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不好意思。木木大病一場,落下了正事,今日起恢復更新。還望多多見諒,多多捧場,多多收藏啊~*
天色陰沉,烏雲壓頂,駭人的閃電在漸行漸遠的山峰頂上炸開。慈恩寺已經消失在眼前,可是阮琴雅仍緊緊抓住轎輦那被絲緞包裹的窗稜,不顧隨時會劈在眼前的閃電,依依不舍地望著慈恩寺的方向。
萬般皆使命,半點不由人。離宮時是無奈,回宮時是迷茫。當年的光景,如今已是變幻風雲數年,只怕早已物是人非。皇宮已非吾心之所趨之地,慈恩寺亦無留下的理由。天下之大,竟無自己渺小之軀的容身之處。
阮琴雅緊緊抓住窗稜,雙眼殘余的淚水被突然劃過的閃電映襯得無比耀眼,就像曾經被她摔壞的太子冠上明珠一樣。
路途顛簸,宮里做事向來謹慎,派來的馬匹均是擅于行此崎嶇山路的良駒,倒也不覺得辛苦。阮夕夢看著琴雅落寞的背影,想起住持臨終前的一番話,心里別有一番苦楚。
以這車馬前行的速度,想必天黑之前必能趕回宮中。這些年,不知王爺可好?雖然常有書信往來,卻怎麼也不抵伴其左右。阮夕夢想到這里,心中不由泛起了少女時的漣漪。
可是琴雅……阮夕夢剛剛舒展的眉目不由地又皺了起來。
「你若還念及母女的情分,便好好珍惜她吧!」這句話像魔咒一樣禁錮著她。阮夕夢強忍住內心掙扎後的傷痛,看著這條離皇宮越來越近的道路,想著王爺偶爾對自己溫柔的目光,她緊咬嘴唇,小雅,娘親只有對不起你了。
京城的繁榮並沒有因為夜幕的降臨而沉靜。原以為烏雲雷電之後一定會有一場傾盡天河水之勢的暴風雨降臨,卻不料當真是風雲萬變,京城的上空晴朗平靜,藍天白雲干淨透徹。
數十位侍衛宮女在前方開路,一頂奢華無比的轎輦出現在通往皇宮的必經之路----一條繁華熱鬧的街道。兩旁的百姓被皇家的陣容所折服,紛紛自覺讓開一條大路,停在兩旁駐足觀看。
「不知轎上是何人,如此陣勢。」
「肯定是宮里人。」
「听說是一位公主,自幼生長在宮外的。如今接回宮了。」
「嘖嘖嘖,這排場,這位公主一定很尊貴。」
「我看也未必,如果尊貴干嘛還要養在外面受苦?」
「我听說是替咱們昱國祈福去了,這樣拋開自己尊貴的身份去那清苦的寺廟,真是難得!」
「……」
百姓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皇城根下,一抹斜陽的余暉灑在白色駿馬上的睿親王身上,金色的陽光與金色的服飾渾然一體,他傲視一切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漸漸靠近的轎輦。
阮夕夢率先從轎輦躬身走出,看見簡志軒的那一刻,眼淚在眼眶里轉了一圈又被生生地忍了回去。縱使有許多思念要宣泄,現在也不是時候。
阮琴雅被徐子監攙扶著下了轎,此時的她已經換上了皇後特地為她準備的鵝黃錦繡紗紋羅裙。那稚女敕的鵝黃在白色織錦皮毛斗篷下顯得無比清新。阮琴雅抬起頭,一雙似泣非泣的眸子正迎上簡志軒威嚴的目光。她欠了欠身,怯生生地喊道︰「父親!」
簡志軒微微頷首,道︰「一路上辛苦了,即刻隨我入宮向皇上皇後請安。」
「是!」琴雅順從地答道。
阮夕夢杵在一旁,有些不自在。自己雖說是王爺夫人,但畢竟出身不好,唯恐污了皇家聖地。正不知如何是好,簡志軒似乎覺察到她的難堪,說道︰「你是小雅的娘親,今日乃皇後設的家宴,你也一同去罷。」
阮夕夢有一絲驚喜,這是成親以來王爺第一次主動讓自己入宮,忙欠身道︰「妾身遵命。」
阮琴雅抬頭望了望這紅牆黃瓦的皇宮,闊別數年,它仍威嚴肅穆,一點也沒有受到風霜雨雪的戕害。
這條通往深宮禁苑的青石板路她沒有忘;皇上的威嚴她沒有忘;皇後的慈愛她沒有忘;太子的憐愛,她也不曾忘記分毫。
走過這些石板路,便能見到太子,和……太子妃了嗎?阮琴雅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
闔宮晚宴,一片祥和。
絲竹管樂因阮琴雅的到來而停止,四周一時間陷入了一片死寂,恐怕連頭發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見聲響。
阮琴雅腳步生蓮,款款走到御前,卻始終不敢抬頭,生怕一抬頭余光就會掃到太子那張或許有些陌生的臉。
阮琴雅一如五歲時初見聖駕的溫婉,乖巧地跪在皇上、皇後身前,手中握著一卷雪白絹緞,秀麗的墨色字跡隱隱約約從絹緞里透出心意。
「琴雅給皇上、皇後請安。」
「琴雅毋須多禮。」皇後一如既往的慈愛,忍不住細細打量這個日漸出挑的可人兒。
「謝皇後恩典。」琴雅緩緩起身,將手中的絹緞遞與立在皇上身旁的徐子監,說道︰「琴雅遠在寺廟,日日夜夜感念著陛下與娘娘的恩德,卻無從報答,只能每日抄寫些經書于佛前替陛下與娘娘祈福,略盡心意。」
「昱合公主可真有心吶!」一個尖銳的聲音煞有逼人的氣勢,從阮琴雅身後傳來。
長公主簡文蓁不知何時已從座位上離開,悄然走到跪在阮琴雅身後一聲不吭的阮夕夢身旁,無比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琴雅驚覺,轉過身迎上那一雙傲慢不減當年的美麗的丹鳳眼,旋即欠身垂目道︰「琴雅見過長公主。」
長公主滿臉堆笑,「小雅妹妹可是一點也沒變啊,還似從前那般可愛。」簡文蓁擺弄著裙身上飄逸的腰帶,目光流轉,見太子妃安靜地坐在一旁,佯裝不快道︰「太子妃,這可是為昱國祈福回宮的昱合公主,功勞比咱們可大多了,你怎的不與她問好?她可是太子青梅竹馬念念不舍的小雅妹妹啊!」
琴雅心里一怔,已知避無可避,硬著頭皮望去,卻只見一位臉色素淨的女子獨自坐在一處。
太子呢?難道他也害怕見到自己嗎?
太子妃曹茵淺淺一笑,站起身走到琴雅身旁,方才琴雅抬頭那瞬間消失的失落她已經看在眼里。
曹茵輕輕握住琴雅柔女敕的雙手,溫柔地說道︰「妹妹一路上辛苦了。兩個月前太子出宮尋你去了,至今還沒下落呢。」
曹茵話語輕快,似乎一點也沒有因長公主的故意挑唆而生氣。
琴雅竭力控制住有些慌亂的心緒,不敢去觸及曹茵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太子尋自己去了……他沒忘記琴雅,如此便已足矣。只是,他怎麼能罔顧自己的安危擅自離宮呢!
皇後見兩人相談甚歡,笑道︰「終究是自家姐妹,初次見面也不見得有生疏,以後多多往來便是了。琴雅不妨留在宮中,皇弟覺得可好?」
皇上與皇後的目光同時落在了簡志軒身上,簡志軒遲疑片刻,為難地說道︰「小女在寺廟待了如此之久,恐怕宮中的規矩她早已忘了,待臣弟回府加以教,再送回宮里,不知可否?」
在沒有弄清曹茵的目的之前,他怎能讓一枚如此關鍵的棋子有任何損傷?
皇上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了跪在地上已久的阮夕夢身上,說︰「這可是小雅的娘親?」
見皇上的注意力竟然移到了自己身上,阮夕夢有些慌亂,忘了禮儀,弱弱地回答︰「是!」
「嗯……」皇上點了點頭,「都入座吧!」
阮夕夢受寵若驚,叩謝道︰「謝皇上!」
曹茵握住琴雅的雙手並未放開,「妹妹可願與我同坐?」
琴雅原以為太子妃不會喜歡自己,卻沒想到初次見面就這般親切,順從地點了點頭。
長公主冷冷地看著兩人,嘴邊浮現出一絲寒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