速地轉身,幾乎是飄進了正殿,留下一句淡如嘆息的話語︰「回房間吧。」
說完,華麗的大門轟然閉合。沒有人看見,赫爾是如何倚著大門緩緩滑落的。
而一直在暗處觀察的人影幾乎是風一樣的沖了過來,揪著小柯的領子紅了眼楮︰「殿下他現在的情況,你居然……,」說著,抿緊了嘴唇,似乎不能說下去,然後,如同困獸般低吼︰「韓柯,我要與你決斗!」
冥海第二大將,尼德霍格,向小柯提出了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