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春梅遍尋弄玉而不得,看看天色,又已是金烏西墜時分,心頭的恐懼益發加深,兩眼呆滯無神,一想到弄玉在這汴梁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有什麼意外,那該怎麼辦?著急起來甚至都想一頭撞死在那南牆。
「但是我一死了之了,小姐怎麼辦?如果我不及時通知老爺把小姐找回來,我就是死了也對不住小姐啊。」思及至此,春梅有了主意,趕快回府稟明老爺,依老爺的財力要找到小姐那就容易多了。心念一動,她馬上趕回王府。
此時已是將近傍晚,日影愈發西斜。只見那天邊的雲彩瑰麗萬分,整個天邊好像一團錦簇的花團,好不美麗。
弄玉和春梅走失後,一直在這京城中四處亂晃,可是越走越不認識,「這可如何是好?」雖然她心中也不無害怕,但是她畢竟不似春梅那般慌了手腳。
「反正王家家大業大,府宅總是在那,待到明天自然是可以向上次一樣問到去王家的路了。」這樣一想,也就安下心了。
「只是今天夜里得找個客棧了。」她小聲嘀咕著,出來這麼些時光,她還未進食物,初時是因為興奮,後來是因為擔心,現在安下心來,弄玉馬上就感覺到肚子在抗議了,原來在這樣安靜下來的街上,她已經能夠听見自己肚子在「咕咕••••••」的叫個不停。
她看了看四周,還好身邊此時沒有旁人,不然的話就糗大了。感覺到了肚子的抗議,弄玉馬上決定先找一家客棧,順便犒勞一下自己的五髒廟,好在這京城繁華無比,客店之類的服務性行業倒是不勝枚舉。
當下尋了一家客棧,叫做「來福客棧」,弄玉看看匾額,會心的一笑,可不是嘛,「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來福來福要是真的能藉由名字財源廣進又有何不可,人大都是希望有些好彩頭的,特別是這些生意人。」
一踏進這家客店,店小二馬上熱情的迎了上來,「客官,是要打尖還是要住店?」
「你先幫我準備晚飯,然後替我準備一間房間。」正在說話間弄玉已經慢慢朝飯桌走去。那小二立馬跟隨在弄玉身後,追問道︰「客官,晚飯你可有什麼要求?房間要什麼類型?小店有上中下三等房間,天字號房間一晚一兩銀子,地字號房間六兩銀子,••••••」
弄玉打斷了那小二的喋喋不休的話,要知道她現在正是餓得不行了,哪里有功夫听著小廝廢話。「晚飯來點兩盤素的就好,菜式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房間我要一間天字號房間,你先下去準備吧。」
隨即從懷中拿出一錠十兩的銀子交給那小二,說道︰「房錢飯錢都在這,不用找了,剩下的就都給你做賞錢吧。」
那小二得了弄玉一大筆賞錢,哪里還敢怠慢弄玉,馬上下去準備。要知道,天字號房間一晚一兩銀子,兩盤素菜最多不過三錢銀子,所以弄玉只要付一兩三錢已經是足夠了,這剩下的錢全給他做賞錢,這是他當起伙計從未遇過的好事。
弄玉剛進這客棧時,已經有幾桌人坐在那里談天喝酒的了,看他們都是一群漢子,其中還有幾個虯髯漢子,滿臉絡腮胡子,一臉的戾氣,有一個眼角處一道刀痕尤其醒目,好不嚇人。
也許是感覺到了弄玉在看他們,那眼角處有一道刀痕的漢子瞥了弄玉一眼,眼神凌厲,被這一瞥,弄玉是不敢再看他們的了。
弄玉坐在桌前,一心等著飯菜上桌,但是耳中總是飄來一些只言片語,「大哥,你看這票生意干不干?有沒有什麼油水可撈?」只听得一個漢子壓低聲音問道。
「還得先觀察觀察再說,這個暫時還說不定。」另一個漢子答道。想必就是那個被稱作「大哥」的漢子了。
隨後的對話弄玉就听不清楚了,弄玉心下狐疑,忍著害怕又轉過頭去看了看那群漢子,只見他們有一些人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還一面指手畫腳。
「客官,菜來了,您慢吃。」弄玉正是驚疑不定時,那小二已經人未至聲先到了。弄玉看著面前這可口的飯菜,卻是有點吃不下去了,那小二還立在弄玉桌前,看到弄玉呆愣了半響認識沒有動筷,納悶的問道︰「客官,這飯菜可是不合您胃口?」弄玉仍是沒有反應。
「客官,您再不吃這飯菜可就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那小二得了弄玉的賞錢自然對弄玉甚是熱情,這次終于把弄玉從思疑中帶回來。弄玉夾了幾口飯菜就問道︰「小二,你可知隔壁桌是些什麼人?」
那小二一听這問話,馬上就變成了一副害怕的神色,附耳在弄玉身邊說道︰「客官,你還是不要管這閑事了,他們是你惹不起的主。」弄玉一瞧這小二的神色,也覺得不好再強人所難,問過自己的房間,接過那小二遞給她的房牌號,便由那小二帶著去休息了。
一到天字三號房門外,弄玉正打算進房,那小二卻出言喚道︰「客官,你給了我這許多賞錢,你問我什麼我自是不好不告訴你那群人的來歷,只是剛才的場合不太適合。」當下有悄悄環顧四周,確定有沒有人在周圍。
弄玉看著他這副神色,也料想到事情不簡單,領著那小二進了自己房間,將房門關嚴實,這才叫那小二說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且听得那小二說道︰「客官,樓下那群人正是附近這地方的惡霸,他們殺人放火,逼良為娼,十惡不赦,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
果然弄玉聞言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隨即問道︰「這汴梁乃是天子腳下,誰給他們這麼大的膽子這樣胡作非為?」說話間聲音雖然還有些顫抖,但卻是抑制不住的聲音提高幾度。
「客官,莫要說大聲了,這世道,怎麼不是官官相護,當官的又和這些人相勾結。天子腳下又如何?這天子腳下還不照樣是貪官橫行,皇上在那深宮中又怎麼知道外面的世道?」言談間對這世道竟是充滿了無奈的妥協。
「客官,我看你是個好人,這才跟你說,你可千萬不要和那群人正面交鋒,我看客官你大概是個讀書先生吧,你是斗不過他們的。」那小二又說道。
「謝謝你,小哥,我是明白自己的力量太弱,當不了這鋤奸懲惡的英雄,只恨自己只是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弄玉此言情真意切,只可惜她連書生都不是,又何談懲惡揚善呢?不知不覺中就更是慚愧了。
「那客官我先下去了,我只怕上來太久會引人懷疑的。有什麼需要您只管吩咐。」
「你先下去吧。」那小二走後,弄玉不覺陷入了深深地思索,到最後只恨自己生來就是一副女兒身,若是作為一個男子,她也可以去考取功名,做一個父母官,為百姓造福。
這樣思考著,直到半夜,弄玉才漸漸進入睡夢。睡夢中的弄玉也是極不安穩的,緊緊地蹙著秀眉,難為弄玉一介女流,卻時刻不忘憂國憂民。
就在弄玉剛剛進入夢鄉的同時,有一個人正鬼鬼祟祟的來到弄玉的窗前,手指舌上蘸了點津液,小心翼翼地用那根蘸了津液的手指將窗戶紙捅破,欺身向前,向內看到弄玉的確已經熟睡,緩緩從手袖中掏出一竿竹筒,輕輕對著房內吹了吹,這才安下心來,看看周圍沒有人,才輕手輕腳推門而入。
原來這人正是白天那小二所說的那一群惡霸中的一員,想來在那群惡霸中地位不太高,這次才被指使過來干這檔子事——偷東西。只怪弄玉白天對那小二出手太過于闊綽,所以被那群人盯上了,他們想一個出手這麼闊綽的小相公,身上肯定是有重財的。
那漢子四肢短小,身著夜行衣,蒙著臉,只露出一對賊溜溜的眼楮一步一步向弄玉靠近,他是看到弄玉白天進客棧時沒有帶包袱的,想必財物是隨身攜帶在身上的,所以一進門就徑直朝床邊走。
他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雖然他看出來弄玉只是一個書屋縛雞之力的「小白臉」,而且自己又事先對她下了藥,但是干這行的,畢竟是見不得人的行業,還是小心為上。
他點燃隨身攜帶的火折,瞬間照亮了床的四周,這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只見那床上一曼妙女子靜靜的躺著,好像新生嬰兒般美好,三千青絲散開平鋪在枕上,就是這頭烏發出賣了她的性別秘密。
這男子咽了咽口水,心里想道︰「大哥只叫我來拿點財物,我拿著這美人身上的錢財去交差,這美人兒可就是我的了。」當下色心大起,決定連人帶財都偷走。
星夜趕回基地,並未帶上弄玉,而是在回去之前,已將弄玉藏到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看著弄玉尚在昏迷之中,也就沒有想到要給弄玉捆綁起來,只想馬上回去復大哥的命,然後再來消受這美人恩。
他只道復命不用多久應該很快就可以趕回,哪知道後面發生的事讓他懊悔不已,在心中暗道︰「莫要這到手的鴨子飛了才好。」
這邊弄玉在昏迷了兩個時辰後就已經悠悠醒轉過來了,你道她為何能清醒得這麼快?原來那漢子本來也只是普通的盜賊,所用的迷魂香也是十分普通的,藥效並不能維持多長,最多四個時辰而已。又因為他將弄玉綁了出來,一路扛著弄玉,因為頭朝下很是不舒服又加上一路顛簸,所以弄玉才能這樣快醒轉過來。
弄玉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頭又有些昏昏沉沉的,環顧四周好像偏僻得很,馬上想到應該要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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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是否能成功逃出狼窩?她又會有什麼樣的際遇?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