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可不可以再睡一會兒啊……」某人話音未落,一陣隱約的呼嚕聲又開始響起……
韓蒼嘴角抽搐,幾乎整個人被半拎著,她竟然可以一邊跟著腳步一邊睡覺!這無敵的睡功誰人可比?
一時氣結,韓蒼的腳步加快,誰知那個半掛在肩膀上睡覺的人竟然也跟著加快了腳步而絲毫不影響那細微的呼嚕聲。
蒼天吶!這樣的人,當真能夠擔當起那沉睡百年的重任?這是老天開了怎樣的一個玩笑!
一咬牙韓蒼鷹眼一沉,既然是命定人選,那她就必須擔負起她的使命!
「砰」的一聲被重重的丟到了椅子上,秦淮終于算是落了個實在。
甚至連眼皮兒都沒掀起一下,完全本能的扶上扶手翻個身雙腿一縮,昏沉的腦袋往腿上一埋,秦淮的整個人就已經蜷縮在椅子上。
如一只貪睡的小貓咪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酣睡。其實怪不得她,以前是現代她一個人要供自己上學租房子生活,從小就開始干各種能干的活賺錢,睡覺的時間非常的寶貴,這才練就了如今這身沾地即睡的「本領」。
看著那個完全不知上進的人,若是放任,那她又將何以擔當重任!
緩緩的半眯著雙眼,雙手握拳,韓蒼沉靜的聲音冰涼如水,「從今以後,你不得再睡懶覺,必須跟大家一起操練,先圍著山寨跑十圈。」
「山虎!拿水來!」
「啊!大哥我沒睡!」反彈似地跳起來!
秦淮瞪大了眼楮努力的保持著清醒,因為從小獨自生活,這半睡半醒的功力也是十分的了得,只要有危險,她就能夠立刻察覺並本能的做出反應。
當然,對于這一項技能的成就當年的老師也是功不可沒啊!
松醒的眼楮里映出一張陰沉的臉,秦淮一個寒顫,有殺氣!立刻睡意全消,秦淮咧嘴一笑,「嘿嘿。不是說了生氣容易變老的嘛。」
「跑步!」
幾乎是跟著那一聲命令一起飛了出去,那一抹疲憊的身影消失在山霧之中,已經跟上了其他晨練步伐的秦淮並未听見身後的那一聲無奈嘆息。
負氣的咬著牙,哼!跑就跑!不就是跑步麼!不知道我就算走路也能睡著麼!
……
「呼呼!我回來了,」拖著一身臭汗,秦淮把自己扔進椅子里攤著,任清晨溫暖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身上,秦淮則貪婪的享受著陽光浴,恨恨的咬牙,這是她應得的。
「以後每天都要起早如此鍛煉。」丟下一句話,韓蒼輕依在椅子上看著兄弟們操練,繼續品茶。
一把抓過韓蒼身邊的橘子,一口塞下一瓣,秦淮嘟囔著嘴,「這年頭,做個土匪都不容易!」
再拎起一橘子,秦淮不懷好意的瞥了眼韓蒼,假如這是你,一口吃掉!哼哼!
「好!好!好樣的!」
「虎哥來了!虎哥來一個!」
一片叫好聲牽動了秦淮的注意力,抬眼看去,那寬敞的草地上大家都圍在一起,胡虎那虎背熊腰的身影格外的顯眼。[]
「那是兄弟們操練完了在切磋技藝。」韓蒼淡淡的解釋道,輕押了一口茶,眼角的余光里那一抹身影卻已經飛奔遠去。
原來是在比試射箭?秦淮擠開了人群,看見對面的箭靶上穿著的橘子,禁不止嘴角抽搐,這些家伙簡直是,浪費!
捂著耳朵,秦淮被擠得動搖西晃的,這些家伙,不就射個箭麼,叫得那麼大聲干嘛,那野豬很牛叉麼?
沖天翻了個白眼,秦淮倒要看看,那野豬能玩兒出個什麼花樣。
手握韁繩的胡虎倒也沒太在意兄弟們的吶喊助威,畢竟他那百步穿楊也是大哥親手教出來的,今日難得弟兄們興致好,出來露兩手也算是大家一起樂乎樂乎。
可剛一上馬,胡虎虎目一瞪,那個人群里的「獅子頭」醒目,此刻又剛好瞥見了秦淮那挑高的眉眼。
四目相對,他倆跟天生的仇家一樣,皆是不屑的側過臉,胡虎本就因為韓蒼對這個女人的縱容而心里堵著氣,屆時她那不屑一顧的樣子更是欠揍,只听得胡虎在馬背上一吼,「一直說自己能耐,敢不敢上來比試一番!」
立刻,土匪們哄鬧了起來,吵嚷的比試,還時不時的說胡虎蓋世無敵什麼的,要知道,胡虎那勇猛無敵「過山虎」的封號可是在土匪們心中無人能夠撼動的。
秦淮那能經得起這樣的激法,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迎上胡虎那挑釁滿臉絡腮胡,「比就比!輸了的得當眾叫聲大哥!」
「咳!」韓蒼一口茶水嗆出!這小妮子還真是什麼都干得出來!輸了的叫「大哥」?
她不知道那山虎可是騎馬打獵的好手?那不是明擺著自己撞上去麼。
「好!虎哥必勝!虎哥威武!露兩手給她看看!」一人起哄,一群土匪炸開了鍋,秦淮這才發現,這些個家伙,明顯的一致對外嘛!
都給那野豬助威,哼!擺明了是瞧不起自己,不就是射箭麼!哼!
嗯!?射箭?秦淮猛然想起,差點兒咬掉了自己的舌頭!一時激動,竟然忘記了那該死的比試是射箭!
媽媽呀!我哪兒會射什麼箭啊!
不待秦淮後悔,胡虎已經一拉韁繩策馬而去,反手取箭搭弓而立,任由身下的烈馬顛簸,卻絲毫不影響那龐大的身形。
只見胡虎虎目微眯,肩膀上的肌肉撐滿了衣袍,滿弓,放箭!
「咻」的一聲是箭羽刺破空氣的聲音,秦淮的雙眼陡然圓睜,那支箭就那麼準確無誤的穿透了箭靶中間的紅心,只剩下半截箭羽在外,在朝陽中似胡虎挑釁的張揚。
「好!好!虎哥神威!虎哥神威!」一群兄弟的喝彩,紛紛讓開。
只剩下秦淮獨自留在中間捂著耳朵發愣,臉上吃驚的表情尚未褪去。
「到你了!」胡虎大手一揮,秦淮的表情落在他的眼中讓人豁然開朗啊,粗狂的笑聲爆發在一片喝彩聲中。
秦淮敏捷的後退幾步,出手接下胡虎拋來的弓箭,掂量著那分量,還不算輕的呢。
橫豎擺弄了幾下,秦淮開始學著方才胡虎的姿勢,試著搭弓上箭,可剛一拉開,手上的弓和箭就開始搖晃了。
秦淮這才發現,就算是天生神力的她,拉弓的時候手上的力道還是不受控制的在顫抖,而秦淮發懵的樣子則引得其他土匪一陣哄笑,瞥了眼挑釁的胡虎,秦淮臉上掛不住了,一抿唇,丟了弓箭氣呼呼的向著韓蒼走去。
韓蒼看見秦淮凶神惡煞的殺向自己,突然感到大事不妙,難道躺著都能中槍?
扯高的嘴角趕快放下,韓蒼坐正了身子,輕咳一聲招呼秦淮來坐,「山虎就那脾氣你是知道的,你一個女子,就算不會射箭其實也沒什麼的。」
趕緊的找個台階給她下,韓蒼生怕晚會兒自己會被她搞到沒台階可下。
「大哥,借你那匕首一用。」秦淮抿緊了唇,也不多話,只是伸手等著韓蒼,上次看見他有把非常精致的匕首的,想想那分量,秦淮覺得應該很合適。
韓蒼雖有些不明白,但還是拿出來匕首,在韓蒼的僵硬之下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匕首,秦淮甚至沒看見韓蒼放松的一口氣,拿著匕首大步走向草坪。
在眾人的一片嘩然之中,秦淮走到低頭啃草的馬兒,拍了拍那看似溫順的馬兒。
最終還是抿緊了唇,錯過馬兒徑直走到胡虎方才放箭的位置,在距離上絲毫沒佔他便宜,目測了下,秦淮側臉沖著不明所以的土匪大聲說道,「我不會騎馬,我也不會射箭,但那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說完只見一道銀芒乍現,秦淮還依舊保持著那個投射飛刀的手勢,而眾人的眼楮卻跟著那道銀芒飛到了箭靶之上!
親眼看見一柄錚亮的匕首正中胡虎先前的箭羽,打落,穿透!最後只剩下箭靶上一個透光的小洞!
只听得人群里的倒吸氣聲,全場噤聲,就連韓蒼眼底也是一抹驚色,竟然,可以用匕首做飛刀!那匕首的分量可不輕呢。
「好身手!」一抹黑影在天空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越過秦淮頭頂的太陽。
就在秦淮仰頭到低頭的瞬間,只看見一抹藏青色的身影著地,一坐在了她的位置上,秦淮眼楮一瞪,這人竟然霸佔了自己的座椅?
不過看在他剛才那句「實話」份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大哥!我回來了!」江浪提起桌上的茶壺就是一陣牛飲,渴死了。
「哈哈哈哈!兄弟!你終于回來了!想死哥哥俺了!」胡虎那龐大的身軀遮擋了所有的陽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一個熊抱。
江浪那單薄的身板兒幾乎被胡虎勒得喘不過氣來,而背上的那只熊掌還在不停的拍打。
江浪直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被拍出來了,「虎哥手下留情,小弟不過是幫那姑娘說了句實話,哥哥你不必如此記恨我吧!」
趕緊撤離,江浪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確認那顆跳動的心還在,還在,總算是落回到肚子里了。
「哈哈!走!兄弟咱喝酒去!」粗狂的笑聲震得眾人的耳膜有些「嗡嗡」作響,胡虎說著就要拉著江浪去喝酒,卻見江浪躲開,扭捏的挪到韓蒼的身邊,低頭嘀咕著什麼。
胡虎的熊掌模著腦門,搞不清方向。
秦淮漫步走向那個穿孔的箭靶。拔出草地上的匕首走向韓蒼,逆著陽光遠遠的反手一擲,「大哥接著!」
「哎!大哥,你還沒告訴我,怎麼我就出去幾天回來,從哪兒拐來這麼強悍的姑娘,就連虎哥都敗下陣來。」江浪看向秦淮目光爍爍,欣賞中帶著幾分異樣。
「浪子!她以後跟我們都是自家兄弟!」韓蒼板著臉沉聲道,有些不悅的皺眉,浪子那點花花腸子一直都是最讓他頭疼的。
「呃……我這不就隨口問問麼。」江浪看見大哥臉色已變,自然不敢再有什麼非分之想。
轉而面向秦淮拋出一個迷倒萬千少女的笑容,「哥哥名喚江浪,人稱千里無影「燕無痕」就是在下了,不知妹子芳名,芳齡幾許,可否有心上人啊。」
「哈哈哈哈!」土匪們一陣哄笑,自然都知道浪子風流不改,曾經在沒上山之前那是有名的「采花蜂」。
「好說,幸會!」秦淮一抱拳算是回禮,也不惱怒眾人的哄笑,「燕無痕」她是早听韓蒼說過的,只是不曾想過這跟文弱書生似地人竟然曾經是朝廷追捕多年未果的婬賊。
大感這亂世還真是亂的時候,也知道韓蒼話里的深意,秦淮咧嘴一笑,「叫我秦淮就好了,大哥也說了,以後都是自家兄弟了。」
「浪子今天回山,好酒好肉大家慶祝個。」韓蒼起身宣布,引得土匪們一陣歡呼,看向秦淮,轉而將手中匕首遞給她,「這匕首既然你用著順手就送你好了。」
「嘿!正好我喜歡。」一個旋轉把玩著匕首,秦淮的嘴角勾起一抹異樣的弧度。
突然刀光一閃,一抹靈動的身影已經欺身逼近胡虎的身後,出其不備的一招鉗制住了胡虎!
刀鋒一橫,秦淮冰冷的聲音帶著邪肆的不羈,「嘿嘿,好像你輸了還沒履行賭注吧。」
韓蒼不曾想她竟然會突然出手,不過看見她的笑便明白了幾分,有些好笑的看著那個明顯比胡虎矮出一個頭,卻固執的氣勢懾人的鉗制住胡虎的人,任由她放肆。
胡虎沒料想這該死的女人竟然會突然制住自己,龐大的身軀氣得發顫,喉嚨里低壓的咆哮聲如怒虎,一雙虎目赤紅,拳頭一緊正欲爆發,突然,脖子上的刀鋒離開。
只見秦淮跟沒事人兒似的轉身,只說道,「這是你欠我的一刀,賭注也算了,以前的一筆勾銷,以後都是自家兄弟!」
說完最後一句話,秦淮卻是看向韓蒼的,韓蒼明白,那句話是她給他的面子。
胡虎這才記起,這小妮子原來是報當天那一刀之仇,脖子上那發狠的一記雖未留下血痕,但卻著實是刺痛的羞辱,虎目一瞪一只熊掌出擊!
「哎!對了大哥!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一路商隊朝著京城方向前去。」江浪一個轉身不著痕跡的接下胡虎的拳頭,橫檔在他身前。
隨即岔開了話題,不過想起了自己留下的那漂亮一手,江浪嘴角一彎眯著眼透出光彩,「那可絕對是個金主兒呢!」
「那好啊!大哥!俺帶一隊人馬去吧。」一听見有「肥羊」,瞬間拂去方才的不快,胡虎沉不住氣的要主動接下生意,豁然朗聲大笑,可是有好久都沒開葷了呢。
「好啊好啊!大哥我也要去!」秦淮一蹦就跳到了韓蒼的眼前,生生驚得韓蒼嗆出一口茶,責備的瞪著那個冒失的家伙。
不好意思的揪了揪頭發,秦淮咧嘴一笑,「嘿嘿,大哥你別激動。」
「你一個女流之輩去了干嘛!老子是去撈票,你去瞎湊什麼熱鬧。」不等韓蒼開口,胡虎濃眉一橫,明顯的看秦淮哪兒都不順眼。
「女流之輩怎麼了!不知道剛才是哪個被我這個女流之輩一招拿下的!」沖著胡虎一挑眉,秦淮揚起臉,看樣子跟這家伙還是杠上了!
「你那是趁人不備!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況且這是我追風寨的事情,你瞎摻和什麼!」一想到她趁人不備讓自己丟臉的事情,胡虎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沒動手擰斷這該死的女人的腦袋算是個大哥面子的了。
「我也是追風寨的人!這話是大哥說的!憑什麼我就不可以去!」雙手一叉腰,秦淮不服氣了,一腳蹬上椅子,匪氣十足。
「我追風寨的人都是要單獨干上一票才能算是真正的弟兄,你?還不夠格!」胡虎揚起滿臉的絡腮胡,臉上是明顯的不屑。
「干就干!這一票我就去干了給你看!」冷哼一聲,秦淮揚起的下巴鍍上一層照樣的暖色,韓蒼靜靜的看著,若有所思。
「哈哈哈哈!就你那樣兒還想成為我追風寨的人!你可想清楚了,這追風寨里的人都是什麼?那個個都是朝廷通告要拿下腦袋的爺們!如今就算為匪那也是響當當的名號!就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子,哈哈哈哈哈!」胡虎一笑,其他人也跟著起哄的大笑。
韓蒼看著秦淮的臉色逐漸深沉,擱下手中的茶杯一擺手,卻听見秦淮那不大的聲音傳出。
「女流之輩怎麼了,我告訴你們,我不僅要成為這追風寨的土匪,我還要成為一知名土匪,我要讓整個土匪行業乃至整個北蒼國都震響我秦淮的名號!這次下山我是去定了!」一聲冷哼,那個揚起臉的高傲女子若初升的朝陽般灑月兌得出塵。
仿佛世間真沒有她辦不到的事,秦淮說罷轉而看向韓蒼,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滿是堅決和渴望。
避開秦淮那逼人的目光,韓蒼目光深沉的望向遠方,終究還是還是招架不住,皺著眉點頭表示同意。
也好,她本該如此,她若是王者,就應該放任她去馳騁出屬于她自己的山河。
秦淮一聲歡呼,方才一不小心暴露出的「王者之氣」全然不見,歡快得跟個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看不見韓蒼的嘴角抽搐。
可是就連秦淮自己也不曾想到,殊不知她今日的這一番義氣用事的話,卻成為了改變她一生的命運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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