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後,來朕懷里 【186】結局卷︰再也無法兌現的承諾【12000+ 重要】

作者 ︰ 月下的神兔

就在茶水喝下一半的時候,京城商會的傳報探子匆匆趕入,一邊擦著汗,一邊喊道,「各位爺,布告出來了,出來了!!」

一听這個消息,所有人都振奮了起來,連梁漢也劃過眼眸,等待著那極好的消息。

然,就在那探子,將布告內容大聲念出來的那一刻,梁漢臉上從容的笑容,幾乎是瞬間消失,連同京城商會的所有人,都徹底的傻在了原地。

唯有一直穩如泰山的徐定良,依舊是靜靜的坐著,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梁漢手上的茶杯倏然,發出了清脆的聲音,漸漸回蕩在了整個商會孀。

皇帝公告天下,近日有人造謠遷都之說,使得龍顏大怒,特此公告,南岳京城,風水寶地,絕不隨意遷都,若再發現造謠者,一律重懲!

當這一片沉默寂靜之後,徐定良長長的嘆口氣,臉上刻意露出了一些疑惑神色,而後望著那些臉色已經歸為蒼白的人,說道,「怎麼,近日有人說要遷都?為何沒人相告呢……」

那些方才還笑的得意的人,此刻勉強的扯動了下唇.瓣,而平時甚為縝密的文倉,也失魂落魄的緩緩向外走著,並口口說著,「完了,全完了……爝」

在看到這些人已經無話可說,徐定良便輕輕拍動了下周圍人的肩膀,道,「雖然不明白你們究竟是怎麼了,但是將生意賣給徐某的大恩,徐某定當不忘,若是有徐某能幫得上的,盡管來府上。」

徐定良說罷,又看了眼也完全傻在那里的梁漢,便道,「就算是梁爺,也賣了一大筆生意給我,所以若是有徐某能幫上的,盡管開口。」

言畢,他便踏著穩穩的步伐從京城商會走了,留下了呆若木雞的眾人。

而這幾個人,在面面相覷了一會後,便紛紛的追著徐定良去了。

因為此刻能救他們的,唯有已經掌握了他們所有人生意的徐定良。

「徐老板,我要買回我的生意,我多給你錢,求求你賣還給我們吧!」

「是啊徐老板,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們都是舊相識了,我們漲一倍的錢買回來!」

「徐老板……」

在眾人紛紛跑出之後,梁漢也猛的回了神,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踉蹌的從京城商會跑出,匆匆向著宮里趕去,因為對他來說,或許還有一個人可以救他。

或許……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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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宮。

好不容易恢復過來精神的藍瑤兒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自己的額頭。

而那傾城的唇邊,卻揚動著一抹蒼白的笑容。

方才太監們送給侍衛的告示,她已經讓鄭榮想辦法看到了,而在明了了上面的內容後,她也明白了蘇慕晴的這個局了。

蘇慕晴,果然夠狠辣,讓她躲在暗處一輩子的藍瑤兒,也有今日的狼狽。

是了,蘇慕晴這招瞞天過海極狠,狠到明明是那麼大的事情,卻沒有一個人去看透其中的蛛絲馬跡。

而在這一刻,她也方才相同,將那些探查到的,毫無關聯的東西穿在了一起,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蘇慕晴先是讓人放出風,使得那些本就敏感的商人從小道判斷出皇宮要遷都,于是雀躍的想要進一步查證。

因為若是皇宮要遷都的話,京城買賣會一落千丈,而要遷往的目前還相對落魄的鹽城卻可以瞬間繁華。

在有了這層預感後,這些商人就開始四處派探子去收集可靠消息。

而在剛才,她方才知道李德喜為何不在宮里,想必他此時此刻,身在鹽城,以代表皇上的身份,圈下來一個能容下皇宮大小的地段,然後蒙騙了那些急躁的探子,促使那些謹慎的商人,終是心頭落下大石。

而在這一刻,剛好有一個故稱落魄的,京城人都熟悉的商人徐定良,拿著據說是家當的八十萬兩銀子,低價將他們想要棄掉的生意趁機買走,絕了他們的後路。

她找了人,剛剛才查到,那些銀兩,竟是從永平王府出來的。

若是她沒猜錯,那八十萬兩銀子,是蘇慕晴為了騙過她的眼楮,所以讓北堂齊向皇上請下的,然後悄然放在了永平王府以避人耳目。

之後,徐定良便代替蘇慕晴,得到了京城一小半的生意了。

再來就是最後一條大魚,也是最難拿下的梁漢。

于是她先找人潛入到梁漢身邊,開始動搖他對她藍瑤兒的忠心,然後在他動搖之際,再讓祈親王北堂墨將自己的府宅賣出,使得梁漢以為連北堂墨也要連夜趕往鹽城,最終瓦解了梁漢與自己的最後一層信任,並將生意全部給了那個徐定良。

此時,局勢大變。徐定良憑借皇上的八十萬兩銀子,低價購得了全京城的買賣,而在這一刻,皇上的公告即時貼出,讓這些商人都知道遷都之事只是謠言。

那麼,那些商人將會面臨一個極其恐慌之事,若是不遷都,那麼鹽城根本不能支撐他們的買賣,京商離了皇城,便無法存活。

所以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抬高價格,將自己的生意買回來。

以此,八十萬兩,就會十倍的回來,變成整整八百萬兩!

但憑她對蘇慕晴的了解,無辜之人她尚且不會動,那些平時本分的商人,她會原價還給他們,而真正的大魚,便是她藍瑤兒的左膀右臂——吞掉了國庫賑災款上百萬兩的巨商,梁漢!

作為商人,為了能繼續錢生錢,而不至于進入死局,就算價格再高,梁漢也必須硬著頭皮買回去吧。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不義之財,怎麼吃進去的,就怎麼吐出來了。

思及此,藍瑤兒緊緊捏住右拳。

梁漢是罪有應得,他若是听自己的話,也不會至如此下場,但是……唇亡齒寒,蘇慕晴下一個要解決的,怕就是她藍瑤兒了。

就在這時,清音宮忽然想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使得藍瑤兒蹙緊了眉,看向外面。

誰料剛一抬眼,就看到面色慘白的梁漢,一下子跪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後緊緊抱著她的腿說,「娘娘,先前是梁漢不對,不應不听娘娘的話!娘娘您運籌帷幄,一定有方法的,一定有方法救我的!」藍瑤兒冷笑了一聲,側眸看向已經衣裝凌.亂的梁漢,隨後傾下.身,一點一點的扒.開他緊握她的指,而她每扒.開一個,梁漢的神情,都會更加焦急。

「有些事,有些錯,過了,就沒法更改了。」藍瑤兒說罷,便側過身為倒了一杯茶,推向梁漢,同時自己也拿起佛珠開始輕輕的轉動,「喝一杯茶吧,我們都是已經敗了的人,與其慌慌張張,不如安靜的看著最後的結局。」

「怎麼會……」梁漢驚詫,然後無力的,緩緩的向後退離,最終摔倒坐在地上,也和藍瑤兒一樣安靜的沉默下來。

在這偌大而安靜的房中,唯有那佛珠,輕輕的轉動著。

再之後,梁漢走了,一句話也沒再說,似乎也接受了這最殘酷的結局。

而這一切,也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自己的,或許永遠也留不住。

望著逐漸消失的梁漢的身影,藍瑤兒停住了轉動佛珠的指尖,然後輕輕吸口氣,看向遠方。

她想要見的人,或許已經失望透頂了。

南岳要查出誰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已經變得易如反掌,作為一顆棋子,油盡燈枯,也該是時候收拾收拾,準備上路了。

想罷,藍瑤兒輕輕笑了,笑的甜美,然後側眸看向始終站在原地沉默而悲傷的鄭榮,道,「鄭榮,你跟了本宮很久,願意送本宮一程嗎?」

「娘娘……」鄭榮心發緊,雙拳亦緊緊握起。

「今日我們好好聊聊,聊天聊地,一定要快快樂樂,然後……本宮想用玫瑰浴泡身。最後……」藍瑤兒苦笑了一聲,淡淡自喃,「最後,給本宮準備一條,干淨的白綾,至少,讓滿手是血的本宮,干干淨淨的走。」

「娘娘!」听到此,鄭榮猛的跪在地上,忍不住的啜泣,「娘娘,我們還可以從頭再來,奴才去求蘇慕晴,去求皇後娘娘,奴才看得出,皇後娘娘是以大局為重的人,只要……只要娘娘您以後為皇後娘娘辦事,為南岳著想,皇後娘娘一定也會將私人恩怨放于一邊……然後,然後……」

「我不會背叛那個人的。」藍瑤兒勾唇,隨即抬眸看向鄭榮,「或許,你說的沒錯,如果我能成為南岳的助力,蘇慕晴一定不會殺我,甚至可能重用我,但是……我不想背叛那個人,我的命是他的,我的心也是他的,雖然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也可能被他拋棄忘記了,但是我只想,最後走的漂漂亮亮,不給他惹一點麻煩。」

說罷,藍瑤兒又拿起佛珠,輕輕轉動,臉上再也沒有先前的凌厲,而是平靜如水,仿佛終于放下了心中的痛楚。

或許,不是立場不同的話,她會很敬重蘇慕晴,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讓她敗到如此田地的人。

又或許,她們能成為友人,一起談著國事,家事,或者女兒之間的事。

她藍瑤兒這一生,從未有過真正的摯友,若是有來世,或許就不用活的這麼痛苦。

找一個好人家嫁了,然後相夫教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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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徐府。

梁漢靜靜的停在了徐府的牌匾之下,然後靜靜的抬頭看了一眼。

周圍似乎有幾個京城商會的人,也剛從里面出來,臉上都帶著一些輕松的神情,當是已經收回了生意。

當他們從梁漢身邊經過的時候,只是靜靜的點了頭,再沒先前的那般諂媚,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從今日起,京城商會會長的頭餃,將牢實的拴在徐定良身上,再也不會讓任何人覬覦。

而梁漢之前的一切,也不過變成鏡中花水中月。

梁漢輕輕舒口氣,然後便邁開了步子向著徐府而走。

當他被管家帶進門的時候,徐定良正坐在正中央,靜靜的喝著一杯茶,似乎早就在等著他了。

他嘆口氣,又上前,低聲說道,「徐會長。」

「梁老板。」徐定良微微一笑,便放下茶杯上前作行禮,然後請梁漢入座,並為他倒了一杯熱茶,同時說道,「我這里的茶,不若你的好,就將就喝吧。」

說罷,便將那茶杯推向梁漢的面前,梁漢望著那悠悠水波,淡淡的輕笑了一聲。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才不過幾個時辰,他與他,就完全顛倒,于是便拿起茶杯,輕輕飲入。

此時此刻,梁漢的心情無比的復雜,因為他知道,這一次的局,就是要他將那些曾經不屬于他的萬貫家財,全部歸還。

是啊,這筆交易,他必須進行,因為民不與官斗,他用萬貫家財,換回了京城被允許的買賣。

而若是他不進行交易,那麼他將從此再無立足之地,天下將沒有他可以生存的地方。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戰戰兢兢的過著每一天,當個單純的生意人,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當他將茶杯再次放下,梁漢便抬頭看向徐定良,道,「我手里所有的家財,全部奉上,一個子不留,能換回幾處生意?」

徐定良微微扯唇,然後說道,「三處,對你來說,足以東山再起的買賣。」

梁漢微微一愣,似是有些怔然。

原先他以為,或許只會還給他一個不痛不癢的生意,但是竟是三處大生意。

而這一切,猶如給了他,最後的一絲希望。

他萬萬也不會想到,最後的最後,給他最後一次機會的,竟然是曾經陰謀陷害的皇後娘娘。

梁漢扯唇,點點頭,然後說道,「稍後,我會讓人將所有銀票,送到府上。」

說罷,梁漢便起了身,繼續說道,「希望以後,我們可以不再有爭端。」

「你是京城商會的人,而我是會長,自然不會與你有爭端。」徐定良微笑,然後也起了身,看向梁漢,「生意人,要有底線,沾滿血的錢,不能賺,因為舉頭三尺有神明,欠下的,總會還回去的梁漢垂眸,露出了淡淡的笑,似是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道,「家中還有事。梁某告辭了。還有……幫我向你身後的人,道一聲不殺之恩。」

梁漢說罷,又靜靜的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安安靜靜的離去了。

徐定良深吸一口氣,單手拿起方才桌上的茶杯,靜靜晃動了兩下。

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無奈,但是……對于那些被圍在紅牆之中的人們來說,或許要自由的多了。

思及此,徐定良搖搖頭,也將茶引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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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

帶著一身的疲憊,梁漢靜靜的走入了這曾經看盡自己風光的廳堂。

在那里,他望見了一身白衣,正倚靠在窗邊而站的絕美男子。

梁漢的眉頭微微一顫,步子緩緩停下,先是震驚,而後垂下眼眸,化為了一種自嘲的淡漠。

已經恢復男兒身的江听雨听到步子,側過眼眸,那依舊狹長而妖治的眼中,映照著此刻梁漢那有些微微發白的俊臉。

「最後,再迎一次梁爺。」江听雨淡語,聲音平緩,仿佛在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早已知曉,然後他靜靜行禮,讓梁漢露出一絲苦笑。

「這身打扮,很合身。」半響,梁漢說出口,然後有些無所適從的干笑著,並將單手輕輕搭放在額角,低聲道,「想不到你……如此俊俏,梁某在你面前,都無地自容。」

江听雨抬起頭,輕輕揚動了唇角,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他是一個有始有終的人,不想將謊言,一並帶走。

「謝謝你這幾日的照顧,真心的。」江听雨說道。

一陣清風透著窗子吹進,撩起了江听雨鬢角的長發,也將他俊俏絕美的臉龐靜靜遮掩,帶起了一份雌雄莫辯的美.感。

望著他,梁漢再一次的失了神,依舊是只能默默的苦笑。

然後他走近,當可以呼吸到江听雨身上幽幽香氣時,他方才停步,深深望著他,道,「我也曾想過,你會是人放在我身邊的,但是……」

說到此,梁漢抬起頭,終是對上了江听雨的眼,而在他的俊臉上,也多了一絲看不透徹的傷,「但是,你未免做的也太真了。利用我便可,竟然讓我在你身上丟了心,這樣,會不會太絕了一點。還是說……」梁漢苦笑了下,又向前靠了一步,凝視著江听雨的雙眸說,「你們這些翻手**的人,根本什麼都不在乎。」

江听雨垂眸,輕輕笑了,亦是凝視著梁漢,道,「你听過一句話嗎?政.治無情。」

梁漢微微怔了一下,隨後雙手緩緩捂住自己的臉,然後大笑了幾聲。

是啊,他曾經贏在了無情上,而此刻亦輸在了無情上。

當房中再度落為寂靜之後,梁漢將手拿下,淡淡而道,「草民,不敢在大人面前造次,以前,對大人失禮了。」

「知道便好。那我走了。」江听雨說完,便輕輕的點了頭,而後帶著那一縷清香從梁漢身側走過,但就在江听雨即將與梁漢交臂的瞬間,梁漢卻突然伸出手,從後將江听雨的腕子捉住,止住了他向前的步伐。

江听雨側眸,淡淡而道,「梁老板還有事?」

「還能听你,叫我一聲名字嗎?」梁漢轉過身,望著江听雨,似乎是在做著最後的懇求。

江听雨蹙眉,輕輕咋動下唇.瓣,似乎是在做著考慮,半響後,才舒了氣,說道,「紹輝。」

語罷,江听雨便緩緩的,將自己的手,從梁漢的手中抽.出,然後說,「梁爺,我不是江若宛,我是一個男人,也並非斷袖。所以,還是當做了場夢好了。」

字音落下,江听雨便再度邁開步伐,向著外面走去。

而當江听雨漸漸走遠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一聲來自梁漢的大喊,「無論是你男人,還是女人,無論是真心,還是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我,我喜歡的,都是你!」

聲音,越來越淡,越來越飄渺,而江听雨也始終沒有停下步子,如墨長發在風中飄散,吹開了此時的寧靜。

而他臉上的神情,卻依舊平靜,平靜到毫無波瀾。

因為逢場作戲的事,對他來說,太多太多,太多到麻木。

很多人都會愛他,很多人也會恨他,只能是沒有結局的結局。

「他很愛你。」

當江听雨走出梁府大院的時候,見到正雙手環于胸前,倚靠在圍牆旁似乎在等他的上官羽。

而後他扯唇,對上了上官羽那雙狹長而深邃的眼眸。

「不要對一個男人說這種話,這並不會讓我高興。」江听雨低語,而後轉了眸子便走,俊臉上平時的悠閑,此刻卻多了一分壓抑的不快。

可剛走一步,江听雨又停下了腳步,轉眸看向上官羽道,「你為何會在這里,別告訴我你是在等我。」

上官羽蹙動下眉頭,然後說,「事情結束了,我已經不用跟著田德志了。來這里是怕你入戲太深,舍不得走,又或者被那個男人因恨而解決了。雖然一向不喜歡你,但是若是你死了,我也會很麻煩。」

江听雨挑眉而听,唇角揚動了笑,然後走了兩步,與上官羽並肩而去。

「如果你哪天喜歡男人了,我可以考慮考慮。」

「上官羽不會喜歡男人。」

「那我扮女人好了。」

「再說,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你舍得殺,還來等我?難不成,你真喜歡我?」

「你……!」

「收起你的刀子,你的兵器藏在哪,我都一清二楚。」

「哼!懶得與你糾纏,還是快些回去復命。」

在一聲悶.哼下,上官羽便丟下江听雨徑自向著皇城方向而走。

江听雨頓了步子,回頭望向已經有些漸遠的梁府大宅,而後沉默了幾許。「梁爺,保重。」江听雨說罷,便輕吸口氣,揚起了往日的詭笑,然後開始追上官羽的步伐,並在後面喊,「先吃點東西吧,死狗。江爺我可餓壞了。」

「要吃你自己吃!我要先去回宮復命。」

「嘖。無趣的男人,像你這種人,若是出去,也沒有人會愛上你。」

「不用你管。」

「看來江某說對了……呵呵……」

那朗朗的對話聲,伴隨著鳥兒的鳴叫聲,靜靜的消失在京城上空。

多少無奈,多少苦澀,還有多少離別與歡笑,都只是過眼雲煙。

路,還長,只要活著,就還要一步步的向前走,不能回頭……

無論是他,是他,是她,還是他們。

只因那四個字。

政.治無情。

但,江听雨卻少說了後半句。

多少次的離別,多少次的傷害,只能走在暗中的他們,都將後半句埋藏在了心底,不曾告之任何人。

政.治無情,人卻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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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宮。

已經得到江听雨自宮外傳入的信兒的慕晴,雖然閉著眼眸,卻在臉上掛著一抹釋然的笑。

然後像是忽然斷開的弦,猛的坐在了椅子上,苦澀的笑著。

就在剛剛,徐定良已經將國庫原來的銀兩填回。

這場國庫的爭斗,終于結束了,而她蘇慕晴的使命,也終是結束了。

她好好的活著,守住了對北堂風的承諾,也幫他守住了這南岳的江山。

慕晴輕輕的笑開,然後將手已到自己的面前,看著那已經開始逐漸褪去血色的手心。

她還有多久,她不知道,但是至少,已無遺憾。

「去將這個消息,告訴皇上吧。」慕晴自喃,然後撐著椅子起身,要向這門口走。

可剛要推門,那門卻先一步自己開了,使得慕晴嚇了一跳,連著退了兩步,驚訝的看著門口。

「蘇慕晴!」

「皇後娘娘……」

「皇後。」

「皇後~」

在三聲熟悉的稱呼後,慕晴先是一愣,臉上漸漸掛起了笑容。

上官羽、江听雨、北堂齊,還有已經與李德喜歸來的楚晏。

「知道你喜歡酒,所以我們帶了酒,不醉不休,一起來慶賀一下!」

北堂齊剛一進來,就將手上的酒壇拿到慕晴面前,輕輕的晃動了一下。

面對著這些傾盡全力幫助自己的人,慕晴一時沉默,而在她那清麗的眼中,漸漸流露出了些許的炙熱。

在這一刻,她終于深深的體會到,雖然皇宮無情,雖然被困在這銅牆鐵壁中,但是她還活著,還能體會到心中的熱血。

原來,她真的不再是一個人。

于是慕晴咬住下唇,一把接過了酒,而後一一看向這幾個人。

「好,不醉不休!」慕晴用力的吸氣,將心中的那份酸澀驅趕,而後一把撕開酒壇上面的紅紙,先用力飲了一口。

酒水滲下,染濕.了她的衣衫。

「好!」

北堂齊大喊,然後歡呼起來,很快,整個鳳陽宮,便處在了一片歡愉之中,久未停息。

「王爺,不進去嗎?」

此時,鳳陽宮外,離若白也捧著一壇酒望著獨自站在門外的北堂墨。

北堂墨垂眸,靜靜听著屋內的歡快之聲,然後也不禁露出了笑,搖了搖頭。

「本王不在,這些人或許會更自在。讓他們好好放松一下吧。」北堂墨勾唇,而後轉身離開了鳳陽宮,灑月兌又沉穩,依舊是那獨來獨往的尊貴。

離若白點點頭,又看看酒,最後將酒壇放在了鳳陽宮外,也跟著北堂墨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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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陽殿。

和東方楚晏一同回宮的李德喜,放下了手中的包袱,第一件事就是將衣衫換回了他總管太監的正裝,然後急匆匆的趕往明陽殿正房。

自他服侍皇上開始,就沒有離開過皇上一日以上,這一次,他還當真是很想念皇上,更是擔心皇上的身子。

推了門,李德喜見到一身明黃的北堂風,正在蹙著眉看著一個冊子,並時不時的看著桌案上放著的幾匹布料。

李德喜見皇上精氣神很足,便也就放了心,然後悄然走近,說道,「皇上,奴才回來了。」

北堂風停住手,抬眸看向一臉笑意的李德喜,于是揚起了一絲笑道,「還是看見你,比較舒心。」

看見北堂風的笑,使得李德喜微微愣了一下。

皇上如此坦率的笑容,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麼,讓皇上展開笑顏?

想必,與皇後有關吧。

想到此,李德喜不由的又掛起了笑容。

看來沒將那笛子扔去,自己是做對了,照這樣下去,總有一天皇上會要回來的。

「有沒有挑好喜歡的宅子?」北堂風忽然開口,看向李德喜。

「啊?啊……」李德喜慌張作答,「奴才愚昧,到最後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豈敢向皇上要宅子。」

北堂風笑開,然後起身,拍了拍李德喜的肩膀說,「你陪了朕很久了,朕也沒什麼能給你的。若是朕有一天不在了,也得給你留點什麼,你在鹽城挑中的宅子,回頭報給朕,朕統統批了。」

「皇上可不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啊!」李德喜匆匆而道,「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听到李德喜的話,北堂風竟笑開了,「又能听到你的嘮叨,這種感覺真好。」

「皇上……」李德喜露出了埋怨的強調。

「對了,給朕看看這幾匹布哪個好,朕不太了解這些東西,看著些書,也有些不大明白。你回來的剛剛好。」北堂風說著,便將布匹推向了李德喜。

李德喜指尖接過,看到上面的大紅料子,不禁蹙起眉問,「皇上,這些下人的活,您怎麼……」

「朕答應皇後,若是她能將國庫之事圓滿解決,朕便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迎娶之禮,再將她,重新迎入宮中。」北堂風說道,眼神中卻透露出了一絲溫情。當蘇慕晴第一次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他尚且覺得疑惑,但是不知道為何,在李太醫暗示過他之後,他開始慢慢的有些明白了。

或許,他開始慢慢接受李太醫的說法了,接受一個或許匪夷所思的事,上天也不會再給他多余的時間去懷疑,猶豫。

所以他要忘記一切,風風光光將這個女人迎進宮,堂堂正正的,成為南岳大朝的皇後蘇慕晴,堂堂正正的,入主中宮,成為孝端仁皇後。

「皇上是在挑皇後的喜服嗎?」李德喜一下明白了,于是也跟著低頭看這些布。

「嗯,朕想像民間的百姓一樣,為自己所愛的妻,置辦挑選這些東西。」北堂風說到此,眼中流露出了些許的幸福之色,讓李德喜心中感嘆尤深。

皇上終于踏出了心中無法逾越的那條鴻溝,這麼多年了,終于……

「皇上,這布啊,應該這樣挑……」李德喜說著,便站在了側面,輕輕的將布展開,然後一一講解。

可就在李德喜認真挑選布匹的那一刻,卻未見北堂風忽然蹙緊了眉頭,像是有些站不穩,而後用力的扶住了桌邊。

「皇上,還應該這樣。」李德喜說著,便看了北堂風一眼,而北堂風也強忍著那突然襲來的窒息感,微笑著點頭。

見皇上似是明白了,李德喜也笑開,然後繼續說著。

可當李德喜剛一把頭轉過的那瞬間,北堂風卻終于撐不住,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心口,然後猛的摔倒在了桌前,將所有的布匹全部拽下,變得一片凌.亂。

李德喜一驚,急忙跪在地上扶著北堂風,大聲喊著,「皇上!皇上您怎麼了!!」

北堂風用力的眨了一下眼,呼吸也變得愈發的急促,而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額角細密的汗水,漸漸落下,使得李德喜驚慌失措。

「皇上!皇上!!奴才這就去喊御醫,還有皇後!!」李德喜說著,便要轉身走,卻被北堂風一下子拽住了腕子,然後勉強的抬起頭看著他,狠狠道,「別……去找蘇慕晴,朕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會好……她現在應當很開心,朕……不想掃她……掃她的興……」

「皇上……!皇上!!」李德喜重重跪在地上,眼淚浸.濕一片,「至少讓奴才去請御醫!」

「御醫……」北堂風失神的念著,而後忽然猛烈的開始咳嗽,甚至無法止住。

當李德喜,一眼見到北堂風手心上,咳出的那濃厚的血紅的一霎,李德喜的臉也頓時嚇的慘敗,然後顫抖的說著,「皇上……皇上您這是怎麼了……皇上奴才去喊御……!!」

「來不及了!!」北堂風猛的打斷他,然後大口呼吸著,他垂下眸,似是想到什麼,然後微微一笑,將自己染滿血紅的手心,放在明黃的龍跑上,輕輕的擦動,當那天下最尊貴的色澤上,染上了艷.麗的紅後,他緩緩的,捏住了要為慕晴做大紅喜跑的布,然後輕輕的摩挲著,「李德喜……去拿筆墨紙硯,還有玉璽……」

「皇上……皇上……」李德喜似是明白其中的意義,用力的搖著頭,「不可以啊皇上……不可以……」

北堂風抬眸看向李德喜,「朕,應該很快就要去見父皇了。至少在最後,留下遺詔,讓南岳……不至大亂……如此,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到父皇身邊了。」

「皇上!!!」李德喜此時早已淚流滿面,在看到北堂風又安靜的,一邊用力呼吸著,一邊撫動這那喜慶的紅布,他哽咽著,無力的從地上站起,然後磨了墨,沾了筆,泣不成聲的說,「皇上,已經……已經弄好了……」

北堂風點頭,又咳嗽了兩聲,然後疲憊的靠在桌邊,望著那看不見天空的瓦頂,他靜靜而說,「朕,駕崩之後,因無子嗣。南岳皇位傳位于祈親王北堂墨……」

屋里,依舊靜悄悄,北堂風似乎是在用著最後的力氣,一點一點的將大事,小事一一道出,仿佛是在不久之前,他就早已預料到了此刻,也已經將這一切想好。

李德喜,依舊在記著,只是那眼中流下的濕.潤,時不時的打在卷軸上,一顆,兩顆,印濕.了一片。

當北堂風將一切都說完,並念道蘇慕晴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一下,而後閉上了眼眸,露出了一種更為不舍和痛苦的表情,仿佛這是他心底,最後的留戀。

「皇後蘇慕晴……功績非凡,朕走之後,賞賜黃金萬兩……賜,大宅一座……然後……準許出宮。欽此。」說到此,北堂風忽然笑了,笑的很開心,很開心,仿佛是他一生之中,最無憂無慮的笑。

「朕,答應過你,若是朕死了……就會放手了……希望,沒讓你等得太久……」北堂風說完,然後吃力的扶著桌邊,緩緩起身,看向一旁哽咽不止的李德喜說,「李德喜,朕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皇上,皇上永遠都是南岳最俊朗之人……」李德喜不停的哭著,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而北堂風卻靜靜的笑了,然後伸出蒼白而顫抖的手,像是每日晨時那樣,輕輕的向後梳理著長發,然後慢慢將身上凌.亂的褶皺都撫平。

「這樣,是不是好很多?」北堂風問道,似乎還是有些不安。

「皇上威儀,皇上……」李德喜說到此,終于再也沒有力氣站住,然後猛的跪在了地上,「皇上,讓奴才去找御醫吧……皇上,您一定沒事的……」

「朕不想,想父皇一樣,走的那麼匆忙。」北堂風垂眸淡笑,然後看向窗外的天,「朕,也終于要自由了。」

窗外,鳥兒歡愉的鳴叫著,而後向著遠方飛翔,無憂無慮。

北堂風慢慢探出手,似是想抓.住那鳥兒,仿佛那是他這一生,執著深愛,卻始終未曾得到的女子。

可就在這時,那門外的鳥兒,卻忽然飛入,不知不覺的落在了北堂風的手邊,使得北堂風愣了一下,然後他就這樣安靜的看著那手邊的鳥兒。「原來,朕並非一無所有……」

慢慢的,他露出了安詳而絕美的笑容。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臉上再也沒了平日里化不開的哀愁與憂傷。

他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向後倒去,任由長發被風撩起,卷動了一絲安靜的美。

直到他躺在了那些紅綢之中,直到鳥兒再度飛走,直到李德喜的喊聲充斥了整個明陽殿。

他似乎都再也听不見了,也再也不用害怕什麼了。

唯有心中,似乎還有這一絲絲的留戀。

如果,如果上蒼能再留給他一點時間……

他好想,好想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那永遠帶著笑,永遠讓自己無法放下心的人兒……

好想,再陪在她身邊,安靜的,看著她安靜的睡顏……

好想,好想再听她喚一聲風……

好想,對她說一聲,從來沒有說過的……

我愛你。

他會不會太貪心了……或許是吧……

如果,還能有一息尚存。

如果,還能再看到她一眼。

那麼,他一定會問她一個問題。

蘇慕晴,這句話,你曾問過朕,現在朕,也真的好想好想知道你的答案。

若是朕死了,你……會傷心嗎?

……

「皇上!!!!!!!!」李德喜重重的將頭磕在了地上,一下又一下,然後大喊,「來人啊!!御醫……御醫!!!!御醫……救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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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宮。

「不行了,我不能喝了,我得去找皇上了。」慕晴推辭了最後的酒,然後故作生氣的看了眼幾個人,「若是皇上等急了,又生我的氣,你們可要給我辯解。」

「你們真是,不用這麼秀恩愛吧。」北堂齊冷哼,然後將另一壇子酒,放在了慕晴手上道,「去吧去吧,皇嫂。也和皇兄慶祝一下。」

「如果他老人家沒生氣的話。」慕晴笑,卻忽然全身多了一陣戰栗,讓她有些不穩。

「你沒事吧。」江听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慕晴,低聲而問。

「不知道,只是忽然有些……」

悲傷。

慕晴搖搖頭,然後撫開了江听雨的手,抱著酒壇道,「我先去了,你們繼續。」

慕晴說罷,便揚起笑,而後利索的離開了鳳陽宮正房。

「說到底還是女人啊。」北堂齊感慨,「不過皇兄也有福了。」

「是嗎。」東方楚晏轉眸看向外面,然後搖搖頭,「繼續,這酒還不錯。」

之後,這個鳳陽宮,依舊是在一片歡愉之中,仿佛一切,都只是平常那般。

鳥兒依舊,清風依舊,笑聲依舊。

然,當慕晴一邊想著北堂風而微笑,一邊踏出鳳陽宮的那一霎,忽然看到整個太醫院的人全部都焦急的往明陽殿的方向跑去。

慕晴先是微微蹙動眉頭,有些疑惑,隨後笑了笑,並未當回事。

可就在慕晴腳尖剛挪動了一小步的時候,她猛的抬起頭,看向那全部的太醫。

這時,她臉上的血色,倏然褪去,連抱著酒壇的手臂,也失去了力氣。

酒壇,緩緩落在了地上,碎成一片片。

而那酒香,繾綣在了空中,很快消失不見。

似乎,再也無法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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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斗戲,最後的愛情,最後的他們。

風與晴,將會何去何從?

即將迎來最後的敵人。

《棄後,來朕懷里》,讓我們一起走過最後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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