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媽媽對弄玉這般「好」自然是別有一番居心的,她看這弄玉天姿國色,正好她這萬花樓中獨獨缺一名艷名遠揚的花魁。是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靠捧紅弄玉來挽救她這日益式微的萬花樓。
她哪里知道這弄玉是燙口的山芋,若是她知道弄玉的身份——汴梁首富王家的媳婦,她又怎麼敢得罪這富可敵國的王家!
這日已是弄玉失蹤的第二日,王府派人在這汴梁城內四處張貼告示尋人,只見在這半天時間中,汴梁城內各大街市道路處已經張貼上了畫著弄玉男裝扮相的告示。
上面寫道︰汴梁王府尋此畫上的年輕男子,此人是王府遠房親戚,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昨日在汴梁城內與隨行走失,如有此人消息不論真假,凡來王府提供消息者,皆有賞銀,如果消息確切,幫助王府找到此人者賞白銀千兩。
一時間圍著告示看熱鬧的市民紛紛將此消息奔走相告,成為了普通百姓茶余飯後的談資,也有不少人趁此機會來王府訛上一筆。這不,告示貼上不久,已是有數十人來王府提供所謂的「確切消息」。
劉總管吩咐人抬出一張桌椅放在王府前,讓前來提供消息的人排成一隊,一個一個接著說,並登記好提供信息者的名字和所提供的消息。
「一個一個接著來,不要急,都有賞銀。」
「劉管家,小人昨天午時三刻還在儀狄樓見過這位小哥,當時我見他是一個人,在儀狄樓里一個人喝酒吃午飯。」甲說。
這夷狄樓是汴梁城內數一數二的酒樓,而這家酒家尤以酒最為著名,酒樓的酒配方是趙掌櫃的家傳秘方,傳男不傳女,不示外人,是以普天之下儀狄樓的酒只此一家,別處都無,賣的就是這份獨一無二。
原來相傳是夏禹時期的儀狄發明了釀酒,雲:"儀狄作酒"。漢代劉向編輯的則進一步說明:"昔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之,日:`後世必有飲酒而之國者。‘遂疏儀狄而絕旨酒"(禹乃夏朝帝王)"。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夏禹的女人,令儀狄去監造釀酒,儀狄經過一番努力,做出來的酒味道很好,于是奉獻給夏禹品嘗。夏禹喝了之後,覺得的確很美好。可是這位被後世人奉為"聖明之君"的夏禹,不僅沒有獎勵造酒有功的儀狄,反而從此疏遠了他,對他不僅不再信任和重用了,反而自己從此和美酒絕了緣。還說什麼︰後世一定會有因為飲酒無度而誤國的君王。
一些人對夏禹倍加尊崇,推他為廉潔開明的君主;因為"禹惡旨酒",竟使儀狄的形象成了專事謅媚進奉的小人。儀狄郁郁不得志,直至他死後多年,因緣際會,這些造酒秘方落在如今這儀狄樓趙掌櫃祖先手中。
也幸虧趙掌櫃的祖先慧眼識珍珠,依所得秘方造酒,造出來的酒果然是「性溫軟,其味甜」,其後,趙掌櫃的祖先們在常年的釀酒中也在不斷的改造著造酒配方,經過一代一代的完善下來,才終于有了今日聞名遐邇的儀狄樓名酒。
「管家,小人昨日未時在東市曾看見畫中的公子。」乙說。
「小人昨日酉時還曾在親眼見畫中這位公子在福旺客棧,看樣子似是決定夜宿此店。」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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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是日過中天,前來提供線索的人還是絡繹不絕,這些人有的說秦小姐在東市出現過,有的又說曾在西市出現過,這方說秦小姐在福旺客棧夜宿,那方又說在儀狄樓吃飯,如此這般,果如其言的話,秦小姐難道在短短的一天一夜之內走遍了大約整個汴梁城?
劉管家已覺這條路行不通,進內府稟明王石甫,並說出了自己的見解。「老爺,我看這樣下去甚是不妙,前來提供線索的人不勝枚舉,且不說消息是真是假尚難分辨,就算線索是真,我們王府也沒有這麼多人力在整個汴梁城內四處搜查啊!」
王石甫沉吟片刻,只道劉管家已有更好的計策,于是問計于劉管家︰「依你之見,當如何?」。
「老爺,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弄玉小姐雖說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但我料想她冰雪聰明,肯定能夠自己回來,當初背井離鄉,前來投奔您時不也是全憑自己之力嗎?如此遙遠的路途她尚能夠安然到達王府,這次已是身在汴梁城內,怎麼會回不了家?除非、除非••••••」
「除非她是遭逢意外,你是這個意思嗎?」。王石甫仿佛恍然大悟,顫聲問道。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只是猜測,不敢確定,小人斗膽說一句,若是秦小姐過了今天晚上還是沒有回來,我們就索性報案讓官府插手其中,如若小姐真是有什麼不測,陷入了泥淖,官府處理可能更好。」劉管家低著頭畢恭畢敬進言道。
「老劉,你不必這麼謙卑,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自是信得過你的,現在看來,確實是報案最好了,這樣吧,明天你替我準備自己東西送給段總捕頭,替我交代幾句話給他。」
「老爺盡管說,老奴照辦就是。」
「你對那段總捕頭言明弄玉的身份——我王府的準少夫人,如果他段總捕頭能夠盡快找到小姐,明天你帶過去的禮物還只是一點點見面禮,我王石甫將盡府內之珍,他歡喜什麼皆允諾與他。」
王石甫這一段話可說是「威逼利誘」,以王家財力之盛,雖說是富不與官斗,官家也是不敢罔顧王石甫的面子,汴梁城內誰個不知,誰個不曉王家富可敵國,家里奇珍異寶自是不必細說。
「知道了,老爺,明兒一大早我就去六扇門面見段總捕頭。」
「好了,你先下去吧。」
劉管家退下去後,王石甫心中真是亂作一團,兒子這般叛逆,這般恨自己,自從上次離開家已是有一個月有余了,經過這大半月的相處,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兒媳,單純樂觀,兒子配這麼個媳婦也能讓他安心,如今,就連弄玉都下落不明,這可叫他怎生是好?
按下整個王府為了弄玉的失蹤亂作一團暫且不表。且先說說那王荃安,話說那日王荃安在翠花樓霓裳姑娘那兒拂袖而去,在汴梁城內四處晃蕩,那日春梅疑心看見他故而不知不覺中拋下了弄玉追將出去,卻是一無所獲,反而與弄玉在人海中失散。
那人影究竟是王荃安是也不是?的確,那天確是王荃安,他發覺背後有人跟蹤自己,用眼角余光一瞥,發現是春梅這個小丫頭,心內也正納悶,「這小丫頭此刻不在王府內,怎的在這?」疑心歸疑心,這點小事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他不想被春梅發現,听她苦苦勸自己回家。當下決定左彎右繞,甩開春梅。
古代女子腳力怎比得上男子?大戶人家女子纏足後大概就只能在閨房中打轉轉了,怎走得男子快?雖說春梅只是一個丫鬟,也還是需要纏足的,若不是她長期干活,只怕還走得更慢。
王荃安這幾日宿在來福客棧,正是弄玉被魏老三劫走的地方,不過卻沒有和弄玉遇見,因為昨日他早上出去直到夜里很晚才回來。
弄玉一事現在鬧得沸沸揚揚,這不,王荃安早上起來後在外閑晃發現很多人圍著看熱鬧,也湊上前去看,這一看嚇一跳,只見畫中那「男子」正是大約半月之前自己曾在一女子拋繡球時見過而且戲弄過的男扮女裝的美貌女子。
何以他對弄玉印象這麼深,原來原來那日接繡球時弄玉身著一套男兒裝,卻是掩不住女兒家特有的風流神韻,羞澀但又故作鎮定,讓王荃安的心也不禁有幾分蕩漾,在他心里也是渴望再與她相見的。
他又仔細看了告示上的文字,這一驚非同小可,莫非這女子當真是我家的遠方親戚,何以我長這麼大從未見過她?思疑不定,問旁人道︰「這告示上說的可是京城首富王家?」
那人笑道︰「可不是嘛,不是這個首富王石甫的家京城還有還有哪個王家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那笑容好像在笑王荃安孤陋寡聞了。
王荃安撕下告示,在圍觀眾人的詫異眼神中慢慢走遠,回到來福客棧,已是到了午飯時間,小二見他回來馬上來問他需要什麼,他一坐定,馬上把手中的告示攤在桌上細細審視,小二來到他身邊出聲詢問,他也好似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知道那小二道了聲「咦」,隨後說道︰「畫中這位小相公我好像見過。昨日他來我們這投宿,還賞了我很多賞錢,出手倒是很大方,想必是個富家少爺。」
听到這句話,王荃安方始回過頭來看著小二,問道︰「你說這位年輕公子昨天在這投宿,怎麼我沒有見過他?」
「公子你昨日早上出去,夜里亥時方才回來,這位小相公是酉時才來投宿,很早就休息了的,是以你們並沒有踫到。」
「哦,那這位公子是什麼時候走的?」王荃安繼而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今早我去這位小相公昨夜睡的天字號房間敲門,不見有人應答,遂私自開門進入,並沒有看見這位小相公。」那小二答道。
「怎麼客人什麼時候走的你們都不知道?」
「這位小相公是昨天一次付清銀兩的,我只道他是有事自己走了,所以並未留心。」小二恐防王荃安懷疑客棧對客人不夠負責,所以趕緊解釋。
听了他的解釋,王荃安更為著急了,告示上說她失蹤了,小二又說她是「不告而別」,莫非當中真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