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眾人雀躍期待的目光,劉俊文鬢角竟然不知不覺慘出汗珠來。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會被曾在自己店里暫住的傻小子逼到這種地步。
依他的名聲和資歷,如果贏了自然算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如果當著眾人面輸給一個剛出師的小鬼……傳出去怕會要成為行內笑柄了吧?雖然他並不相信自己會輸,卻也承受不起超出預期結果的萬分之一。
方才的出師宴上,幾乎所有的前輩全都被阿九刀工所折服,劉俊文也親自品嘗了珍珠鱖魚和秋色滿園……的確是近乎完美的烹飪作品,當時他就有種自己果真已經老了的感慨。
現在……到底該不該接戰?如果拒絕的話,應該用什麼妥善的理由才好?
李傳運看出師父的為難,小聲提議道︰「師父,要不要我來應戰?」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對話卻未能逃過阿九敏銳的耳朵,他眼楮微微睜大,固執的剛才話語再重復一遍,刻意把對方的名字給點了出來,「杜氏刀門第十六代傳人,杜詩微徒弟阿九,向粥情孔思鋪劉俊文師傅發出第四次……」
「沒問題,」劉俊文顯露出前輩的從容大度,「少年人就是要多從比試中吸取經驗,才能夠更上一層樓。」
阿九這才松了口氣,走到包凡國跟昌華跟前,語氣真誠的邀請道︰「不知道能否再麻煩兩位師傅幫我做一次仲裁?」
包凡國、昌華兩人對視一笑,異口同聲道︰「榮幸之至。」
除去已經離開的蔡師傅,在場賓一個不少的全都折了回來。
劉俊文雖然有‘粥王’美稱,早年卻是以精通十二大菜系而聞名玉都,所以在烹飪方面並不會存在有偏頗一方之說。
包凡國、昌華兩人感情似乎非常要好,低頭議論片刻後道︰「我們已經商議完畢,最終命題確認為豆腐,不限食材與加工方法,時間為30分鐘,不知道兩位有無異議?」
豆腐又被稱為植物肉,本身恬淡無味,但是不管以什麼菜輔佐之都能做出奇妙的味道,是極受廚師跟食歡迎的食物。
見兩人都表示贊同,包凡國便帶著劉師傅走向東廚房,而昌華則領著阿九去西廚房,這麼做是為了防止有人偷竊對方創意。兩個廚房由走廊相連接,食材倉庫是通用的。
阿九本來想做一體的肉醬豆腐,可是在選完豬肉後卻發現倉庫只剩下一種豆腐,而且中間女敕處都被刨取走,僅剩下偏硬的邊角部分。好的廚師便是要懂得因地制宜,合理利用手頭食材,所以他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要做一道豆腐金箱。
所謂豆腐金箱還有一道名字,叫開箱取寶,是取老豆腐油炸至四面金黃,在切口處掏出內里,塞入調制好的肉餡,最後將蓋子合好上籠蒸熟,最後將湯汁澆在箱子頂部。吃的時候打開蓋子即可食用里面的肉餡,精巧別致,頗有趣味。
美味雖然可口,對烹飪者的要求卻十分嚴苛。先說炸豆腐,油溫至八成熟後下豆腐,炸太輕色彩淺淡且易破碎,太老則後期嚴重影響口感。開箱工序至關重要,尺度掌握不好寶箱容易破碎,功力不夠則無法將餡料填充完滿,上籠蒸後寶箱則會塌掉。
阿九只猶豫了幾十秒,便已經決定調整菜式,把剩下來的豆腐全都放入盤中,之後又去挑了蝦仁、海米、木耳等食材。
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方才微起波瀾的心緒逐漸神奇的平穩了下來。
杜詩微說過的話,他一直清楚記得。
「一個好廚師,不應該把自己的情緒強加給食物。烹飪意義就在于令輕松享受美食,而不是以此去揣測廚師的憤怒、高興、心情好壞與否。」
「在廚房里,廚師就是最偉大的魔法師,讓所有的食物都呈現出本身的極致,然後將它們完美協調的綜合到一起創造出最佳的味道!」
「在這個世界上,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廚師。菜刀用的好,不但可以切菜,還可以殺人……飯菜燒的好,可以讓人心甘情願死在美食中,讓他肥死!」
「我的徒弟,怎麼可以隨便說做不到呢?」
……
「相信自己,我一定可以做得到。」阿九深鄭重的提起刀向豆腐切去,天真無邪的臉上此時洋溢出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與穩重。
半個小時後,阿九端著盤子走出廚師,劉俊文已經攜帶作品等候多時了。
阿九打量了四周,卻並沒有找到杜詩微的身影,她人呢?已經……走了嗎?還是不相信自己會贏?
劉俊文做的是蟹黃豆腐,白豆腐黃蟹肉,配上綠油油的蔥花,光用看就能讓人食欲大開。
十拿九穩重的菜式,就連初學者都能做出不錯的味道,更何況是成名多年的烹飪大師呢?
包凡國在品嘗了蟹黃豆腐後,對其贊不絕口,「果然是劉師傅,完全吃不出來分毫豆腥氣,蛋黃完全可以跟蟹黃的鮮香媲美,足以以假亂真,佩服。」
昌華不置可否,表情平淡的拿起勺子,吃過後微微點頭,「很不錯。」
見阿九心不在焉的樣子,包凡國便主動揭了阿九菜上的蓋子,訝然道︰「這是什麼?」
只見盤子里擺著十六顆形狀飽滿的圓丸子,金□人,香氣撲鼻。
不待阿九回應,他便拿起筷子踫了踫,奇道︰「然真是豆腐做出來的,我以前只在里看到過,有道菜叫二十四橋明月夜,是用豆腐球瓖嵌在火腿里蒸出來的,這個莫非就是?」
阿九回過神來,「不好意思,這個菜……是我從開箱取寶中想出來的,名字叫做藏寶。」
這下不止包凡國,連一旁的人都好奇的圍了過來,「藏的什麼寶?莫非里面還有乾坤?」
包凡國挾起一個來看,在表面並沒有找到一絲裂縫,放入口中後,卻被充滿韌性的豆腐球驚道︰「好q……里面果然有東西……最後這個是……蛋黃?不對……還是豆腐!昌華,你快點嘗一嘗,這個菜太有趣了!」
昌華含著豆腐球不說話,咀嚼了幾下後眼中透出一絲驚訝,「你用豆腐削成球,中間掏空後塞入肉餡,然後用蛋清將切口封住入油去炸……可是,肉餡中的豆腐球是怎麼放進去的?」
這竟然是一道豆腐球裹豆腐球的烹飪!外層豆腐被油炸過,所以十分筋道,肉餡被蒸熟後,香氣又滲入最里面的女敕豆腐之中,所以吃起來口感十分豐富。
再加上人類味蕾的獨特分布方式,舌尖首先觸到香甜的湯汁,而兩側則品味著餡料的咸鮮,再加上兩種豆腐帶來的不種口感,似乎整個口腔都在經歷著一場前所未有味覺盛宴洗禮!
阿九道︰「最里面的,不是純粹的豆腐,而是豆腐打碎了之後和蛋黃攪攔,然後灌入填充好肉餡的豆腐球中。」
昌華問︰「你中途失手了幾次?」
阿九想了想,道︰「大概五六次。」
只有不到40%的失誤率麼?如果是自己來做的話……至少會在50%甚至更高吧?包凡國點了點頭,偷偷在桌子下沖阿九豎了個拇指。
有幾個性子急的忍耐不住,已經搶先把剩下的藏寶分食完畢,而劉俊文的蟹黃豆腐,依舊完整的擺放在一旁。
昌華起身道︰「劉師傅,您的每個環節都很完美,包括豆腐異味的處理,但是……您不該選擇這道菜。」
這就好比體操比賽,一個人選擇a組的最低難度,全部圓滿完成得到10分也比不過選擇g組的最高難度平均9分。
這並不是普通的食在試吃,而是兩個擁有廚師身份的烹飪比試,所以創意、外觀、味道及難度都在考量範圍內,菜式越簡單,發揮便越穩定,將出錯率降到了最低的同時,也局限了自己發揮的可能性。
勝利從來不應該指望對手出錯失誤,而是靠自己去努力爭取做到更好。所以從比賽一開始決定菜式起,劉俊文就輸了。
認識劉俊文都知道,從容淡定的微笑一直是他的招牌,可如今在他臉上卻已經看不到了。
明明贏得了比賽,阿九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最想表演給的那個人不在場。
師父她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回家了嗎?還是心灰意冷……
一只縴長的手搭上他肩膀,熟悉的聲音調侃道︰「怎麼?贏了比試都不能讓你開心起來麼?」
阿九猛然抬起頭,「師父!」
杜詩微提著手中購物袋在他臉前晃了下,道︰「我去買慶祝勝利要用的東西。」
阿九眼中情不自禁溢出淚花,「原來師父沒有走啊,真好。」
杜詩微不解道︰「為什麼要走?」待看到小徒弟眼中淚花後微微一怔,隨即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恭喜你,阿九。」
這一刻,整個月滿樓似乎只剩下他們師傅兩個,旁人再也沒有插話的余地。
劉俊文面色灰暗暗的看著那盤蟹黃豆腐,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果真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吧?再也沒有了年輕時那種敢拼敢闖的勇氣去冒險,所以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輸給了自己,一敗涂地。
什麼粥王,什麼烹飪大師……從此誰還會再記得?以後再提起劉俊文三個字,听者大概都會露出古怪笑意吧?
「師父……,您沒事兒吧?」李傳運在一旁青著臉,試圖上前扶他,卻被劉俊文重重推開。
明明已經到了落幕時候,為什麼周圍還有這麼多觀眾?他們還嫌自己不夠狼狽嗎?
最後的自尊使劉俊文努力把背挺直,準備抬起腳步時,那個清脆響亮的少年聲音卻又響了起來,「請留步!」
劉俊文轉過身,才發現這話不是對自己說,而是李傳運,跟在自己身邊十二年尚未出師獨立的徒弟。
少年眼楮明亮且富有朝氣,清秀長相是很容易討好所有男女老少的類型,他走到李傳運跟前,站定,一臉平靜道︰「你還沒有跟我師父道歉。」
包凡國跟昌華立刻咬耳朵,「這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說了什麼不好听的話吧。」「應該是。」
眾人前像是被強行剝光了衣服似的難堪,李傳運微微握起拳,窘迫的看向劉俊文求助。
然而劉俊文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半點建議,而是垂著眉眼若有所思。
李傳運橫下心,抵死否認,「道什麼歉?我為什麼要道歉?」
少年不可思議的睜大眼楮,神情認真道︰「我可以容忍你在比試時作弊,但是……絕不能你侮辱我師傅!作為一個廚師,不能在烹飪上進行觀的評價,而是散布一些毫無根據的流言,對人進行惡語中傷,之後還要矢口否認……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從事這行,會玷污了這身潔白衣裳!」
人群嘩然,李傳運被他的看慷慨陳詞震的說不出一句話來,更不敢對視他理直氣壯的雙眼。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似乎不適合再圍觀下去了……做人要厚道。
于是昌華拎起包凡國,「天太晚,該回家了。」
「等等……我還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改日再說。」
「……好吧。」
兩人腳步聲逐漸遠去,其他人也自覺散去。
杜詩微攬住阿九肩膀,「走,師父請你去喝酒。」
「啊,我不會喝……」
「男人怎麼能不會會喝酒?哈,放心好了,只是低度的罐裝啤酒而已。我知道有個地方,很適合邊喝酒邊看星星。」
「真的嗎?我最喜歡看星星了!」
「小鬼不要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真想把你裝口袋里打包帶走……」
待所有人都走了後,李傳運走到劉俊文身邊,「師父,咱們也走吧,這里要關店了。」
劉俊文點點頭,緩緩走出幾步後道︰「傳運,你也出師吧。」
李傳運大驚失色,「師父!」
「我一直覺得你悟性差,腦子雖然聰明但是從來不用在正經事上,所以一直把你帶在身邊,這麼多年……成了習慣,便不想再你離開。可出了今天的事,你再跟著我不會有什麼出息了,早早出師,另覓前途吧!」
「師父,我……」
劉俊文抬手制止他,語氣淡然道︰「不用管我,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李傳運沉默了會兒,猶豫道︰「那,師父,我先走了啊,您有事跟我打電話。」他腳步很亂,似乎帶著些迫不及待的匆忙。
雖然是自己讓他走的,可終歸到底還是控制不住失望。果然是人走茶涼牆倒眾人推嗎?可為什麼杜詩微在跌倒後,會有人將他扶起來而自己則輪落的孤獨一個人呢?
「先生請留步!」一個嗓音甜美的女聲叫住他。
劉俊文以為對方認錯了人,怔會兒才發現對方然當真是在跟自己說話。
年輕的女孩走過來,很嫵媚的對著他嬌笑,「是劉俊文師傅吧?您好,雖然時間有點晚,可是……能不能麻煩跟我走一趟?」
如果是在十年前,他會高興自己有場艷遇,可是現在的年紀……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劉俊文狐疑的看著他,「抱歉,我想咱們並不認識。」
女孩從胸前抽出一張卡片,晃了晃道︰「這個,您想必應該認識吧?」
劉俊文驚訝,「你是……」
「沒錯,」女孩子親昵的上前攬住他,就像是嫻熟的情侶一樣自然,將柔軟誘人的半邊胸脯貼在他身上,「我們走吧。」
空曠的廣場上,杜詩微月兌了高跟鞋,率性的像個孩子一樣,「喂,小鬼,你今天……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啊。還以為你是不會有脾氣的呢,原來板起臉來,還挺會教訓人的。」
阿九頭發被她揉得亂七八糟,只懂得傻呵呵笑。
杜詩微坐下來,道︰「有沒有什麼話想要問我的?」
阿九盤腳抱著啤酒罐,笑容漸漸淡了去,輕聲道︰「師父為什麼要退出烹飪界呢?」
「因為我厭惡了整天活在油煙里,女人嘛,就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淨淨的。我還沒有嫁人呢,到時候被燻成了黃臉婆可怎麼辦?」
「師父騙人。」阿九試探著握住她的右手,「師父的手……是受傷了嗎?」
「哈,然沒有瞞過你。」杜詩微一臉無所謂的抽回手,喝著啤酒道︰「以後這只手用來吃飯做事都沒問題,但是不能再拿廚具了。」
果然是跟自己想的一樣麼?阿九心一驚,「是怎麼造成的?」
杜詩微卻沒有回答,而是微偏著頭問︰「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對廚師來說,做人跟做菜哪個更重要?」
阿九毫不猶豫道︰「當然做人。」
看著滿天星斗,杜詩微露出美麗的笑容,「這就是我的答案,自懂事起,進入一流的烹飪界就是我的夢想,為此我放棄了很多東西,友情、愛情甚至是親情,從來沒有猶豫過,也沒有後悔過。但是現在,我不想再繼續放棄了。我現在已經三十五歲,生活里除了烹飪什麼都不剩,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我現在很空虛你懂麼?需要去用別的東西去充實自己,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洗手退出的原因。」
這些話阿九似乎懂,又似乎不懂,他沉默了很久,才道︰「那師父以後做什麼呢?會繼續留在玉都麼?」
杜詩微把罐子準確無比的擲到垃圾桶里,「接下來準備去環游世界!這是我接下來幾年的目標,也是我想要過的生活。」
「嗯,」阿九翹起嘴角,臉頰梨渦若隱若現,「不管做什麼,只要師父快樂就好。」
杜詩微眯了眯眼,看到廣場角落停著輛車,有個高大的男人正站在一旁安靜的抽著煙。
身影好像很熟悉啊!杜詩微熱情的朝對方揮了揮手,大聲道︰「喂,那邊的小子給我過來!」
阿九被她的聲音嚇到,順著視線看過去,立刻興奮起來,「唉呀,是哥哥!」
聞人楚掐了煙走過來,杜詩微皺眉道︰「神出鬼沒的,什麼時候跟過來的?」
「從你們出月滿樓的時候。」聞人楚回答完,把阿九手里的啤酒罐拿過來,教訓道︰「小孩子不要喝酒。」
阿九扁嘴,臉頰紅紅道︰「師父說我今天可以喝酒的。」
在杜詩微的注視下,聞人楚只好把啤酒送還給他。
一大一小像打了勝仗一樣,很開心很囂張的踫了踫,「!」
聞人楚有些無語,「現在已經凌晨一點鐘了,你們準備喝到什麼時候?」
杜詩微笑眯眯道︰「唉呀,你這小子不是一直冷的像冰塊一樣嗎?現在怎麼變成管家婆了啊。」
阿九懵懂看著師父,不知死活的學話道︰「管家婆。」
真是夠了,他為什麼大半夜不睡覺要呆在這種地方受人奚落?就在聞人楚打算離開的時候,身後女人又很邪惡道︰「等下我們還要去牛郎店哦。」
聞人楚敗下陣來,帶著諷刺轉身喚她,「杜老師。」
「好有罪惡感的稱呼……,」女人抱著頭,半真半假的自語道。
阿九晃晃的站起身,「哥哥,我頭,頭暈,天上的星星在轉,在球也在轉,唉呀……我感覺自己快要被它甩下去了,你要拉緊我……」
杜詩微顫微微的站起身,道︰「我也暈。」
聞人楚一邊拎一個,咬牙切齒道︰「喝啤酒都會醉……」
上車後,先是送杜詩微回家,之後帶著阿九回桃源。
路上阿九趴在他懷里,像只貓一樣不停的哼哼兩聲。
「哥哥。」
「嗯?」
「管家婆。」
「……」聞人楚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這小子是仗著自己不敢教訓他麼?
阿九在臉上抓了兩下,又無意識的叫,「哥哥。」
這下聞人楚懶得理會他了,將醉貓放在沙發上準備自己進房間睡覺,卻听阿九咋巴了兩下嘴,「親親。」
這小孩做的什麼怪夢啊?聞人楚本來要離開的腳步卻又停了下來,坐下來將他頭放到自己腿上,替他揉了揉潮濕的額頭。
阿九鼓起臉,「親親。」
「給你親親。」聞人楚敷衍的在他唇上踫了下,阿九這下立刻老實了,安安穩穩到天亮。
這夜過後,阿九把後面的事情忘的一干二淨,全然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錯事。
不過他認為自己一定做錯了,因為聞人楚現在的臉色很不好,而且拿著計算器要跟他結賬,「25300塊,親情價25000,不再打折。」
阿九很郁悶,「咱們倆的關系只值三百塊嗎?」
聞人楚瞥他,「那你說值多少?」
阿九鼓起勇氣,「反正要比這個多,我還給你每天做飯呢。」
果然是近墨者黑,這才一晚上就學會頂嘴了,聞人楚才要開口,從門外撲愣愣闖進來一只七彩鳳凰鳥,丟下一個信封後立刻又展翅飛走。
阿九撿起來一看,立刻被上面的字震到不能言語,「勒……索……信!」
聞人楚接過信拆開,阿九連忙擠過去偷瞟幾眼,只見上面寫著準備幾千萬送到某某處,否則就撕票的字眼,下面然還附了一張付鑫跟歐陽飛的合照!
太可怕了這世界,然連妖怪都會被綁架!
聞人楚臉色很不好看,手指一松,勒索信立刻化為粉塵。
阿九緊張道︰「哥哥,鑫哥跟七哥有危險了!我們要怎麼辦才能救他們?」
「沒關系,」聞人楚冷冷道︰「讓他們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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