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歡禁愛 114 宮司律之死

作者 ︰ 樂姬

奚瑤拿出電話,手指微微顫抖的按出那些已經背的爛熟的數字,撥通。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奚瑤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隨即便是一片空白!

他關機了!他臨走之前說過電話不會關機,會讓她隨時都能找到他,確定他的平安,可是現在,電話的另一邊卻告訴她已關機,奚瑤手中的手機滑落在地,雙手不停的顫抖,蹲,撿了好幾次都沒能撿起來!別慌!別慌!或許是意外!奚瑤拼命的勸著自己,可是另一個聲音卻在說,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不然他不會關機!

奚瑤想到宮司律昨天晚上還給自己打過電話。

「怎麼這個時間打來,你不是說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嗎?」

「嗯,我在做一個挑戰。」

「注意安全!」

「我知道,若是順利的話,我明天就回去。」

宮司律,你是出了什麼事嗎?奚瑤覺得此刻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赤烤一樣,焦躁不安!她六神無主,慌亂全都寫在臉上。胸腔里的那顆心砰砰砰的像是要從嗓子眼里冒出來一般,連指尖都覺得無力,像是沙漠中游走的荒人,不知道下一刻去往何方,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麼樣的命運,更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出那片一望無垠的荒漠。

奚瑤一個踉蹌,跌坐在床上,手,死死的攥緊了床單,上一次他回金魂,他們之間整整隔了兩年才重新相見。

這一次,若是他有什麼事,又讓她用什麼來承受?

宮司律,你不能不守信用!不能不回來!你答應過我的要帶我離開,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你一回來就離開!

奚瑤告訴自己別擔心,只是關機了,也許是電池沒電了也說不準,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遍又一遍的撥打電話,可是一直撥到晚上也沒有撥通。心,越來越慌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按照宮司律說過的,他辦完了事情今天就應該回來,然而他沒有回來,手機也打不通!奚瑤全身冰冷,微微顫抖。

月亮升上,皎潔的月光此刻卻顯出了幾分蒼白,像是奚瑤蒼白無助的心,瑟瑟發抖。那一輪明月,圓潤飽滿,今日,本該是他們團圓的日子,可是現在,她一個人對著滿月,似乎連月亮也在笑話她,奚瑤連連搖頭,她應該相信他的,他說過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她不能在這里自怨自艾。

從早上打到晚上,再從晚上打到早上,手機的電池換了一遍又一邊,奚瑤多希望宮司律的聲音在電話的另一端想起,可是每一次都是那個令她討厭的聲音,每一次都像是無盡的深淵,讓她觸踫到冰冷的黑暗,為什麼他的電話一直關機?為什麼他一點消息都要沒有?又為什麼她的心這樣不安?

就在奚瑤慌亂無助時,磊子出現了。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悼念的顏色,奚瑤突然厭煩了這個顏色,覺得有些刺眼,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搖搖頭。遠遠的,她看見磊子的手中捧著一個小小的盒子,有些礙眼,她顧不上穿鞋就跑下樓,她要問問,宮司律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來,她要問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奚瑤連滾帶爬的跑下樓,正好迎上剛進屋的磊子。

奚瑤上前有些不安的看著磊子,然後聲音顫抖,竟陌生的不像是她的聲音︰「他呢?」

磊子不說話,奚瑤卻能清晰的看到磊子眼中的悲痛與閃躲。

「宮司律呢!?」奚瑤大吼。

磊子還是不說,他閉了閉眼,竟然流下淚來!這樣一個寧肯流血也不會流淚的男人竟然在自己的面前流淚!為什麼?如果不是讓他悲痛欲絕的事情他又怎麼會流淚?!

奚瑤險些站不穩,睜大眼楮看著磊子臉上那顆晶瑩,一顆心頓時沉到深淵,像是沒有盡頭一般,在黑暗中模索,如同永遠也躲避不開的命運,到達不了的彼岸。她不敢再問,她害怕!

「你走吧,我會等他回來!」奚瑤眼楮慌亂的不知道該看向什麼地方,她轉過身,不敢從磊子的口中听到任何有關宮司律的話。寧願就這樣一直等著他回來也不想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一個令她崩潰的結果!

「他,不會回來了!」磊子聲音哽咽,竟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也不知是說給奚瑤听還是說給自己听。

奚瑤突然就想到兩年前的時候,念戚也是說了同樣的話︰「他不會回來了!」

奚瑤不可置信的看著磊子︰「你,說什麼?」

磊子像是捧著寶貝一般,撫模著手中的精致復古的盒子,每一寸,每一個靈紋,都像是烙印在他掌心一般灼燙,每一條溝壑似乎都是宮司律精光四射的眼楮。然後,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雙眼通紅,竟像是鮮血一般赤紅。

「他不會回來了,他死了!」

奚瑤「咚」的一聲就坐在地上,有那麼一刻的呆滯和痴傻,然後又瘋了一般的爬起,沖到磊子面前,死死的抓住他的的前襟怒吼︰「你胡說!他答應我會回來的!他答應過的!」長發散落,蜿蜒漫漫,那絲絲寥寥,落在磊子手上的,不是萬千的青絲,是愧疚,是不忍,更是對另一個人的紅塵牽絆。

奚瑤瞪大眼楮,那目光像是走失在黑暗中的人,仿佛只要一絲光亮就會充滿希望。她不相信!他說過會平安回來,他說過不會再扔下她一個人的!現在卻有人來告訴她,他死了?叫她怎麼相信?!

「他,在回來的路上跟大小姐出了車禍,當場身亡!」磊子話像是一個千斤頂,將奚瑤僅存的希望也壓在了鼎下,永世不得翻身。

天和地旋轉個不停,似乎要將這世間一切顛倒黑白。奚瑤仿佛被人抽走了呼吸,抽走了生命的最後一抹光亮,手,無力的滑落,腳步踉蹌,那些誓言此刻都變成了一個個帶笑的黑面,似在嘲笑她破落不堪的孤獨結局和失去愛人的撕心裂肺。都在笑,都在笑,笑她哭,笑她痛,笑她的永世孤獨。

希望,在這一瞬間破碎成片片的裂片,分崩瓦解,像是荒人發現了綠洲,然而待到近處才發現,不過是海市蜃樓而已,耳邊嗡嗡作響,是誰的聲音?那些冰涼的蒼白的話語是誰在盈盈訴說?那些回不來的話語又是誰在傳遞?蒼天在上,黃泉在下,紅塵在中,這蒼白的一切過往難道都變成了一幕幕泛黃的影像?

奚瑤捂住耳朵,牙齒咬了滿口的腥甜,雙眼緊閉,似是逃避一個可怕的噩夢︰「啊!別說!別說!我不要听!」

她不相信!「你在騙我對不對?!他前天還給我打了電話!他說過會回來的,你們都騙我!」

怎麼會?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出車禍?怎麼可能拋下她一個人離開?!他說的那些話還在耳邊,他承諾過的事還在耳邊!他怎麼可以不守承諾留下她一個人?!宮司律,我不允許,我不允許!

磊子不忍心看,只是盯著手中的盒子,仔細的,一遍又一遍的摩挲,是悼念,也是離別。

奚瑤似是感覺到什麼,突然瞪大眼楮盯著磊子手里的盒子︰「這是……什麼?」

「他!」頃刻間地獄的大門向她敞開,就是因為簡單的一個「他」字!

奚瑤不可置信的後退︰「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死的,他才剛剛給我打過電話的!我要去找他,我要親自問他!我要親自確認!」

磊子從兜里拿出一個用紙包的包裹。

「已經晚了,他剩下的所有都在這了,這是他的手機,死之前還握在手里。」

奚瑤顫抖著結果磊子手中的紙袋,打開一看如五雷轟點,這的確是他的手機!上面還有斑駁的血跡!他是真的死了嗎?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嗎?從此以後她都看不到他了嗎?奚瑤覺得胸口被什麼盯住,喘不上氣,心也麻木了一樣。

「他是在金魂被火化的,我想他應該是想回到這里,就不顧眾人的反對將他帶回來,現在,我將他交給你,也算完成了他最後的心願!」磊子最後看了一眼手中精致的盒子,然後輕輕的將它放在地上,對著奚瑤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奚瑤盯著地上的盒子,突然變得呆滯,她不敢上前,連動都不敢動,她覺得渾身都疼,疼的痙攣,卻又不知道因為哪里。只覺得一顆心飄飄蕩蕩的沒有著落,又像是被人攥在手中,捏的生疼。

奚瑤的手中緊握著宮司律的手機,指節突出,血管清晰。

她跌坐在地上,顫抖著伸出手觸踫那個盒子,在踫到的瞬間又縮了回去。

「能拖到什麼時候便是什麼時候吧!我再也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為什麼不問我?」

「我去去就回,念鎮遠不行了,我曾經答應過念戚,不會對金魂坐視不理。」

「你放心,這次我不會扔下你一個人!」

你騙人!你說過不會扔下我一個人卻還是扔下了我!你答應我會平安回來卻沒有兌現承諾!宮司律,你是個騙子!騙子!

「你放心,這次我不會扔下你一個人!」

奚瑤仰起頭,這竟成了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這竟然成了他對她的遺言!奚瑤坐在地上,突然之間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可是眼楮卻模糊一片!

他門才在一起幾天啊?他就這樣扔她一個人離開了!為什麼每一次她剛剛接觸到的幸福就會變成不幸?!奚瑤仰天怒吼,為什麼要把他從她的身邊帶走!

她不想相信,想要等著他回來接她,可是他沾滿血的手機還在她的手里!他的骨灰是真的擺在眼前,要她怎麼告訴自己這一切是假的?!他只是被耽擱了,他還會回來的!奚瑤想要自欺欺人的騙自己,卻看著地上的骨灰盒一動也動不了!她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們原本是要離開的,她糊涂了兩年才醒過來,他卻一去再也回不了頭,他們之間總是這樣,不斷的錯過,不斷的離別,然後每一次的離別都會迎來下一次的相聚,可是這次呢?不會了,奚瑤知道,再也不會了,他徹底的離開了她,徹底的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奚瑤雙手托起盒子,腳步虛浮,像是步履蹣跚的老人一般踉蹌著回到了房間,有幾次險些跌倒,她卻只顧著手中精美的盒子。她呆坐在床上,宮司律的骨灰盒和沾滿血的手機就擺放在面前,時時刻刻的提醒她宮司律已經離開的事實。

良久,奚瑤突然抱起身前的盒子終于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渾身抽搐,哭完了,她就蜷縮在床上,哭的累了便睡過去,醒來後總是有一段時間的安靜,然後便又抱著盒子哭,如果說當初奚瑤的自殺是因為奚存元的離世和宮司律的離開,那麼現在奚瑤,是真的崩潰了,她活著唯一的希望也沒了!

她的父母死了,朋友死了,妹妹死了,現在,連愛人也死了!她還剩下什麼了?!她已經一無所有!

奚瑤呆滯的看著床上的手機,他在死之前是想給自己打個電話嗎?他想說什麼呢?是想告訴自己他回不來了,求她原諒他嗎?不!宮司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奚瑤憎恨的看著床上的小盒子,然後眼中蓄滿淚水,無聲無息的掉眼淚,她似乎並不是在哭,那只是一種表情!

一天。

兩天。

三天。

第三天,溫馨找到了奚瑤,她原本是想叫奚瑤出來喝咖啡的,她希望奚瑤能勸勸赫連翊,或是在走前看看他,這樣阿翊也不會有什麼遺憾了,可是接電話的卻是保姆。

溫馨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被鮮血沾滿的手機,已經變成了暗紅色,染上的面積很大,幾乎將整個手機都沾滿,旁邊放著一個小盒子,溫馨一看就知道是干什麼的。她身體一怔,這,是宮司律的?他死了嗎?

再看奚瑤目光呆滯的樣子,根本看不到她來看她!奚瑤悲痛欲絕的表情已經證實了溫馨的猜想。

「奚瑤?」溫馨試著叫奚瑤,可是奚瑤像是沒有听到一般。

「奚瑤?」溫馨用手踫了踫奚瑤,她的身體就這樣直挺挺的向後仰,連眼楮都沒有閉上!

溫馨大呼一聲,難道奚瑤已經……她試探著將手放在奚瑤頸項上,溫馨舒了一口氣,還好,還有呼吸!

情急之下只好找到了赫連翊,赫連翊接到溫馨的電話時拼了命的趕到藍湖景灣,他看著奚瑤目光呆滯的躺在床上,眼楮還是睜著的,可卻分明已經沒有了知覺,她已經不知道暈過去多久了!赫連翊抱起奚瑤,想了想,又將床上的東西也帶走,直奔醫院。

他心急如焚,如果說他曾經想要宮司律消失從而接近奚瑤,可是現在,他看到她活不活死不死的樣子頓時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燃燒!她這個樣子,簡直比當初拒絕的時候還要讓他痛!

「你是怎麼做丈夫的,妻子懷孕了都不知道注意一點,還讓她受這麼大的刺激,幸虧對孩子沒有影響!」

「她懷孕了?」赫連翊不敢相信,她不是不能生育嗎?

「當然!已經懷孕一個對月了!」醫生白了赫連翊一眼。

奚瑤懷孕了?她竟然又有了孩子?她懷了宮司律的孩子,可是宮司律卻死了!赫連翊有點不敢想奚瑤若是知道後會怎麼樣,她現在接受不了宮司律已經死了的事實,可是她的身體里卻懷著宮司律的孩子,奚瑤知道了,會不會為了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奚瑤躺在病床上,她一直在睡,睡了兩天才醒過來,一睜開眼楮,就機械的看著周圍,然後突然將眼楮瞪大,像是在找什麼東西,赫連翊明白她是在找手機和宮司律的骨灰,連忙將它們放在奚瑤的面前。

奚瑤這才安靜下來,她連看都不看赫連翊,只是盯著手中的手機和骨灰盒一動不動。

赫連翊心疼的看著她,她想起奚瑤曾經來找自己。

「我要他萬劫不復,不得好死!」那個時候的她似乎還憎恨著宮司律,可是現在,她卻愛到痴狂!

赫連翊竟也羨慕起宮司律來。

「奚瑤,他已經不在了。」赫連翊無情的說出了事實。

奚瑤的身體一顫,然後淚流滿面,卻不說話,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手機。

赫連翊看不來她這樣折磨自己,抓住奚瑤的雙肩怒吼︰「他死了!他回不來了!你難道也要跟著他去死嗎?!」

奚瑤任由赫連翊抓著自己,然後便笑出了聲︰「我會的……」

赫連翊心里一痛,他怪自己怎麼沉不住氣,她已經遭受了太大的打擊了,他卻還在刺激她!他到底再做什麼?!

「奚瑤,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懷孕了!孩子已經一個多月了!」

奚瑤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盯著赫連翊︰「不會的……我的身體不能懷孕……你在騙我!」

「我沒有!是真的,醫生說你的孩子很健康!」

奚瑤的手不自覺的模向自己的小月復,她真的,懷孕了嗎?她有了宮司律的孩子?奚瑤既心痛又開心,雙重情緒充斥著她。

宮司律死了,卻為她留下了孩子!這是他們第二個孩子!她沒想到自己還能懷上他的孩子!奚瑤閉上眼,眼淚簌簌留下,宮司律,謝謝你給我最後的禮物!我們的孩子,你留給我的孩子!奚瑤不再哭,卻仍舊每天守著宮司律的骨灰。零零散散的總是想起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十五歲的,二十歲的,二十二歲的,二十五歲的,他們結過婚,卻又最後分開了,上一次要去領結婚證的時候卻也巧合的沒有領成,難道這是天意?天意讓他們無法長相廝守。

她開始吃飯,吃很多,就算惡心也逼著自己吃下去,吐出來之後接著吃。赫連翊經常來看她,總是能看見奚瑤在不停的吃東西,然後吐出來,他心疼,卻也無可奈何,她支撐下去的動力便是肚子里的孩子。

一轉眼,一個月已經過去,奚瑤看著天,葉子已經開始變黃,這是第五個年頭了,她和宮司律在一起的第五個年頭,卻也是最後一年,從前她想逃,他束縛,到後來她不再逃,心甘情願的留在他的身邊。

從她二十歲到二十五歲,都是宮司律陪在身邊,如今,自己還在,他卻沒了。奚瑤的手撫模著自己的小月復,這里有他的孩子,他唯一留給自己的念想。

赫連翊三天兩走的跑藍湖景灣,奚瑤不是不明白,然而她卻無心,也或許是力不從心。她覺得累,是真的累,愛了,也痛了。宮司律就像是陽光,曾經帶給她無限溫暖,如今,奚瑤再也感覺不到溫暖,他如同空氣一樣,無所不在,突然離開,奚瑤便覺得呼吸困難。

「奚小姐,有客人來了。」

不用想奚瑤也知道是赫連翊。

男人濃眉朗目,身材修長,深邃的眼楮像是要將奚瑤吸進去一般。

「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好。」奚瑤淡淡的說。她其實很不願意赫連翊來這里看她,這是她和宮司律曾經的家,這里全部都是兩個人的回憶,她將這里看的異常神聖。

「溫馨托我給你帶的。」赫連翊從手中拿出一堆東西。

奚瑤看見了,卻沒有反應。赫連翊自顧的坐在她身側,跟她一起看著天,然而他卻無法體會奚瑤的感覺,那是一種跟落葉融合在一起的感覺,宮司律是他的根,如今,她已經從根上飄落下來,從此一個人流浪。

世間最痛苦的莫過去得到後失去,然而比這還要痛苦的便是反復的得到又失去。

「奚瑤,你就沒想過孩子嗎?」赫連翊清朗的聲音響起。

「我一個人,會照顧好他。」奚瑤淡淡的開口。

「你終究有力不能及之處,你再愛他卻也是一個人,不能代替父親的存在。」

「他會明白我的。」她不能讓宮司律的孩子對著別的男人叫爸爸。

「奚瑤,你難道要因為你對宮司律的愛而自私的剝月兌孩子獲得父愛的權利嗎?你就沒想過他長大了怎麼辦?難道不會怨恨你?難道不會找父親?」

「他……我會如實的告訴他。」她的生命里,景墨是第一個男人,然而卻給了他無限的算計與背叛,宮司律是她的第二個男人,可卻是她生命中靈魂一般的男人,再也沒有人能代替他,又有誰能代替他照顧他們的孩子?她也知道,也明白,她應該為了孩子給他一個健康的生活環境,可是心里又抗拒,誰還會像宮司律一樣對自己,對孩子?「奚瑤,孩子是你對他的念想,你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就剝奪他擁有父親的權利,你想他快樂健康的長大,就必須給他跟別的孩子一樣的環境,難道你就沒想過,他沒有父親會不會性格缺失,你告訴他他的父親早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就離開了他會不會有陰影?你只想到你自己,你愛宮司律勝過愛孩子,可是宮司律已經不在,你不能因為一個死去的人而對孩子不公。」

奚瑤閉上眼,久久沒有睜開。

赫連翊說的對,她愛他們的孩子,卻是自私的愛,她更愛宮司律一些。然而他確實是不在了,永遠的離開了她的生活,她不應該將對他的愛全部自私的施加在孩子身上,孩子,應該有一個健康的環境,應該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她想起宮司律曾經說過的話,他的童年是在特訓中度過的,沒有絲毫快樂可言,難道她要因為自己的愛而讓他們的孩子也擁有一個不幸福的童年?

她太愛他,怎麼能讓他的孩子管別的男人叫父親?

「奚瑤,他若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你和孩子過的好,我會像對待自己親生一樣對待他,你不需要履行夫妻的義務,只要是我的妻子就可以。」只要她在身邊就好,其它的,還有什麼重要的呢?

「你……」奚瑤沒想到赫連翊會這樣說,她有些吃驚。

赫連翊苦笑,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接受一個有了別的男人孩子的女人,而且還這樣的毫不在意,是僅僅因為她曾經給的溫暖嗎?似乎不是。

「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的答復。」赫連翊說完便離開了。

奚瑤站在二樓,看著赫連遠離,直至消失不見。她突然想起從前,自己也是這樣看著宮司律離開,他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全部消失。

宮司律,宮司律,她只在失去記憶的時候叫過他司律,現在想想,兩個人在一起五年多,她竟對他一直沒有一個親昵的稱呼,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

若你知道,會不會怪我?怪我將你的孩子送給別的男人?怪我讓他管別的男人叫父親?奚瑤離開藍湖景灣的那天只帶走了磊子送來的手機和宮司律的骨灰盒,她一直不敢打開那個盒子,害怕一陣風吹過便真的將他永遠的帶離她的身邊,從此連最後的念想也沒了。藍湖景灣的一切沒變,奚瑤總覺得他還會回來一樣。可是一個月了,奚瑤也知道不可能了,當初就算是抱著僥幸的心里,現在卻變成了真正的失望,絕望,最後承認,他確實是死了。

哦,是的。他離開了,像這秋天的葉子一般,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干干淨淨。

奚瑤沒帶走一件衣服,一件首飾,他送的東西都留在了藍湖景灣。似乎空氣里還彌漫著宮司律身上淡淡的清香,帶著一點煙草的味道,卻並不刺鼻。她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宮司律久遠的氣息,手指在小月復上摩挲,司律,我們的孩子,在跟我共同緬懷。

這里是他們的家,她不會讓這里變成空空一片,早晚有一天,她還會回到這里,也許是十年後,二十年後,等孩子長大了,確定父親已經死去的事實不會影響到他成長的時候。她愛宮司律,卻不能因為自己自私的愛而影響他們的孩子,這樣的苦痛,她一個人承受便夠了!

奚瑤找到了赫連翊。

「我只有一個要求。」

「你說。」

「孩子出生後,姓宮。」

「好!」

就這樣,奚瑤搬進了翊公館,住在原來的房間。她和赫連翊去民政局的那天天空下起了雨,不是瓢潑大雨,是江南的那種溫柔的小雨,淅淅瀝瀝的卻下個不停,整個湘江都煙雨蒙蒙,似是在哭泣,在唱一曲哀歌,哀悼宮司律的離開,哀悼奚瑤悲慘的命運,也在哀悼赫連翊執著而辛苦的愛。

他們連婚禮都沒辦,赫連翊甚至沒帶她回赫連家吃頓飯。兩個人就這樣秘密的結婚了,等到赫連家的人知道的時候,奚瑤已經懷孕三個月了,赫連家的人也只好接受。

奚瑤永遠記得跟赫連翊回赫連家的場景,屋子里坐滿了人,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嘲諷,帶著憤怒卻又最終變成無奈,木已成舟,說再多也改變不了,若不是因為赫連翊說奚瑤懷了自己的孩子,恐怕赫連家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自己的。只有赫連翊的爺爺,目光是慈愛的,是贊同的。赫連翊既然已經決定永不踏入仕途,那麼,找一個自己所愛的又有何不可?他也曾在那個舊社會年代愛過一個清婉的女子,卻最終因為抱負而放棄,他知道那種無奈,是一輩子後悔。

與此同時,溫馨由赫連翊的未婚妻演變成了被拋棄的角色。

她面露傷痛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一只手捂著臉,然後便笑了起來︰「打得好!打得好!哈哈,實話告訴您,我和阿翊從來都是做戲!從來都沒想過要結婚!他和奚瑤,也是我暗中幫忙才能順利結婚的!您別瞪著我,該誰恨啊?應該恨的是我!我不該生在溫家!我都懷疑您是不是我親生母親?!我不過就是你生來獲得權力的工具!」

「住嘴!赫連翊哪點不好你不滿意!」

「阿翊是好!可是他不愛我!不愛我啊!」

「不愛你?不愛你也要牢牢把握住!這湘江除了赫連翊誰能配得上你!誰還有赫連家的勢力?!你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溫家想!你以為沒有溫家你會有今天!如今,你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笑柄便笑柄!總好過工具!我最大的笑話便是姓溫!」溫馨抹了一把臉,目光決絕。

「你!你給我離開赫連!我絕不允許你為溫家抹黑!」

「抹黑?我靠我自己的實力在赫連有了立足之地就是抹黑?」

「他已經結婚!難道你要讓別人說你死纏爛打?!」

「只要我自己問心無愧就不怕別人說什麼!您也別操心給我找下一個金絲籠了,溫家的事業我不會繼承,您就當沒生過我吧!」溫馨看著那個生她,養她,卻從來沒有真正愛過她的女人,都說世家大族最是無情,看來真是這樣。可為何,為何奚瑤卻能得到那麼多?縱然已經離開卻至少曾經得到過!親情,友情,愛情都那樣真摯,溫馨竟也嫉妒起奚瑤來。她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溫家,永遠都不是家。赫連翊很克制的遵守他的承諾,沒有踫過奚瑤,卻對她照顧的很好,連帶著孩子也照顧的很好,真的像他所說,視如己出。從前那個給他留過一口飯的女人,現在就在自己的身邊,盡管兩個人平時的話不多,可他也滿足了。兩個人在一起更多的時候是赫連翊在說,而奚瑤在听。

男人的聲音淳和,像是一首搖籃曲,漸漸的平復了奚瑤悲傷的心。她看著赫連翊,他愛她,所以接受了她和宮司律的孩子,這段婚姻注定不會幸福,她和他的孩子也注定要離去,赫連翊卻依舊承擔起在婚姻里的責任,為什麼她愛的人永遠都留不下,而她不愛的人卻要守護在自己身邊,命運,總是這樣波瀾不驚。

又過了一個月,奚瑤與赫連翊踏上了去歐洲的飛機。

奚瑤坐在飛機上,曾經要帶她去歐洲的人是宮司律,如今陪她一起去歐洲的人卻是赫連翊。宮司律要帶她去歐洲養身體,然後生下孩子,可是現在她卻懷著孩子去歐洲養身體,真是陰差陽錯。

就在奚瑤坐的那班飛機起飛時,宮司律昏迷了三個月終于醒來。

他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是在金魂,想到之前似乎是出了車禍,念戚和他是在一起,車子撞上的瞬間,念戚似乎撲到了他的身上,然後便沒有了意識。

宮司律覺得頭疼,手指僵硬,但卻能動,身體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也不知道耽誤了多久了,瑤瑤會不會著急?這樣想著,宮司律想支起身子,給奚瑤打個電話。

門被推開,宮司律卻愣住了。

念戚的臉是蒼白的,似乎看到自己醒來又是驚喜。她瘦了很多,原來的野性似乎全沒了,現在的她更加陰柔了,短發也變長了好多,變長了好多?!他到底昏迷了多久?而宮司律的錯愕卻並不是來自念戚的變化,而是念戚,她坐在輪椅上!

念戚發現宮司律已經醒了,對著外面就喊︰「少爺醒了!醫生!」

不過瞬間的事,醫生就沖進了房間,又是給宮司律檢查又是問情況的。宮司律知道現在的情況復雜,他不能說要離開金魂的話。

「我昏迷多久了?」男人淡淡的開口。

「三個月了,少爺!」那醫生像是喜極而泣。

三個月,他竟然昏迷了三個月?!也就是說,他在這里呆了三個多月,那瑤瑤呢?她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她怎麼樣了?宮司律心急如焚,念戚像是看出來他心中所想一樣,醫生檢查過宮司律的身體後,念戚便讓他們離開了。

「我必須馬上離開!她在等著我!」宮司律堅定的說,並沒有對念戚為什麼坐在輪椅上而好奇,也許,只是腿部骨折,宮司律這樣想著。

念戚眼圈一紅,他心里永遠都是另一個女人。隨即又恢復正常,似是難以開口,她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口︰「她,已經結婚了。」

宮司律的身體一怔,眼光一凜,根本不相信念戚的話。

「你說的話我根本不信!」

「是真的,她跟一個叫赫連翊的男人結婚了,磊子當初去告知她你出了車禍,昏迷不醒,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後她就結婚了。」

「不可能!」宮司律壓根不信,若是別人還有可能,可若是奚瑤就絕對沒可能!

他們之間的感情又豈是一般人可是比擬的,她說過會等他回去的!赫連翊?怎麼又扯上了他?宮司律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看著念戚,坐在輪椅上,應該是車禍傷了腿,宮司律卻沒當回事。

「你說的話,我一字都不信!把磊子給我叫來!」

念戚搖搖頭,離開了房間。

磊子站在宮司律的身側,低垂著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男人陰沉著臉,怒吼。他不相信瑤瑤才三個月就結婚了,而且還是跟赫連翊,據宮司律所知,赫連翊的確是對奚瑤有心,可是瑤瑤對他卻無心,怎麼突然又把他扯出來?還結婚?

「我回到湘江,將你的手機帶回去,告訴她你出了車禍,正在昏迷,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想要帶她來金魂守著你,她卻拒絕了,她說再也不想有任何失去你的機會,與其這樣,還不如她先放手,無論什麼結果,她再不想自己一個人。」磊子一字一字的說,低沉的聲音像是彈簧一般震動著宮司律的心。

「你給我說實話!」他根本就不相信!奚瑤是什麼人他比誰都清楚!她的執念豈是一般熱能比的?當初她就算知道景墨死了卻依舊愛了他那麼多年,甚至為了景墨的一個安寧跪在自己面前,如今自己不過昏迷了三個月,她認定的人,就算死了也不會改變!又豈會跟赫連翊結婚?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

磊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大!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以金魂的名義起誓!」

宮司律眼楮一眯,一只手垂下,頓時覺得胸口一窒,他閉了閉眼,這中間一定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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