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矯健的身影逐漸走進,秦淮的胸口突然一片翻江倒海的難以自制,所有的委屈心酸也在頃刻間涌上眼眶,使那雙璀璨的眸子紅得發亮,愣愣的看著父親那熟悉的臉龐。
「秦姑娘,你曾經不惜以身犯險的救下了秦天與小女,這一點秦天感激在心,只是犬子年紀尚小,那日對姑娘多有冒犯也請姑娘見諒,秦天可以以性命發誓,那日犬子絕對沒有做出半點對姑娘名節有損之事,若是姑娘要怪,那也只能怪我這個做父親的教子無方,秦天在此給姑娘賠罪,還請姑娘放過小兒一馬。」秦天說著便扶正了女兒雙手抱拳,沖著秦淮眼神堅定的彎腰就要是一拜!
「秦將軍!」秦淮出聲制止了他的動作,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才強行振作,她在心中暗暗苦笑,若是接受了這一拜,那她豈不是要遭天打雷劈,胸口里的堵塞似一只大手緊緊扼制在喉嚨,秦淮只是望著他,眼中的百味陳雜慢慢的變成了,漠然。
「將軍,已然不必再多說,我,已經知道了,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再踏足將軍府一步,將軍,大可放心了……」一字一句,沉重有力,簡單的幾句話卻幾乎是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說完之後,秦淮甚至連轉身的力氣都沒有。
用力的呼吸,拳頭早已經收緊,指甲瓖嵌入掌心溢出絲絲血跡,秦淮想要用那撕裂的痛強行驅趕走胸口的窒息,最後掙月兌了僵硬轉身離去,他本就認為是她引誘了秦漢,如今他要她放他兒子一馬,那,她就如他所願,離開這將軍府罷了!
「姑娘慢走,秦天,不送。」遠遠的聲音傳出,秦天關切的詢問女兒的傷勢,卻始終看不見那道僵直背影留下的,蒼涼。
「呵呵……不用你送了,以後,秦淮將不能在您的身邊陪伴,請您自行保重了,爸爸……」低低的呢喃吹散在風里,可任憑秦淮如何的揚起臉迎著風,眼眶里的酸澀卻始終吹不散,也咽不下去,因為,喉嚨里的哽咽早已經化作掌心的鮮血滴落,灑在那間原本屬于她的家里,悄然綻放出一地的妖嬈,最後搖曳在風中,蒼涼了那一個秋冬。
「家」這個字,對于她來說是何等的奢望,早在八年前她就已經沒有了家,沒有了爸爸媽媽,有的只是一個人的夜里蜷縮在破房子里听著外面的風吹雨打,正如今日的風一般,冷得有些刺骨。
回去的路上也沒有騎馬,秦淮只是愣愣的牽著「追風」走在街上,也沒有跟一直跟在身後的劉子塵說話,深秋的風似乎格外的陰冷,如刀片一般的刮在臉上,穿透單薄的衣物阻擋,冰冷的氣息直達心髒,卻始終無法麻木心髒那撕裂般的痛楚。
看著前面那個失魂落魄的人,那縴弱的身子虛晃,似乎隨時都會吹散在風里一般,獵獵寒風吹過,劉子塵幾欲上前,可攥緊外袍的手卻始終沒有力氣抬起,因為他真的不知道,此刻,她需要的,到底是一件衣袍,還是一個懷抱,亦或許,什麼都不重要。
不記得到底是怎麼走回了客棧,邁著幽幽的腳步上樓,屋子里的溫暖似乎也無法驅散那個人一身的冰冷,劉子塵遠遠的看著她晃悠著走進房間,這才踏著沉重的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間。
不待秦淮的手觸及到房門,就已經是突然的眼前一亮,房門打開時的風帶起一片熟悉的清涼,一襲白衣淡漠佇立在眼前,黎蕭低著頭凝視她滿臉的憔悴,眸光微動之間緩緩的抬起手撫上那張精致卻蒼白的臉龐。
那略帶清涼的指尖溫柔的觸踫在臉上,也瞬間打破她用鮮血築起的堅強,猛然松開血肉模糊的手掌,秦淮不顧一切的撲向那一堵堅實的胸膛,在沉默中釋放了全部的悲涼,任由心中痛楚咆哮吹打,顫抖了她的肩膀。
他不知道這瘦弱的肩膀到底承受了什麼,卻再也不想看見她如此憔悴的模樣,僵硬的手攬過她顫抖的雙肩,黎蕭裹緊了懷里的人兒,清冽的聲音如春風柔和了深秋的薄涼,「累了,就靠著我。」
一句話讓秦淮的顫抖瞬間僵硬,所有的委屈傾瀉奔騰而下,在眼眶里的酸澀即將沖破一切堤防的那一刻,她的手指猛然收緊,深深的嵌入他的肩膀之中,可無論她如何強制,亦無法抑制指尖的顫抖帶著自己的痛楚深入他的肌膚,也牽扯到心底糾纏的痛,原來,她還有人可以依靠!
在他的溫柔中發泄出一切,顫抖的手突然化作猛力的緊扣,秦淮一瞬間收起所有的情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著痕跡的輕揉黎蕭的肩膀,安心的靠在他的懷里低低的呢喃,「黎蕭,我再帶你私奔一次好不好,這次我不會再隨便找個地方把你丟了,我保證。」
「如果累了,就靠著我安心的歇息,如果倦了想離開了,那我帶你走便是。」凝視懷里的人兒,黎蕭的眼中始終映出她的臉龐。
可秦淮卻在那雙眼楮里看見的是,目空一切的薄涼,遙遠得有些不真切,禁不住垂眸,秦淮悶悶的問他,「黎蕭,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忽然的眸光一閃,卻剛好對上懷里又抬起頭的雙眼,黎蕭的嘴角化開了一彎清雅的弧度,認真的鎖定她的雙眸問道,「若是覺得好,那你可願意作為一生的依靠?」
不待他說完秦淮就已經避開了,她看不清他眼底的認真,似乎,無論怎樣的清澈,卻總覺得有一層隔膜,隔開了他那若大海一般不可捉模的深沉。
「我有什麼值得……」悶悶的,低低的,秦淮試著撐起身子隔開他的懷抱,卻猛然的肩膀一緊,再次撞進了他的懷里,也感覺到頭頂的一絲清涼氣息隨著他的話語噴灑在耳畔。
「你說過不會再丟下,那就謹記你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在方才感覺到她要離開,身體竟然完全本能的抱緊了她,黎蕭的潛意識里隱隱的感覺,似乎,這一次只要她離開了就再也不會有機會抓住。
試圖掙扎,卻是徒勞,秦淮奮力的掙月兌出半顆腦袋,大口大口的呼吸,即將月兌口的咆哮也在遇上那溫柔的眼神時候,化作恨恨的咬牙,「我不跑路了,你也不用這麼大力氣的要勒死我吧!」
突然的一陣暈眩,身體已經騰空,秦淮甚至來不及再發作,整個人已然落入一個寬大的懷抱,緩緩的閉上眼感受他身上獨特的清涼,秦淮的心開始莫名的平靜,這種感覺,似乎,以前就已經有過吧?
有些不自覺的眷戀,秦淮蹭了蹭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任由他陪著她一同躺下,在這個深秋的夜里,那個男人那一堵堅實的懷抱,雖不夠溫暖,卻是極致的溫柔。
當那熟悉的均勻呼吸傳來,黎蕭緩緩的抽離攬在她後背上的手,起身走向窗台,淡然佇立在深秋的露寒里,她累了,那麼,行動就提前好了,她想離開,那就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完一切便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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