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後,來朕懷里 【187】結局卷︰這一次,換我守護你!【10000+ 重要】

作者 ︰ 月下的神兔

踏著沉重和恍惚的步伐,慕晴來到了被太醫擠滿的明陽殿。

她木訥倉皇的望著每一個愁眉不展的太醫,身上的裙擺早已被酒沾透,散發著狼狽的酒味。

眾人看到她,都是一怔,然後紛紛讓開一條道,因為大家都知道,此時此刻,誰也不想去打擾這最後的時光。

慕晴揚起指尖,伸出,又彎回,似是第一次有些害怕看到門後的畫面。

如果,如果等待她的,是那已經無法挽回的結果… …

慕晴垂了眸,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直到血紅之色緩緩滲出,她才猛的抬了眸,然後一把將大門推開。

她知道的,北堂風不會就這麼消失不見,他還會和往常一樣,調侃她,與她斗嘴。

她知道的,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就這麼離開她的世界,絕對不會媸!

因為……她絕不允許!

門,靜靜的開了,偶爾傳來厚重的聲音,卻引不起慕晴絲毫的注意,她只是急切的,又堅定的看著門縫中漸漸出現的身影,整個心,被緊緊的揪住,無法呼吸。

門內,李太醫正帶著幾個太醫為皇上診治,送藥,熱敷……幾乎是在做所有能為他做的事。

望著那已經亂成一團的正房,慕晴輕輕攥起拳,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半響後,她深深的舒口氣,用著很淡很淡,仿佛壓住了一切心情的語氣說,「皇上,如何……」

李太醫喘息著,然後看向身後那無助又安靜的望著自己的蘇慕晴,只覺得心頭也不知不覺的發了緊。

這個女人,真的是那個震懾朝野,收復大將,斗敗相國的一代妖後蘇慕晴嗎?

總覺得,他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個,有些害怕,有些小心翼翼的女人。

「我們做的,都已經做了,只是延續了皇上的生命……現在皇上氣若游絲,當是心中還留著什麼執念,遲遲不肯放手。但是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皇上應該再也睜不開眼,也無法說話了……最後,陪陪皇上吧。」

李太醫說著,又回頭看了眼此刻安靜的躺在榻上的北堂風,然後搖搖頭,在長嘆一口氣後,便將周圍的太醫帶走,並將大門關上,將這最後的寧謐留給他們。

當大門緊閉的一刻,準備轉身離去的李太醫驀然停住步子,看向也滿頭大汗,匆匆趕來的翩躚女子,然後他勉強淡笑,行了個禮節。

「藍妃娘娘。」他說,語氣不急不緩,卻透露出了一種傷痛。

藍瑤兒不顧狼狽的衣裝,看向那被緊閉的大門,然後說,「皇上這是……這是怎麼了?」

李太醫搖搖頭,卻沒說話,而聰慧的藍瑤兒又豈會猜測不到。

一瞬間,她咬住了唇,向後退了兩步,任由身邊的太醫自她身旁匆匆而過。

「娘娘。」跟上來的鄭榮輕喚,扶住了藍瑤兒那微微有些發軟的身子。

藍瑤兒搖搖頭,然後苦笑了三分,同時將鄭榮從身邊推開。

她走到門旁,然後靜靜的跪在地上,並安靜的閉上眼楮,拿出佛珠。

「雖然我與皇上,只是逢場作戲,但相交一年,他卻真心待我,從未虧待過我。我藍瑤兒雖然立場不同,卻也從未想過迫.害皇上。若是上蒼憐憫,我這條命隨時可要,換北堂風一命。」

藍瑤兒說罷,便開始輕輕的念誦著佛經,似是皇上不醒,她便要從此長跪于此。

鄭榮嘆息,也隨著藍瑤兒一同,跪在了門旁,亦靜靜的為北堂風祈福念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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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本就站在不遠處的慕晴,听著自門外傳來的淡淡佛聲,她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而後她來到床畔,輕輕的握住北堂風的那開始微微泛了涼的手。

「風,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但是休息夠了,一定要起來……」說著,慕晴用指尖輕輕撫開北堂風臉龐的發絲,「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好了,你答應我的,還沒有完成。」

慕晴語畢,側過眼眸,看向了桌案上被李德喜已經放好的大紅絲綢,清麗的眼中,忍不住的多了些干澀。

如果她能早一點來,如果她直接來明陽殿。

如果,她還能再與他,說說話……

慕晴的指尖微微的用了力,似乎已經有些無法呼吸,連身子,也不由的開始顫抖。

這時,李德喜悄悄進了門,走到慕晴身邊,他先是看了眼安靜躺在床.上的北堂風,而後一邊擦拭著眼角的濕.潤,一邊將一個錦盒拿來悄然打開,說,「娘娘,這是皇上的遺詔,皇上說,若是他……」

「沒有如果!」慕晴猛的打斷,用著那泛了紅的眸,狠狠看向李德喜,似乎是決不允許有人將那讓她心碎的話語說出。

然後她低了眸,接過那錦盒,也拿出了被李德喜收好的最後的一道聖旨。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用指尖緩緩打開,一一看著。

這個男人,連最後一刻,都心系南岳,心系百姓……這個男人,一生為之操勞,卻要遭受上蒼如此折磨。

慕晴越是多看,拿著遺詔的手就越是用力,甚至骨節處都泛了青白。

然,當她的眼眸,看到了最後一行的時候,連呼吸都不由的停住了,怔怔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皇後蘇慕晴,功績非凡。朕走之後,賞賜黃金萬兩,賜,大宅一座。然後,準許出宮。欽此。

終于,那份明黃的聖旨緩緩的落了地,仿佛是多了一份慕晴承受不起的重量。

而後慕晴緩緩凝視著面前那,依舊絕美,依舊安靜,仿佛初生之子的男人,終于自眼角處,緩緩滑落了一滴濕.潤。

這是她,來到這個地方後,落下的第一滴眼淚。

她曾經那麼的想要離開這個如同牢籠般的地方,是多麼的想逃離開這個男人的身邊。

然而現在,她,心如刀絞,恨不能將那份遺照狠狠撕碎。

因為,他……終是放開了她的手。

「北堂風……你這個混蛋……」慕晴狠狠咬住了牙,然後用力的握住北堂風的手,痛苦的看著他,一字一字艱難的說著,「你說過,就算死,也會拉著我一起下地獄。我不允許你自己一個人先走,要走……我們一起,即使是下地獄,我們也要一起。」「娘娘……」李德喜抽泣,哭的愈發的厲害,然後斷斷續續的說,「皇上本來想給娘娘一個風風光光的迎娶之禮的……現在怕是沒有辦法了。娘娘不要再責怪皇上了,皇上真的很愛娘娘,到了最後,也讓奴才不要去打擾皇後,說怕掃了皇後娘娘的興……娘娘,您幫皇上挑選一件正服吧……皇上注重儀表,奴才怕……若是皇上走了,穿不上,連走,都會帶著遺憾……」

慕晴靜靜的听著,咬著下唇的齒也越來越用力,似是極力在控制著自己的顫抖與痛苦。

而後她坐在了床邊,強忍著淚水,微笑著,看著北堂風那終于不再哀愁的俊顏。

她緩緩傾下.身,將顫抖的,已經被她咬出了血痕的唇貼服在了北堂風那有些微微涼意的唇上,將他的蒼白,染上了最後的一絲紅.潤。

「風啊,你和我,永遠都是拴在一起的……如果你走了,我會嫁給別人,我會禍亂後宮,然後……我會葬送南岳的天下,然後,成就一代妖後之名……我要懲罰你,懲罰你丟下我一個人,懲罰你沒有完成你的承諾……」慕晴輕聲而說,卻字字顫抖,眼前也模糊了一片,「若是你生氣,就醒過來阻止我,就活下去,只要你想要活下去,我就一定會想出辦法,讓你活下來……所以,我要你給我一個答案,你真的,想逃避一切,想就這麼走了,還是說,你要活下去。」

慕晴說罷,便陷入了一世的沉默,她沒有再流一滴淚,而是堅忍的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握著這個男人冰涼的手。

她知道的,他一定會回應她的,她蘇慕晴,才是真真正正的孤魂野鬼,所以她知道,他听得到,看得到。

她不允許他放棄,決不允許!

所以她要等,無論等多久,她都要等這個男人,給她一個答案。

「娘娘,皇上已經……」李德喜用袖口擦拭著眼角,悠悠上前,「娘娘,您就別再難為皇上了,皇上他听不見了,也不可能再……」

「他一定會回答我的。」慕晴低聲打斷,沒有一絲懷疑,而她握著他的手,也靜靜的用了力。

「娘娘,皇上真的……」李德喜又說,可是還沒講這句話說完,卻發現被慕晴握住的北堂風的指,緩緩的動了一下,似是想要握住慕晴的手,雖然是那麼的輕微,那麼的緩慢,但足以使慕晴的心狠狠揪動了一下,就連李德喜也愣在了原地,一張老淚縱橫的臉顯出了一種詫異與驚訝。

這一切,怎麼可能……雖然他知道,皇上對皇後的深愛刻骨銘心,但是竟能讓他為了那一絲執念,拼盡了全力。

皇上,還不想放手,他還想……緊緊的抓著這個女人,一生一世。

這一刻,慕晴緩緩的閉了眸,眼中的濕.潤再也控制不住的一一安靜下落,一一染在了北堂風那蒼白的手上,仿若世間最美的冰花。

黃昏日落,李太醫也再度拿著藥進了房,當他看到李德喜那驚喜的神情後,便也匆匆趕來探了北堂風的脈搏,然後道,「皇上的脈搏,比方才強了一些,但是還是很不穩定,可能隨時會……」

「不會的,他一定會挺過來的。」慕晴低喃,斬釘截鐵的說,「兩場大火,都沒有要了他的命。他是天之驕子,是被上天選中的男人,絕對不會就此止步。」

李太醫舒口氣,又看向依舊平靜的北堂風,然後說,「夜晚最不平靜。若是今夜皇上能穩下,或許還能延續些生命。」

「我陪著他。」慕晴垂眸,安靜的望著北堂風,安靜的握著北堂風的手,似乎是除此之外,再也不想多多在意任何一件事。

「那,老臣就先告退了,若是有事,老臣就在不遠處,一定要及時叫我。」李太醫說罷,便轉身靜靜的踏開步子準備離開.房間。

可就在他腳尖剛剛一挪動的那一刻,慕晴似是忽然想到什麼,轉身低喚了一聲,「李太醫,先等一下。」

慕晴說罷,便稍稍將北堂風的手放在了他身旁,然後小步的來到了李太醫身邊,道,「李太醫,皇上真的是回天乏術了嗎?真的再也不能用藥了嗎?還是說,有些無法達成的條件?」

李太醫听到慕晴的話,微微愣了一下,而後反問,「為何……娘娘會這麼說?」

「因為,李太醫是真心對待皇上的。」慕晴說著,微微苦笑了一下,「慕晴看的出來,李太醫您……焦慮,而且有所難言之隱。」

李太醫垂眸,半響後終是干笑了一聲,又將眸抬起看向慕晴,道,「難怪皇上那麼喜愛皇後,皇後當真明察秋毫。」

說到這里,李太醫深深的嘆口氣,而後在房中走了幾步,仿佛是在沉思。

半響,他終于回了頭,然後對慕晴說,「其實,或許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為皇上醫病。但是此人……卻絕不可能前來為皇上醫病的。」

慕晴微微蹙眉,然後失笑,「天下大夫,不都應治病救人,難不成還想小說中所言,要殺一人才行嗎?!」

對于慕晴的話,李太醫微微愣了一下,只是喃喃重復,「殺人才救人?」

慕晴深深吐口氣,將那一瞬間的急躁盡數掃開,然後盡可能的平復心中怒火,壓低聲道,「他為何不可能前來。」

李太醫抿了下唇,然後搖搖頭說,「他本是老臣的師兄,出自醫聖門下,要比老臣的醫術高明許多。他年紀與皇後相仿,當是醫中天才。但是……他卻特立獨行,最終投奔了晉國,對于晉國來說,是絕對不可能來救敵國之主的,更何況我師兄還是一個怪人,他連晉國的皇上都不醫。」

听到此,慕晴的眉頭又深深的鎖了起來,問道,「他既是御醫,又為何不醫晉國的皇上?」「因為,全天下只有一個和他一樣怪的人,才能請得動他,只可惜這個人,我們不可能會找到。」李太醫嘆息,再度搖搖頭,仿佛已經嘗試過去尋找這個人。

「是嗎。」慕晴苦澀的笑了下,然後轉頭看向床畔的北堂風,袖中指尖卻越攥越緊,「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李太醫抿唇,而後說,「我嘗試過找人去了晉國,卻連一絲一毫的消息都沒有得到,可見根本沒法找到他。」說到此,李太醫深深的吸口氣,接著道,「他是……晉國四王爺,東方楚晏。」

當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慕晴的眉頭微微一顫,似是有什麼自腦海中一閃而過。

「東方……楚晏。」慕晴輕輕的念著,也輕輕的咬動著自己的下唇,仿佛是在回想著每一個可能的細節。

最終,她抬了眸,藍暈之下顯動了一份說不清的痛和喜。

「或許……」慕晴輕喃,似是開始猜測著什麼。

「我去去就回。」慕晴說著,而後便轉了身要從正房出門,可就在腳尖剛剛挪動的一霎,忽然感覺到身後北堂風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于是她猛然煞住腳跑回北堂風身邊,重新握住了他冰涼的手,然後回頭道,「李太醫,皇上他怎麼樣?」

李太醫看了看,然後說,「就如我先前所說,皇上今夜很是危險,若是皇後現在出去,可能會錯過見皇上的最後一面,而且,似乎皇後您在,皇上就會穩定些。」

李太醫說罷,便將藥碗拿來,放在慕晴另一只手上道,「皇後,萬事都可明日再說,哪怕是找我師兄的事,因為皇上若是度不過今晚,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慕晴望著藥碗中,倒映出的自己蒼白的臉,然後苦澀的扯動唇角,又看向身旁的北堂風。

是啊,若是他不在了,一切……又還有什麼意義。

但是……

「皇上一定會安穩的度過今晚的。」慕晴錚錚而道,用力的握住了北堂風的手。

「希望如此。」李太醫說罷,便行了禮,靜靜離開了正房。

當他離開後,早在一旁伺候很久的李德喜小步走上,站在慕晴身邊問,「娘娘,您是不是在懷疑……」

「不知道。」慕晴回答,指尖溫柔的撫過北堂風的手背,「只是希望。」

「既然娘娘走不開,不如……」李德喜又道,似是想幫慕晴分擔幾許。

可就在這時,慕晴卻搖搖頭,道,「李公公,那件事,只有我親自去問。而現在,我希望你能幫皇上辦好另一件事。」

李德喜疑惑,看向慕晴。

此時,慕晴深深的凝望著北堂風的臉龐,仿佛然後驀然堅定的回頭,如平日里一樣堅定而且鎮靜的說,「在皇上醒來前,讓沈雲之帶人,悄悄將皇宮里所有太醫,全部軟禁。明陽殿也一率不許進出,對外只稱皇上偶感風寒,其余的一個字都不許透露出去。」

「皇後娘娘,這是……」李德喜微微愣了一下,但是不知為何,此時在蘇慕晴眼中,再也沒有先前的悲傷,反而多了一種鎮靜與相信,連同著他的心,也一同被緊抓了起來。

「皇上既然答應了我,便一定會醒來。」慕晴緊緊握著北堂風的手,而後繼續,錚錚說道,「我蘇慕晴,不是哭哭啼啼之輩。既然皇上一定會好,那我,身為南岳皇後,一定要在皇上醒來之前,為他守住這片江山大地,無論是誰,想要趁機動搖河山,我就算拼上這條命,也會替皇上,守護到底。」

這一刻,李德喜當真愣住了,他看到了蘇慕晴眼中的堅定,看到了那緊握的雙後,看到了蘇慕晴賭上性命的誓言。

他破涕而笑,臉上多了一份欣慰與希望。

此時,他明白了,皇上為皇後做的一切,都並沒有白費。

之後,李德喜走了,也重新振作了精神,與蘇慕晴一樣,堅信著皇上會好轉。

而在房內,在喂完了李太醫留下的藥後,慕晴便始終緊緊握著他的手,一言不發的坐在他的身邊,眼神一刻不移的望著這個男人。

那一次,她滿身是傷,是他將她抱回,然後緊握著她的手,直到天明。

這一次,換她回握他的手,給他喂藥,陪伴著他,直到他好起來。

那一次,她逼近死亡,是他用自己的權力,守護她到最後,相信她到最後。

這一次,他緊閉雙眸,換她用自己的智慧,守住他最為之操勞一生的江山百姓,回報他的信任。

關于晉國御醫,只要能將北堂風醫好,無論讓她付出什麼,她也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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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皇宮。

「喂!酒還沒拿來嗎?!」東方穆在宮殿中,也不理朝政,只因多日來一直處于東方楚晏的陰影中,故而借酒消愁,整日游蕩在酒中。

見外面無人回應,東方穆便憤恨的將手上已經空了的酒壇向著外面扔去,卻不料剛好扔在了一個人的腳邊。

東方穆蹙眉,然後從椅子上坐起,醉醺醺的望著眼前的人,道,「你這奴才,又沒拿酒,有臉進來……啊!」

當說到此,東方穆猛然一驚,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他萬分恐懼之人,然後迅速的跪在地上,喊道,「爺,饒命,我不知道是您來了!」

只見在東方穆的眼前,正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一身黑衣,墨色長發靜靜垂下,如同這夜里最安靜的鬼魅。

他臉上的青鬼面具,讓本就有些發醉的東方穆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唾液,生怕惹到面前的人,讓他不快。

「醉酒笙歌,你還真是一個亡國之君呢。」男子冷笑,然後輕輕彎下.身,將東方穆一把拎起,然後狠狠扔在了一邊,並探出指尖,擦拭了下被沾濕的腳邊。

「爺……您真是折煞我了,您……來晉國,也不和我說一聲,我好派人去迎您。」東方穆尷尬的笑笑,輕咳兩聲,盡可能的將身子站直,「爺您這趟來,是有什麼吩咐?」男子沉默幾許,然後抬起頭冷眼俯視著東方穆,道,「我要你出兵。」

「出兵?」東方穆愣了一下,然後苦笑,「可是……可是……」

「你只管出兵即可,然後……」那男子說著,便稍稍走近了東方穆,傾下.身在他耳畔,低聲的說了幾句話,使得東方穆一下子愣了一下,然後緩緩的點了頭。

當整個宮殿又歸為沉寂之後,男子繼續說道,「你只能做我說的,萬不可剛愎自用。」

「當然,當然……一切都听爺的。」東方穆諂媚而笑。

男子冷笑,隨後輕輕甩動了一下墨色的衣袍,轉身離開了宮殿,而他那墨色長發隨風而擺,似乎有一種神秘的美.感,很快便帶著那幽冥般的氣息,消失在了夜里。

而他匆匆來之,又匆匆離去,若風又若塵,將這個夜,撩起了一份莫名的沉重。

留下的東方穆用力的甩了甩頭,致使自己能夠清醒些。

半響,他坐回了椅子,疑惑的摩挲了下下巴。

「奇了怪了,爺向來都只殺人,或者只談征戰之事,怎麼這次……卻是讓我去要人……」

就在這時,門口閃過的人影,忽然引起了東方穆的注意,于是他大喊一句,「青葉,你給孤王站住!」

青葉定住腳,然後幽幽轉身,踏入了宮殿之中,連禮都不行,只是淡淡說道,「王上有什麼事?」

東方穆蹙眉,然後便從座椅上站起,來到了一身青色袍的青葉面前。

青葉,是他用重金聘請的天才御醫,但是這個怪人,收了銀子,卻不給他看病,反而只賣面子給自己最痛恨弟弟東方楚晏。

「再過不久,東方楚晏就會歸塵歸土,你還是早一點投靠孤王比較好。」東方穆狠狠說道。

「哈,那個混蛋終于要死了嗎?」青葉冷哼一聲,「他死得時候,記得先把他欠我的銀兩拿回來,然後踢我踹他一腳。」

「孤王明天要親自出征,你隨軍一起。」東方穆勒令道。

「去了,我也不會醫人的。」

青葉說罷,輕蔑的笑了一聲,隨後便甩著長發利索的轉身離開了宮殿之內,使得東方穆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

這個青葉,不是東方楚晏的好友嗎?為何听著,好像恨不能他死一樣。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方穆冷哼一聲,狠狠的踹了一腳門檻,然後看向他處,隨即露出了一抹陰狠,「明日就讓我趕著出兵,哼……我才不會只要人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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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岳,天初亮,明陽殿。

當李太醫再度踏入房中的時候,見到慕晴依舊是坐在北堂風身邊,始終握著他的手,一夜未眠,李太醫的心,也稍稍有些動搖了。

或許是自己之前,過于固執了,只要她能撐起南岳這片天,只要她能真心的對待皇上,身體里的是誰,又真的重要嗎?

「皇後娘娘。」李太醫輕喚,然後走到床畔,用指尖把了下北堂風的脈搏,然後稍稍松口氣,說,「皇上的脈搏,還算是穩定。」

听了李太醫的話,原本一臉焦急的慕晴,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道,「最危險的時候已經度過了,現在的情況……」

「不能說情況好,但是……也不是最壞的。」李太醫難得的笑了下,似是也想安撫一下眼前這個明明不應該在這個年紀便撐起這樣重擔的女子,然後說,「皇後您也休息下吧,若是您也到下,就沒人撐住大局了。」

慕晴苦澀的回應了一下,然後低頭看向依舊安靜的北堂風。

她抬起指尖,輕輕撫過他的臉頰,然後傾下.身在他額角上落下一吻,「風,謝謝你。」

望著如此溫暖的一幕,李太醫靜靜的點點頭,然後長嘆一口氣,「如果我能找到我的師兄就好了……」

「你的師兄叫什麼名字?」慕晴忽然開口,轉眸看向李太醫。

「青葉。」李太醫回答,並將熬好的藥拿了過來。

「找青葉的事,我去辦,李太醫,在我回來前,一定要保住皇上的身子。」慕晴鄭重而道,然後將北堂風的手,輕輕放回了床榻。

「啊……娘娘,您能……」李太醫有些驚詫,著實想不通皇後如何能找到連自己都找不到的人。

「或許,真的能找到。」慕晴微微淡笑,然後抬眸凝視著李太醫,「皇上就交給你了。」

「嗯。」李太醫也凝重點頭,仿佛是願意與蘇慕晴一同再嘗試一下最後的機會。

慕晴點點頭,然後便再沒說一句話的,拖著一身的疲憊出了房間。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李太醫也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北堂風道,「皇上,這個女人,是真的愛著你……所以這一次,不再是老臣的一時之計,而是真真正正的為了她,再賭上一次吧。」

而後,李太醫便轉了身,靜靜的開始攪動待會要為皇上服下的藥,卻未見在床.上,北堂風的指尖,輕輕的動了一下,而在他的眼角處,亦滑落了一滴無聲的晶瑩,慢慢的深入被中,消失不見……

在門的另一面,當慕晴走過跪在門口為皇上誦經一夜的藍瑤兒時,慕晴微微頓住了足。

「謝謝。」慕晴淡淡而道。

「用不著你感謝,我只是想回報皇上。」藍瑤兒低聲說道,臉上卻依舊顯動著一種傷,「皇上,還好嗎?」

「嗯,還好。」慕晴靜靜答道,隨後轉身看向藍瑤兒,「我不想對你再下什麼命令,雖然不想承認,但你或許是最懂我的人。」

藍瑤兒微微一愣,隨後不由的笑出了聲,回眸看向慕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會離開明陽殿半步的,也不會走漏任何風聲。這是我欠皇上的。」

「你欠的,還清了。」慕晴微微扯唇,第一次對著藍瑤兒露出了清澈而干淨的笑容,連藍瑤兒都一時怔在了原地。之後,慕晴便離開了,因為她還要找一個人,確定一件事。

而此刻的藍瑤兒,卻也無聲無息的笑了。

或許,輸給蘇慕晴,是早就注定了的事。

因為這個女人,擁有她所沒有的……那就是一顆「心」。

一顆,能裝下整個天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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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宮。

「王爺,將士們都已經集齊了,差不多該走了。」已經拿好包袱的慕楓站在東方楚晏身旁說道。

此時,天色剛剛亮起,周圍出奇的安靜,仿佛還都處在一片安逸之中。

「終于要走了嗎?」東方楚晏自喃,而後看向這自己住了短暫的鳳陽宮。

其實,在晉國的王府,要比這個冷清的宮殿更加華麗,但是……不知為何,他卻在這里,體會到了什麼叫人。

沒有人會驚恐的望著他,沒有人會在背後想盡方法要他性命,更沒有人會將他在乎的人統統除掉。

在這里,他才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無拘無束。

盡管,有一個女人,會指示他去做力氣活,也會將他從床.上趕下來,更會那毛筆輕輕敲他的額頭。

「呵呵……」東方楚晏不由的笑了,笑的妖.媚,更是絕美。

「哎呀,王爺,您別再笑了,趕緊走吧。您去趟鹽城,已經耽誤了很久了,探子說王上那里好像有動靜了,所以要趁著這里的人還沒全醒,趕緊離開這里。」慕楓焦急的說著,同時檢查著缺漏的東西,「千萬別落下什麼……誒……王爺,王爺您做什麼?」

伴隨著慕楓的驚訝,東方楚晏靜靜將腰間別著的寸步不離的拴著鈴鐺的扇子,緩緩抽.出,然後放在了院子中的石桌上。

鈴鐺輕響,隨風而動,有些寂寞,也有些孤單。

「王爺,這不是太妃娘娘留給您的鈴鐺嗎?怎麼……」

「母妃會同意的。」東方楚晏緩緩扯唇,然後最後又看了眼這最後的宮殿,「以後,沒有機會再見了吧。保重,傻女人。」

東方楚晏說著,琥珀色的眼中,靜靜的流動出了些許的柔軟。

而後他便轉了身,先一步從慕楓身邊走過,離開了這座給了他許多回憶的鳳陽宮。

或許,他是怕,再多一刻,當他再一次看到鳳陽宮里的人的張張笑臉,自己會……留戀不舍。

記憶短暫,猶生美好,美人笑顏,永生難忘……

然,就在東方楚晏離開鳳陽宮沒多久,慕晴便一路趕了回來,然後匆匆在宮里找尋著那平日里總是糾纏她的身影。

但是整個鳳陽宮,安安靜靜,她的床榻,也整整齊齊,一切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楚晏……楚晏……!」慕晴低喚,卻無人回應,唯有清晨的鳥兒,時而的鳴叫,打破了此刻的寂靜。

就在慕晴垂下眸,焦急的回想著楚晏可能去的地方時,忽然見到石桌上放著的墨扇,于是她那傾城的眼眸微微顫動了一下,緊忙上前拿過。

當她將扇子完全展開的一瞬,忽然愣住。

她漸漸用力攥.住那時而響動的鈴鐺,然後閉上眼眸,對著天用力的嘶喊了一聲,然後像是失了力那般坐倒在了地上,手上還緊緊的抱著那把墨扇。

「原來你……真的是……東方楚晏……」

在狠狠的說了這句話後,慕晴驀地咬住下唇,藍暈下的眸,多了些干澀的血絲,而後她沒有一絲猶豫的向著鳳陽宮外跑去。

因為她知道,此時此刻,唯有這個男人才能救得了北堂風。

她這一生,賭過那麼多事,而這一次,無論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她都一定要……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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