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一個懶洋洋的哈欠,秦淮拖著松醒的腳步拉開了房門,迎上韓蒼直挺挺的佇立在門口的高大陰影。
秦淮不樂意的撇撇嘴,「大哥,這麼早叫我干嘛?起來打劫啊?」
「早?」韓蒼斜開身子,一米陽光準確無誤的照射到秦淮的臉上,那個半睡的人像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趕緊用手擋住強烈的太陽光!
韓蒼的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現在還覺得早麼?都日上三竿了,你還真能睡,也不餓麼?」
「啊!我餓了!」突然想起肚子好餓,秦淮半眯著眼躲到韓蒼的陰影里,「大哥我們去吃飯吧。」
「我早就吃過了,你吃完飯就去跟山虎一起巡崗,也好熟悉熟悉山寨的環境。」韓蒼用身子擋住有些刺眼的太陽。
這山上的這個季節就是這樣,正午的太陽惡毒,到了晚上卻又氣溫下降山霧漫天,不過這樣卻剛好成為追風寨的天然屏障。
只是讓她也留在這山上跟著一起過這窮鄉僻壤的日子,還當真是苦了她了,想到曾經問起她那身功夫的時候她毫不在乎的那句「打架練出來的」,韓蒼也多多少少能想到,她那句風輕雲淡的話語背後的心酸。
也知道這些年她一個人的不容易,不著痕跡的看著著那個一蹦一跳跑在前面的人,韓蒼的眼底泛起了絲絲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疼惜。
吃飯總是最快樂的事,雖然對面有只看著很不順眼的野豬,但那似乎絲毫沒影響秦淮的胃口。
只見某人大口大口的撕啃著那一整只烤雞,滿手的油膩膩不亦樂乎的稱贊著十足的野味,比那有名的野味館里的還好吃。
韓蒼品著茶,看著秦淮的那一副狼吞虎咽倒也算是司空見慣了,雖不及其他大家閨秀的端莊,倒也是真性情的不做作,這樣的女子,似乎更能夠擔當起那沉睡百年的重擔。
只是眼神忽然閃爍著低垂,韓蒼握緊茶杯的手指收緊,一杯清茶在韓蒼手中搖晃出莫測的水光,恰似韓蒼此刻的心情,難以平復。
「唉~~」一聲幾不可查的幽幽嘆息,韓蒼起身轉身離去,步伐一頓,蒼勁的聲音帶著一絲外人不覺的苦澀,「山虎好好看著她。」
隨後離去的背影有些莫名的逃避似得,韓蒼攏于袖袍內的手緊緊的攥著那顆溫熱的珠子,罷了,有些事,有些人。還是必須她自己去歷練方可。
畢竟,路,還需她自己去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還是任她隨性發展吧!
「大哥怎麼了?」怎麼好像突然就不開心了?
秦淮嚼動著嘴里的雞肉,不知為什麼,韓蒼的背影讓她覺得他好像很累,很累很累?
眨了眨眼楮,可能是昨晚沒睡覺吧,一個雷人的理由告訴自己,秦淮倒也沒放在心上了。
丟了最後的一只雞腿骨頭,「 」的一聲起身,一把拍在胡虎的肩膀上,「走吧山虎。」
話音一落,人早已經走出了門去。
「你!」胡虎虎軀一震,卻一時氣結楞是說不出個什麼,瞟了眼肩膀上五個清晰的油膩膩的手指印,胡虎操起大刀悶頭走出去。
那小妮子竟然學著大哥的腔調喚他「山虎」,要不是大哥再三叮囑,胡虎甚至想一刀劈開那顆毛茸茸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的什麼漿糊!
急促的腳步加速,韓蒼從來沒有如此迫切的想要回到那里,而此刻,一顆心卻澎湃出萬千思緒翻涌。
「砰!」一聲細微的閉門聲帶著厚重石門的沉悶,正如此刻韓蒼的心一般沉重,一道身影已經隱沒得無影無蹤,精巧的暗門之後,韓蒼僵硬的背靠著石牆暗門,閉上雙眼,久久的,久久的屏住呼吸。
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未曾來過了,每一次來到這里,一切都還是那般刻骨銘心,無論是爺爺那望眼欲穿等待,還是父親臨終前的飲恨,已經等了幾輩人了!
而如今,她終于到來,就那麼突如其來,不給人任何準備的機會,而它,也就就那麼突然的重見天日!
手中的溫熱越發強烈,也拉回了韓蒼的意識,那張剛毅的臉上有些激動難掩。
韓蒼平復了心情,大手一揮袖袍滑落,一雙蒼勁的大手堅定的托舉起那顆女乃白色的珠子,低著頭緩步走向石室的里面,每一步都似承載了千鈞之重壓!
腳步一頓,韓蒼已經走到了一方寬大的案幾之前,緩緩的抬起頭,韓蒼神色凝重的面對祖先的靈位,僵硬的身軀一矮,直挺挺的跪下。
「韓家列祖列宗在上,天憐我韓家世代守護,她來了!她終于來了!韓蒼,終是不負百年使命!」剛毅的臉上血脈高漲的激動幾乎讓韓蒼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那是心髒跳動的震撼!
揚起臉,韓蒼目光閃爍,「可是韓蒼不明,為何我們世代等候的,竟然會是一個女子!可她卻的確確的帶著它重見天日了!」托舉起那顆珠子的手越發的顫抖。
韓蒼的眼底隱忍著難以言述的復雜糾結,就那麼一直跪著,緊緊的盯著手里的那顆發光的珠子,多希望它能夠給出一個明確的指引。
空氣,如同凝結了一般,甚至連呼吸都已經完全靜止,唯有那顆強有力的心跳還在繼續。
終于,韓蒼緩緩的起身,女子也好,怪異也罷,終究,她,是它選定的人,那他唯一要做的,就只能是一生追隨,義無反顧!
「砰!」如同來時一般不留痕跡,韓蒼走出暗門,掃了眼這間歷來空閑的書房,稍稍整理了有些塵埃遍及的房間以及書架。
推開了窗外的一米陽光,剛毅的嘴角不自覺的牽扯起一抹笑容,這里,她應該會喜歡的吧。
矯健的身影再一次離去,一路越過幾個崗哨,韓蒼依舊沒見那一抹靈動的身影,山虎說她自願留在山腰站崗,可崗位上哪有半個人影?到底去哪里了!
這山上雖然安全,可這回風谷素來有狼群及其他野獸出沒,就算是白天他也不敢保證不會出個什麼意外,她一個人又不熟悉環境,到底去了哪里!
韓蒼的步伐越顯焦急,兩道劍眉深深擰在一起風吹不散,越想越心寒,韓蒼足尖一點,一抹矯健的身影一起一伏的向著山下尋去。
躍過一片山石嶙峋的山坡,韓蒼剛一起步,一棵高大的樹下一塊木牌奇怪的頂立,腳步一頓,韓蒼緩步走近,待到看清楚那木牌之上的幾個潦草的「大字」。
韓蒼差點沒有一口鮮血嗆出暈死在當場,這躲在樹下睡得正香的不是她還能有誰!
大手一揮,韓蒼咬牙看著手里的木牌,這寫的是什麼?遠遠的拋開了木牌,韓蒼真想直接拎起她丟到太陽下暴曬去,站崗站到樹下來睡覺,還立個牌子擋著,這樣的事也只有她才干得出來!
「嗯~~」蠕動的嘴角一絲液體溢出,秦淮扶著粗壯的樹干慢慢的轉過身來抱著雙臂繼續睡,看那模樣應該是又夢見什麼好吃的了,韓蒼一時氣結,瞪大的鷹眼里有些火氣被逼退,索性一個側身讓開,放身後的一米陽光直射。
也直接穿透了某人的眼皮兒,若貓叫一般,「啊!著火了!」猛然跳起的秦淮快速的後退撞上堅實的樹干,這才看見雙手抱胸佇立在面前的韓蒼。
眼楮一瞪,眨巴了兩下,秦淮就自動黏上那個明顯不悅的人,咧嘴一笑賣乖的討好,「大哥,你怎麼來了。」
並不放過她閃躲的眼神,韓蒼臉上的嚴肅並未消減半分,低沉的聲音帶著責備,「你可知道這片林子時常有野獸出沒,你獨自在此睡覺有多危險!」
「哪兒危險了?沒看我寫了個牌子麼?我是老虎,生人勿近,後果自負!」秦淮張牙舞爪的比劃著,還不忘發出一聲若老虎般的咆哮,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你那「字」豈是野獸能看懂的!」韓蒼氣急敗壞,就連他都沒看懂,鬼知道她那畫的是什麼!
還是老虎,看那一頭蓬亂的金發,獅子還差不多!虧她想得出!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那一襲金色的卷發,韓蒼突然好奇,她那腦袋里到底裝了什麼?
「呃,大哥,是不是又到吃飯時間了?嘿嘿,我餓了!」模了模鼻子,秦淮怎麼老覺得他那眼神就跟看見什麼外星人似得,揉揉餓扁的肚子,秦淮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拉著韓蒼就往山寨走。
「不是那邊!」韓蒼氣結,一把拽回那個反方向走的人,她竟然連路都不認識!
「哦!呵呵,餓的,餓暈了才分不清方向的。」秦淮狡辯,可不能說自己天生路痴左右不分,不然估計他真得暈菜了。
秦淮小心的瞥了眼韓蒼板著的臉,好心的提醒道,「大哥,經常皺眉會老的,你還沒娶媳婦呢。」
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秦淮硬生生的吞下了當心娶不到老婆這句話。
「還不是給你氣的!」韓蒼一口氣放松,好氣又好笑的瞪了那顆歪著的腦袋一眼,再這麼被她多「毒害」幾次,還真可能可能老上好多歲。
韓蒼無奈的搖頭,「從明天開始,你也要跟著弟兄們一起操練,要跟著弟兄們一樣的為山寨出力。」
「為山寨出力?好耶!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出去打劫了!」眼冒金光,小時候深受《水滸傳》荼毒,她可是一直崇拜那「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豪情萬丈!
尤其是那些個梁山好漢,哪個不是英勇無敵的我行我素!
想到那些拔刀相助的「英雄事跡」,秦淮覺得,對!這個職業沒選錯,听得韓蒼講過這里的大致情況,秦淮也大致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情況,如今在這亂世當中,咱要劫富濟貧!要行俠仗義!
想著想著,秦淮的腦子里已經開始勾勒自己偉岸的英雄形象——一個霸氣的土匪站在山巔之上,風揚起她金色的卷發,她一聲吼嚇跑了所有的人直接劫下了滿滿一車的,雞腿!
很顯然,那個興奮憧憬的人是明顯的沒注意他後面的那一句話,韓蒼嘴角抽搐,面色僵硬的繼續補充道,「你今天就開始搬到我對面的書房去住,那里我已經收拾好了,以後每天我都會督促你早起操練。」
「砰!」這無異于晴天霹靂,劈開那個還在幻想英雄形象的人,秦淮無語,仰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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